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嬈之月 第39章 成全

初陽升起。

一絲霧氣自房間內的床榻之上升起——

須臾之後，一切恢復了正常。而床榻上原本躺著的紅衣男子消失無蹤。

風·曜一襲紫衣，凝望著床榻的眼眸中有著濃烈的黯然，他懷中抱著的女子安靜地閉著眼睛，似陷進深深的沉睡之中。

「焱，姬樓音他會轉世的吧？」半晌，他沙啞著嗓音問著身邊一身月白色長袍的男子。

帝宸·焱微低眸，好看的唇微啟，「嗯。十八年後，生於王族，第十三王子。」

「那便好。」風·曜微頷首，低眸看著懷中的女子，「月，她怎麼樣了？為何一直會暈過去？」

身側一片寂靜。

他不安地扭頭，在望見帝宸·焱緊擰的雙目時一驚！

「難道是冰魄無效？可是焱，月並沒有化作水汽消失啊！」

「風，不是冰魄無效，而是依靠冰魄之力，我們只能護住月的形神，卻無法讓她活過來，她會……一直沉睡下去，永遠都不會醒來。」他輕輕地嘆了口氣。

就在剛才那刻，他終於感應到了，冰魄並不能完全救到月。他更感應到，能讓月醒過來，只剩下一個人而已。

淡定的眸子微微眯起，他無奈地望向初生的太陽。

父王，當真不可以嗎？

您當真要我……去求您嗎？

「為什麼不能醒過來？既然冰魄可以阻止月的形神幻滅，為什麼不能夠讓她好好地醒過來？」他收緊手指，不甘心地低吼。

「風，我不會讓月一直這樣沉睡下去的。我去找父王。」焱回過視線，「你先帶月去這個地方……」

他輕揮手，一道明艷的光芒閃現，眼前驀地出現一幅圖景。

寧靜的山巔，白雲環繞，山頂一處茅屋，屋前花束開得正艷。

那裡，有著他最美好的回憶……

那裡，他和月一起生活了六年……

那裡，他看著體弱多病的她一點點長大……

「父王？你是說天帝？月無法醒過來，是因為他的緣故？我要和你一起去！」心中驀地湧起一股怒氣，風·曜堅持道。

「風，你想讓當初的神戰再度爆發嗎？」焱輕聲地阻止道，「相信我，我會處理好這一切。月，一定會醒來。」

風·曜蹙眉，望了眼懷中的女子，終是沉默下去。

知道他同意了，焱溫潤地笑了，「去吧，我現在就去找父王。」

說罷，他的身影倏地消失了。

偌大的房間，只剩下紫衣的風·曜，以及他懷中沉睡的女子。

「……謝謝你，焱。」

他抱緊懷中的女子，走進幻境之中。

一切安靜下來，彷彿之前什麼都沒有發生。

*xixi*

煙霧繚繞，金碧輝煌的宮殿，恢宏氣派。

一身黃衫的中年男子慈祥地望著面前的愛子，「焱兒，你終於回來了……」

「父王，真的不可以嗎？」帝宸·焱皺著眉，神色複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他是天帝，天地間最尊貴的男子，亦是他的父王。

「為何要那樣懲罰他們？這麼多世的輪迴之苦還不行嗎？」

天帝冷哼一聲，「焱兒，你要知道，這是月·曦自己立下的誓言！她違背了就應該付出代價！」

「父王，當真是月違背的嗎？您難道什麼都沒有做？」他定定地望著自己一向尊重的父王，眸底有著掙扎。

風千夜的記憶中，分明有父王出現……

「焱兒，你……」天帝微窒，語重心長地望著他，「你明知道，父王會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父王，當初兒臣就說了，我要和風公平競爭，您怎麼可以……」所以，是他害月變成這樣的嗎？他懊惱地自責著。

「公平？這個世界本來就沒有什麼公平之說！父王給他們公平，誰來給你公平？焱兒，你愛那個女人愛了那麼多年，她有回報過嗎？她對你公平了嗎？！父王一向辦事大公無私，唯有此次，為了你，私心地做出了一些不符合父王身份的事情，可父王並不覺得有做錯什麼！哼，你無需勸我，也不要幫他們說話，這件事情只能這樣！父王的威嚴不容他神質疑和挑釁！」天帝拂袖便要離去。

「父王，若兒臣求您呢……」月白色的身影緩緩跪了下去。

「焱兒你……」天帝驀地止住了腳步，震驚地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愛子，一時之間，進退兩難。

「父王，兒臣求您，求您讓月醒過來……」帝宸·焱深邃的眸子中滿是深情，「父王，因為兒臣愛月，一直對月不死心，才導致今天這樣的局面。所以，請父王饒過月……」

凝望他半晌，天帝終是嘆了口氣，走過來，欲扶起愛子。

「焱兒，不是父王堅持如此。你應該知道，凡事都有因果。既然惹出了這樣的事情，必須有人來承擔後果。」

為何他的焱兒這般……善良？成大事者，必須要有所犧牲，知道什麼可為，什麼不可為！

但是，正因為如此，或許，他的焱兒比他更適合當天帝吧……

帝宸·焱卻不肯站起，僅是凝望著他，聲音里有著乞求，雖是乞求，卻堅定地不容拒絕，「父王，若真的要人承擔後果，兒臣願一人承擔，只希望父王饒過月。」

接觸到他眼底的堅定，天帝踉蹌地退後幾步。

他自然能夠窺探出他的焱兒此刻心中的想法。

他的焱兒果然……好傻……

他竟然為了成全他們，要他抹去他所有的記憶，墮入輪迴之中。

「父王不許你這樣做……」他不可以讓他的焱兒去忍受……輪迴之苦？！

「父王，僅是一世而已，比起月和風他們，並不算什麼。天上一日，地上一年，很快，兒臣便會回來父王身邊啊，那時候，兒臣將永遠不會記得曾經發生的一切。不會記得月，不會記得風，那樣不正是父王所希望的嗎？」他苦澀地抿唇微笑。

「焱兒你……」天帝掙扎地看著跪在地上的愛子。

「父王，兒臣心意已決，若父王無法成全，兒臣將長跪於此，直至父王答應之時。」他頷首，表示自己的決心。

沉思片刻，天帝只能退步。

「好吧，焱兒，父王答應你。焱兒，待你回歸之日，父王將會退位，讓你為帝。」

他輕叩頭，感激地抬眸，眸底光華流轉，「謝父王成全。」

「焱兒，父王准你輪迴，可是，你必須遵照父王為你安排的命運度過這一世。」他不可以讓自己的愛子去人間受苦。

「一切由父王安排。」他頷首。

「去吧……」天帝揮手，金光乍現，帝宸·焱的身影便消失在那道光芒之後。

天帝靜靜地站立著，嘴角一抹笑意。

焱兒，父王會成全你，只是，痴情如你，總該有所得到……

所以，他所安排的那個人生……

他的焱兒一定會感激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