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章

賈家的人永遠也不會想到，如果賈瑚淹死在荷花池子里，如果張氏真的死在了賈璉生產的時候。那賈家的子弟，就只會和薛蟠稱兄道弟，不相上下了。

比起薛蟠當街打死人的強搶買賣的高格調嗜好，原著中和僕婦勾搭成奸，喜歡和府中下人共享受『公共交通工具』的賈璉，愛好就低了些。

人都是越是不讓他幹什麼，就非要幹什麼。越是強迫他不想什麼，他就會翻來覆去的去想去琢磨。

這一點，在賈璉的身上得到了充分的認證。上輩子鳳姐堵死了賈璉所有的風流途徑。所以賈璉才會飢不擇食的是個女人都要撲過去。

但這一世就不同了，媳婦和老娘之間的鬥法，都是往他身邊放女人。一來二去的，賈璉竟然對於身邊眾多的女人產生了一定的厭倦。

他住的小院，就下過女人不許去前院的規定。女人通通呆在後院，誰敢沒事往他面前湊，全部要受到杖責。

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的。賈璉因著女人多了，在一定程度上有了對女人有了抵抗力。

而薛蟠也因著是家中獨子，養成了驕淫跋扈的性子。不栽個大跟頭，估計是不會知道世間好賴的了。

有些人鄙視，有些人鄙夷，有些人慶幸。賈家的男人們對於自己和薛蟠之間越來越能感到的差距，讓他們對於家族的興衰有了更深的認識。

薛家必敗。

就在這一代。

就連此次一同過來的賈芝也有了這樣的想法。

祖父說的對，這種不上進的孩子就應該皮鞭子沾涼水。按頓抽上幾鞭子，不然不長心。

「芝兒，我不敢想像，如果沒有奶娘，我會不會有一天也變成薛大哥哥那個樣子。」寶玉在送走了薛蟠后，喃喃地問著賈芝。

賈芝歪了頭，想了想，很肯定的答道，「不會的。」

「為什麼不會？」寶玉詫異，難道芝兒對自己這麼有信心？這是連他自己都不確定的事情呢。

「寶二叔，理由很簡單。如果沒有李嬤嬤，你壓根就沒有機會變成他那個樣子。紈絝子弟，也是需要經濟基礎的。就咱們那每個月少的可憐的月錢。估計也就夠去一次月來樓吃頓三等席面的吧。你紈絝不起來的。不過，按月錢來算的話，咱們家的姑娘們倒還是有這個可能的。我聽母親說，太太又給二姑姑她們打了兩套首飾呢。」沒有李嬤嬤護著，估計寶二叔的財產早就被瓜分得一點不剩了。還想一擲千金，那是痴人說夢。

寶玉聽到賈芝的話，就是一怔。果然是這樣呢。自出生后，若是沒有李嬤嬤護著，他的日子一定不會如現在這麼平穩好過。

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還有大姐姐進宮前留下的東西，都在李嬤嬤手裡呢。雖然二太太經常或是自己或是讓別人對自己說，李嬤嬤把持著自己的財務，怎麼怎麼地的。但寶玉卻是一點都不相信的。

再寶玉看來，若是李嬤嬤真的如她們所說的那般做了，他也願意都送給李嬤嬤。那是自己的奶娘呀。

自他有記憶以來，對自己最好的人。大姐姐對他好，可是大姐姐在他的心裡，已經隨著時間的流逝，而越來越模糊了。

老太太對自己也好，可老太太畢竟不只自己一個孫子。老太太年紀又大了，總有力不從心的時候。

而大伯母和瑚大嫂子，珠大嫂子對自己，寶玉能夠感覺的出來，大伯母是憐惜自己更多一些，而後兩位嫂子就只是面子情罷了。

雖然其中有一位還是他的親表姐。

自記事以來，長到今天。寶玉心中真的是將奶娘當成親娘一般的。他相信她，依賴她。

那些情誼又怎麼可能是黃白之物可以比擬的呢。

「你說的對，只要奶娘在，就不會讓我變成薛大哥哥那個樣子。走吧，我們回老太太那裡去。」自己要是不學好，奶娘有的是辦法收拾自己。小時候那些慘痛的經歷告訴他，他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個聽話的孩子吧。

「好，省哥還說新得了一副好東西要找我玩呢。」

一邊說，一邊跑跑跳跳的兩叔侄便回到了賈母的榮慶堂。

咦，今天薛家姨媽過府做客，林妹妹和四妹妹都是沒了母親的人，會不會因為見到了薛姨媽母女，而心裡不好受呢。

寶玉越想，越覺得會是這樣。要知道小的時候，當他知道自己不是奶娘生的時候，也有一陣的難過。尤其是看到芝哥總會賴在瑚大嫂子身邊撒嬌的時候，他有多羨慕。

林妹妹一看便是個愁多的，可不能因著這件事情，再想起敏姑媽來。再傷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想一這裡寶玉，又想起最近已經有些發胖的省哥，和一直很纖細的林妹妹。突然覺得，還是要想辦法讓林妹妹多吃點東西才好呢。

來到府里半年多了，省哥一次都沒有病過。林妹妹卻是請了兩回太醫了。雖然都是小風寒，可府里的人，這半年也就只有四妹妹請過太醫，而且還比林妹妹少一回呢。

看來真應該多聽聽奶娘的話，多吃點，多動動身體才會好呢。

「芝兒，我們先回前院去。我正好得了一副好畫，咱們拿了畫請姐妹們一起觀賞，如何呢？」

「三姑姑就算了吧。我可不耐煩聽她說教。嗯，你們都是主子爺們，怎麼可以不好好讀書，盡做這些玩物喪志的事情呢。再這樣不爭氣，我便告訴老爺去。」賈芝向寶玉抱怨完，便學起了探春，捏著嗓子，立著眉毛地指著寶玉如此學道。

「臭小子。」寶玉拍了一下賈芝的頭，看了看身旁，小聲說道，「沒事，碰不到她，你看看現在的天色。」兄弟姐妹都不喜歡三妹妹，寶玉也是不喜歡的。幸好三妹妹不和大家住在一起，也沒有住在老太太的院子。

賈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這時辰，探春差不多是要回梨香院去了。嘿嘿一笑，拉著寶玉轉道回了前院，屬於他們的小院子。

拿到畫，叔侄人便徑自去了榮慶堂。剛進院，便聽院中的下人回道，老太太今天見了客，有些個累著了，已經早早的歇下，請兩位爺明日再過來請安吧。

兩人聽了，對視一眼，只在房門外鞠了一躬。便去了惜春的房間。

迎春大了，黛玉又是表姑娘，只有六歲惜春的房間，是他們這個年紀可以進的。

惜春今年才六歲，雖然對於畫畫有了一絲絲的興趣，但自己動手畫些什麼，也不過是四不像的。

顏料，紙筆因著她想學，都是成套成套的搬到了她的私房庫里。每每畫回畫，屋中，地下，身上，就沒有不髒亂的了。有的時候，臉上也會沾上顏料，很難清洗。幸好唐朝讓人給她做了一件專門在畫畫時穿的大卦子。不然可是要糟蹋不少好衣料呢。

這會兒，估計也是白天見客的緣故，惜春並沒有繼續禍害她的那些顏料筆墨。

兩人進了房，惜春知道了兩人的來意，忙打發下人丫頭去請黛玉和迎春。少時，黛玉便領著林省過來了。迎春卻沒有來，聽下人回報是已經歇下了。

幾人欣賞了一番畫后，唯有惜春躍躍欲試，想要大展身手畫上一幅，其他人早就轉戰其他東西了。

林家昨天送進來了一套魯班機關鎖，林省一直留著，要等賈芝來了一起玩。這會兩人便直接坐到了惜春房間的大榻上擺弄了起來。

惜春看了一眼，小腦袋一扭。男孩子的玩意，她才不要玩呢。於是又繼續低頭，拿著小胖爪子描起了那幅畫。

寶玉和黛玉便坐在中間的圓桌上喝起了牛乳。

「妹妹，可還喝得慣？我一歲左右的時候，嬤嬤就讓人天天給我弄這個了。雖說是加了果子仁和玫瑰鹵子一起煮的。但那股子膻味，還是讓人受不了。」

黛玉用帕子擦了擦嘴，輕聲回道，「還好。我也是自小便喝它們。以前還小的時候，母親說我們姐弟身子弱，牛乳太硬，喝多了傷胃，就讓我和省哥兒喝羊奶，一直到過了五六歲才開始喝牛乳。」

寶玉聽了，看了黛玉一眼，又轉身去看林省。感覺是有些個弱。他是兩三歲的時候就開始換羊乳喝牛乳的呢。

「...今天薛姨媽一家過來。薛家大哥哥和表姐，也是可憐人。自小沒了父親呢。」

黛玉細細品了寶玉的話，然後抬頭定定地看著他，心中已經明白寶玉話中之意。自從寶玉和賈芝搬到前院去，晚上除了用膳，是從來不會再到這院子里來的。

黛玉也明白大家都長大了，是要有些個避諱了。今天雖然有些個晚了，但因著宴請薛家母女，晚宴比平常用晚膳的時間要早了很多的。這會兒也不過是剛過了平時晚膳的時間。

現在看來，寶玉過來，並不是真的要給她們看畫的。只是害怕她們這些沒媽的孩子觸景生情，所以特意來安慰她們的呢。

潤物細無聲，難為他有這份心了。

......

看到了薛寶釵，唐朝的心愿也就滿足了。收拾了一番包袱。當天晚上唐朝就回家住去了。

第二天，又在自家兒子的陪同下，去了老太太給的那個外城的大院子。裡面正在進行裝修改造。

圖紙什麼的，自然不可能是山子野先生畫的。他們家還請不起這麼一位大神級的設計師。不過唐朝卻是有別的辦法的。

她小叔子和兒子都是有些個人脈的。將那些同朝為官的同僚和同科的同窗家的園子圖紙弄上一份出來。挑揀一番，將喜歡的建築讓自家大兒子合到一張圖裡，大小面積在符合一下新宅子的大小，也就成了。

這麼一份圖紙，唐朝自己是覺得非常的不錯的。比現代的公園強多了。她看著就很喜歡。人家有中西合壁。她就來了個南北大聯合。不過當初拿到這麼一份圖紙的時候，就是一直陪著自家娘胡鬧的李決也有些個不好了。

根本就不搭，好嘛。南邊的粉牆，北式的涼亭。還有以荷葉為住腳的荷花池，是怎麼和水上的樓台連在一起的？反正無論怎麼看，李決都有些崩潰。

就在李決以為會造出個四不像的園子時，哪裡知道自家母親將這份圖紙拿到榮國府里去細細改動了一番后，才開始動工的。這讓李決終於鬆了口氣。

唐朝是相信千古才女林妹妹的文化熏陶的。再加上唐朝是想著將來將園子給『兩個玉兒』，所以才讓林妹妹參與進來。

將圖紙拜託給林妹妹。讓她幫著改一改。不過三五天的時間，新的圖紙便出來了，絕對的和.諧。

亭台樓閣，精巧台榭。雅緻而不落俗套，這麼個園子，只是看圖紙，唐朝都覺得，便是神仙也能住得。

當既好是一番謝過黛玉后，才將圖紙交給了自家兒子。

反正婚禮的事情，早就準備得差不多了。現在閑著也是閑著。不如盯著建園子吧。死讀書什麼的，最是要不得了。

李決對於自家親娘的使喚沒有任何的抱怨。於是早出晚歸的做起了監工的活計。

到了這一天，園子已經修了三分之一了。唐朝也是想要先睹為快，便跟著兒子過來了。

「媽，怎麼想著修這麼一個園子？」李決就是覺得這種修園子的事情，不會是他娘或是他們家能做的事情。

「這是老太太的宅子，大姑娘的私房。你媽我不過是聽人吆喝的罷了，人家怎麼說，你就怎麼辦吧。」早在之前就告訴過李決了，這宅子不是他們家的，兄妹三人別惦記了。

雖然宅子是史氏送她的，將宅子改建園子的錢，是她和元春分紅得來的那部分。但這些唐朝卻是不會對兒子說的，畢竟有些事情，不知道比知道更容易滿足。

「我知道的，媽，你不用一遍遍的強調這些話，你兒子就是在眼饞，也不會打這園子的主意的。想要的話，將來我自己蓋去。你兒子還沒有那麼眼皮子淺。」

一聽李決說到這句話，唐朝的心裡就有些個不是滋味，嘆了口氣，唐朝又問李決，「我這些年一直在府里，我讓你去寺里點的燈，你可點了？沒斷了吧。」

「沒，每年的燈油和香火錢都按季按月的送過去。不過媽，你為什麼要點那麼一盞燈呀？」前些年，自家父親有了消息的那年，母親便讓人點了一盞消業燈。

不是自覺身負罪孽，這消業燈一般人是不會點的。可他娘一個小婦人，還是長年生活在大宅門裡的小婦人，又能背負什麼樣的罪孽，才要去點消業燈呢？

「...你別問了。媽現在還不想說。你只別忘記幫著媽把燈的事盯勞了就行。這些事情等以後再說吧。」為了當年的那點子貪心，這些年，唐朝總會良心不安。心裡一直惦記著，卻又無從打聽到宮裡面的情況。唯一能做的，便是在寺里點上一盞消業燈，青黃不接時，施些粥罷了。

李決點了點頭。只得再一次壓下自己的好奇心。

「這園子，還要多久才能修好？」唐朝轉了一圈，問向身後的兒子。

「主院以及兩個側院都修好了，假山那邊的觀景樓也修的差不多了，過冬前，差不多就能修上個七八分了。」剩下的就要等來年開春再動土了。

「樹苗什麼的，也是明年開春移嗎？」

「對，樹苗開春移栽，成活率更高一些。我一同窗家就是做苗木生意的，已經跟他說好了，梅樹，竹子這些必不可少的，讓他多留了幾個品種，其他的觀景的，結果的也沒少留。他還給我介紹了兩個好花匠。是一對父子，都願意賣身過來。人，我讓人考了一番，手藝還不錯，已經買下來了。就住在後面那一排下人屋裡。」

唐朝一邊聽，一邊點頭，「...你辦事，我放心。」若不是兒子提起，她早就忘記要買花匠這回事了。

「對了，娘，屋中的傢俱，細軟，簾幔什麼的，是不是也要開始弄了。估計明年夏天，這園子就差不多修好了。其他的細碎事情，也不會超過明年年底的。」

「這麼快？嗯，讓我想想。反正那些東西也不著急。」唐朝說完，便開始回想紅夢大事件的走向。

寶玉十歲初試*情，那年黛玉九歲，當年年末，林如海病重，黛玉姐弟回南。呃，不對，是黛玉自己回南。然後轉年的九月份，也就是黛玉十歲的時候，林如海沒了。

這一年的冬天，黛玉又一次進賈府，路上接到元春封妃的消息。而進府沒多久，賈璉和鳳姐就開始著手修園子的事情。

細細算下來，寶玉十三，黛玉十二的那年正月十五，便是元春省親的日子了。

若是省下一年的修園子時間，就是寶玉十二歲的時候，元春就可以回來省親，等到第二年的正月十五，眾妃們省親的時候，也許元春還可以再回家一趟。

現在寶玉八歲，明年九歲，轉過年來，就是十歲。那就是有二.三年的時間，這個園子是建好的，並且是空著毫無用處的。

即是這樣，那還真的需要添置一些傢俱簾帳。可這些東西若是以自家的財力來添，也不可能是更好的。等到省親的時候，一定是要再重新做的。

傢俱還好說，可以用很久，而那些簾帳什麼的，等到第二年省親，估計還是要做新的。那自家現在要是再做一套就明顯有些浪費了。

可若是不做，難道修完園子，既不進人，也不安排這些，難道就鎖著門等省親？是個人都會覺得很怪異的。以這些東西還拖延時間，倒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好辦法。

可是啥東西，還需要那麼長的時間才能做好呀？

唉，這些歸根到底，，卻是些沒必要的開支了。她還是有些心疼錢的。

就在唐朝心疼錢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立時便笑眯了眼睛。

她怎麼忘記了，還可以這麼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