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公務員的筆試在省城舉行,何處一個人獨自前往,老媽說有幾個熟人的子女也會前去考,可是她不願意跟她們同行,她就想一個人,很久很久的時間,她都沒有試過一個人的滋味了。
因為很久很久,她都不曾一個人,所以老爸老媽看起來是那樣的擔心。
何處笑了起來,即便是二十五歲了,他們也總把她當作沒長大般,保護的太好了。
說起來好笑,她長這麼大,第一次去省城,雖然其他的城市跑了好幾過,就是沒去過省城,一出車站,她便有一種暈暈的感覺。
她事先就打聽好了行車路線,於是她決定,一下車便先去找考場,然後找住的地方。
車站外有人兜售著市區的地圖,何處想了想,便買了一張。
她是路盲。
坐上了公交車,從車子一開動,她便開始數站,全然不顧車外的這個城市的風貌,她但心會錯過了她要下的站。
很是順利的到達了考區,可是考區已經封閉了,她只能通過考區外的考室分布圖,大致的了解一下情況。
報考的人挺多的,全省有幾萬人去競爭這幾百個職位,競爭其實挺激烈的。何處不由得有些慌了,感覺沒什麼底氣,書似乎還沒看好,筆試的劃線,並不是及格與否,而是會按職位的比例挑選名次靠前的,所以,她的水平要達到怎樣一種程度才算安全,她自己也沒有底。
從考區出來,她開始在旁邊的一些招待所酒店兜轉,想找一個便宜又離考區近一點的地方。
從第五個酒店裡出來,何處想要哭了。
說了報考的人多啊,所以,當然,酒店都已經爆滿了,有很多都是昨前天便被人給預訂了。
眼看天色一點點的暗下來,莫非她今天便要露宿街頭了嗎?
狠一狠心,她向一家四星級的酒店走了去。
五分鐘后,她又跑了出來。
還是不行,一個標準單人間,居然要一百九十八,吃人不吐骨頭啊,不就是睡一夜么?最恨的是昨天手機還剩一格電,本來她想充電的,可是想想,最後把充電器帶了來,準備將電池用光了再充,可是現在沒有房子,上哪充電啊,手機的提示聲越來越頻繁的響起,她得趁手機還有電的時候趕緊打電話求救,因為一旦手機沒了電,那麼,她連電話號碼都無從查詢了。
計劃總趕不上變化啊。
找網友。
雖然是沒見過面的網友,不過情誼卻不淺,省城有好幾個呢,趕快拔。
通了,那邊的電話響著「嘟嘟」的聲音,響了好幾聲,還沒人接,何處急得快跳腳了。
「喂!」謝天謝地,有人接了。
「冰雪。」何處快哭了。
「你打錯了。」對方很客氣的掛機了。
何處看著在對方掛機的同時,她的手機發出了一聲有氣無力的聲音,然後,自動關機了。
天亡我也!
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何處看著緩緩亮起的路燈,欲哭無淚。
這就是她想要的一個人。
一個人,逞什麼能啊!
一個人在大街上亂逛,看到打著「招待」燈牌的地方,她便跑進去問,然後又一臉頹敗的走了出來。
一些迪廳歌廳夜總會的外面,或站或蹲的圍了很多的年輕人,何處拎著她的大包包,從這些人的面前擠過去,然後遇上另一拔人,再擠過去,省城的夜生活,比起她所待的那座城市,豐富熱鬧的多,不知道是因為她以前晚上不出門沒看到,還是真的那麼的冷清。
這一帶的人很多很雜,所以晚上還有巡警來來回回的巡視著,何處停了停,看著不遠處那兩個巡警,想著是不是要請他們幫忙。
她上中專的時候,有同學第一次回家的時候因為車坐到一半便沒路費了,為此還打過110,聽說效果還不錯啊,最後是平平安安到家了,有一半的車程都還免費。
垂下頭了,何處笑了起來,她都二十五了,誰答理她啊,如果警察也找不到讓她睡覺的地方,難道說她去睡派出所?
開玩笑。
拎起越感沉重的包包,她在一家看起來非常黑暗的私人車道前停了下來,裡面是個小院子,三向都是樓房,黑黑暗暗的沒什麼燈光。
之所以會停下來,是因為那裡面有一家招待所。
進不進去呢?
望了望身後五光十色的繁華與喧囂,那裡面的情景與這外面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城市都會有這樣的情景,即便是再繁華,也總有破落的角落。
鼓起勇氣,她邁了進去,不小心踩了幾個小水坑,她一邊注意著地面的情形,一邊朝著那唯一的光源前進著。
老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女人,操著一口本地話跟她說話,雖然有些難懂,但是何處還是明白了,這裡還有空房。
四十塊錢一晚,押金十塊,退房時再退還。何處總算是大大的鬆了口氣,不用露宿街頭了,真是祖宗保佑。
交了兩個晚上的錢和押金,老闆娘便去給她開房間。
「不用登記嗎?」何處問。
老闆娘於是便扔出一個本子和一枝筆來,讓她簽個名字。
「不用看身份證?」
「不用不用啦,一個妹磯,能做什麼呢。」
呵呵,她長的挺像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吧。
何處進到房間,裡面的設施簡陋得可以,一個吊扇,一台老式的彩電,兩張床,一個床頭櫃,招待所只提供了一壺開水,連洗手間都沒有。
「要洗漱的話,去公用的洗手間或澡堂,就是走廊盡頭。」老闆娘說道。
「那個,如果有男的投宿,不會安排到我這間吧。」這個房裡,還空著一張床呢。
「放心,不會。」老闆娘不再啰嗦,留給她一個鑰匙,人帶到了就行了。
何處搗出手機跟充電器,當務之急便是先充電,然後打電話回家報平安。
可是找了半天,她發現這房間里連一個電源插孔也找不著。
可是這通電話還真得必須得打,否則她家一家子的人,今晚怕是睡不著了。
又跑了下去找公用電話,家裡的電話剛拔通,便被人飛快的接了,她就知道這些人在等她的電話。
「放心吧,找到睡的地方了,挺不錯的,也不貴,早就找著了,只是出去吃東西忘記了。」
「在哪裡?我也不知道這條街叫什麼,反正沒事了,放心吧。酒店叫什麼名字?沒仔細看,好像是叫吉祥什麼的(呵呵,不是酒店,是招待所罷了)。手機不是忘了充電了嗎,反正明天考試也不準開機,今天就不打算充了,考完了再打給你們吧,用手機打要收漫遊費的,就這樣,拜拜。」
真啰嗦啊,也不體諒一下她在外面打電話會要多少錢,拉著她問長問短的,酒店叫什麼名字,她們要知道這個做什麼?說了他們也不知道。
旁邊有一個小超市,何處進去買了一些餅乾和一瓶礦泉水,便回了招待所,吃她的晚餐。
吃完東西去公用的洗手間洗漱時,遇上了一個中年男人,那傢伙用猥瑣的眼光來來回回的掃了何處好幾眼,何處當下便將眉頭擰得緊緊的,回到她的房間的時候,那男的還探頭探腦的看她的房間的門牌號。
將門關上,再反瑣,再將小床頭櫃搬過去擋住,何處仍是覺得不安全。
將帶來的資料書籍再翻一遍,抱抱佛腳,然後何處便熄燈睡下了,臨睡前,何處給自己加油:「沒什麼是我不行的,要出息啊,加油。」
累到不行的她,馬上便進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不知道什麼時候,何處被吵醒了,醒了好一會兒,才發現是有人在敲她的房門。
何處在瞬間清醒了,全身綳得緊緊的,她想起了在洗手間遇到的那個中年男人,腦海中還莫名的想起了以前有同學跟她說過的外面的賓館怎樣的「不幹凈」,用被子將自己包了起來,何處縮成一團,不敢吱聲,也不敢開燈。
門瑣發出一陣聲響來,像是有人在射門瑣的主意,何處害怕的想要尖叫起來,如果這一刻,真的有什麼壞人的話,她連報警的機會都沒有,因為她的手機正好沒電。
「小妹磯,起來一下。」終於,老闆娘的聲音,讓何處鬆懈了下來。
開燈,移開小床頭櫃,何處發現自己一身的冷汗,門開了,老闆娘出現在她的眼前,她身後好像還有一人。
何處也猜到了,可能又有人投宿了。
老闆娘讓了讓,她身後的人往門口擠了來,何處愣住了,男人?
「老闆娘,不是說過不會讓男的睡這間了……。」怎麼這麼不守信用,何處狠狠的擰緊了眉。
「他說認識你。」
認識?何處抬頭看那男人的面容,走廊里的燈光有些暗,他的面容剛好被門板投下的陰影遮住了,不過何處仔細辨認一番后,眼睛瞪的大大的,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我在夢遊!」何處痛苦的皺著臉。
那人曲著手指鑿上了她的腦袋。
「醒了沒?」聲音啞啞的。
「你怎麼會在這啊?」這也太不可思議了,除了作夢,她根本想不出任何他會出現在這裡的理由。
「你們做么子啰?很晚了。」老闆娘催。
「退房吧,去我那。」趙安飛說。
「開玩笑。」她交了九十塊錢,他那裡哪怕是黃金窩,她也不去。
僵持了一會,在老闆娘不耐煩的催促下,趙安飛決定在這裡住下來。
老闆娘面露難色,這裡只剩這個房間還有一個空的床位了,沒其他的地方了,可是,只是這個床位,她也想掙啊,四十塊啊。
「不行,他是男的。」何處看到老闆娘的猶豫,知道老闆娘打著什麼算盤。
「她是我女朋友。」
有沒有搞錯?沒有結婚證,男女朋友也不可以同住一間吧。
「我不認識他。」
趙安飛塞了一百塊給老闆娘,那老闆娘便一句話都不再多說的離開了。
何處看著趙安飛將門闔上,然後看他環顧這房子一周,最後視線落在她的身上。
「不認識我?」
「不要吵我,我明天要考試。」事已至此,再跟他說下去,是浪費精力。雖然有一大堆的疑惑,但是她還不想答理他。
爬上床,用被子將自己裹了起來,她緊緊的眯上了眼睛。
房間里多了一個人,她卻覺得安全了。
感覺到空間變得黑暗了,何處睜開了眼,發現他關燈了。
剛吁了一口氣,突然感覺到被子便被人掀開了,何處一驚,那人竟伸手將她往裡推了推,然後,躺在了她的旁邊。
「你幹什麼?」何處驚慌的推他,讓他真的留宿在這裡,除了她先前的害怕,她相信他不會亂來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可是熄了燈,他居然,跑她床上來了。
「你再動一下,我一定揍你!」趙安飛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起。
「你的床位在那邊。」她不動,不過仍然可以說話。
床本來便不寬,他一擠上來,何處緊緊的靠著牆,還是覺得有些擠。
趙安飛沒有答理她。
何處稍稍的動了動身子,讓自己側著身子面向牆壁,這樣便不那麼擠了。
趙安飛也動了一下,側著身子,面向她,一隻手圈住了了她。
在他的手搭上她的時候,何處的身體綳到了最緊。
「何處,你累嗎?」她的背靠著他的胸,他的聲音在她後腦勺的地方響起。
這個樣子,本來不累,都累了。
「我累了很久了。」他的聲音又響起來,低低沉沉還有些啞啞的,莫名其妙的,何處便放鬆了下來。
不知道是誰先睡著了,何處最後只感覺到,很安全了,什麼都暫時不用計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