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5章：謝謝

從吳夏隨母親嫁到吳家，吳啟浩一直把她當自己孩子對待，吳悅有什麼，吳夏也有，也從沒有大聲對她吼過。

但是，這一次，吳啟浩發怒了，兩個人一起出去的，吳夏回來說，姐姐走丟了，寶貝女兒走丟了，他還不怒火衝天啊。

好在沒過多久，警察把吳悅送了回來，他千恩萬謝送走警察，吳悅見吳夏已經被罵的狗血噴頭，不忍心，承認自己不好，不關吳夏的事，這才平息吳啟浩的怒氣。

吳夏並沒有朝她示好，那件事後，依舊對她是那副「你能拿我怎麼樣」的表情，倒是顧惜夢，私下對吳悅感激萬分，吳悅因為淋雨，住了一個多月的醫院。

在冷銘賢已經忘記那個雨天撿到過一個女孩的時候，吳悅怯生生出現在他的面前，還是那顆老樹下，一身白色的長裙。

「……謝謝你救了我……」吳悅攔住冷銘賢，鼓起十足的勇氣，面對他的一臉冷漠，心裡的堅強瞬間崩潰，她還是不能和陌生人說話，心跳的好厲害，雙手不由自主的撫上了胸口，她怕自己堅持不下去，直接昏過去。

冷銘賢沒有想到會在一個月後見到她，有些意外，但是，臉上依舊是那副拒人千里的冷漠。

「沒什麼，就當救了一隻小狗小貓。」冷漠是最好的武器，每個人都遠離你，不需要聽那些人討論他貧苦的家庭，他只要做他自己就好。

吳悅瞬間受到打擊，小狗小貓，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好伐，低下頭，不知道接下來的話怎麼說。

「沒別的事，我先走了。」冷銘賢背著破舊的書包越過她，準備快點回學校，萍水相逢而已，不需要特意跑來道謝，他要打工賺錢，忙得很。

「你能帶我出去嗎，我不認識回家的路。」吳悅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怯生生的看著他，司機把她送到這裡，她讓他先回去，因為不知道是不是能等到他，她只是來碰碰運氣的。

「啥？」冷銘賢失態的叫了出來，一臉震驚，「不認識回家的路，那你是怎麼來的？」

「打……的……」吳悅低下頭，一隻手亂鬨哄攪著裙子。

冷銘賢感覺自己的話說得太重了，看她低著頭的樣子，好像快要哭出來了，「你家住哪裡，我送你去公交車站。」

「真的嗎？」吳悅驚喜的抬起臉，眉角是藏不住的喜悅，蒼白的臉頰瞬間生動起來。

冷銘賢看看她緊拉著自己袖子的手，想叫她放開，看到她滿心的歡喜，也不知為什麼會於心不忍，然後他告訴自己，都是因為她瘦得一陣風就能颳走，對，就是這個原因。

就這樣，吳悅拉著他的衣袖，跟著他從冷靜街拐了出來，他從大步的走，看到她漲紅了臉勉強跟上他的腳步，反手握住她的手，拉著她走的很慢，心底流竄出一種酸酸的暖暖的東西。

臭豆腐的味道在空氣里瀰漫，吳悅停下來四處張望，終於在街的那頭看到了仰慕已久的「阿四臭豆腐」的招牌在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怎麼了？」冷銘賢回頭瞪她，走得好好的，怎麼停下來了。

「我想吃臭豆腐。」吳悅吞吞口水，害羞的仰起臉看著他，他好高，大概有一米八吧，要是能笑起來，一定更加英俊。

「那就去買啊。」冷銘賢鬆開她的手，讓她自己跑過去買。

吳悅低下頭，食指對著食指，「我沒錢。」

「你不是打的來的嗎？」冷銘賢雙手環胸，黑眸危險的一眯，拆穿了她的謊言。

吳悅身子一震，是啊，她不是說打的來的，應該口袋裡有錢啊，可是，她實際上自己司機開車送來的，而她出門身上是從來不帶現金的。

冷銘賢以為她說沒錢是騙他的，吳悅以為他看穿自己不是打的來的，頓時，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一下子緊張起來。

「我爸爸不許我出門，我是偷偷跑出來的，所以，只帶了二十元……」吳悅低著頭為自己圓謊，「對不起，我不該嘴饞……」

「臭豆腐有什麼好吃的。」冷銘賢一撇嘴，不耐煩的看著她，右手不由自主伸進自己的褲袋，這個星期賺來的錢都給了奶奶，他口袋裡只剩下了十塊錢，留著買筆芯的，快要月考了，他準備給自己添置筆芯，以備不時之用。

「我長這麼大，只吃過一回，」吳悅仰起臉，嘟著嘴，有些氣惱，誰說臭豆腐不好吃，「臭豆腐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啥？」冷銘賢又是一陣震驚，他這是遇到了一個什麼樣的女孩啊，居然說臭豆腐是世上最好吃的食物。

見他快要生氣的樣子，吳悅連忙像做錯事一般低下頭，因為從小體弱多病，懂事起，她基本每個月要到醫院去住幾天，學校基本是開學的時候報個到，其餘時間都在家裡修養，和外人的接觸少之又少，也養成了她交際上的膽怯。

「我從小吃的東西都是有限制的。」

難怪這麼瘦。

冷銘賢有些同情的看著她，撇嘴，悶聲說道：「等著，我去買臭豆腐。」

「真的嗎？」吳悅驚喜的叫道，兩眼發光。

「真的。」冷銘賢沒好氣的回答她，臉上不由自主的露出笑容，他遇到了一個奇怪的女孩，被她的膽怯吸引著，莫名其妙的打開了心扉。

這一天，吳悅吃到了傳說中最美味的臭豆腐，彌補了那個雨天被吳夏騙出來買臭豆腐差點沒命的遺憾。

就這樣，冷銘賢認識一個叫月兒的女孩，說的最多的一句話就是「真的嗎」，然後每次的回答是無奈的「真的」，每個星期天的下午，她都會怯生生的站在那棵老樹下等著他，看到他以後，臉上展露出來的燦爛笑容，看到她的笑容，冷銘賢覺得那個笑容像是一道陽光照進了他的生命。

一個月後，進入高考衝刺階段的冷銘賢為了不讓奶奶知道他已經放棄高考，星期五回趟家，吃完晚飯就回學校，其實又找了一份新的工作。

他跟吳悅說，要考試了，他們的星期天見面要取消了，吳悅嘟嘟嘴好失望的樣子，在吃了兩串臭豆腐后，還是不情願的點點頭。

只不過，冷銘賢絕對沒有想到，新找的咖啡店兼職才做了一會會，她就笑嘻嘻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絕對是跟蹤他來的。

「你心臟不好，喝果汁。」心情不好的端了一杯鮮榨的橙汁放在她面前，狠瞪了她一眼，是不是最近沒有對她橫眉豎眼的，她一點都不怕他。

「我帶錢了。」吳悅小心翼翼的看著他的臉色，知道自己跑來看他打工很不妥，可是，她就是想看見他，看到他高大挺拔的身影，心莫名的安定下來，從隨身的小包里取出一張百元大鈔，怯生生遞給他，「你別生氣。」

「我請你。」冷銘賢故意板起臉看她一眼，決定等下班後跟她好好聊聊，他們之間，似乎也只是幾面之緣的泛泛之交，她的家庭情況看起來還不錯的樣子。

有些話還是說清楚的好，省得她把自己當成哥哥一樣的人，到時候，她的家人知道她跟他這麼個沒錢的傢伙有來往，肯定是要阻止的，這個社會很現實。

「可是，你賺錢好辛苦。」吳悅小聲的說，低下頭，有些難過。

「請你喝一杯果汁還是請得起。」冷銘賢的大手落在她頭頂，可能是因為體弱的關係，她的頭髮稀稀疏疏，也不順滑，感覺有些扎手，「如果不嫌沒勁，就坐兩個小時，我下班送你回去。」

「嗯。」吳悅乖巧的點點頭，目送他離開，能看見他，心裡已經很高興了，怎麼會覺得沒勁。

冷銘賢回到櫃檯，付了果汁的錢，正要去收拾桌子，從外面衝進來一個女孩，個子高高的，清秀的臉龐透著著急，直徑朝他跑了過來。

吳悅看到冷銘賢被女孩拽了出去，兩個人站在路邊的樟樹下，女孩的神情焦急，一直推搡著冷銘賢，一個是陰沉著臉默不作聲，好久才回答。

好奇心驅使她走了出去，在冷銘賢的怒瞪一眼后，還是裝模作樣的站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好像在等人，顯然，女孩沒有注意到她。

「這不是理由。」她大聲反駁冷銘賢的解釋，「你奶奶的病不是一天兩天了，我知道你孝順，可是，保送寧大的機會你怎麼可以放棄，那關係到你的未來，我的幸福，是大事。要不是陳老師告訴我，我還一直蒙在鼓裡，冷銘賢，你到底把我當什麼人，這麼重要的事為什麼不跟我商量？」

「我現在只能選擇我奶奶。」冷銘賢雙拳緊握，目無表情，面對質問，他不想解釋什麼，他知道，無論自己這麼解釋都是徒勞的，「現在的我還沒有能力給你幸福，這句話我已經說過好幾遍，如果你真心喜歡我，那就等我幾年，我一定會努力工作，給你想要的幸福。」

吳悅的身子輕輕顫抖了一下，他們之間的對話讓她明白，女孩是他的女朋友，他可以保送到寧大，可是，他放棄了，因為他有一個需要照顧的奶奶。

上個星期天見面的時候，他無意間說到奶奶，臉色很沉重，似乎病得很嚴重。

「現在這個社會，高中學歷能做什麼？」女孩大叫起來，氣惱的用力推了他一下，顯然是想發泄憤怒的心情。

「薇薇，當初我們交往的時候我就說過，喜歡我就全心全意信任我，我們還年輕，有的是機會。」冷銘賢知道吳悅在一旁偷聽，說話的語氣盡量控制，不嚇到她，可是，雙眉微微皺了一下，吳悅看到了他頭頂盤旋的怒氣。

孫南薇還不清楚交往了一年的男友是什麼樣的脾氣，心心念著保送寧大的事，漲紅了臉，斥道「你不上大學，將來有什麼前途，難道要我對我爸媽說，我男朋友就是個高中畢業的嗎？」

「你爸媽不是見錢眼開嗎，以後賺很多錢給他們花不就好了。」

「你就是這麼看待我爸媽的嗎？」孫南薇氣極，後退兩步，雙手握成拳，自己的父母是很勢利眼，但是，那是她的父母，不允許在別人口中說出那樣傷害他們的話。

「我已經放棄讀大學，誰來勸都沒用。」冷銘賢丟下這句，回頭瞥了吳悅一眼，見她躲得遠遠的，小心翼翼的躲著，好像知道自己快要發怒，心底莫名其妙的一暖。

「你奶奶重要還是你自己前途重要？」孫南薇也氣極，大聲吼了出來，「還是我重要？」

吳悅再次往旁邊移了兩步，冷銘賢身上爆發出來的怒氣，她簡直害怕的想拔腿就跑，奇怪的是，心裡竟然會有一絲竊喜，那個女孩會被罵得很慘，她是這麼想的，冷銘賢也那麼做了。

「孫南薇，我告訴你，誰也無法代替奶奶在我心裡的位置，沒有她就沒有我，你不喜歡一個高中畢業的，大可以和我分手。」

孫南薇打從出生，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嬌生慣養出來的女兒家，從來沒有誰指著鼻子這麼罵過她，頓時眼淚嘩啦啦流下來，一跺腳，哇一聲，傷心欲絕的跑掉了。

冷銘賢也沒有去追的意思，大手往臉上一抹，回頭看了一眼躲在一棵樹后的吳悅，都被她聽了去，於是，狠狠瞪了過去。

吳悅的肩膀縮了縮，把臉藏在樹后，心裡有點害怕，又有點幸災樂禍的欣喜，那個叫薇薇的女孩被他罵跑了。

「你躲起來我就看不到你了？」冷銘賢雙手叉腰站到了她跟前，冷冷的瞪著她，看著她理虧的低下頭，嘴角卻是不經意的上揚，「既然都聽到了，我也不瞞你，那個人是我女朋友，叫孫南薇，你啊，別偷偷喜歡我，我喜歡的是那個人。」

「啊……」吳悅訝異的抬起頭，對上他似笑非笑的臉龐，後知後覺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不由漲紅了臉，急忙低下頭。

「走吧，把果汁喝完，別浪費我的錢。」冷銘賢一把握住她的手，拎著她回店裡，等她喝完果汁，準備走人，第一天上班就被女友給攪合了，看樣子要繼續找新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