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離開彭博里

?喬治安娜和管家先生在達西先生的書房門口相遇了。

如果是往日喬治安娜肯定會請管家先生先進去，因為管家和達西先生說的都是正事，但今天喬治安娜沒有這樣做，她眼神堅定的低聲道：「能否讓我先進去？」

管家先生有些詫異，不過還是後退了一步微微躬身。「當然，您請進。」

達西先生正在收拾文件準備出門。雖然最終氣氛不是很僵硬，但畢竟昨天兩人之間有一場失敗的告白，達西先生覺得愛瑪應該會感覺比較尷尬，他不希望因此讓愛瑪提前離開，無論是為了愛瑪本人還是喬治安娜。聽到書房的門被叩響他還以為是管家，沒想到竟然是喬治安娜。「怎麼了？」

喬治安娜手心滲出了汗，但還是堅定地提出了問題：「哥哥，你昨天和愛瑪......你準備怎麼辦？」

達西先生手下的動作一頓。喬治安娜知道了什麼？不，昨晚求婚的時候只要他們兩人在場，或許還要加上那個鎖門的人，喬治安娜絕對不可能知道昨天的情況，也許是因為昨晚他去露台的行為比較反常或者遇見喬治安娜的時候沒有襯衣，讓敏感的喬治安娜對他和愛瑪的關係產生了一些猜想。「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所以不需要做什麼。」

喬治安娜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達西先生真的什麼都不準備做。雖然達西先生比較內斂，但如果要娶愛瑪為妻不可能到現在還瞞著她。「你不是，不是喜歡愛瑪？」

那一瞬間達西先生的腦海中閃了很多畫面，但他最終還是否認了。「不。」這句話出口，達西先生的心似乎空了一塊，似乎輕鬆了一點，但是很空虛。他做出了決定，既然愛瑪並非他想象中的模樣，那麼還是放棄這段感情比較好。達西先生不想再和喬治安娜討論這個問題了，他用不容拒絕的語氣道：「我有事要出去幾天，讓管家進來吧，處理完彭博里的事情我就出發。」

喬治安娜不知道達西先生的心理變化，只知道達西先生決絕地拒絕了對愛瑪負責。喬治安娜氣憤難平，但是達西先生用這種語氣說話證明他已經做出了最終的決定，她知道自己沒法改變固執的哥哥的決定，咬著唇眼淚汪汪地瞪了達西先生一眼，轉身快步了出去。

管家先生禮貌地等在距書房有一定距離的地方，門忽然開了，喬治安娜低著頭快步走了出來，帶了點鼻音對管家道：「您請進。」然後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管家先生擔憂地看了喬治安娜的背影一眼，從昨天開始喬治安娜就不太對勁，難道是為了那個道貌岸然的威克漢姆先生？昨天威克漢姆花言巧語地對喬治安娜說了很多，該不會今天喬治安娜是來請求達西先生幫助威克漢姆先生？

走進書房，管家先生先把近日的情況彙報了一下。然後提到了一件事：「昨天您讓我查是誰鎖住了露台的門，那個時間沒有僕人去那座小樓。威克漢姆先生昨天晚上求見您，從門口到客廳的時間有點長。但是您也不清楚鎖門的具體時間，所以不能肯定是不是威克漢姆先生所做。」按常理沒人會注意威克漢姆先生從門口到客廳的時間，但是管家先生看著喬治安娜從一個小姑娘一點點長大，不喜歡那個惹她傷心的傢伙，就特別留意了一下威克漢姆先生的情況，沒想到還真有一些不對勁。

達西先生皺眉，他不信任威克漢姆的品行，但是為什麼威克漢姆會做出來這樣的舉動呢？

管家先生補充道：「威克漢姆先生騙取幾位先生的錢財償還賭債，昨晚來找您可能是希望您伸出援手，但是他似乎對這件事沒有報太大希望，等了一會兒您沒有回來他就告辭了。」

達西先生沉思片刻。如果威克漢姆覺得騙錢一事是他揭發出來的那麼威克漢姆的所有舉動就都有了解釋。但是威克漢姆為什麼會這樣以為呢？威克漢姆被債主堵在街上的時間確實有些湊巧。對了，愛瑪說喬治的能力沒有問題，那麼為什麼喬治因為那麼低級的判斷錯誤把他帶了出去？昨天喬治安娜在威克漢姆出事之後為什麼那麼傷心？達西先生的臉漸漸沉了下來。「威克漢姆沒有被警官帶走？」

「昨天債主叫來了警官，但是威克漢姆先生借您的名義暫時甩掉了警官。他昨晚從彭博里出去應該是逃走了，因為到處都找不到他，今早警官還到彭博里詢問了情況。」

達西先生猛地站起身，匆匆向外走去。最好不要讓他知道威克漢姆對喬治安娜做了什麼，否則......

喬治安娜回到房裡撲在床上哭了一場。她本以為哥哥在愛瑪解除婚約之後沒什麼明顯的行動是不會，現在看來應該是不喜歡愛瑪了，甚至都不願意負責。喬治安娜又是後悔又是擔心，後悔昨晚不該讓僕人避開小樓，以至於產生了這麼嚴重的後果；擔心愛瑪的情況。喬治安娜下定了決心，如果哥哥堅持不肯對愛瑪負責，她就一輩子不結婚，撫養愛瑪和哥哥的孩子，讓愛瑪嫁一個喜歡她的人。

達西先生一向不會和小他十幾歲的妹妹打交道，更何況是這麼尷尬的事，但是不問也不行。達西先生盯著喬治安娜的房門，直到想出了一個委婉的問法才抬手叩門。

喬治安娜低著頭不願看達西先生。

達西先生輕咳一聲：「姨媽想介紹幾位紳士給你認識。」

喬治安娜心情還沒平復，憤憤地小聲道：「我不想結婚。」

達西先生心一沉。「為什麼？」雖然他想問是不是因為威克漢姆，但他怕觸及喬治安娜的傷口。喬治安娜一直生活的非常幸福，有什麼理由拒絕婚姻？想來只有威克漢姆了。

喬治安娜不想和達西先生多說。「替我和姨媽道歉，只能辜負她的好意了。」

達西先生右手猛地握了一下拳。威克漢姆！

另一邊的喬治也遇到了大事。他先拆開了第一封信，快速瀏覽過後讓僕人先出去，對愛瑪道：「沃爾先生那邊有消息了。那伙騙子已經被抓住了，損失不嚴重。」

愛瑪唇角微勾。「很好。」

喬治不理解愛瑪的做法：「為什麼不提前把騙子抓起來？」雖然說現在損失也並不嚴重，但是騙子肯定會提前揮霍一部分，這個道理他都知道愛瑪不可能不明白。

愛瑪覺得這件事根本不需要解釋。「沒有捲款潛逃之前他們都算不上騙子，你要動用關係把他們抓起來嗎？」

喬治覺得這沒什麼。「你朋友未來的丈夫，我幫一點忙也可以。」

愛瑪搖頭。「現在說未來的丈夫還有點早。沃爾先生和黛西互相愛慕，並且我上次見到他發現他各方面的品質都不錯。但是一個合適的結婚對象只具備這些條件是不夠的。沃爾先生將來不能繼承爵位，沒有土地收入，必須妥善經營財產。很顯然他這方面能力不足。你不是沒有告訴他那群人可疑，但是他相信自己的判斷。稍微交一點學費有利於成長。沒有人可以一直對別人的人生負責，他應該學會自己辨別真假。」

愛瑪說的也有道理。喬治不說話了，拆開了第二封信。他剛看了一行就臉色大變站了起來。「愛瑪，老管家的兒子遇害了。」

這句話帶給愛瑪的震撼一點不比喬治的小，但是愛瑪比較冷靜。「信拿來。」

信上的內容非常簡單，跟隨老肯特拉伯爵多年的老管家之子約翰失蹤了。他擔任肯特拉家的家庭醫生，但是平日里並不住在曼菲爾，因為領工資的時候沒有出現所以管家派人去他家尋找，沒想到不但家裡沒人其他地方也都找不到。後來在野外發現了他的屍體。具體什麼時間失蹤未知，遭遇了什麼也未知，唯一已知的就是人遇害了。

喬治心神不寧地來回踱步，他嗅到了危險的味道。「約翰性格溫和待人友善，生活規律不酗酒賭博，怎麼會突然遇害？我們現在就回去。」

愛瑪柔聲安慰他。「別急，現在時間還早，我們快些趕路後天就能回到約克郡。我回去收拾一下東西，你去找達西先生告辭。」愛瑪本來就想找借口離開，現在不需要借口了。

告辭的過程比喬治想象的還要順利。達西先生要出去找威克漢姆先生，也著急出門，看喬治憂心忡忡的模樣也沒有挽留。

喬治和達西先生打過招呼之後回到房間，把重要的東西裝在一個小箱子里隨身攜帶，其他的物品讓僕人收拾。喬治心不在焉地看著僕人收拾衣服，再次取出信想要細讀一邊以免放過什麼線索，這次他發現了一點不對勁的地方，似乎信封背後粘著什麼？是一張小紙條。

什麼消息要這樣傳遞？算了，看一下吧，反正無論是什麼消息總不會比剛才的消息更糟。喬治取下小紙條看了一眼，然後發現自己剛才的判斷太天真了。

達西先生離開之後，喬治安娜蔫蔫地趴在床上，她從來沒有用這樣的態度對待過哥哥，但是哥哥這次真的太過分了。喬治安娜翻了個身，氣鼓鼓地想，她不會道歉的。就在這時女僕進來說喬治想要見她。

喬治安娜心裡咯噔一下，該不會喬治知道愛瑪和達西先生的事了吧？

又是忐忑又是歉疚的喬治安娜剛走進客廳就聽到喬治沉聲問：「愛瑪和菲茨威廉是怎麼回事？」

喬治不笑的時候像極了老肯特拉先生，威嚴冷峻，喬治安娜被嚇了一跳，本來想要委婉地表達，結果一開口全忘了。「對不起對不起，要是有了孩子我會終身不嫁撫養他的。」

喬治張大嘴倒吸了一口冷氣。「孩子？」

既然已經瞞不住了，喬治安娜把她知道的所有事都說了出來。喬治聽得臉色變來變去。「菲茨威廉在愛瑪還沒解除婚約的時候就喜歡她，在愛瑪解除婚約之後反而不喜歡她了，昨晚兩人被關在露台衣服都破了，但那傢伙不肯負責？」

喬治安娜猶豫著點點頭，雖然都是事實沒錯但是聽起來有點怪怪的。「他們的衣服撕開連成了繩子。」

喬治臉色鐵青站起來就往卧室的方向走。他要去拿手/槍和菲茨威廉達西決鬥！虧他還想要撮合達西先生和愛瑪，沒想到達西是這樣不負責任的人！達西再是正人君子也是個男人，誰知道他們在露台撕衣服之後有沒有發生什麼？何況達西還喜歡看那種小報，事實上正經不到哪裡去。就算沒發生什麼，脫了衣服也算達西佔了他妹妹很大的便宜，達西還不想負責，他也不能輕易放過達西！

喬治安娜直覺事情要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讓僕人避開小樓，我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面對這個內向的小姑娘眼淚汪汪的道歉，喬治勉強壓住了火氣。「不是你的錯，我去和你哥哥談談。」

喬治安娜亦步亦趨地跟著他。「我也去，和你一起說服哥哥。」雖然她從來沒有動搖過哥哥的決定，但她還是想出一份力。

喬治拿槍決鬥的計劃泡湯了，於是決定先禮後兵，好好和達西先生談一談，談不攏就決鬥，可惜這點願望都沒能達成。達西先生早就收拾好了行李，等喬治找去的時候已經出發了。

喬治氣的捲髮都要豎起來了，然而事情緊急，他沒法等達西先生回來再回約克郡，只好不情不願地帶著愛瑪回去了。

另一邊的達西先生對此全然不知。德比郡是他的勢力範圍，出了德比郡辦事就不那麼容易了，加之威克漢姆先生很有些小聰明，他在外面找了半個多月還沒找到威克漢姆先生的蹤跡。

這一天晚上達西先生帶著僕人來到旅店。旅店老闆是個熱情的中年人，臉上有一道刀疤，他把晚餐擺在桌子上笑道：「像您這樣的老爺沒吃過這樣的飯吧。」由於地方比較偏僻，這個旅店的晚餐真的很簡陋。麵包都不是白麵包，硬邦邦的顏色很奇怪。

「沒有。」達西先生平靜地拿起麵包，也沒用刀叉，和其他人一樣啃了起來。他確實沒吃過這樣的飯菜，但也沒覺得難以下咽。

旅店老闆對達西先生的做法十分讚賞。「嘿，您和其他老爺真是不一樣。雖然您穿戴樸素，我一眼就能看出您一定出身尊貴，還以為您會百般挑剔，沒想到啊。」

達西先生看了旅店老闆一眼。一般的平民不會以這樣的口吻和貴人說話。旅店老闆像是沒注意到他的打量，轉身去招待別的客人了。

夜裡，達西先生躺在床上，不知為何他今晚有些思緒煩亂，腦海中閃過了很多畫面，最終定格在一張溫柔的笑臉上。「愛瑪......」嘆息似的呼喚脫口而出之後，達西先生猛地清醒過來。不，他不能繼續這樣下去了。愛瑪並不是他想要一起生活的伴侶，和他設想的類型有很多地方正好相反。

達西先生睡不著了，他想要起來走走，剛走到門邊，忽聽門外有人竊竊私語：「是這裡？」

「沒錯，就是這裡。菲茨威廉達西。」接著傳來槍上膛的特殊聲響。

達西先生一下警覺起來，旅館的門可不怎麼樣，一腳就能踹開。不知道對方有幾個人，要是三個以上他槍法再好也不可能應付的過來。達西先生走到窗邊，想要看看下面又沒人蹲守，沒有的話就跳下去，不料正對上一雙祖母綠的眼睛。

達西先生手一抖，槍差點掉下去。「您怎麼在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