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八章 厭煩
蕭然揉著手腕子站在書案後頭,聽著雲晨霜走進來的聲響,抬眸靜靜地注視著她。
雲晨霜被蕭然那雙陰柔的眸子給看得臉上火辣辣一片,忙嬌羞地低下頭去,鶯聲燕語地道,「殿下,妾身給您送宵夜來了。」
已經成為了太子側妃,她自然要自稱妾身的。
可是,讓她始料未及的是,太子竟然會對這個稱呼挑刺。
「孤記得還沒和你入洞房,連你的蓋頭都沒挑,你怎麼就成了妾身了?」
蕭然長眉挑了挑,看著面前這個粉面含羞的女子,心裡一陣惡寒。
還以為自己娶了雲大將軍的女兒,雖然是個妾生女,做個側妃也就罷了。誰知道,弄了半天,竟然是個上不得檯面的私通女?
他堂堂一國太子,被當做什麼了?
他是有多缺女人,才會要這麼個女人?
他陰冷地看著雲晨霜,那雙眸子好似毒蛇一樣,在雲晨霜的身上上下逡巡著。
雲晨霜被他盯得頭皮發緊,卻不得不咬著牙說下去,「殿下,我們,可是聖旨賜婚的,雖然妾身只是個側妃,可也知足了,這輩子,只要能讓妾身在殿下的身邊,受再多的委屈也值了。」
她那雙秀麗的眸子里水汽氤氳,一張小臉兒可憐巴巴地皺著,幾乎快要哭出來。
這個樣子的雲晨霜,雖然算不上姿色傾國傾城,但貴在清新脫俗,秀色可餐。
尋常男子怕早就忍不住把她摟在懷裡好好地安慰上一番了。
雲晨霜也對自己這個樣子很有信心。
畢竟,她娘打她小時候就開始教她這一招,早就沁入骨髓了。
所以,她做出來,絲毫沒有一絲矯揉做作,彷彿是與生俱來,楚楚動人。
可是蕭然不是尋常男人哪。
人家可是大齊太子殿下,未來的皇上,什麼樣的女人沒有見過?
他身邊雖然沒有正兒八經有名分的女人,可不代表他不識女人!
雲晨霜這副小家碧玉的樣子,偏偏普通的男人還行,但騙他可是不行的。
他最厭煩女人在他跟前哭哭啼啼,耍小性子的。
雲晨霜要是老實巴交地在後院里守著還好,說不定他哪日心軟了,還能去看看她。
可她偏偏自作聰明,借著送宵夜的名義來籠絡他,他就不會再多看她一眼了。
雲晨霜哪裡知道蕭然一瞬間就動了這麼多的心思?
她還兀自站那兒用自己自忖很高明的招數呢。
蕭然的眉頭皺得死緊,看著眼前的這張臉,就想起了雲暮雪那張倔強的小臉兒。那個小丫頭,從來不必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來討好男人。
因為那個小丫頭只要一個笑臉一句話,就能讓他屈服。
只可惜,當初他被她的假象給蒙蔽了,竟然昏了頭退了婚,把好好的一個精靈古怪的小丫頭給丟了。
讓老九白白撿了個大便宜。
只是後來,老九的那句話,讓他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
怪不得當初老九從宮裡出來之後,竟會答應了父皇為他賜婚芷蓮郡主呢。
依老九那性子,父皇怎麼可能威脅得了他?
如今,他才算體會到老九那日的心情了。
明明都是大喜的日子,可是他們兩兄弟都沒有任何快樂可言。
這樣的婚事,壓根兒就不會在他們的日子裡引起任何的波瀾。
難道,身為皇家人,就是這樣的命運嗎?
父皇說她是自己的私生女,這讓他們兄弟兩個情何以堪啊?
弄了半日,原來他們兄弟喜歡的卻是自己的親妹妹!
哈哈,蒼天真是會捉弄人!
他和老九鬥了這麼多年,卻愛上了同一個女人。
他們的命運,此時竟是這麼相似!
蕭然望著眼前這張梨花帶雨楚楚可憐的小臉,竟然有些恍惚,如果這個人是那個小女子,該有多好!
可是偏偏不是!
對著這張臉,他實在是提不起任何的興緻來。
點了點面前的書案,蕭然語氣很是淡然,「把東西放下,你就回去吧。孤還有要事處置!」
雲晨霜聽了這話,心裡很是委屈。
到底什麼要事,能讓他連洞房都不入?
既然不入,何必還把她給娶回來?
可是這話,她不敢問蕭然。
她只能聽著蕭然的話,把食盒放在了書案邊上,「殿下,趁著還熱,先吃點兒吧。再忙,身子骨兒也得保重!」
「嗯,孤知道!」蕭然低著頭,擺擺手,很是不耐煩的樣子。
雲晨霜自是看得出來,她心裡有數,太子這是對她不喜才這樣的,她不知道,眼前要是換作雲暮雪,她不知道太子會是什麼樣子。
怕是早就等不及就去入洞房了吧?
一想起雲暮雪那小賤人,雲晨霜就恨得牙根痒痒。
那個小賤人,到底哪裡好?
人家騰王明明就把她甩了,怎麼太子殿下倒是喜歡上了?
他這麼喜歡拾人牙慧嗎?
忍著滿心的妒火,雲晨霜陪著小心親自把食盒給揭開了,「殿下,看您忙的這樣,就讓妾身來伺候您用膳吧?」
先前蕭然不讓她自稱妾身,雲晨霜這一會子就忘了,又張嘴來了個妾身。
蕭然頓時就皺起了眉頭來,這個女人是聽明白還是故意裝痴作傻?
「不是說了不能稱妾身的嗎?你是沒聽見?」蕭然的語氣很是不善,一雙陰柔狹長的眸子里,閃著毒蛇般的光芒。
他雖然貴為太子,卻不是一個憐香惜玉的人,尤其對這些上趕著巴結他的女人,他很不感興趣。
畢竟,這些女人都是沖著他的地位來的,能有幾個是真正愛他這個人的?
他知道,只有雲暮雪那丫頭,不圖什麼財富地位,不然,當初老九那個殘廢樣子,她也不會答應和他成親了。
只是那個小丫頭,如今卻已經成為了他們的妹妹,這讓他們,此生都萬劫不復啊。
父皇,可真是個高明人!
不早不晚,偏偏在這個時候,父皇竟會爆料出這樣的事情來。那當初父皇為他賜婚的時候,怎麼就不知道呢?
還是說,父皇也是才剛剛知道?
要是當初他和雲暮雪成親了,又會如何?
他身在宮中那麼多年,人性什麼的早就摸透了,就憑這一句話,他自是不肯相信。
但,老九寧肯娶了芷蓮,也要讓雲暮雪傷心得大病一場,那就意味著,這話是可信的了。
不然,老九那樣的性子,怎麼可能就範?
蕭然看著眼前這張令人生厭的臉,目光里已經有了隱隱的殺機。
這個女人,到如今還弄不懂形勢,真是蠢得不知死活!
可是雲晨霜已經顧不上了,畢竟,沒有太子的寵幸,她什麼都不是。
即使眼前這個男人那麼厭惡自己,雲晨霜只能把所有的委屈都咽到肚子里,裝著笑臉演戲。
「殿下,是我疏忽了,我不會再犯了。」雲晨霜勉強笑著,親自奉上一碗銀耳蓮子羹,「殿下,這是我親手做的,您嘗嘗。」
蕭然頭都不抬,埋在公文堆里,似乎沒有聽見。
雲晨霜的手僵了僵,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男人什麼時候已經厭惡自己到這種程度了?
是聽說了她母親的醜事了嗎?
她忍著滿眼的淚意,舀出一勺蓮子羹遞到蕭然的嘴邊,強笑道,「殿下,您要是忙,就讓我喂你吧?」
「啪」,蕭然毫不客氣地把那盛了蓮子羹的勺子給拍飛了,連帶著把雲晨霜的胳膊也給撞歪,那碗尚且冒著騰騰熱汽的蓮子羹,就那樣飛了出去,落在了大理石地面上,發出「哐啷」一聲脆響。
那軟糯的汁水濺灑在地面,濺到了雲晨霜的裙角上。
「殿下……」她嚇得趕緊跪下,顧不上地上的臟污,不停地叩著頭,「請殿下恕罪!」
「是不是孤太好說話,讓你忘了根本了,啊?」蕭然居高臨下地看著匍匐在腳下的女人,眼睛里沒有一點兒溫暖。
這個女人,已經不知死活地觸犯到他的底線了,她卻還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著他的耐性,已經讓他忍無可忍了。
聽著蕭然那陰柔帶著冷意的話,雲晨霜從頭冷到了腳,可是她卻是滿心的不甘。
憑什麼?
她是他的側妃,是聖旨御賜的婚姻,就算她的母親名聲敗壞,但也不能怪罪到她的頭上啊?
「殿下,我,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兒有錯?」雲晨霜不知死活地抬頭瞥了一眼蕭然,眼睛里全是忿然不甘。
蕭然站起身來,負手來到雲晨霜面前,俯視著她,陰惻惻地笑了,「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兒?」
雲晨霜點點頭,等著蕭然說下去。
蕭然卻一下挑起了她那尖細的下巴,笑得讓人毛骨悚然,「你出身卑賤,不過是你母親和一個下三濫的管家私通生出來的賤種,還敢在這兒質問孤?」
賤種?
這句話久久地迴響在雲晨霜的耳邊,沖得她的耳朵都在嗡嗡發響。
原來,他知道了?
只是,她母親是和管家私通,可她怎麼就成了一個私生女了?
「殿下,你別聽人胡說八道,我可是大將軍的女兒。我母親是我母親,她私通,不能是我的錯啊。」
雲晨霜聲淚俱下地控訴著,身子抖得如同寒風中的落葉。
賤種這個字眼實在是太傷她的心了,太子怎麼會這麼說?
「別人胡說八道嗎?只要孤把林山帶過來一問便知!」蕭然不屑地看著雲晨霜,這張小臉兒上滿是淚痕,眼睛哭得紅腫,可是卻一點兒都引不起他的憐惜來。
這樣的一個賤種,怎能配在他的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