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流川楓4
穆歸想做什麼呢？他什麼也沒想做，只是想離開之前給原身的人生一個交代而已。
平心而論，擁有流川楓記憶的穆歸知道這個不愛說話的孩子其實還是很喜歡櫻木花道的，只是用現代說法叫悶騷的屬性很難讓人察覺到這一點而已。
穆歸從來都將自己和取代的世界支柱分的很清楚，即使有記憶，那些記憶也只是用來讓他融入世界，而沒有改變他自己，他很清楚自己是誰，清醒無比。
「媽媽不會同意的。」藤原陽子有些苦惱地看著穆歸，這個自從來到家裡就很少說話的表弟第一次主動找上她，只是原因卻不那麼好。
「但是陽子，即使我什麼都不做，我也活不了幾天，既然這樣，我為什麼不能去完成我的夢想？流川楓是為籃球而生的，我不想最後連球都沒有碰到。」
藤原陽子在醫院當護士，對穆歸的身體比父母了解的還多，她甚至沒敢告訴藤原愛穆歸活不了幾天了的事實，但現在看看穆歸提了什麼要求——他想要特效止痛藥，然後去打一場酣暢淋漓的籃球。
阿楓不能劇烈運動，頭更是幾乎無時無刻都在疼，可是打完一場籃球之後呢？還能醒過來嗎？藤原陽子知道那不可能。
「我不能同意，阿楓，我不能幫你，這是在害你。」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算了，晚安。」穆歸已經和藤原陽子關於這個話題談了三天了，只是依舊沒有說服她，還剩下兩天時間，既然不行，那就算了，連靈魂被灼燒的痛都過來了，這又算的了什麼？
【小穆，你其實是好人。】變成別人非他所願，甚至可以說他自己也是受害者，而且他過來時對方也已經死去，但就是這樣，在不觸及底線的情況下他也會盡量去實現原身未了的心愿，照顧原身最放不下的人，所以世界才說，他是好人。
【不，我不是好人，世界，那不過是你的錯覺。】
藤原陽子沒想到自己拒絕了穆歸的要求他還依舊不放棄，所以休息在家的她看到穆歸換上球衣抱著籃球出門整個人都愣了。
作為半個醫生，她很清楚穆歸有多疼，特效止痛藥效果好，但事後的後遺症也大，而且藤原陽子之所以不肯幫穆歸，還是為了讓他放棄去作死，可惜她失敗了。
「等一等！」
已經系好鞋帶的穆歸回頭看著跑出來的藤原陽子，等待她下文。
「阿楓……」藤原陽子深吸一口氣終於妥協，「你要這個樣子去嗎？沒有葯，你撐不住的，太疼了，媽媽那裡……」
穆歸以為她還要阻止自己，扭過頭想了想實話實說，「其實也沒那麼疼，花不了多少時間。」
藤原陽子原本和流川楓並不算太熟，但穆歸住到家裡這半個月卻讓她忍不住關心這個表弟，聽著穆歸說不是很疼時她突然覺得很難過。
才十幾歲呢。
「我和你一起去吧，你等等，我去拿葯。」是的，藤原陽子沒有答應穆歸的請求，但卻買了止痛藥，那時候是為了後期的止痛，因為她知道越到後面越痛。
「多謝。」
【小穆，我現在能理解你為什麼這麼討厭這個世界了＝－＝】世界幽幽地說。
看看現在的樣子吧，送人回家結果是妹子送他，騎車去學校結果是妹子騎車載著他……周圍人看過來的眼光都有點異樣，該說幸虧穆歸心理素質好，沒覺得尷尬么？
雖然湘北的全國大賽已經提前落幕，不過籃球隊依舊每天訓練，只是強度沒有準備大賽那麼強，就連櫻木花道這個前幾天還因為背上的傷跑了醫院的傢伙都在一邊大呼小叫著。
「流川楓？」首先發現穆歸的是坐在一邊的赤木晴子，同為籃球隊經理的彩子也看了過來，「流川楓，你怎麼來了？」
原本訓練的隊員們停下手上的動作，看著穆歸慢慢走到櫻木花道面前。
對穆歸，就連赤木剛憲態度都有點複雜，雖然說失敗不能怪穆歸，但總會忍不住想到櫻木花道在醫院說的話，一時間氣氛竟然有些凝滯。
對這些鬧脾氣的小孩子穆歸也沒搭理，倒是藤原陽子擼著袖子想揍人。
「櫻木花道，打一場吧。」
櫻木花道表示他高興極了。
晴子也在誒，要是當著晴子的面打敗流川楓這個混蛋，晴子一定會被英俊帥氣的他吸引，從此再也不看流川楓，然後他就會迎娶心上人，走上人生巔峰啦！
已經快要畢業，卸下隊長擔子的赤木剛憲揮揮手讓隊員到一邊去，把場地留給穆歸和櫻木花道，自己也走到一邊坐下來，準備好好看兩人的比賽。
櫻木花道進步很快，流川楓則一直都是單獨得分的強手，這會是一場精彩的比賽。
本以為是一場勢均力敵的對決，沒想到真正到了場上，竟然是流川楓一個人的個人秀，就算櫻木花道那傢伙超於常人的體力也沒能拿下一分。赤木剛憲坐在一邊，覺得心裡複雜極了，這樣的流川楓，當初為什麼會突然退出了球隊？
一場比賽48分鐘，球一旦落在穆歸手中，無論在哪裡，他都會直接停下來投籃，虛弱的身體此時所有細胞就興奮起來，他想原身果真很喜歡籃球。
赤木晴子興奮極了，和彩子又叫又跳，像個普通的粉絲般，周圍的氣氛完全被穆歸帶動起來了，在這樣熱烈興奮的氣氛中，沉默坐在一邊不說話的藤原陽子就顯得格外醒目。
「陽子，流川楓好厲害，好帥！」赤木晴子扭頭笑著說，然後她的笑容就斂去了，反而有些擔心，「陽子，你怎麼了？怎麼哭了，不開心嗎？」
「晴子，阿楓真的很喜歡籃球，真的……很喜歡。」越是對比之前總是什麼都不在意的表弟，藤原陽子心裡就越是難過。
「是啊，流川楓很喜歡籃球，真不知道他為什麼退出籃球隊……」
場上的穆歸只覺得頭疼欲裂，目光焦距在那顆不算大的籃球上，到最後連球也看不清了，眼前模模糊糊，儘管比賽還沒有結束，但興奮的身體已經放鬆下來，彷彿了結了夙願般。
櫻木花道覺得自己簡直累成了狗，好不容易讓他從穆歸手中搶到了球，啥也不管了看到籃框就投了進去，完了回頭哈哈大笑，「終於讓大爺得分了！」
不過沒人搭理櫻木花道的叫囂，因為在他投籃的時候穆歸腳下一個趔趄，隨即摔了下去，原本坐在邊上的藤原陽子第一個反應過來，尖叫著跑進場，扶起穆歸回頭吼，「叫救護車！」
【世界，這個身體已經開始死亡了，不過從反應來看，他很高興。】
才剛進急救室穆歸就不得不離開了流川楓的身體，下一刻就被世界送進了下一個位面世界支柱的身體。
焦急等在外面的藤原陽子發現燈很快就滅掉，心頭湧起不好的預感。
急救室的門打開，才剛進去不到十分鐘的人又被推了出來，只是臉上已經蒙上了白布。
藤原愛趕到醫院的時候，早上出門的侄兒已經沒有了心跳，只是讓人意外的是，藤原愛居然表現得很冷靜，沒有絲毫失態。
之前給穆歸看過病的醫生沖著母女一頓咆哮，「你們怎麼回事，我不是強調過很多遍，流川君的身體不能劇烈運動，好好調養，隨時可能病發，你們居然讓他去打球！」
「抱歉，小松醫生。」藤原陽子扶著藤原愛俯身。
「你沒有對不起我，不用對我說抱歉，你該對流川君說。」
球隊的成員即使平日里表現得再像成年人，那也還是沒成年的孩子，從穆歸倒下開始慌神，到他被蒙上白布推出急救室，徹底懵了。
向來活躍能搞怪的櫻木花道後背靠著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獃滯，他只是像往常一樣和流川楓打了場球而已，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流川楓……真的死了？可是為什麼他會有一種強烈的不真實感呢？那可是比他還能打的人啊，一根棍子單挑那麼多混混……
直到葬禮結束，櫻木花道都還沒有回過神來，幾天一直渾渾噩噩的。
藤原愛看著沉默的籃球隊成員嘆了口氣，「你們不用自責，和你們沒有關係，我把阿楓接過來住的時候他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他一定沒有告訴你們他生病了，快死了，所以不能繼續打球是不是？」
他生病了，快死了，所以不能繼續打球。
「要不是他病發被送進醫院，醫院聯繫了我，我也一直不知道。阿楓知道自己的情況的，他呀，真的很喜歡籃球，可能怕自己沒機會了吧，所以才去找櫻木君，和你們沒關係。」
「你看，陽子不是也去了，若不是……陽子怎麼可能不阻止呢。」藤原愛臉色憔悴，但看著這群孩子，真擔心給他們留下心理陰影。
對藤原愛的話櫻木花道感觸更深，那次他在家中突然流鼻血走掉，就是因為病發了？
已經離開的穆歸絕對不會想到，自己只不過是想在最後幫原身一了夙願，但櫻木花道卻因此做了多年的夢。
他總會夢到那場籃球賽，他們激烈爭奪那顆承載著夢想的籃球，然後流川楓就這樣倒了下去，再也沒有站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