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章 皇上醒了
這個所謂的「神醫」對他來說,已經超過了蕭騰對他的威脅,若不把這顆眼中釘肉中刺給除掉,他每天都不會安生。
「要是治不好父皇的病,今兒就別想出這個門了。」蕭然兜來繞去,終於說出了自己的實話。
雲暮雪勾唇冷笑:還沒聽過這樣的說法,治不好病人,大夫就得陪著一塊兒去死。
這有點兒像前世醫院裡經歷過的「醫鬧」哈。
這麼冷酷殘忍的場面中,她忽然有點兒想笑的衝動。
真是越看蕭然,越覺得這人像極了醫院裡那些來鬧事的患者家屬了。
「那,要是我能治好皇上的病呢?」冷不丁的,在眾人劍拔弩張中,雲暮雪出了聲。
蕭然顯然也沒想到這個小神醫還敢說話,當即眉頭一挑,怔了怔。
說實在的,蕭然這副容貌也算是頂尖的了,長身玉立,貴氣逼人,面如冠玉、鬢若刀裁,鼻樑高挺,唇色薄涼。
只是那雙眼睛,太過陰柔,笑起來總有種奸計得逞的感覺。
雲暮雪特別不喜歡他雙眸一眯、把眾生都玩弄在鼓掌中的不屑,於是打量了他一眼之後,就別過臉去不再看他。
而蕭然,也不是個簡單的,自然捕捉到了雲暮雪眼中一閃而過的厭惡。
他挑了挑眉,不大明白,按說一個男人看另一個男人,再怎麼不喜,看人的眼神也不該是這樣。
這小神醫看他的眼神,總給他一種女子看他的感覺。
蕭然捏著下巴,陰惻惻地笑了,「這小神醫口氣倒是挺大,倒讓孤很是為難哪!」
「要是小神醫真的治好了父皇的病,那就留在太醫院裡可好?」對於蕭然來說,這是一舉兩得的好事。
一個太醫院的太醫,對於他來說,還構不成什麼威脅。到時候,皇上要是真的醒了,他既能在皇上面前討了好賣了乖,又能牢牢地把雲暮雪掌控起來。
雲暮雪心內冷哼一聲:他這個算盤倒是打得精響。
「太子殿下未免太小氣了些吧?區區一個太醫的位置就能把我留下?」雲暮雪只覺好笑,「我看不如給我萬兩黃金吧。」
雲暮雪不屑在蕭然面前自稱「草民」,索性直接用了「我」。
萬兩黃金只不過是雲暮雪的說笑,可蕭然一聽,心裡就怔了下:這話怎麼那麼耳熟?似乎上次張貼皇榜的時候,就以萬兩黃金為賞賜的。
這神醫,還是上次那個嘛。
只是上次那位沒聽說是個瘸子啊?
方才母后可是一五一十都跟他說了,這小神醫腿腳不利落,不能行禮。
盯了眼雲暮雪,蕭然忽然綻出一抹笑來,「這位神醫真是很幽默!」
捏了捏下巴,他似乎很有興緻地說道,「若真的能醫好父皇,孤答應你,給你萬兩黃金如何?」
「此話當真?」雲暮雪才不會信他呢,瞥一眼蕭然那皮笑肉不笑的臉龐,她懶洋洋地勾了勾唇。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蕭然信誓旦旦地保證著。
只是雲暮雪心中冷嗤,他也算個君子?
兩個打了一陣子嘴仗,蕭然也不耐煩了,畢竟這小神醫一臉自信,萬一真的治好了父皇,他的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不管這神醫有沒有能耐治得好父皇,他得提前把這希望給掐滅了才行。
命身後的鐵甲衛士又圍攏上來,他對著蕭騰陰狠一笑,「九弟,你還是給孤讓開吧?你們不過這麼點人,還不夠孤的鐵甲衛士塞牙縫的。」
蕭騰端坐在輪椅里,巋然不動,唇角微翹,冷意盎然,「太子好大的口氣!不知道鐵甲衛士的嘴巴有多大,本王倒想試試!」
蕭然被他那副渾然不在意的神情給氣得要死,手一揮,鐵甲衛士就亮出了刀劍來,「九弟既然不知,那孤就讓你好好地開開眼!」
「開開眼」這三個字,他幾乎是一字一字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蕭騰把雲暮雪護在身後,只是輕聲下令,「歸隱,這兒交給你了。」
「是,主子放心!」歸隱一身銀甲,手握長劍,躬身抱拳。
他的長劍,在黎明前的黑夜裡閃著冷冽的光,劍芒幽冷,令人心寒!
蕭然咬牙冷笑:「九弟可別後悔,到時候黃泉路上別怪孤心狠手辣!」
蕭騰不語,慢慢地退進了乾元殿內。
廝殺,又開始了。
閃著寒芒的刀劍碰撞在一起,發出刺眼的光亮,金戈交擊的聲響,震耳欲聾。
雲暮雪渾身輕顫,不敢去看那殺戮的場景。
她還是太脆弱了,脆弱得見不得血腥。
「怕了嗎?」蕭騰握過她的手,輕輕地問著。
「不是怕,是……是不想見。」她吃力地吐出這句話,不知該如何說下去。
這一切,都是由她引起來的不是嗎?
要不是她和蕭騰相知相識,蕭騰也不會生了讓蕭然解除婚約的心思。
要是不解除婚約,她就不必冒險來宮裡給皇上治病了。
那麼,殺戮是不是就不存在了?
她心裡強烈自責著,似乎這罪魁禍首就是自己一樣。
「不要自責,這不是你的錯。」蕭騰像是看透她的心思,溫聲寬慰著她,「就算是沒有你,我和太子之間,也少不了一場廝殺。這,終究是我們皇族兄弟的同室操戈而已!」
蕭騰的雙眼望著殿外,又好似越過了殿外,看向了遙遠的空中。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絲絲金屬顫音,空靈得似乎有些飄渺。
雲暮雪獃獃地看著他,他說「同室操戈」,真的是這樣嗎?
……
乾元殿外很快就變成了一片血的海洋,而殿內,人人都在焦灼地等待著皇上的醒來。
就在黎明的曙光乍現的那一刻,龍床上那個明黃色的身影,終於有了動靜。
先是眼皮動了下,接著,手指也跟著蜷縮了下……
守在他跟前的宮人驚喜地喊起來,「皇上……皇上醒了。」
雲暮雪趕緊跑過去,就見那明黃錦被下的人,眼皮在慢慢撐起,終於,那雙閉了多日的眼睛,睜開了一道縫。
蕭騰此時也跟了過來,盯著龍床上的人,他眸中溢出了淚水,喃喃地喊了一句,「父皇……」
外邊依然是刀劍鏗鏘的碰撞聲,殿內,卻沉浸在喜悅之中。
「朕……睡了多久?」聲音是少有的凌亂沙啞,當今天子——蕭禹,終於說出了許久以來的第一句話。
他醒了,他終於醒了,終於又能看見這個富麗堂皇的皇宮了。
蕭禹靜靜地躺在那兒,眼角滑落下兩顆渾濁的淚珠。
這種活過來的感覺真是太美妙了,美妙得他都不敢相信了。
只是下一刻,他面色突然大變,吃力地扭臉朝外看去,「外面,是造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