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順其自然

媽，我會過得很幸福的，一定會好好經營自己的婚姻，我每年都會過來和您分享我的快樂，您放心。

沈微的手輕輕拂過母親的照片。風吹過，眼睛有點酸澀。

廉辛然伸手攬住沈微的肩膀，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沈微情不自禁地將身子靠在他的懷裡，感受他的溫暖，感受他的心跳，感受他的氣息。

祭拜完后，兩人就下山了。當他們快走到墓園門口的時候，看見一個中年男子緩步走過來，沈微看清那人的模樣后，頓時停下了腳步。

中年男子也注意到了他們小兩口，快步走來。

那個中年男子就是沈康國。他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圍著一條米色的舊圍巾，目光炯炯地看著他們。

「你們也過來看她……」沈康國笑了笑。

沈微卻笑不出來。以前她過來拜祭母親的時候，從來就沒有遇到沈康國，不知道是沈康國刻意避開他們，還是次次巧合碰不上，又或者是他根本沒有過來。

他這次為什麼不像以往那樣，幹嘛要出現在他們面前。今天是母親的忌日，她不想和他有什麼爭執。

沈微的腰挺得直直的，眼眸低垂，靜靜地盯著地面，嘴唇緊閉，尖俏的下巴綳得緊緊的。

廉辛然握了握沈微的手，然後放開她，想走到一邊，讓他們父女兩人說話，但他還沒有走出一步，就有一雙小手拉住了他的手，拉得緊緊的，不放開。

廉辛然有點詫異，他站在原地，回頭看了沈微一眼，沈微抬起了眼眸，默默地看著他，目光格外惹人憐惜。

廉辛然心下一軟，反握住她的手，立在她的身邊。她的手有點涼，他用指腹輕輕地摩挲著她的手背，將兩人交握的手放進他的風衣口袋裡取暖。

「小微……」沈康國說。

沈微望向沈康國，突然愣住了。如果她沒有看錯，他脖子上系著的那條米色圍巾，是母親在世的時候親手織出來的，一針一線都包含著感情。應該有十幾年了吧，她以為他早就將它塞到壓箱底里了，又或者順手扔掉了，卻想不到他還保存著，今天還會拿出來戴。

呵，這樣做有必要嗎？心中想著念著一個人，是每天都可以進行的，而不是專門在這一天來惺惺作態。當他娶了新人，溫香軟玉抱滿懷的時候，是否會想過長眠地下的母親？當他在家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是否會想過他們三人曾經的歡樂時光？

沈康國穿著黑色的衣服，顯得有點瘦弱。容貌敵不過歲月的侵蝕，他的兩鬢已經生出了華髮，眼眶微陷，老態漸現。經過歲月的洗禮，曾經的意氣風發，瀟洒倜儻，已不復存在。

她撇過頭，不再看他。

「小微，下次我們一起來看你媽媽吧。」沈康國說，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祈求。一轉眼，十幾年就過去了，他的女兒已經長大嫁人了，終究與他越走越遠。

沈微愣了愣，沒有回話。氣氛有點沉悶，他們的身後是一排排墓碑，它們安靜地立在那兒，任憑風吹雨打，沉默不動。寒風打著捲兒呼嘯而過，滿地蒼涼。

廉辛然攬住沈微的肩膀，俯下頭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回去吧，嗯？」

沈微被廉辛然噴出的熱氣刺激到頸上的每一根毛細血管，忍不住縮了縮肩膀，「嗯。」

廉辛然握緊沈微的手，對沈康國說：「岳父，外面天冷，不宜久留，我們先回去了。」

沈康國靜靜地看著沈微，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再說話。

廉辛然拉著沈微走了。

沈微坐進車裡，舒了一口氣。她蜷縮在座位上，側著頭安靜地望著窗外飛速倒退的景物。

廉辛然邊開車邊抽空看了沈微一眼。沈微用手指在車窗玻璃上亂畫，輕聲說：「我自小和他就不是很親，長大后搬出去一個人住，一年也見不了他幾次，感覺關係更疏遠了。想到母親，想到柳碧蓮和她的子女，我就更不想和他見面，不想和他說話了……」

廉辛然揉了揉沈微的頭髮，輕聲細語地說：「有句話叫，子欲養而親不待。很多東西等失去了才會追悔莫及。當然，我不是要強求你做什麼，凡事順其自然。我只是希望你能放下心裡沉重的包袱，讓自己活得快樂一點。」

「嗯，我知道……」沈微低聲應答。

……

公司每隔一段時間都會舉行團體聚餐。最近因為業務拓展，公司進了不少新員工，這次聚餐上頭特別撥了一筆經費下來，準備好好犒勞大家，順便也算是為新入職的員工辦了一次歡迎會。

公司會餐活動無非就是吃吃喝喝，打打鬧鬧，新人和舊人相互熟悉一下。

對於這次聚餐，沈微沒有什麼熱情，如果可以不去，她寧願回家窩著。自從上次她當著同事們的面，義正辭嚴地反駁且解釋了小三兒的事情，大家之間的關係就變得有點奇怪了。

雖然沈微沒有指名道姓，但私底下議論她的人並不少，於是大家的面子有點過不去了。明面上沒有疏遠她，但已經沒有了以前的那種親密。沈微也不在意，真正的朋友是經得起考驗的。不過她不能做不合群的人，只好興趣缺缺地跟著大夥們一起去了。

這種活動性質的吃飯免不了喝酒，沈微想起了廉辛然不准她隨便喝酒的命令，於是就借故推拒了幾次，可最後還是被同事使勁勸著，被逼灌下了兩杯紅酒。此時的聚宴已經接近了尾聲，桌上的酒瓶都見了底了，但大家還意猶未盡，氣氛狂熱，剛好炒到頂端。

某個部門領導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大手一揮，用破鑼嗓子吼道：「小夥伴們，這攤結束了，我們再戰下一攤，好不好？!」他說了一個娛樂城的名字。

那個地方是本市較大的一家娛樂城，有名氣，當然很燒錢。普通小職員平常很少會進去消費的，難得這次領導肯下血本請客，大家就紛紛附和，拍掌叫好。一些老員工嚷得格外賣力，叫囂著誰也不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