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所謂文化差異

?「瑪，我等你好久了。你還好嗎？」克拉克站在窗前，微風輕輕拂動他襯衣的褶飾。聽到腳步聲，克拉克回過身來。一句普通的話用他飽含的感情的磁性聲線說出來，如同一首深情的十四行詩。

瑪在心裡微笑了一下，我也等你很久了。「我，我還好。」

「哦，親的瑪，你相信我嗎？」克拉克對瑪產生了一些懷疑，因為達西先生竟然知道了瑪訂婚的事。他對瑪的印象還停留在三年前——一個美貌單純的傻姑娘。也許其他覬覦爵位的人想要做螳螂身後的黃雀，利用了瑪。但是無論如何，和瑪談一談一定可以找到部分真相，而且他需要瑪出面證明麗薩是一個無恥的小偷、騙子。

瑪知道他一定會主動要求見面，而她等的正是這個機會。瑪想著自己千辛萬苦爭取來的升職機會現在不知便宜了誰，眼中漸漸盈滿了淚水。「你現在還要騙我嗎？麗薩說，你那天下午三點左右出現在了莊園，那就是父親死去的時間。」

「你竟然會相信那個滿口謊言的婊......下人。」克拉克撥弄了一下額前的捲髮，壓住了火氣。「瑪，我高塔里的小公主，你被保護的太好了，不知道這樣的鄉下人只要幾塊錢就可以出賣靈魂。」

瑪露出震驚的神色。「可是，麗薩沒有理由騙我。而且你和萊娜......是不是你讓萊娜給我喝摻****的酒？」

克拉克抓著胸口，痴痴凝望著瑪。「瑪，我真恨不得把心掏出來，這樣你就能看到裡面的人究竟是誰。萊娜只是一個下人，我不能時常來見你，所以想從她那裡聽一些你的消息。如果知道你今天看了一卷莎士比亞的詩集，回去之後我也會翻出詩集，想象著你看書時露出的甜美笑容，聊慰相思。」

瑪面上適時露出了一點軟化的跡象。

這對克拉克是莫大的鼓勵。「親的，她嫉妒你，嫉妒我對你的，所以把摻****的酒端給你。這絕不是我的指使，我為什麼要傷害自己的人？」克拉克是真心想娶瑪的，不論是瑪難得的美貌、尊貴的身份還是單純的性情，都完全符合他對妻子的想象。

「因為嫉妒？天哪，她，她太可怕了。」瑪倒退了一步。「可是她對警官說......」

克拉克眉尖一挑。「她對警官說什麼？」因為麗薩的指控他現在是嫌疑人之一，為了避嫌他還沒有去打探對萊娜詢問。

「我當時幾乎沒有辦法思考，只想知道真相，哪怕它很可怕，所以向警官請求得到了旁聽的權利。萊娜對警官說她只是擔心我身體承受不住，所以讓理查太太放了有助於睡眠的****，她不知道那杯酒會對我造成傷害。」瑪一副心煩意亂的樣子。「我不知道你們誰說的是真的。我，我有點害怕。」事實上萊娜一開始並沒有牽扯到理查太太，她旁聽時問了一句萊娜是如何得到****的？萊娜交代不清，最後只好說是理查太太放的。

克拉克心中的天平晃了兩下，終於徹底傾向一邊。萊娜的借口找的不太聰明，至少這兩天決不能傳出查理太太出事的消息。而且萊娜竟然留下來那封信作為他的把柄，這令認為一切盡在掌握的他很不舒服。加之瑪對他和萊娜的關係耿耿於懷，他不能在這個關頭失去瑪的信任。「理查太太說是萊娜做的？」

瑪點點頭。「是的。理查太太說她不知道萊娜放了****。」

「理查太太和你甚至沒有見過幾面，她沒有傷害你的理由。萊娜連著讓你喝了三杯酒，怎麼會是單純的想有利於你的睡眠呢？」

瑪心裡咯噔一下。僕人謀害主人可是重罪。萊娜對克拉克確實痴情，而且克拉克繼承爵位就可以想辦法將她救出來。但她知道**要置她於死地時還能為他掩蓋一切嗎？克拉克沒有絲毫猶豫就把萊娜推出來當作替罪羊，那麼萊娜肯定對他沒有威脅。瑪費盡心力想要挑撥他們反目，寄希望於萊娜待在克拉克身邊幾年能掌握一些重要的情況，現在看來恐怕是要落空了。不過這個計劃開始就要執行到底，萊娜多少會知道克拉克的一些秘密，只要她咬死不鬆口，此案就有疑點，可以爭取一些調查的時間。

「我不想相信，萊娜從我十歲就開始陪伴我，她竟然......」瑪艱難地呼吸著，似乎馬上要暈倒。

damn！克拉克暗罵了一聲。瑪這樣的身體狀況談話顯然不能繼續了，他只好出門叫侍女取來嗅鹽。

午後的陽光暖意融融。

瑪優雅地端坐在桌前給姨媽艾什里夫人寫信。原來的肯特拉小姐記憶里百分之八十都是克拉克。因為足不出戶缺少交際，對這些親人也不十分熟悉。說實話她並不十分信任這些親人，誰知道克拉克的背後是不是還有黑手？不過作為一個年輕的小姐她別無選擇，必須找來親人幫襯。雖然現在的英國女性可以去找工作，也已經出現了女性繼承人，但女人基本上還是男性的依附品。她獨自一人有太多事情不方便出面。也不能事事勞煩達西先生和菲茨威廉中校。

說到兩位先生，瑪轉頭看去。達西先生和菲茨威廉中校正在沙發前討論調查的進展。陽光灑在達西先生捲曲的黑髮上，他看起來俊美的如同雕像一樣。兩位先生這樣盡心儘力，這份恩情她一定要報答。不知道現在喬治安娜有沒有遭到喬治約克漢姆的欺騙，那個偽君子有沒有傳出不利於達西先生的流言。或許可以早點把達西先生帶到浪博恩，讓他和伊麗莎白相見？而菲茨威廉中校作為伯爵的小兒子無法繼承爵位，最苦惱的就是收入。而她最擅長的恰好是賺錢。雖然對現在的英國經濟金融發展情況不是非常了解，不過等她那位哥哥繼承爵位，就可以以這位新肯特拉伯爵的名義找一位聽話的代理人試試水。

達西先生背對瑪並沒有察覺，但菲茨威廉中校注意到了瑪對達西先生長久地凝視。猶豫了一下，他還是什麼都沒有對達西說。雖然兩人的經歷簡直像是經典浪漫故事，落難的公主遇到伸出援手的騎士，但瑪已經訂婚了。他不希望自己的表哥捲入任何不名譽的痛苦的感情之中。

想得入神，等瑪回過神來面前的信紙已經被墨水糟蹋的不像樣了。幸好這是最後一頁，只有結尾和落款，不算太難寫。搞定了這項任務，瑪也加入了男士們的討論。

自從得知了肯特拉小姐全部的英勇事迹，菲茨威廉中校面對她就會不自覺的嚴肅起來，這大概就是「我敬他是一條漢子」的心情吧（並不）。「小理查已經很久沒有回家了，他的家裡也沒有搜出什麼什麼證據，我們還在尋找。」事實上有一條有用的線索，但是不方便對瑪小姐說。

瑪沒有見過小理查，原來只知道他是個賭徒。鑒於麗薩和理查太太家住在同一片鄉村，她問過麗薩。麗薩暗示小理查是個不太莊重的傢伙。調查這樣的男人，最可能得到有價值的消息的地方不是他家裡，而是**和酒館。瑪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那麼就沒有什麼辦法了嗎？」

菲茨威廉中校不太自然地轉開視線，含糊地道：「不，我們已經得到了一條線索，不過還沒有證實真實性，還需要調查求證。」

看他這樣瑪就放心了。其實在十八十九世紀的英國逛**是一個很普遍的消遣，就算人品端正的紳士不去涉足，但一定不會沒有了解。

「**那邊人很多而且流動性大。我一會兒去詢問一下小肯特拉先生再去調查。」

瑪點點頭。「哥哥原來有一隻貴重的定製懷錶，這兩天沒有見哥哥用過，可能是輸掉了。」問小肯特拉先生是明智的選擇。小肯特拉先生在欠下巨額債務之前，肯定已經把身上的東西輸掉了。

「驗......負責為肯特拉先生檢查的工作人員，」大概是怕傷害到瑪，菲茨威廉中校頓了一下，換了個委婉的說法，「已經開始調查了。如果沒有檢查出什麼異常，我再請醫生過來。」瑪小姐不太了解這時英國的情況，其實就像中國古代有仵作，英國也有專門的驗屍官團隊。

說完這些，菲茨威廉中校有些不好意思，瑪小姐託付給他的所有事情都尚未有眉目，於是他又補充道：「我可以理解您急切的心情。雖然現在還沒有確定的消息，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按照預定的方案，應該很快就會有結果。請您不必過於憂心。」

這種被當作嬌花呵護的感覺讓瑪感覺很新奇，也很感激。她畢業后就在社會上打拚，知道成事不易、計劃趕不上變化的道理。本來也沒指望事情能夠這麼快調查清楚，看到調查的方向沒有問題就放心了。「此事環環相扣，所有證據都指向哥哥，幕後之人動手之前必然有了充足的準備。調查起來一定頗為不易。我並不為暫時的困境而焦急，因為我相信沒有可以一直遮蔽太陽的烏雲，最後公理正義一定可以戰勝邪惡。」

「那麼，」菲茨威廉中校委婉地道：「小姐，沒有人可以罔顧您的意志讓您做不情願的事情。」

達西先生比他直白很多，沉聲道：「如果您還記得上次與他見面的情景，我覺得您不宜接受某些......邀請。」或者說脅迫。

說實話，兩位先生在知道克拉克的邀約時都感到有些荒謬。菲茨威廉中校沒有親眼見到克拉克對瑪獻殷勤的勁頭，更是覺得克拉克不太正常。而更令他們驚訝的是瑪竟然同意了。瑪作為一位淑女，本來只需要坐在房間中等待紳士的保護，但她沒有。這次談話也許給了她很大傷害，她甚至昏倒了。這讓他們都感到十分的內疚和自責。

他們果然知道了。瑪嘆了口氣。不錯，現在的克拉克已經沒有了威脅她的資本。但是這次見面正是她所希望的事。「是的，我非常贊同您的觀點，單獨的會面並不合適。好奇蒙蔽了我的理智。不過有您的庇護，克拉克不敢對我做出失禮的舉動。」雖然兩位先生願意無私地幫助她，但她怎麼能心安理得地什麼都不做，看著他們奔波勞碌？而且她習慣了自己歷經坎坷去爭取想要的東西，只有自己掌控命運才能讓她覺得心安。

菲茨威廉中校以為瑪的意思是承認了自己的魯莽，並且保證下次不會再做這樣的事。但達西先生並不這樣認為，他直接看到了悲慘的守門人和瑪手臂上深深的帶血的傷口，對瑪骨子裡勇氣和不馴比中校有更深的認識。他暗暗決定要吩咐僕人看好這位小姐。

「克拉克實在是我見過最虛偽的人，他把所有責任都推給了萊娜，說萊娜因為嫉妒給我下毒。萊娜應該不了解內情，那麼失蹤的小理查應該是個關鍵人物。」瑪從剛才就覺得兩位先生神色不太好看，但不太明白原因。說到這裡發現達西先生眉間的皺痕更加深刻，忽然意識到問題所在，連忙轉了話題。「我實在不想見到他那副尊容......」瑪捂著胸口做瓊瑤男主深情狀，「所以就假裝昏倒啦。」

真是一位調皮的小姐。菲茨威廉中校被瑪的表演逗笑了。達西先生也忍不住抿了一下上翹的嘴角。雖然有些刻薄，瑪真是把克拉克那副深情的姿態表演的惟妙惟肖。

瑪見兩位先生神色好轉，心裡鬆了口氣。暗暗告誡自己注意文化差異，下次這種親自上陣交鋒的事還是瞞著兩位先生好了，免得辜負了他們的一片好意，還傷害了他們的自尊心。

此時小肯特拉先生的安全已經由教區警官接手，兩位單身男士不便在只有瑪的斯沃莊園打擾太久。見瑪情緒穩定，留下一男一女兩個可靠的僕人，達西先生和菲茨威廉中校便提出告辭了。臨走前，達西說他的妹妹喬治安娜想來拜訪瑪。瑪感謝了喬治安娜的好意，並且表示十二分的歡迎。她估計這樣熱情的喬治安娜還沒經歷過那件差點毀掉她名譽的事，那麼她現在就可以開始計劃如何保護這個軟妹子了。

達西先生和菲茨威廉中校走後，瑪剛剛準備上樓，一位警官帶著臉色很不好看的麗薩走了進來。瑪聽完警官的陳述，似笑非笑地看了麗薩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