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第100章
匪徒們雖然被處置興不起風浪,但是剩下的災民依然有上萬人,雖然他們瞧著非常可憐,但桃源村的人不敢將這些災民領進村。
可看著這麼一群人也不能放著不管,因為這些匪徒的壓制,這些災民都已經許久沒有正經吃過東西,所有人臉色都是蠟黃的,不少孩子都奄奄一息。災民們說,若非老弱婦孺看著沒有攻擊性,容易讓人放鬆警惕,不少人早就被捨棄,甚至被吃掉肉了。
這群匪徒剛開始只有百來號個人,可他們窮凶極惡,剛開始只是在幾百人的隊伍里稱王稱霸,誰敢違抗就以酷刑將其折磨而死,讓大家心存畏懼讓大家不敢反抗。然後一路以這種方式吞噬著分散的災民群,反抗的壯丁就會被殘忍殺死,不反抗的就要加入他們,而加入的條件就是殺人吃人。
這種方式無疑是將有良知的人吞沒,不願意的已經死去,願意的也不再如從前。他們被激發了心底的獸性,最終成為這些人的一員。
這支隊伍之所以那麼多老弱病孺也正是因為這個緣故,也有人想要逃,可根本逃不掉。一路乞討而來的食物大部分都被這群人吃掉,不愁吃也就有力氣,原本就有一把子力氣,一群餓得全身無力的災民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更別說他們還有武器,每次吞噬一個隊伍之前都進行殘酷的血腥鎮壓,使得一群人失去了脊樑,習慣了順從。
而他們這些老弱婦孺不僅僅是用來蠱惑有些良善之心的人,也是用他們當做炮灰。若進入一個村莊或者小縣城,先讓他們這群災民一涌而上搶奪,與當地人對抗,這些人則等著坐收漁翁之利。
他們也不是沒有想與當地人聯合起來,可最後的結局是十分慘烈的,參與之人死狀不堪入目不說,與其有關係或是平日經常接觸的都無法倖免。他們從來不會給對方一個痛快,而是慢慢折磨而死,讓人死狀慘不忍睹,且還強逼這些人的親屬朋友等吞下他們的人肉。
這種巨大的恐怖,讓所有人如同行屍走肉,所以看著狀態尤為的可怕,因為已經不是簡單的受餓災民,身心都受到極大摧殘。這也使得王大力一瞧就覺得不對勁,連忙趕了回來。
這也是方才那少年願意出頭,他的母親如此害怕的緣故。
而之所以他們來到桃源村,確實是匪徒們早就聽聞桃源村大名,尤其碼頭建立之後,更是覺得這是一塊大肥肉。且又不像城市高牆圍著,想要攻克並不難。雖然早就聽聞桃源村有一群武力值很高的護衛隊,可自覺自己也有幾百號人,而且還有上萬災民打頭陣,他們覺得並不是問題。
不過也依然謹慎小心,又想故技重施先賣慘放鬆對方的警惕心,然後將其攻克。
聽完這些,桃源村的人都忍不住皺緊眉頭。
想到方才差點心軟,紛紛心有餘悸。
話說回來,他們很同情這些備受折磨的災民,可同時也知道這些人非常的可怕,因為他們被荼毒得與尋常人不同。所幸剩下的都是老弱婦孺,又被餓了那麼久,且習慣了被壓迫根本不敢反抗,否則他們桃源村這次只怕難以躲過這次浩劫。
可若是完全放著不管也是不成,所以里正命人將村裡的幾口大鍋都抬出來,用玉米面和紅薯面煮了好幾大鍋稀得不能再稀的粥。
這些事都是由村子里的老弱去做的,其他人則依然嚴陣以待,整齊的守護著,不敢有一絲懈怠。
食物的香味引得那些災民蠢蠢欲動,可他們見到桃源村那架勢,誰也不敢向前一步,全都按照常喜樂的命令,蹲坐在原地,除了懷抱嬰兒者,所有人的手都要抱著腦袋。
「這麼多人,一會咱們該怎麼辦?又將他們轟走?」一族老憂心忡忡的問道。
里正嘆道:「否則能咋辦,咱們村可養不活這麼多人。」
大家聞言心裡都不太好受,雖然一方面在提防,可另一方面也確實覺得可憐。尤其裡頭有不少孩子,這麼趕他們走,無疑是在逼死他們。
「這些人咱們怕是得管起來,方才我已經命人到縣裡尋縣令討糧食了。」常喜樂道。
常老爹不贊同道:「這時候咱們不能心軟啊,雖說咱們公中糧庫養這些人最多只維持幾個月,可是這麼一來往咱們這的人會越來越多,到時候咱們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其他人在常喜樂面前沒有常老爹這般敢說話,但是態度明顯是贊同常老爹的話。
他們可以給些糧,但是讓這些隱患留在附近,實在不妥。
說到底他們依然只是個村莊而已,雖然這些年又多了不少人口,大家經過常昱的訓練也可以說個個身懷武藝,但是也就能抵抗一二,真遇事還是不成的。
且三天兩鬧來鬧,今年日子本就不好過,到時候沒法生產,更是麻煩。
如今朝中大亂,內有平寧王造--反,災難四起,外有鄰國蠢蠢欲動,如今整個良國都岌岌可危,這些災民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得到安置呢。
「這也是沒法之事,咱們若將這些人趕走,那麼他們必是會趕往府里,先不說一路經過的鄉村會被荼毒,如今府里本就岌岌可危,還有這麼多災民往那擠,若府里真的扛不住了,咱們也不會有好日子過。所以,我覺得我們應該擔任起分流的作用,至少不要再給府里增加壓力。」
這次很多事情都非常奇怪,雖然自古災民都很兇殘,但是這次未免戾氣也太大了。他們所經過之處無一不作惡,完全不是簡單的乞討。這使得他們臭名昭著,一路被人排斥喊打,原本有能力收留的縣城皆是不敢有所動靜。
否則按照平時的習慣,縣城也要擔負起安置災民的責任的。哪裡會像現在這般,全都往府里和京里趕。
這些災民非常迅速的從四面八方涌往南瓜府,若沒有平寧王之事還罷了,只會覺得是大家覺得大城市有比較多的糧食,可現在常喜樂總覺得不對勁。
方才又聽了這些匪徒的計謀,更加肯定的心裡的想法。
平寧王這也是在讓災民給他打頭陣,等南瓜府與災民發生衝突時,就是他發兵的時候!
一旦發生戰爭,不管誰輸誰贏,最後都會生靈塗炭,經濟極速倒退,百姓生活變得越來越苦楚。而且若是平寧王這樣的人渣贏了,那就更加可怕了。
先不說常喜樂對當今皇上不少作為還是非常推崇的,光平寧王為了一己之私不顧百姓的性命,直接將救命稻草吞為己有就知道這人不是善茬。這次之所以會決堤,只怕也有平寧王的手筆,倒不一定是他刻意將良田淹沒,但是攔截河水去運行水碾等物他肯定跑不了。
這樣自私自利又心腸狠毒之人,若真稱霸為王,他們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
大家一聽這話也紛紛沉默了,他們並沒有想得那麼多,只覺得沒有能力去安置這麼多災民。看著黑壓壓一片比自己村子還多十倍的人,總覺得心裡發慌。誰知道把這群人養肥了,會不會反過來咬他們一口?
可聽到常喜樂這話也不由深想起來,確實若把這些人趕走必是有一個地方收容他們。若是平常時候還能指望朝廷,只需先將這些人暫時安頓下來,然後等潮水過後這些災民就會回到家鄉。
可現在這些災民的家鄉沒有了,朝中又因為平寧王造-反亂成一團,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情況會維持到什麼時候。
他們之前一直擔憂府里會出事,非常想盡自己一份力,可現在若是把這些災民推走,那就是無形中在幫倒忙。
常喜樂又道:「我書信給縣令也將其中危害告知,並讓他與其他縣城縣令也通氣,最好大家能在這個時候齊心協力起來,各自負責一部分災民,如此也能減輕府里甚至京里的壓力。」
里正當即拍案,「就這麼著吧,要真的讓平寧王趁機攻進來,咱們這些糧食哪裡還能保住。倒不如現在先管起來,讓他們沒法弄出幺蛾子。反正各家也囤了不少糧食,咱們就先將公中的拿出來,只要保證他們餓不死就成。這樣,咱們的糧食應該能多撐一段時間。」
「這麼多人安置在哪裡?放在家門口這晚上都讓人睡不著覺啊。」一族老問道。
王大力卻不覺得是什麼事,直言道:「這還不簡單,直接把他們放在碼頭那,那裡這麼多屋子,擠一擠就成。要是裝不夠就在外頭空地待著,好歹有個地方蹲著也總比到處奔波的好。到時候我領著一部分兄弟在那看守,一旦有幺蛾子立馬回頭遞消息,一同守住坳口。」
大家也都紛紛同意,那裡距離桃源村不遠不近,而且地方寬敞,確實是個安置的好地方。
王大力得到肯定又道:「剩下的有的也不是什麼良善之人,方才咱們與那些匪徒拚命的時候,那些匪徒不是抓災民做擋箭牌,我就看著有不少竟是將旁邊的人推出去。呵呵,我已經命人看好了到底是誰踩著別人的屍體活下去,咱們的糧食可不能供給這種人。」
因為在場的里正和族老因為年邁都沒有經歷過方才的慘烈,一聽這話都表示就得這樣。他們的糧食本就緊缺,無德之人不值得他們施捨搭救。
常喜樂想了想道:「大力,到時候你將他們像保衛隊一樣分班分排,都由他們自己人擔任班長排長,讓他們自行監督。若那個班排鬧事就得一塊罰,若是裡頭有欺凌之事發生,一旦發現嚴懲不貸。且,誰要是上報身邊之人有異心並查明屬實,就給予嘉獎,若是胡亂誣賴同樣嚴懲不貸。」
常昱雖然是桃源村保衛隊的靈魂人物,有他在所有人的氣勢都不同,可真論管理常昱還真不行。他雖然能夠領兵打仗,可對具體的管理等卻並不上心。而王大力因為是沖著要當將軍去的,所以各個方面都會去學去做,尤其管理上很有一手。
王大力直接應下,「是,我必是會處理妥當。」
縣令那邊得到常喜樂的書信,很快就回了信。
他表示會將經過的災民安置好,將裡頭的毒瘤給摘除。並且會告知其他縣令其中的重要性,務必讓大家儘力,以緩解府里的壓力。
雖然縣令隻字不提增糧之事,常喜樂心裡有些不痛快,可還是可以理解。畢竟稻香縣是一座縣城,迎來的災民必是會比桃源村多。而且縣令一直知道桃源村的狀況,知道他們餓不著,就理所應當的劫富濟貧了。
這種想法雖然讓人不爽,可誰讓他們能力大,承擔的責任也大。
而常喜樂也並不沒有白白養著這些災民,如今雨停了常喜樂則發動他們在碼頭附近開荒。沒有勞動的人除了還抱在懷裡的孩子,只能保證餓不死,一天也就一頓稀得不能再稀的玉米或是紅薯稀飯,而勞動的人待遇會好上不少,出力越多得到的糧食也越多越好。
他們不知道這場災難什麼時候才能過去,所以他們不能坐著等朝廷來解決,現在開荒也是為了後面村子里糧食不夠了,這些人有東西吃。紅薯玉米相對不挑地,產量又比較高,正好適合用於此。
雖然這些人可憐,但是他們桃源村人的糧食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想要得到就得付出勞動。如此也是讓其他災民知道,想要到他們這裡討飯吃可不容易,不讓那些人以為來到這裡就能白吃白喝。
常喜樂整合里正幾人在商討如何安置這些災民之事,就有人過來報告,有支隊伍進了坳口。至少來了二十幾個人,都是穿著便衣,並不是災民。
「會是誰?」常喜樂疑惑,正打算與常昱前去一探究竟,院子里就走近兩個熟悉的身影。
「高叔,秦叔!你們怎麼來了?!」常喜樂驚嘆道。
高元的神情顯得很鬱卒,與秦鍾都是分開走的,不願與之靠近。
這兩個人鬧翻了?
常喜樂一臉疑惑,秦鍾嘆道:「我這次來是想將你高叔留在這裡……」
常喜樂大驚,「府里的情形已經這般要緊了嗎?!現在災民如何了?」
不管怎麼說府里被高牆圍著,還有那麼多士兵在那鎮守,怎麼想也比桃源村要安全。若平寧王真的攻打進來,他們這種小村莊肯定難以倖免。他們對付一些手無寸鐵飢腸轆轆的災民還行,真面對千軍萬馬就完全不夠看了。
而碼頭是必經之路,軍隊只怕會一路搶著過去,以便得到補給,無需調動大量糧草。
秦鍾道:「現在暫時被壓下去了,城裡賣糧的都被我搶了,總算沒讓這些餓極了的災民攻立馬就進來。」
大家聞言頓時舒了一口氣,也忍不住感嘆秦鐘的魄力。那些趁機發財的商人背後都是有利益牽扯的,否則哪裡敢這般胡作非為。沒有想到秦鍾竟是直接開搶,雖然名義上是借。
「那您這是……」
「這些不過是權宜之計,涌往府里的災民越來越多,府里再多糧食也不夠。況且咱們也不能一直這般被動,這不是讓平寧王有機會趁虛而入。所以我打算帶著軍隊和這些災民一同回到果州搶糧,如今沒有比那裡糧食更多的地方了!」
常老爹聽這話忍不住出聲,「這麼干我瞧能行!那裡是這些災民的家鄉,他們心裡都非常怨恨平寧王,到時候必是會盡全力的。只是他們樂意嗎?」
秦鍾咧嘴一笑,「這可由不得他們,況且到哪裡都是死,回到自己家鄉反而生機還大些。」
「朝廷派兵了嗎?」常喜樂問道。
「鄰國異動,朝中還騰不出手來,我們先打頭陣。」
常喜樂聽這話忍不住皺緊眉頭,雖說南瓜府這些年因為越發富饒,兵肥馬壯,但是比起果州還是遜色不少。且那是平寧王大本營,對戰時肯定會吃虧。若朝廷派兵不及時,這一場仗會令人堪憂。
怪不得高元會悶悶不樂,把他送往這裡希望能保他性命,可秦鍾自己卻去冒這麼大的風險。自然覺得被看輕了,兩人之前關係就頗為複雜,高元也甚為敏感,難怪會不痛快。
「你放心,只要高叔在我這,我必是會保證他的安全。不過你若是不能活著回來,就不好說了。」
「我這人命硬,死不了的。」秦鍾笑道,「我還有一事相求。」
常喜樂不解,「何事?」
「我軍隊里少了像常昱和王大力這樣的人才,不知可否借用?你放心,我絕對會保證他們能安然回來。」
「你如何保證?!刀眼無情,你自個都沒法保證你自己活著回來,如何保證其他人。」高元惱怒道。
秦鍾摸了摸鼻子,「我這不是怕你們擔心嗎,戰場之上難以有損傷,可因為如此就不去了嗎?況且我只是找他們商量,又不是非要他們去。國家有難,匹夫有責,更何況他們是武舉人。」
高元冷笑,「這般說你只想要他們兩人,保衛隊的人不想要了?」
秦鍾頓時不敢吱聲了。
常喜樂頓時聽明白了,原來秦鍾竟是想跟他借兵。
雖然護衛隊的人並不是兵,可那素質只好不差。這裡的軍隊大部分都很不正規,不像後世那般正規,很多都是軍戶,平時在家種田,國家有難的時候才背起武器上戰場。並沒有經過什麼專業的訓練,戰鬥力就可想而知了。
怪不得高元這般生氣,原來不僅僅是他方才猜想的那樣,他怕是覺得因為自己的關係害了桃源村吧。若非他秦鍾也不會知道桃源村,也就不會打他們的主意。如今他親自上門求,又會因為他的關係很可能常家人不好直接拒絕,會放幾個人一塊通行。
若那些人出了事,他以後如何自處?
常喜樂看高元一臉糾結,覺得自己猜得八--九不離十。
「這個我不能答應你。」
秦鍾頓時有些失望,卻沒有再說什麼。
常喜樂又道:「不過我可以幫你問問,他們若是有人願意,那就請你善待。若是無人願意,我也不能強求,畢竟這是要掉腦袋的事。我們村子可是皇上親自赦免兵役的,若是無人願意當兵也是說得過去。」
秦鍾一聽頓時又樂了,「我要是湊人數也不會到你這要人,我討的是精英,肯定得對方了以才肯賣力。」
「不過先說好,我這也一群災民要管著,所以即便大家都答應我都不會勻出多少人的。」
「那是自然!我沒這麼貪心,也知道你們這不容易。況且我都把你高叔放這了,我也不能害了他。」
高元其實也是自願過來的,他心底有愧所以也有要當人質的心思。
常喜樂原本以為估摸沒有多少人會答應,畢竟大家現在日子好了,而且家裡有老有小的,都是農戶沒有什麼野心,只希望能平安度日,沒有想到大部分人都報了名。
這麼長時間的訓練,他們已經不再是普通的農戶,而是擁有了軍人的意識。他們想要利用學來的本事在戰場上廝殺,況且看到這些可憐的災民,想到那造成這一切的平寧王,心裡都暗恨不已。
若這樣的人能逍遙於世,那他們的日子很快就會不好過了。
而且之前與匪徒搏鬥,也激發了他們的血性,都想要拼搏一回。
不僅僅是他們,就連災民里不少人都為之響應。外面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鄉,而且他們之所以變得這般源頭都是平寧王!
可桃源村不能無人看守,因此經過一番篩選,比如無子的不要,家裡壯丁稀少的不要等等要求,才讓一百多個人一同跟著秦鍾離開,其中就有早就等候時機大顯身手的王大力。
常喜樂看著這群鬥志昂揚的人,佩服的同時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戰場從來都十分殘酷,不知道回來的時候還剩下幾個人。
而這時,常昱道:「樂樂,我也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