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第24章 於是時間留下香味

24.第24章 於是時間留下香味

於是時間留下香氣

——2009~2016屬於《爵跡》的這七年

它沒有生命,因此不可被摧毀;

它沒有情感,因此不可向其博取憐憫、寬恕,或者同情;

它沒有靈魂,因此不可被吞噬、污染、捕獲;

它沒有感知,因此無畏、無懼、無情、無所匹敵。

它將如同戀人在你耳邊的溫柔蜜語,與你貼身糾纏,至死方休,你無法擺脫,無法逃離,無法戰勝。

你將在閃爍穿梭的鉑金光澤里,緩慢地緩慢地沉溺。

我關掉頁面的文檔,點擊保存。然後文件系統顯示上一次的保存時間是2010年7月19日——五年多的時間過去了。

七年前,我25歲,那是一個精力充沛而又多愁善感的年紀。每一天都有各種各樣的幻想在腦海里生成,無數虛構的人在虛構的世界里,度過虛構的漫長人生。作者天生有一種類似上帝的傲慢和無情,他賦予筆下人物生命,然後再冷靜地收割。

人不會成為神,因為人愛人,神其實不愛人。神對人,是憐憫和慈悲。

在那一年,我開始連載《爵跡》這個故事。

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和一個故事糾纏這麼長的時間,斷斷續續,拉拉扯扯,牽絆磕碰,愛恨交加——而在這個過程里,很多人也陪著我一起,斷斷續續地觀看著那個逐漸衰敗的世界。

爵跡。

七年來,我時不時地都會接觸到這兩個字。在中斷這個故事的四五年裡,我依然可以不斷地從各個地方看到關於這個故事的信息,故事裡的他們,依然維持著不變的容貌,然而看故事的人們,卻漸漸地長大了。

——我小學六年級第一次喜歡上一個書里的人物,他叫銀塵,我現在大學了,平常的日子很忙碌,也基本沒有時間看小說了。關於銀塵的情節,我也幾乎想不起來,但是我還是記得這個名字,每次想起他,就像想起一個認識很久的老朋友。

——高考畢業,我考得不好,去了一個我很不喜歡的大學。那個時候我悶悶不樂,也基本不怎麼和周圍的同學交往。我是在那個時候開始看《爵跡》的,一晃好多年過去了(多少年我不記得了),現在的我,已經大學畢業,工作兩年,生了第一個寶寶。時間過得好快,經不起思量。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我每次念到這首詩,不知道為什麼,想起的不是蘇東坡,而是當年雷恩城的那一別。「從此之後,多少年,他們都再也沒有相見過。」不知道什麼時候,還能看到這個故事。因為這一點,我討厭郭敬明,我曾經那麼喜歡他。

我有很多個用來記錄《爵跡》小說相關設定和情節的筆記本。上面密密麻麻地寫滿了各種各樣我突發的靈感,每當腦海里有這樣的火花迸射的時候,我都很興奮,總是用最快的速度記錄下來。因此字跡潦草,別人根本看不明白。但是我自己卻能夠知道,裡面所有瑰麗的幻想和驚心動魄的情節。在書寫爵跡的那些年裡,我總是隨身帶著這些筆記本,裡面的故事設定和大綱布局,一頁一頁地隨著時間的累積展開著。

後來,我開始拍電影,開始忙很多別的事情。我享受關於電影的一切,因為那是屬於另一個領域的創造,所有屬於你腦海里的畫面,能夠真實地呈現在觀眾的面前,曾經平凡普通的我,只能藉助自己手中的筆來書寫這些幻覺,而且還不能夠確定,讀者想象的畫面是否和我表達的一樣。而終於我有了得之不易的機會,我開始瘋狂地沉浸在電影的工作里,像是一個口渴的旅人,在沙漠里看見了一口清泉。

直到有一天,我清理抽屜的時候,翻到了當初的這幾本筆記本,我坐在地板上,花了好幾個小時重新閱讀,我興奮而又沮喪。讓我高興的是,裡面有那麼多讓人心潮澎湃的畫面,而讓我沮喪的是,裡面好多潦草的字跡,我已經看不明白了。就像面對一個保險箱,我知道裡面存放著我最珍貴的東西,但是卻已經弄丟了鑰匙。

時間總能改變很多曾經你以為永遠都不會改變的東西,容貌、青春、記憶、氣味、你喜歡的顏色、你討厭的食物……

在過去的這些年裡,很多讀者持續地在我的微博下留言,問我《爵跡》還寫嗎,什麼時候能看到《爵跡》後面的故事。然後隨著時間的流逝,這些留言越來越少,漸漸地被其他各種各樣的新聞和熱點淹沒。

很多人說,如果不是《爵跡》要拍電影,我不會想起這部小說。也許是,也許也不是。

我總是不時地想起這個剛剛開始的故事,它有多遺憾,還沒有來得及展開足夠寬廣的畫卷,我也總是在過去的這些年裡有無數次衝動提起筆想要繼續這個故事,但是又總是嘆息一聲然後輕輕地放下。

可能是太忙了。我有時候這樣對自己說。

我不知道別人是否相信,因為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

七年後的現在,我再一次開始了《爵跡》的連載。故事在過去的幾年裡,雖然停止了更新,但是腦海里依然有一棵緩慢生長的大樹,在這七年的時間裡,漸漸枝繁葉茂,我自己甚至都有點辨別不出它曾經的樣子——一樹燦爛的花朵,散發著時間的香味。

我沒有從當年的斷點開始繼續這個故事,而是選擇了重新修訂,從頭連載——一方面,是當年很多的讀者,已經失去了耐心、失去了等待、失去了衝動,他們在漫長的時間裡已經模糊了故事的輪廓和前因後果,為此,我是自責的,也是失落的。另一方面,25歲的我,和32歲的我,已經不是同樣的心境。曾經華麗繁複的辭藻,在成年後的我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彆扭和累贅。在重新修改的過程里,也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簡潔有力的描寫,傾向於直接的短兵相接。很多還未展開的設定與曾經連載時匆忙寫下的文字有了衝突,也有了機會一起修訂。當然,也有一些曾經認為酷炫霸氣的設定,現在的我看來,也會顯得不那麼真實。

對,真實。

我想在《爵跡》這樣一個看起來毫不真實的故事裡,營造出屬於它的真實。

我想讓那些名字,不再只是一個名字。

而是遙遠世界的故人。

重新連載的時候,把很多曾經的bug和累贅的描寫修改了一遍。在這些重新修訂的深夜裡,伴隨我的是熟悉的記憶。彷彿童年時窗外的那株玉蘭,在盛夏的夜晚總會散發濃郁的香氣。有人喜歡新版的修訂,當然也有很多人不喜歡,各種各樣的聲音,出現在彷彿大海一樣的網路里。像是密密麻麻的雨點,落到水面上,綻開很多很多的漣漪。

我並不難過,我很高興。

因為,我重新找回了你們。時間改變了曾經的痕迹,就像颶風將城市推倒重來。但你們還是當年初遇時閃光的樣子。

那就讓我們一起,再一次啟程吧。

「霧雪零塵當年夢,山幾重,霜葉紅。海港漁聲起,與君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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爵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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