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獨自出門的愛瑪

?雖然同樣在等待消息，喬治比愛瑪忙的多，這些天在外面約克郡積累了不少事務需要處理。晚餐時間喬治出現在了餐桌上，疲憊地揉著太陽穴。「你讓人找來一個中國人？」

「沒錯。」愛瑪遞給喬治一杯咖啡，笑容愉悅。「在神秘古老的東方國度，有一些掌握神奇技藝的人，陳可以讓一個人看起來變成另一人的樣子，身手也很好，我想讓他保護你。」愛瑪一直比較擔心喬治的安全，但她找來陳有一些特殊的目的，這些事情愛瑪暫時不想和喬治說。

喬治接過咖啡喝了一口，稍微精神了一點。「這麼神奇？我明天見見他。對了，我下午接到公爵大人的信，布朗要來鄰郡辦事，公爵大人的意思是讓我調查情況。」

愛瑪精神還有點亢奮，反應速度也比平時更快。「你上次說過最近進口糧食稅上爭論激烈。」

和愛瑪說話總是這麼輕鬆，喬治點頭。「沒錯。布朗他們堅持降低進口糧食的稅率，這肯定對國內農產品價格造成衝擊，以公爵大人為首的這一派都是老牌貴族，土地是最主要的收入來源，農產品價格下降相當於直接在他們身上割肉。公爵大人寫了兩頁紙痛罵這些人是輝格黨的卧底，身上流淌的都是商人散發著銅臭的血，把我黨攪的烏煙瘴氣，玷污了貴族的驕傲和榮光。黨內對這件事意見不統一，公爵大人得到消息，這次布朗表面上是巡視他的產業，實際上目的是遊說他曾經的同學，鄰郡的泰勒伯爵。泰勒伯爵的傾向一直不是很明顯，在黨內屬於邊緣人物，最近公爵大人正想拉攏他壯大勢力，來和布朗等新力量對抗。公爵大人希望我調查清楚他們是不是有所勾結。」

愛瑪覺得公爵大人的想法不靠譜。「泰勒伯爵是個精明的人，和那些明顯有傾向的人比如我們都保持著表面友好實際不甚親近的關係，如果不主動提出請求他就裝聾作啞，提出請求他會保持友好的態度幫你辦一些不痛不癢的事。以上次的謠言事件為例，泰勒伯爵不可能不知道自己的轄區內發生了這樣的事，但是他裝作不知並沒有採取措施，後來很大方的讓我們的人進入調查，一切都塵埃落定之後從重處理了那些被收買來傳播謠言的人。我無法確定他會不會投入布朗的陣營，但他應該不會投靠公爵大人。」

喬治聳聳肩。「我也這樣認為。但是公爵大人最近在黨內的勢力被打壓的很嚴重，努力想要打破僵局，他認為泰勒伯爵很有能力。公爵大人還特彆強調，我前面幾次辦事不利，這次事關重大，務必全力以赴。」

愛瑪托著腮陷入沉思。這件事不好辦，但是完全不辦也不行。現在已經逐漸走向沒落的公爵大人脾氣愈發暴躁，喬治雖然有了一定的底氣並且逐漸在脫離公爵大人的掌控，但現在也不能無視公爵大人的命令。怎麼辦、能辦到什麼程度、辦到什麼程度對他們最有利，這些問題還要斟酌。「現在人手不夠吧？」

這也是喬治最頭疼的問題。約翰被殺一事不能不查，拖得越久線索越少。但是布朗先生說不好什麼時候就要到鄰郡了，因為布朗先生名義上是巡視產業，所以時間有很多不確定性，如果一個工廠有什麼問題，布朗先生還會留下處理完問題再走，但如果沒事就會走的很快。在不能確定布朗先生到達時間的情況下必須要提前準備。喬治手下得力的人不多，顧此便要失彼。

愛瑪知道喬治的煩惱，微笑道：「我和哥哥一起想想辦法。」

喬治很自然地同意了。「真是多虧有你。」喬治並沒有意識到他現在的想法和原來有了多大差距。三年前喬治肯定不會和妹妹說這些事，更別說聽取愛瑪的意見了。但是他經常有困惑為難的時候，無人可以求助，愛瑪總是有好主意。她最初是提個問題，然後是提一些方向上的建議，之後是負責一部分事的處理，到現在喬治在具體操作上的問題上都已經要和愛瑪商量了。

兄妹兩人匆匆解決了晚餐，到書房在燭光下商量了很久，最終敲定了人選和調查方案。

愛瑪回到房間已是深夜，本想倒在床上就睡，卻看到桌上放著一疊紙。愛瑪取過信來一看，原來是艾米麗小姐的調查報告。

如果是別的事，愛瑪可能就先睡覺了，但是她真的很關心這個目前唯一的同胞。強打精神把蠟燭撥亮了一些，愛瑪開始逐字逐句細細上面寫的情況大致和她已經了解的差不多，只有一個問題讓愛瑪非常困惑。四年前一個上午艾米麗小姐意外落水，下午她的家人為她請來了牧師為她祈禱。這點很不尋常，如果艾米麗小姐當時生命垂危了應該立刻請牧師來，人已經救上來半天了才請牧師，肯定不是為了臨終祈禱。那麼請來牧師的理由是什麼？愛瑪只能想到是艾米麗小姐表現的精神不太正常。這看起來是非常典型的穿越表現，但是黛西說艾米麗小姐三年前開始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如果真的是那個落水的上午穿越而來的，為什麼一年之後才開始表現的不同尋常呢？還是說四年前落水和牧師只是一個巧合？

愛瑪又想到了她下午見到陳師傅時那個疑問，為什麼艾米麗小姐的中文可以說的那麼標準？唯一一個同胞身上迷霧重重，看起來頭腦也不怎麼夠用，很明顯應該選擇不相認。但是愛瑪還是沒能下定決心，她真的非常希望能有一個理解她的人，尤其是在達西先生告白之後。還是再等等吧，等這邊的事完結之後，有了陳師傅，她也許可以找個機會以另一個形象試探一下艾米麗。

十天之後，一件事打亂了愛瑪和喬治的計劃。艾什里夫人已經出嫁的女兒因病去世了。

喬治有點發愁，來和愛瑪商量。艾什里夫人對喬治兄妹頗多照顧，不去參加葬禮肯定不合適。葬禮的地點在以馬車為主要交通工具的十八世紀至少要七天時間才能達到。這邊的事需要喬治時刻緊盯，如果私下調查不順利可能還需要喬治去鄰郡吸引一部分注意力。但是喬治很擔心艾什里夫人，而且就算喬治留下辦事，愛瑪肯定要馬上趕過去，喬治不放心在這個時候讓愛瑪一個人帶著僕人去艾什里夫人那裡。

愛瑪覺得喬治應該留下。「這幾天你也大致了解了一下情況，公爵大人現在的境況不太好，他的隊伍近日人心浮動，如果在進口糧食稅問題上輸了，在老牌貴族這邊他的威信會受到威脅。此事非常重要，你刻意表現出辦事能力不行，公爵大人又不是完全信任你，我覺得他還會派其他人來。但你必須要拿出認真的態度。我估計公爵大人想要整頓一下勢力了，如果你明顯不忠誠，意味著你的聲望不能為他所用，他一定不會再容忍你。現在還不是翻臉的時候。」

喬治嘆了口氣。「你說得對。可是你一個人過去不安全。」

「我們從來沒有在路上直接受到過襲擊，這肯定是有原因的。我不一定會遇到危險。而且有陳，我可以不坐有肯特拉家家徽的馬車，裝扮成一個紳士帶僕人騎馬過去。」愛瑪忽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但喬治一定不會同意，所以她就沒有說出來。

愛瑪說的這個方法很好，喬治見識過陳的技術，陳可以把一個人用各種材料化妝品打扮成一個完全不同的人，如果愛瑪女扮男裝幾乎不可能出現什麼安全問題。喬治還是不放心，這種不放心只是出於哥哥對妹妹的擔憂，就算平日沒事喬治也會擔心妹妹將來被一個不合適的男人娶走(_)。

愛瑪強硬地鎮壓了猶猶豫豫的喬治。她沒帶走陳師傅，因為喬治這邊還可能用得到，她讓陳師傅給她設計了一個男士造型，看陳師傅給她裝扮了兩次就學會了。

愛瑪悄悄帶著幾個可靠的僕人離開了。喬治不知為什麼依舊憂心不已，總覺得有事情要發生。

喬治的感覺是正確的，愛瑪沒有老老實實地到葬禮地點，她到鄰郡就換上了女裝，裝成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租了一輛馬車還租了三十個身高力壯的男僕。她希望能引出幕後黑手。不同於對喬治，隱藏的敵人從來沒有想要她的性命，如果見她獨自一人趕赴葬禮，最大的可能就是把她抓走威脅喬治而不是殺了她。這些人發現她帶著這麼多僕人不好正面下手，可能會偷偷跟隨尋找機會。

愛瑪在鄰郡露了一次面之後換回了男裝，遠遠跟在距馬車一英里的地方，這樣如果有人跟蹤前面的馬車她完全可以知道。讓一個架子套著她的衣服放在馬車裡，頭臉包裹的嚴嚴實實，上下車都由僕人架著，反正她身體不適嘛。

愛瑪裝扮的男士和本來的她除了一雙美麗的眼睛哪裡都不一樣。男女骨架形體不同，愛瑪現在穿的衣服是陳師傅特製的，裡面墊了很多布，掩蓋細腰圓臀窄肩豐胸的女性特徵。還有一個假的喉結。加上一點鬍子掩蓋嘴唇，看起來像一個故作成熟的公子哥，但絕對不像女人。唯一不足之處就是愛瑪的聲音沒法掩蓋，只能裝成啞巴。她聽說中國古代靠嗓子吃飯的藝人有人會變聲，陳師傅也證實確實如此，但是在英國很難找到，只好以後再說了。

這是愛瑪穿越之後第一次這樣出門，感覺簡直好極了。甩掉了該死的緊身衣，不用斜坐著騎馬，可以盡情打量沿路的風景。

晚餐時間，愛瑪帶著僕人進了鎮上的一家小餐館。

不是所有的僕人都知道這個年輕人是愛瑪，只有兩個最忠心可靠的僕人知道，其他人只是接到喬治的命令：盡全力保護這個啞巴少爺。那兩個知道愛瑪身份的人擔心地看著愛瑪，唯恐她不習慣。

愛瑪確實很久沒有到過這種地方了，但她沒有像僕人想象的那樣露出忍無可忍的神色轉身就走，她就像沒看到那洗的發白的桌布一樣，很自然地坐在了椅子上。十八世紀物質沒有二十一世紀那麼豐富，這種小餐館也沒有點餐一說，只有魚湯土豆和黑麵包。愛瑪端起她那份魚湯，有點腥有點咸，不過愛瑪在馬上顛簸了一天很有胃口，把她那份東西都吃完了。在貴族的餐桌上，一位小姐吃的太多是非常不成體統的，在自己家還好，在外面如果大多數人都放下了刀叉那愛瑪也不得不放下，而且有緊身衣壓迫著內臟也吃不多。

兩個僕人眼見著愛瑪盤子里的東西飛快消失，震驚地連端起來的魚湯都忘了往嘴邊放。愛瑪滿足地眯起眼睛，覺得她找回了曾經吃自助要吃回本的豪情。

用過晚餐，愛瑪幾人又趕了一會兒路，和前面那三十名僕人、架子做的小姐住在了一個旅店。

兩位知道內情的僕人已經見過了愛瑪剛才的表現，雖然旅店很簡陋，他們並不擔心。果然，愛瑪絲毫沒有嫌棄旅店的環境。在上樓的時候，忽然有一道黑影從愛瑪面前竄過。愛瑪眼疾手快一腳踩住了那個黑影。定睛一看，原來是一隻老鼠，尾巴被愛瑪踩在了腳下。

兩位僕人跟在愛瑪身後，看到這個情況嚇了一跳，唯恐愛瑪倒退一步從樓梯上滾下去或者尖叫出聲。一左一右扶住了愛瑪。

愛瑪被扶住才想起她不該表現的太神勇，連忙抬起腳，輕輕拍了拍胸口，以示她剛才踩住老鼠的尾巴不是故意的，看清之後受到了嚴重驚嚇。

行李里有乾淨的床單，僕人替愛瑪鋪在床上，然後就退出去了。

愛瑪伸了個懶腰。肯特拉家的生活很好，得到了富足安逸的生活，付出一些不便也是正常的。這樣出來的感覺也很不錯。雖然條件很糟糕，但是她終於不是只能在家裡等候消息了，她喜歡自己做事的感覺。

五天的時間，沒有任何可疑情況出現，就在愛瑪覺得那些人和往常一樣不會在路上出現時，他們突然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