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26章 第廿 另一位大師
「你這話不對!」
我正為這個故事唏噓著,謝老闆突然跳了起來。
「明明之後還發生了很多事故……」他表情兇狠地說道。
「那些事情我也聽說過,多半都牽強得很,有些事情根本不是發生在黑河子的,他們也說是在這邊出的事。有些屍首後來找到了,也有人說是沒找到。謝老闆,你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要是真的經常有怪物作祟,我們還敢在這兒住嗎?」
「那倒是不好說。」張金貴在旁邊聽了半天,突然插嘴道:「要是張老根真和那些怪物有什麼牽扯,你們村會有什麼問題?」
許有德搖搖頭,再也不說話了。
就在這個當口,張富安帶著一個滿臉淚痕的中年婦女和一個十歲左右的小男孩進來了,謝老闆也不再和許有德啰嗦,過去和他們說了幾句話,讓他們把我寫的那個東西給簽了,隨後就讓司機去車上把他的包拿了進來,當面把錢數給他們。
說起來也是讓人有些唏噓,一條命就只值八千塊?
但站在謝老闆的角度,這個事情里,他到底應該算是受害者還是責任人呢?
看村民們的樣子,多半還是對賠償金額不太滿意,八千塊放在一個人頭上不算少,但他們那麼多人來鬧一場,八千塊根本就不夠他們分的。
我猜他們主要還是看謝老闆態度堅決,張大力又還在醫院,不知道要填進多少錢去,不得不做出了妥協。
村民們終於散去,我們這邊也算是鬆了口氣,但謝老闆還是面色不虞。
「我得要進城去一趟,王大有的老婆和那兩個工人的家屬來了,得防著他們又鬧起來。」聽到這話,我突然有些同情他了。不過面對怪物可怕還是面對死者的家屬可怕?這種選擇題讓我來選的話,我還是寧願面對家屬。
「我不在的時候張金貴你來負責!小孫你學歷高,幫襯著他一點。最多兩天我就下來。」
這顯然是準備讓張金貴來做以前王大有的那個位置了,不過我看張金貴也未必有多高興,我們送走了謝老闆,又回來安排人上山繼續把各個隊的東西都收到二標段去。
張金貴不知道是從什麼地方弄了些香燭和紙錢,把它們分給要上山的人。
「多拜拜總是沒錯的!」他這樣說道。「大家都小心點,這個時候,不管到什麼地方,把塑料布拉好,東西收一收就走人,拉屎拉尿都給我憋到二標段再解決。這個節骨眼上,千萬別再捅什麼簍子了!」
他帶著人又硬著頭皮上山去了,我和另外一個人負責守著項目部,看著他們排成一隊往山上走的隊伍,我突然在想,許有德說保安講的那些事情牽強,但他自己的故事裡又有多少是真實的呢?
我十歲時身邊發生的大事到現在已經忘得差不多了,一件五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他還是個小孩子,又能真正記得多少呢?
大家都提心弔膽的做著手裡的活,好在沒什麼怪事再發生。
我中間還搭車到鄉上去衛生院換了一次葯,當我從衛生院里走出來的那一刻,真的很想跳上路邊隨便哪輛車子乾脆一走了之。但一想到謝老闆那些半帶威脅半帶收買的話,我又沒有勇氣去真正踏出那一步。
謝老闆中間一直有打電話過來問情況。他的脾氣越來越糟糕,這讓我們猜測和死者家屬談的大概是不順利,老萬家的多多少少親眼看到了發生的事情,沒有太多的質疑和要求,其他人的家屬可就不會有那麼好說話了。
據我和張金貴所知,警察局到現在還沒有對他們四個人的死做什麼定論,安監局也沒顧得上來找謝老闆的麻煩,我覺得憑他一個人的嘴,就算是要把這件事情和沒有在現場的人說明白都是件不太容易的事情。
帝國三十多年前那場滅佛滅道的行動究竟是為了什麼,身為後人的我們已經很難理解了,無可否認的一點是,它在摧毀了人們對於妖魔鬼怪的恐懼時,同時也摧毀了人們對於傳統文化的認知。
像我這個年紀的年輕人,如果不是身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大概很難會相信就在距離遠山市這樣的大城市一百多公里的地方就會有恐怖的鬼怪存在,但現在我卻知道了,原來那些故事中,有些的確是真的。
在這兩天中我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在獨自一人的時候研究我的那個護身符,與謝老闆花錢幫我們求來的那些偽劣貨完全不同,我隨身攜帶了二十年的這張符,到現在還像新的一樣,甚至於,當我集中精神通過天眼去看它時,發現它一直在散發著淡淡的光芒,不是很明亮,卻有種令人安心給人溫暖的力量。而謝老闆求來那些護身符和玉佛上面,卻什麼都沒有。
第三天早上,老闆終於又回來了,跟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看上去大概五十來歲有些禿頂的矮胖男子,張金貴在旁邊猜測他會不會是老闆說過的那個外省的大師,於是我偷偷地集中精神打開天眼對他望了一下,沒想到他卻馬上看了我一眼,徑直對著我這邊走了過來。
糟糕了!
我突然有種不妙的預感。
「這位就是孫小友吧?」他走到我面前,仔細地打量了我一會兒,突然笑了起來。「哈哈,果然和我那個侄女說得完全一樣。」
呂小玲?她會和別人說起我?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他卻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道:「看到你行動如常我就放心了,這次還得請你助我一臂之力!」
我的眼淚當時就在眼眶裡打轉了,我說大師,你眼瞎了嗎?我雙手的十個手指頭明明都包得像粽子一樣,這幾天幹什麼都很不方便,你說我行動如常?
「那孫陽你就多出點力吧!」謝老闆說道。「曹大師的事情我以前也聽過,有他在,一切肯定都沒問題的!」
「謝老闆你過獎了。」被稱為曹大師的男人笑了笑,顯然對於這樣露骨的馬屁並不受用。「麻煩你們幫我把箱子都拿下來,放到我的房間去,我先和孫小友聊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