25.第二十五回
?宗彩的皇帝舅舅是大晉第六位帝王,在他之前的第二任,第四任帝王在登基前後都對族內進行過清洗,於是皇族人數不止不多,而是比起大晉的絕大多數世家而言人數簡直少得可憐。
因此皇族成員只要能力足夠,完全可以有封地有爵位的同時還在京中任著高官。同理,大晉也無限制駙馬郡馬官職的規矩。
比如宗彩她的駙馬老爹宗鐸就是參加廷議的十二位「元老會」成員之一;親娘則是負責宗室事務的左宗正——順便一提,宗人府的宗令,也就是第一把手正是瑞宣王。
一般而言,在京任職的藩王府可有五百護衛,再加上見不得人的百人以內的死士暗衛……說白了,若非親王郡王府邸,等閑裝不下這麼多人:光是操練的場地就讓人頭疼,更別提這群人還有武器甲胄呢。
兩人想到一起去了,宗彩與韓烈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了主意。
宗彩自然知道論內~幕~隱~情,韓烈絕對比自己知道得多。除非自己把握十足的事項,不然她肯定不開口亂表態。
宗彩始終淡定,可韓烈從刺客出現一直到全部拿下,包括擊殺和捉拿,他的臉黑了好幾次。韓烈變臉實在是家常便飯,宗彩也沒什麼特別反應。韓烈偷瞄了好幾回,終於確信嬌嬌注意力不在他身上,他又覺得「嬌嬌果然不理我」真是糟心……
看著韓烈的手下們清掃~戰~場即將告一段落,宗彩覺得該說上幾句話了:韓烈剛剛親自上陣,擋在她身前全力保護她,為此還手刃了三個死士——雖然他不出手,結果也不會有什麼改變。
韓烈又一次搶在了前面,他抹去自己臉傷濺到的血跡,再丟了手套,小心翼翼地湊到她跟前問,「嬌嬌你沒事吧?」
「你看我像有事的樣子?」宗彩在遊戲里也是經歷過大風大浪。嫁給韓熙之後也是人家的眼中釘,刺殺遇襲的次數加在一起,兩隻手根本數不清。
話一出口,宗彩又覺得語氣生硬了點兒,連忙改口,「你看,有人不想咱們結親呢。」說著踮起腳尖抬手摸了摸韓烈的臉,確認他臉上沒傷,又摩挲起韓烈的兩隻胳膊,從指尖到肩頭,「果然無事。」
大晉民風彪悍不是一天兩天,雖然不至於撞見二人擁吻熟視無睹,但已然定親的男女,挽臂拉手貼臉甚至抱上一下,都不會少見多怪。
即便如此,韓烈的手下們也盡量停下了手裡的活計,努力裝起鵪鶉:實在是他們殿下那臉……紅得大家都不敢直視!
韓烈固然臉紅心跳,話卻是說得出口的,「嬌嬌……」
這聲稱呼生生讓宗彩聽出了百轉千回的味道,她低聲問,「嗯,怎麼了?」我就是看看你受傷沒。話音剛落,宗彩停在韓烈手腕處的雙手就讓韓烈一把抓住。
韓烈似乎挺尷尬道,「的確也……沒什麼大事。只是,」老子這個身子太年輕,摸摸而已就把持不住,下半身又「放肆」了起來,「我……」
他「我」了半天也沒「我」出個所以然來。宗彩循著韓烈的視線往下一瞥:好么,秒懂。好在韓烈的手下此時既不敢直視他家殿下的臉,也不敢往殿下的腰部以下瞄。宗彩便問,「需要我幫忙?」
她的意思只是替韓烈遮掩一下,怎料韓烈果斷會錯了意,雙眸猛地一亮,閃得宗彩立時後悔起來。
得虧韓烈想了起來:嬌嬌剛及笄。於是他生硬地把話題撥回了正事,「我瞧著不像是咱們大晉人。」
宗彩點頭道:「我想也是。想算計你我,哪裡能傻到直接用自己的心腹?」
傻到這個程度的宗室和世家子弟未必沒有,但這樣的人一定指揮不了十餘死士。想也知道,死士相當寶貴,絕對不會用來給紈絝出氣鬥狠。
這可是聖上耳目遍布的京城,能抓個空打個突然襲擊就算不錯,怎麼還能妄想不留一點痕迹?
隨後兩個人又預測了一下奔向另一個方向的四皇子與周慈這一隊人……的遭遇。宗彩對四皇子最直觀的印象就是筆直的娘炮,不過四皇子的功夫據說也是能看的。
韓烈及時修正了宗彩的誤解,「論單打獨鬥,七哥不是四哥的對手。」他還多提醒了一句,「但比不了韓匯之這種天賦不凡的人物。」
「上輩子韓匯之對付韓熙,絕對是有意為之……人死如燈滅,放不下的是你呀。」宗彩嘆息后微微一笑,「你的心意我早就知道了。」
有這一句話,韓烈再次篤定嬌嬌知道七哥與韓匯之最後的結局:他把本該「把門」的石頭塞進韓匯之的嘴裡,反倒讓他有機會再來一次……正是因為他放不下才白賺了這一輩子!
宗彩一看韓烈的神情,就明白白勸了。她搖了搖頭,「你好點沒?」
韓烈眨了眨眼,「好了。」身體已然平復,「咱們也該回去了。」
二人各回各家,要向各自的爹娘稟報今日之事。
宗彩自然是讓韓烈一直送到家裡。正好爹娘都在,她連衣裳都沒換——韓烈把她保護得太周全,別說染上血跡,身上怕是連點氣味兒都沒沾上。
宗鐸一把將女兒摟在懷裡。
韓銳打量過女兒,才感慨道,「他們稟報時我還不信,這會兒一瞧,嬌嬌果然嚇不住。」
宗彩靠住父親的肩膀,「我是爹娘的女兒嘛。」父母都親自上過~戰~場,作為女兒一定不能太慫。
她斟酌過言辭,才把今日見聞說給了爹娘。之後還附贈一二個人見解,「那些死士並非咱們大晉人。女兒想著,那些勾結東梁的藩王世家,得了東梁的人手相助,可時間長了必會嫌棄這群東梁人礙眼,正好藉機一石二鳥。」
這些東梁死士恐怕與泄露的布防圖也有所關聯。遊戲里可沒有這段劇情,宗彩稍一琢磨,便明白她嫁給韓烈當真是礙了不少人的眼。
宗鐸聞言就笑,「聖上外緊內松這麼些年,就是想看看還有誰能再弄出些幺蛾子。」
韓銳頷首道:「這才過去幾年?皇兄的手段,好些人都忘了。」
向爹娘坦白交代過,宗彩便回房小憩去了。她躺在床上繼續思量:跟著韓烈出城回城,又經歷過一場一點不成功的~刺~殺,雖然她一點力沒出,但身子也發沉發酸。
幾乎是同時,韓烈梳洗過後見到他的父母,也簡單地交代了今日的遭遇。從坤寧宮出來,韓烈就在回寢殿的路上,「撞見」了他的好四哥。
四皇子手上有傷,不過韓烈一眼掃過去,見那帶有太醫風格的包紮,就知道傷勢一點不礙事。打過招呼,韓烈便問,「四哥等了多久?」
四皇子韓燾道:「聽說九弟你回宮后直奔坤寧宮,我就到這兒等你了。」說著,他晃了晃受傷的那隻手,「別怨哥哥心急,父皇母后那邊怎麼說?」
「總是要查的,」韓烈想了想,「大約不好立即斬草除根。」
九弟乃是一眾兄弟之中武藝最好,同時領兵布陣亦是一把好手,父皇若是有心徹查且追根溯源的話,九弟這位苦主而是領命的好人選。不過父皇既然不急於一時,後面也必有布置,四皇子點了點頭,「父皇另有打算。」
韓烈盯著他四哥瞧了一會兒,忽然道,「四哥你這……滿面~春~色啊?弟弟該向你道喜了?」
周慈不是自保有餘的宗彩,身邊固然有強悍的侍衛,哪裡比得過四皇子身邊那些出身禁軍的內廷侍衛?加上四皇子今日也英雄救美了一回……自然而然地成就了「好事」。
四皇子笑道:「九弟別打趣我了。」說你胖別喘啊!若說艷福不淺,誰能比得上你?
兄弟倆一時都對對方……有點羨慕嫉妒恨。
卻說宗彩這一夜早早安歇,明明存了心事,卻能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梳洗之後來到書房,宗彩等著早飯的功夫,隨手翻看案上的帖子:四皇子居然也要來探望她。
四皇子此時縱然與太子親厚,也不介意多條後路。
再說此時的太子正在京郊大營之中,一時也脫不開身,自然要讓四皇子代他過來看望一下——這個時候的太子還很年輕,沒有充分體會到世界的惡意,自然也沒喪心病狂到東梁死士襲擊兄弟和表妹們,他還能拍手稱快甚至乾脆「錦上添花」。
宗彩也沒有拒絕的道理,等到她得到消息出門迎接客人的時候,見到韓烈與四皇子站在一處她不意外,卻沒料到韓熙也來了……
宗彩頓時心情複雜:韓熙跟她牽扯太多,又沒有足夠實力自保,很容易悲劇。要硬下心腸把韓熙趕跑,目前為止她還狠不下這個心。旁人看不出她曾與韓熙有舊,也看不出她對韓熙有何另眼相看之處,就是她的極限了。
此時此刻,韓熙含笑望著她,不掩關切,她的左手忽然落入韓烈溫熱的掌心。韓烈臉上明明白白寫著「我絕不妥協」,宗彩也不知為什麼,忽然就笑出聲來。
宗彩這一笑,倒是讓韓烈鬆了口氣:定親一事嬌嬌應得太快,生怕她見多了七哥而生了反悔之心。
四皇子韓燾看看七弟,再瞄瞄九弟,笑得意味深長。片刻后韓燾問,「父皇母后打算何時為九弟和表妹指婚?」明知故問自然無人作答。
韓熙對宗彩有好感,但沒到「非卿不娶」的地步。他亦有自知之明:跟九弟爭奪,他未必爭得過。但他照舊欣賞宗彩這個表妹,更樂意與她繼續來往。
宗彩把這三位皇子請進書房,給他們倒上茶,楚王韓匯之……好在他不是本人到來,而是打發了心腹前來送信。
在座的幾人之中,只有韓烈一人知道那群東梁死士曾經出入過楚王府。聽說韓匯之派人送信,韓烈眯了眼:嬌嬌很快也會知道此事,因為我會把一切都告訴她。
父皇還在,他不能依照自己的心思出手,想整誰就整誰。不過早早收集把柄,到了需要的時候,採取雷霆手段免去所有後患才是正理:不打得他們皮開肉綻,痛不欲生,未必知道什麼是教訓。可惜宗室人數越發少了,殺戒還是少開為妙。
韓烈心中思量,目光始終落在宗彩身上,嘴角還逐漸上翹。
他這副樣子落在兩個哥哥眼裡……韓燾便開口問,「九弟想什麼這般喜悅,是看嬌嬌看入了迷嗎?」
「嗯,」韓烈腦子還沒轉回來,「想得……身子疼。」
房裡頓時落針可聞。連在角落蹲守,見多識廣的暗衛們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