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特殊的行當
「咋個,不想給?」
老黑當時整張臉都拉了下來,眼睛里那種和刀子似的目光又露了出來。
我後面的胖子覺得氣氛不對,急忙上前來插話,開口道:「外面風大雨大的,還是到屋裡說吧,哈哈,都不是什麼大事兒,說開了就好了。」
屋子內,老黑坐在我的對面,眼睛依然盯著我。我皺著眉頭也不開口,氣氛顯得尷尬沉悶。
「今天是我們誤闖了你的屋子,這應該給您道個歉。我們也不是壞人,剛剛幫您抓那東西的時候我們不是還出了力嗎?要不您得饒人處且饒人,別和我們計較了。」
胖子想打圓場,老黑瞄了他一眼后說道:「我要那棍子。」
口氣就像是蠻橫的土匪,硬生生將胖子的話都給憋了回來。
胖子無奈之下只能回頭看我,我對他搖了搖頭,表明了態度,事情解決不了。胖子站起身來,拽了我一把后低聲說道:「走,外面談談。」
我倆到了隔壁屋子,胖子才開口說道:「小山,你咋回事兒?過去也沒見你這麼認死理啊?難道真喜歡上這棍子里的女鬼啦?」
我微微搖了搖頭,稍微沉吟了一會兒后開口道:「胖子,我覺得這棍子對我來說,也許是個機會。」
胖子立刻露出了疑惑的表情,竟然一時間沒聽明白我話里的意思。
我知道他沒聽懂,稍稍組織了一下語言后開口道:「還記得我們小時候遇見的那個小老頭嗎?」
「學校北門賣舊書的那個?哎呦我的山子啊,那老頭說的話你到今天還相信啊?那都是扯淡的啊!」
胖子大呼小叫起來。
我和胖子提到的那個老頭是我們小學時候遇上的,那時候我倆的小學有兩個門,正門一般是給學生走的,而後門一般是給教師職工走的,後門出去就是一條熱鬧的商業街,我和胖子那會兒經常去商業街上的少年宮玩,所以總是往後門躥。
四年級那會兒,後門來了個賣舊書的老頭,攤子很小,前後也就四張課桌那麼大。老頭很精神看起來70多歲的樣子,臉上滿是皺紋和褶子,平日里不怎麼愛搭理人。賣書的時候也不廢話,旁邊有個小罐,要買書自己往裡面丟錢。
有一會兒我和胖子打老頭面前經過,那老頭忽然叫住了我倆。
至今我還記得他望著我的臉,飽經風霜就和雕刻出來的塑像似的。他看著我,忽然咧嘴笑了起來,我就問他有什麼事嗎?他就說,將來我要和鬼怪打交道。我那會兒心裡著急著去玩,哪兒有功夫和他多廢話,拉著胖子就走了。沒曾想,從那天之後老頭就再也沒出現過,至此消失。
「我覺得不是扯淡,這次來雲南,說不定就是冥冥之中安排好的。」
我有些上頭了,聲音跟著就有點高了起來。胖子皺著眉頭看我,他知道我的脾氣,認死理。平時看著隨和,實際上很有自己的主意,認準的事情十頭牛都拉不回來。
「那人家老黑大哥要你的棍子,你給還是不給?要是不給的話,你說個辦法出來。」胖子不滿地喊道。
我想了想后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物件,那是一塊玉,大拇指指甲蓋大小,綁著一根紅繩子,玉表面刻著觀音佛像,背面平整。
「要不,把這個給他吧?」
我低聲說。
「你他媽的瘋了啊,這是你奶奶留給你的遺物!你這麼送出去,太不孝了,快收起來!」
胖子一邊焦急地喊著,一邊將我的手往後推。我皺著眉頭道:「那咋辦?」
胖子嘆了口氣,從手腕上解下了自己的手錶,正牌的勞力士,當時值老鼻子錢,是他親叔送給他爸的,他爸再送給了他。過去出來玩兒,只要胖子一亮這塊表,周圍的姑娘都往我們這裡涌。
「你幹嘛?」我心中一緊張,低聲問。
「你別管了。玉你收著,手錶我給他,反正我叔叔那裡也不缺,等有錢了再弄一塊。」
胖子說話間就走了出去,我捏著棍子看著他,心裡滿滿的都是愧疚。
果然,手錶換來了我們能在這裡躲一夜的雨。你也別說老黑多虧心,世道就是如此。
忙活了半天的眾人紛紛睡去,只剩下我和老黑,我不睡是因為害怕睡著了老黑來摸我的棍子。他坐在我對面,擺弄著那枚發黑的銅幣。我想了想后說道:「你能自己鎖那怪物,為什麼還要我用棍子鎖?是不是我鎖上了之後,你想連我的棍子一起弄走了?」
老黑咧著嘴冷冷一笑說道:「你也不笨啊。」
我皺著眉頭,沒答話。他回頭看我,上下好好地打量了我一番后才說道:「你知道我乾的是什麼買賣嗎?」
這話把我給問住了,便搖了搖頭。老黑卻又笑了,這一次笑的更誇張,開口說道:「這年頭,老物件都值錢。尤其是古董,一個花瓶比一箱金子還貴。那你知道什麼東西比古董還值錢嗎?」
我又搖了搖頭,卻見老黑舉起了手上發黑的銅幣,在我面前晃了幾下說道:「就是這些不一樣的古董。」
「啥意思?」
我還是沒聽懂。
老黑冷笑一聲,說了一句耐人尋味的話:「人啊,總是想得到一些得不到的東西。漂亮的女人,數之不盡的金錢,永不老去的生命。有一些東西,尋常人是遇不上的,如果能將這些他們遇不上的東西賣給他們,那一定能賺不少。我就是干這個的……」
他說完后將銅幣揣在了懷中,我還想問些事情,他卻閉上眼睛,雙手枕著腦袋睡著了。
外面依然是瓢潑大雨,那時候的我握著神棍靠在牆壁邊上,摩梭族的所有經歷,彷彿是對我人生的一次洗禮,讓我開始相信一些看不見的事物真的存在。
第二天,大雨已經過去,陽光明媚下我們幾人重新上路。老黑站在門口,戴著胖子的手錶,笑著喊道:「以後再來聚聚啊。」
「聚個屁。」
我暗罵了一聲,眾人返回山道,隨後一路朝著鎮子里走。到了鎮子之後終於和其他幾人匯合,只不過我們幾個做了約定,誰都不提昨夜發生的事情,便只說是找了個地方躲雨。
鎮子里每兩天會有一班汽車開去市裡,到了市裡就能找火車站想辦法回上海。汽車明天才出發,正好這幾天是鎮子上趕集,大傢伙兒也都是年輕人,上海這種趕集的事情不常見,都很新奇。
少數民族的集市非常熱鬧,每個攤位所賣的東西都完全不同,賣吃的,山貨,特產的比較多。當然也有衣服甚至是小孩兒玩具出售。
我們找了個便宜的招待所住下后就去參加集市,人非常多,胖子帶著我們轉悠了一圈后說道:「你們知道集市最好玩的是什麼嗎?」
他賣了個關子,見大家都不知道,便哈哈一笑道:「那肯定是賣牲口啊!這裡還有人賣馬,想不想看?走走,我們看看去……」
在上海,尤其是住在市區里的人很少能看見馬啊,牛啊之類的大型牲口。幾個小年輕聽了此話,頓時來了興緻,一群人趕著就往那裡走。我跟在後面,才走了沒幾步便聽見有人在身後喊我。
「那位小哥,小哥……」
聲音很尖,像是孩子,我一開始也沒注意直到自己的袖子被人拉了一下,回過頭來卻沒見到有人。
「這裡,這裡啊!」
又有人喊了起來,我一怔,順著聲音低頭看去,才見到是一個小矮子站在我的眼門前。個子也就到我的大腿根吧,一般這種情況被稱為侏儒。這侏儒是個男人,孩子的身材大叔的臉,穿著一件卡其色的襯衫,留著個美國七十年代的搖滾頭。
「你叫我?」
我奇怪地問道。
「是啊,小哥,你身上那棍子賣不賣啊?」
眼前的侏儒男子開口問道,一開口就提到了我的棍子,讓我心頭微微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