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舊時回憶舊時歡
「我跟他鬧了點矛盾……嗯,戒指已經用不到了。」
她說,聲音淡淡的。
其實,就這樣,把最後那句話說出來,也沒有那麼難,當真的窮途末路的時候,都很簡單。
「就這樣吧。」她閉一閉眼睛,輕輕嘆息一聲,「我累了,先掛了。」
說完,也不等秦佳音再回復一個字的,就徑自切斷了信號。
不敢再將通話繼續下去,害怕會讓自己的心事泄露出來,害怕會讓她聽到什麼。
掛了電話,她重新把手機裝回口袋裡,看著眼前陌生的景物,唇角揚起一抹笑,帶這幾分譏誚,幾分自嘲。
寂靜中,鍾守衡不久前對她說的那句絕情話彷彿還猶在耳邊。
——我累了,所以,這一刻,我對你的心,收回了。
這句話,在她離開那個有他的地方之後,就一直盤亘在她的腦中,久久縈繞,回蕩不休。
就是這樣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讓他對她多年的感情全部收了回去,從此在面對著她的時候,完全封閉起自己的心扉。
好可惜的一場錯過。
他對她的「收心」,恰巧是她對他的「放心」。
她抱著自己,在這一刻,清清楚楚的明白了他的那句話。
唐依心,他不要了。
因為他感覺自己要不起,所以他不要了。
……
時間從不會因為誰的幸福而拉長或者是因為誰的痛苦而縮短。
日升日落,也不過就是一場眨眼之間。
季子期兩天沒來公司。
最先發現問題的,是向峰,連續兩天沒見到她的身影,找出她的手機號撥了過去,可回應他的,只是一遍又一遍的那句機械化的女音提示:「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連續打了十幾遍都沒有打通,他這心裡也沒了底,忽然就慌了,找到小恩問了一遍,得到的回答果然是「季總已經兩天沒有來上班了」這句話。
這麼多年,他跟在她身邊,季子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心裡也清楚了解,她不會無緣無故的就曠工,而且,連個電話都不打。
以往,她連請假都不會,基本有事都是下了班做,就算有時候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必須要請假,也絕對會給他打個電話通知他一下。
可這一次?
很明顯,她不是單純的「工作累了,想歇兩天班」這樣的理由。
向峰先是把能找的地方都給找了一遍,任何她可能去的地方都找過了,可不管是哪裡,都沒有見到她的半個人影。
最後,沒辦法,又開始聯繫她身邊的人,挨個打電話問。
方天銘那邊不用說,她是絕對不可能去的,問了幾個人之後,都沒有得到答案,向峰又把電話打給了秦佳音。
可得到的答案,依然與之前打過的那幾個電話沒什麼不同。
不,不是沒有什麼不同的,不同之處,還是有的。
這女人沒有像是別人那樣安慰他說「不要著急,慢慢找,總會找到的」諸如此類的話,而是淡淡漠漠的說了句:「著急什麼,只要沒見到屍體,人就活著,她又不是個小孩子了,這麼大個人了,難道還愁照顧不好自己?」
「……」
向峰頓時那個頭疼啊……
他知道秦佳音這人的性子,與常人不同,她身上沒一點兒熱情與熾烈,冷情的很,就像是一塊捂不熱的冰塊一樣。
也正是因為她的這種性子,決定了她說話的好聽程度怎樣,讓向峰在聽到那句「只要沒見到屍體,人就活著」的時候,唇角忍不住狠狠的抽搐了一下。
他是真的想不到,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環境,才能造就一個這樣冷情的女人。
在他的印象中,季子期就算是個很冷情的女人了,但是秦佳音,卻比她更甚千倍百倍不止。
人沒找到,自然是不能就這樣不找了的,掛了電話,向峰繼續聯繫別人。
與此同時。
城北的別墅里,在空曠兩天兩夜之後,終於迎來了它的女主人。
有女侍在外打掃庭院,見到季子期的身影,微微鬆了口氣,連忙放下手裡的工具,迎了上去。
「季小姐,您回來了,先生他……」
話未說完,便硬生生的戛然而止。
只因,她眼前的這個女子,哪裡還有一點兒平日里的樣子,整個人臉色泛白,憔悴的不成樣子。
兩天。
不過是兩天。
她離開家沒回來,不過就是短短兩天的時間,走的時候明明還好好的,精心梳了妝,明顯是要主動去認個錯然後讓那件爭吵的事情過去的。
而依著她們對先生的了解,曉得他也並不是真心跟季小姐生氣,頂多就是有了情緒,發泄之後,看到季小姐認個錯服個軟,也就不會再因為這件無關緊要的小事而斤斤計較耿耿於懷了。
怎麼想,也不會是現在這個樣子啊?
「季小姐……」女侍走上前去,扶住她脆弱的像是隨時能倒下的身子,關切的問道,語氣中不乏著急之意:「你的臉色很白,是身體不舒服嗎?」
「不是,」她白著一張臉,努力扯了扯唇角,扯出一抹笑,讓自己看起來能好看點,即便那笑容透露著滿滿的牽強:「我回來收拾東西,要出去一下,可能要好長一段時間。」
笑容向來是一個為了讓別人對自己放心的表情,可換了眼下場景,她這笑,讓人看了,反而滿是心疼。
「啊?」女侍聞言,微微愣了下,似乎是沒想到她竟然會這麼說,看著她慘白如紙的臉,不放心道:「可是你的臉色很不好,現在應該好好休息一下……」
「我真的沒事。」她搖搖頭,語氣顯得有些固執了:「我有很重要的事,耽誤不得。」
「……那好,你先回屋休息一下,需要什麼東西,我幫您收拾。」女侍拗不過她,只得妥協道。
季子期仍是拒絕,「不必了,我自己來就行,具體什麼東西我也不清楚,反正就是看著隨便收拾一下,你忙你的。」
一次又一次的拒絕,明顯帶著一些奇怪。
女侍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張口便問了一句:「季小姐,你要出去,先生知道嗎?」
「嗯,我跟他說了,他同意了。」她笑笑,說話的語氣溫溫和和的,「他最近時間也有些忙,所以很長時間沒回來了,過幾天等他不忙了我會給他打電話的,你們先別打擾他了。」
她說這話的時候,連一絲一毫的猶豫都不曾有,姿態那麼自然而然,讓人根本就無法懷疑,她是在說謊。
有一種人,天生就是說謊的高手。
在有心讓自身演技發揮的時候,更是能夠騙得過所有人,甚至演的逼真一點過分一點,連自己都會騙過去。
記得在哪裡看過這樣一句話的:說謊的志高境地,就是連自己都被騙過去。
一如此刻。
語氣那麼坦然,讓她自己都禁不住有些相信自己的話了,相信那句「我跟他說了,他同意了」這句話。
「……哦,那好吧。」連她自己幾乎都要騙過去,女侍更是不疑有她,見她這麼坦然,也把她的話當真了去,點點頭說:「那您去收拾吧,如果有哪裡不舒服,記得說一下。」
她虛弱一笑,回一句:「好。」
女侍鬆開攙扶著她的手,折身回去做自己的工作。
季子期緩緩踱步走到屋內,然後上了二層,走到主卧那間房,推門進去。
卧室裡面很整齊,是她前天收拾過的,臨走之前她吩咐了不要進來動,所以也沒人再進來過。
看著整齊的一切,她似乎還能看到當日自己的影子。
抱著滿身希望,然後精心打扮好自己,像是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去見自己的心上人一般,想要主動去認個錯,然後希望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此後誰都不再提。
可終究……
終究,她的這個願望,沒能如願。
看著這些東西,這段時間裡的回憶,也如數湧上了自己的腦海。
他對她的縱容、寵溺、放任、疼愛,一幕一幕,猶如電影回放一般,時時刻刻的提醒著她,與眼下這凄涼環境做著對比,讓她忽略不得。
她記得他在面對著她的時候露出的那種無奈的樣子,記得他孩子氣的一面,記得他強勢霸道的時候,一切的一切,她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