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傾蓋如故（四）
這件事最後也只是不了了之，但韓悅卻真的開始教周曉防身術了，而且非常嚴厲，一點點偷懶都不許有。
第一次練的時候，周曉第二天差點兒沒起來床，渾身酸痛，連筷子都抓不穩了。最後只能抓著勺子吃菜拌飯，顯得十分可憐。
但韓悅絲毫沒有心疼，繼續維持昨天的訓練強度，弄得周曉一直在嗷嗷叫。盛安然和許雲婕在一邊看戲都覺得有點過了，韓悅卻還是板著臉。
周曉竟然也堅持下來了。
有沒有效果且不說，周曉有天洗澡的時候震驚的發現，卧槽不知不覺之間她竟然練出了馬甲線？！！
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周末的時候周曉蹦蹦跳跳的跑去找韓悅炫耀。
「韓悅悅悅悅悅！！！！！！」她一臉興奮激動的把不明所以的韓悅拉近房間里，一撈T恤下擺，「看，我有馬甲線！」
韓悅：「……」
周曉的確是很年輕，肌膚光滑潤澤，映在韓悅的眼裡簡直像是在發光，讓她無論如何自在不了，甚至需要狼狽的別開目光來逃避。
偏偏周曉卻像是絲毫沒有發現，還拉著她的手去摸，「我也是有馬甲線的人啦！你看你看！」
溫熱的肌膚相貼，韓悅的手僵在原地，周曉似乎也終於察覺到了一點不妥。但她沒有去深想，抬頭把兩個人打量了一番，忽然伸手去掀韓悅的衣服，「我看看你，你肯定也有！」
不能我自己一個人撈衣服不然看起來好傻←這就是周曉得出的結論。
韓悅的身材當然比她好太多了。人家不僅有馬甲線，人魚線，還有腹肌呢！八塊！
「卧槽……你怎麼練的啊？」周曉流起了口水，甚至上手摸了幾把，「手感真好！我什麼時候才能練到你這個地步啊？」
韓悅真得慶幸老天爺給自己的性別是女，否則現在搞不好就要在周曉眼皮子底下上演「能屈能伸」了。
她一把揪下周曉的手，怕她再瞎折騰，索性緊緊握住，聲音又干又澀，「你不需要。」
「為什麼啊！」周曉不樂意了，「你歧視我？」
韓悅眸光微微一動，看著她的眼神認真而專註，周曉忽然說不出話來了，「好……好啦，你說的都是對的。」她掙扎了一下，把自己的手掙了出來。
奇怪，心跳得好快。
韓悅說，「我這是在部隊里練出來的。」是出生入死練出來的。
周曉不需要，她也不希望她練到這個樣子。因為她的出生入死，本身就是為了要保護像周曉這樣天真的、單純的、善良的、漂亮的小姑娘們，讓他們能夠盡情的愛美，為今天穿哪一件衣服心煩。
所以她只需要做自己就好了。
周曉並不明白她話中沉甸甸的含義，只是下意識的覺得韓悅的情緒不太對。
她又靠過來，仔細的仰頭看她的眼睛，「你……」她想了想措辭，說，「你不高興嗎？」
「沒有。」韓悅將自己的衣服放下來，「你該學的都已經學了，可以出師了。以後自己多聯繫就是。」
周曉抿起嘴，「還說沒生氣，那你為什麼要趕我走？」
韓悅不說話了。
因為她沒辦法騙自己說她沒有要趕周曉走的意思。事實上她就是這個意思：你走吧，以後不用來了。撇清得一乾二淨。
「說話啊。」周曉盯著她的眼睛。
韓悅轉開眼，「說什麼？我要去忙了。」
周曉沒有繼續攔她，卻亦步亦趨的跟在她身後。韓悅雖然看不到，卻能夠感覺得到，脊背因此顯得十分僵硬，還要強迫自己挺直背，假裝什麼都沒發現。
周曉跟著她走進走出，一句話都不說，也不像以前那樣伸手幫忙，總之就像是個背後靈。
盛安然出來喝水的時候看到了，不由驚訝，「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呢？」
「沒事！」兩個人異口同聲的說。
盛安然只好搖搖頭，鑽回自己的工作間去了。
但周曉被打斷了之後，也覺得再跟著韓悅太傻了，於是自己去後院看閃電跟將軍。
結果走過工作間窗前的時候，聽到了一點不太正常的聲音。周曉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然後睜大了眼睛。
因為天氣越來越熱，所以窗戶根本沒關，透過窗戶可以看到許雲婕把盛安然壓在桌上親。那完全不是開玩笑胡鬧的樣子，而是實實在在的，法式熱吻。
周曉的臉刷的紅了。她趕緊悄悄的退開，生怕自己驚動了她們。
原來兩位老闆竟然是這種關係！她就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這麼說也不對，身為一個活躍於二次元的網路控，拉拉什麼的周曉當然是知道的。只是沒想到自己身邊竟然有兩隻，活的！
但是認真想想好像也不覺得奇怪，因為許雲婕和盛安然相處的時候就自帶氣場似的，好像兩個人本來就應該在一起。所以現在看到了，周曉也只有「恍然大悟」這一種感覺。
這下就不大適合去看軍犬了，她又悄悄的退回了客廳。韓悅正坐在沙發上不知道想什麼，周曉因為剛剛的發現，心跳得還有些快，下意識的想找個人分享一下。
於是她忘記了剛才的不愉快，走到韓悅身邊坐下，打算跟她說話。
結果一轉頭就又愣住了。韓悅比她略高一些，所以周曉這個角度，視線是與韓悅的雙唇齊平的。所以她立刻就盯住了這闖入自己視線中的第一樣東西。
韓悅的唇薄厚適中，形狀也中規中矩，色澤也不亮不淡……就像是她這個人。沉默的，溫吞的……卻又能夠給人強烈的安全感，讓人難以忽視。
大概是她的視線太過放肆，韓悅不得不轉過頭來。
周曉被她的視線一看，沒來由的心虛起來，她結結巴巴的說，「那個……我剛剛看到……」她一邊艱難的開口，一邊伸出兩隻手比劃，「許姐和盛姐……她們在那個……」說到最後，反而是她自己不好意思了。
韓悅看著她臉紅心跳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
許雲婕和盛安然的關係她當然不能置喙，但也太不注意了，竟然讓小孩子看見了。
「忘了吧。」她低聲道。
周曉有些傻，「什麼？……呃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也不對，我是說，這也不是說忘了就能忘記的啊？」
「不對！」她猛然停下來，盯著韓悅，「你早就知道了！」
韓悅沉默，不知道自己早就知道了有什麼不對。她幾乎是來到這裡就知道了。因為那兩個人從沒想過遮掩。
周曉憤怒的指控她，「你知道了居然不告訴我！我還以為我們兩個是一國的！結果只有我一個人傻乎乎的被蒙在鼓裡！」
韓悅：「……」她竟無言以對。
但是她又不是八卦小女生，怎麼可能拿著老闆的私事出去亂說？
周曉自己也不是這種人，只是太震驚了，才忍不住找個人說出來。而韓悅……剛好太靠譜了。
「女人和女人……」周曉的注意力很快又轉開了，「那樣會舒服嗎？」她的視線又忍不住盯住了韓悅的唇。嗯……親一下是什麼感覺呢？
然後周曉就被自己這個念頭嚇了一跳。
她在想什麼？她怎麼會這麼想？
但……但是有些念頭一旦出現了，再想要按下去就太難了。周曉意識到這個念頭之後，盯著韓悅的眼神就更加直白熱烈了，恨不得撲過去試一試。
但是等等，這是不對的，嗯……不對的。
最後周曉不得不起身離開。因為她怕自己真的會忍不住去試試看，真的好好奇啊！
韓悅被她盯得背上都出汗了，見她走開當然也鬆了一口氣。周曉的眼睛本來就又打又漂亮，像是會說話。剛剛她盯著自己的眼神實在是太直白了，幾乎不需要去猜，就能明白。
韓悅忍不住頭疼的扶了扶額，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事？果然還是盛安然和許雲婕太不謹慎了，這種事怎麼能讓小孩子看到呢？萬一她太好奇了，去找人試怎麼辦？
這麼一想，韓悅又不放心了。
但要她去跟周曉談這件事，她自己心裡又彆扭得厲害。她本來就不是嘴皮子利索的人，到時候肯定說不過她。而且周曉看自己的眼神，也讓韓悅十分擔憂。
一直到周末過完，周曉回學校，韓悅也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開這個口，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周曉離開，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這個表現實在是太難得了，盛安然和許雲婕輪番表示了慰問，沒有從她嘴巴里撬出真相，只好不了了之。
只有韓悅自己一個人心驚膽戰。
她真怕下次周曉過來的時候，會一臉興奮的對她說，「韓悅，我找了個人試了一下！」
可究竟怕什麼？恐怕韓悅自己都說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