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正宮(上)
時兆桓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眼神中的意思太過豐滿,似乎沒有信她的話,但似乎也沒有不信,看地譚指月心下直後悔。她清楚他最不喜歡員工對外說銀行內部的事,那會影響員工在他心中的忠誠度。
時兆桓沒有再追究她說地是真是假,走到辦公桌后坐下。
「指月,錢清童作為秘書,是我定下的她。她才來兩天,好不好都還不能斷定。好,我會留,不好,我會讓她走。但這都是我作為蘭道行長的事,但我不希望別人來評頭論足。」
長長的睫毛翻起,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駭人,「而你……你就做你自己的,我不希望女人來參與銀行的事……你明白嗎?」
譚指月身子微微一僵,她自然「懂的」,懂他未完之話:女人話太多了,會讓他厭惡。
她最懂得女人的資本是什麼,收拾了自己的心情,淺笑嫣然處風光四泄,「那麼你呢?」
他看向她,不言中自有疑問。
她笑了笑:「我不問銀行的事,我作為你的女友,我能問你一個私人問題嗎?」
時兆桓打量著她好一會兒,才淡淡地拋出一個字,「說。」
「你又為什麼要選錢清童呢?」她的聲音輕到悅耳的地步,讓他夾著煙的手一頓,思量了會兒,半眯著眼打量著眼前笑意盈盈的高傲女人。
辦公室有一時半會兒的安靜。
「時總。」辦公室里的氛圍正僵硬著,張思瑤再度敲了敲門,推了進來,身後跟著錢清童。
譚指月見到錢清童的那一刻,連勉強出來的笑容都幾乎化為烏有,自己再怎麼裝,可是對著這個女人,這個莫明讓自己感覺到失敗的女人,好像真地笑不出來一絲一毫。
錢清童將辦公室內的男人女人淡淡地掃視了一眼,完全就是一副高高在上睥睨俗世的淡漠神情,自動忽視掉他二人的怪異氛圍,「時行長找我有什麼事?」
時兆桓看了她好一會兒,好像也沒看出什麼「委屈」意思來:「為什麼送咖啡的不是你?」
他絲毫沒有看旁邊的女員工一眼,可張思瑤卻覺得此時的時兆桓有著千萬枝細針刺到了自己身上,疼到入骨!
錢清童本來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此時聽到時兆桓問自己,心中剛剛積鬱了大半個時辰的鬱悶頓時黑作一團,正要將這「不識時務」的女人剛才說的話說一遍,可轉念一想,她又豁達了:自己為什麼要同一個凡人計較。
雖說在場沒人知道自己身份,但萬一哪天被別人知道了,還不笑自己作為財神爺小肚雞腸到要向一個男人打另一個小女人的小報告?
丟臉丟臉。
可能真是法力恢復,她整個人的思想境界都高出了很多,說出的話完全沒有半天埋怨,悠悠然地聳了聳肩:「沒有啊,就是她來送,送咖啡還有為什麼嗎?」
時兆桓意味不明地掃了一眼旁邊的女員工,「我是問你,你是秘書,為什麼最後是她送來地?她剛剛說你不會用咖啡機,她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
他這是要問出什麼呢?
錢清童沒有猜出他的算盤,掃一眼一邊緊張到陰鬱的女人,心下哀嘆她可憐,撞上了時兆桓這樣的上司,她可沒那份心思再來雪上加霜。
「我的確不會用咖啡機,所以就讓她教了下,結果肚子不舒服,就讓她送了過來,我就去上廁所了。」
旁邊緊張到陰鬱的張思瑤本來真地很緊張,可沒想到錢清童竟然完全沒有說自己的壞話,心頭慶幸的同時又有些驚訝,但不敢抬頭看她。
這個錢清童到底是怎麼回事兒?自己剛才在咖啡間里對她說的話,她都忘了?這個時候竟然幫襯著自己說話?
到底是真的以德報怨還是玩欲擒故縱?張思瑤對此抱有很大的疑惑。
見當事人都這麼開口解釋了,時兆桓自然不好多說什麼,自顧自地想著什麼,只將她的神態細細打量了幾秒,似乎想要從她的神色之下和眼神裡面看出些什麼,可是,她那張清秀的臉上什麼「虛偽」都沒有。
她說的一切,都像是源於真實發生過的事件一般。
張思瑤什麼話也沒對她說;她是因為肚子不舒服去的廁所;她親自拜託張思瑤送咖啡進來。
錢清童自然察覺到他打量真相的眼神,抬頭處便對上他的目光。
兩個人就這麼四目相對地對視起來,一個掩藏,一個揭露,旁若無人。
他和她因為送咖啡的事情而互相對視,就連一個女員工也像是他們中的人,唯獨自己卻像是個無關緊要的局外人,譚指月心頭自然不舒服,但還是竭力抑制自己的不喜。
她端起咖啡,親自送到他的唇邊,「兆桓,咖啡誰送不都一樣嗎?你別為這種事給自己員工發火,你的傷口還沒好呢。」
聽到「傷口」兩個字,錢清童頓時想起來,自己竟然把這男人有腦震蕩危險以及十八項血液指標有一半都不合格的事情給搞忘了。
該死,現在可別跟他杠著,好歹也是因為自己出的車禍,萬一哪天出了事,自己回到天上還總得想著自己還背負著這下面某個男人的一條人命呢。
她連忙收回自己和他對視的視線,換了一副關切的神情,「對啊,時行長,我知道你很在意員工在崗位上的工作效率。送咖啡的事都是我擅自決定的,跟別人無關,我作為秘書肚子再不舒服也該主動送來,不應該耽誤其他員工的工作時間。」
「我好歹算是你出車禍的半個元兇,所以您千萬別發火!別責難!別生氣!您還有腦震蕩的風險和幾項血液指標不合格呢,身體萬萬要保重啊。不然我這輩子都寢食難安的。」
時兆桓好不容易收拾好、勉為其難相信她謊言的心情頓時因為她後面這句話而攪亂了。
譚指月臉色一變,兩手撫在他臉上,眸中劃過明顯的驚訝:「兆桓,什麼腦震蕩?血液不合格?」
時兆桓有苦難言,餘光恨不得將錢清童千刀萬剮。
腦震蕩你妹!不合格你個鬼!
當然,時兆桓也只是在心頭這麼想,畢竟腦震蕩的謊言和血液質量不達標的謊言也是因為自己那護士醫生才編的,自己總不能說是假的了。
可是,這女人至於在人前說出來嗎?
他推開她的手,有些不像再追問這問題,讓張思瑤離開,又才說道「沒有那麼嚴重,就是些小問題。」
譚指月仍舊不放心,關切道:「真的沒問題?「
「還死不了。」時兆桓也不知怎的,有些不耐地向她甩出這一句,語氣不是很好,讓譚指月身子一愣。
時兆桓察覺到自己語氣不好,又不咸不淡地補了一句,「沒事,你不用太關心。要是有事,我也不會回來工作。」
錢清童以為他是安撫譚指月說的假話,又怎知這才是時兆桓的身體真實情況。
譚指月咬了咬唇,沒有再追問其他,但又想起另外一件讓她有些不喜歡的事。
什麼是,她是他出車禍的半個元兇?
她看向錢清童,儀態優雅而氣勢十足,倒沒顯得咄咄逼人,「錢小姐,剛才你說兆桓出車禍,有你的原因?」
錢清童正想直接回她,脖子上寶寶先她一步開口,「老太婆,你別亂說話。人家可是時兆桓正宮!」
差點忘了。要說她大晚上來接自己,罪惡感就愈加深重了。
錢清童以某種神仙的靈敏直覺察覺到笑意盈盈的譚指月神態下那一絲絲危險,趕緊換了口吻,「就是……時行長倒車的時候,我沒注意,就一直站在車后……幸好……時行長發現地迅速啊,叫我沒來得及,於是趕緊調轉方向,結果一不小心撞到了樹上,就這麼出的車禍。」
時兆桓和譚指月一人一邊打量著她說出「真相」的樣子,只是一個冷笑著,一個懷疑著。
真是天生一對。
譚指月的笑容太過於耐人尋味,她倒也沒追究真假,即使她神色間完全寫著對她的敘述的不信任,「原來是這樣,那看來錢小姐以後還是要小心點,要是兆桓沒看到的話,那說不定……」
「錢秘書?」她的話沒說完,男人帶著冷笑的聲音已經打斷了她的話。
譚指月轉頭看去,只見時兆桓坐在沙發椅上,冷眼盯著錢清童,「錢秘書還真是看不出來,說謊都連成面不紅心不跳的好本事。」
他的話音剛落,錢清童和譚指月都愣愣地盯著他。
譚指月正想問他,只見時兆桓視線全落在她身上:「你作為蘭道行長的秘書,上班一天就罷工,大晚上不回家,隨隨便便到別的男人家裡呼呼大睡,還要我深更半夜來接你,因此才出的車禍。這一切,你現在倒是忘地很乾凈呢?」
他的話如暮鼓晨鐘般有盪人心魄的作用,錢清童再沒有比這更驚訝的了:
這後生唱哪一出?自己不是好心幫他減少麻煩嗎?他倒自己玩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