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歸人(完)
「鈴鈴鈴……」
電話驟然想起的時候,兩個人還沉浸在寂靜的氣氛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可是刺耳的來電鈴聲卻嗡嗡嗡的響個不停,好像對方不接聽就不會罷休一樣。
季子期先回過神來,將凌亂的髮絲別在耳後,推了推臉色泛著委屈的男人,然後將行動電話拿過來遞到他的面前,「你的電話。」
鍾守衡不想搭理,最終卻又因為礙於她的「脅迫」而抿著唇按下了接聽鍵。
電話那端好像是有個男人的聲音,在喋喋不休的不知道說些什麼。
季子期有些好奇,鍾守衡卻一直都沒有表態,面色嚴謹而慎重,本來舒展開的眉心,卻隨著電話中的內容而一點點的蹙起來。
直到最後,甚至都凸成了「川」字的樣子,凝結著無法化解的鬱結。
她在一邊看的有些擔心,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模模糊糊的聽到那端的聲音隱隱約約的很是模糊。
她聽不清打電話的人到底在說些什麼,也猜不出,但依稀感覺,不是什麼好事情。
終於,漫長的通話結束。
鍾守衡前一秒才剛剛按下掛斷鍵,后一秒,季子期就迫不及待的出聲詢問,「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鍾守衡側頭看向她,目光嚴肅,神色慎重,眉心狠蹙,薄唇緊抿,失去了剛剛的愉悅,像是在面對著一件極其重大的事情一樣。
季子期看的愈發不解,想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卻又不敢太過於急切的詢問,只得耐心的等。
過了很長一段時間,他才終於出了聲,字句斟酌的說:「依心,如果……聽清楚,只是如果……」
「如果什麼,你說啊。」季子期不耐的打斷他的話。
心中陡然升起一絲擔憂,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但卻直覺覺得,不是什麼好事。
「如果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你還會選擇我嗎?」鍾守衡一字一頓,問的小心翼翼,無比謹慎。
季子期一愣,似乎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事情。
瞬間覺得一陣恍惚,帶著濃烈的不敢置信,好像一塊青石堵在了胸口,悶悶的浮不起來。
最終,還是強顏歡笑的擠出了一抹笑容,似乎是想調和一下過於嚴肅的氣氛,「當然不會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更何況,我們還不是夫妻,我為什麼要跟你一起共患難?」
她故意說的輕鬆,卻時不時的用眼角的餘光輕輕的掃視對方。
本來是想緩解一下鍾守衡臉上嚴肅的神情,卻沒想到,他在聽到她的話之後根本沒有什麼變化,只是輕輕扯動了一下唇角,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最後的時候,卻欲言又止,一個字都沒有說出來。
臉色也變得蒼白無力。
季子期看的緊張,起身上前,小手摟在男人精壯的腰上,柔聲安慰,「是公司出了什麼事情?還是風雲堂出了什麼事?很嚴重?……你先別急,我們馬上回西城,我在這邊的工作都解決了,不管出了什麼事,我都陪在你身邊。」
最後,怕他還是不肯放心,她又附加了句:「……放心,我不會再離開你。」
鍾守衡久久不語。
季子期見他的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低低的輕聲嘆了口氣,然後從床上起身,開始收拾酒店內的東西。
收拾了幾分鐘,又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麼似的,轉過身,對那個依舊沉默著不發一言的男人說,「你別想那麼多,你的錢對我來說沒用……失去一切,擁有一切,對我來說也沒什麼區別。」
她到底是說不出太過煽情的話來,只能說這樣隱晦的話來安慰他。
季子期見他依舊不發一語,正想再安慰安慰他,卻發現鍾守衡不知不覺已經低下了頭,身軀微顫。
她心慌的厲害,下意識的以為他是哭了,連忙走過去,低下頭仔細的看他,卻猛然發現,男人之所以身軀微顫,不過是因為在強忍著笑意而已。
季子期驚異於他的臉色轉變,一時之間,竟然也沒有反應過來。
男人卻不再給她反應的時間,不等她反應過來的,一把將她扯進自己懷中,強制性的按在自己大腿上,軟軟的磨蹭,湊在她的耳畔,唇齒之間溢出輕柔的笑,「嚇到了?我說過了,只是打個比方……」
伴隨著他的落音,季子期終於好不容易明白過來,自己剛剛是上當了。
當即臉色大窘,一想到自己剛剛說的那些話,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巴掌。
暗自懊惱的斥責對方閑的沒事幹,小爪子在他的背後用力的撓,像只撒潑的小貓。
鍾守衡這才悶悶的跟她解釋事情的始末。
其實,在她還沒有走,在他還在西城的時候,程碩就跟他說過,說是方天銘最近弄出了一些不小的動靜,應該就是沖著他來的。
他當時沒心思去管這些,也沒當成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只是,方天銘畢竟是方天銘,別說他本來就與他處在對立面,何況他還一心覬覦著他的女人?
對於季子期最終跟了鍾守衡這件事,他雖然表面上沒說什麼,但是心裡怎麼可能會就此服輸?
終究還是咽不下這口氣。
「是不是方天銘又對你做什麼事情了?」
聰明如她,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心中所想。
「嗯。」鍾守衡低低的回應,「沒什麼大事,不管他。」
季子期被鍾守衡用力禁錮在懷中掙脫不開,索性也不掙脫,輕輕的在他懷裡磨蹭,像是一隻撒嬌的小貓,「怎麼,不怕他這次跟你豁出去玩兒?」
「手下敗將而已。」鍾守衡冷哼,隨即又得意的挑了挑眉,「就算是他這次贏了又怎樣,我就當是施捨給他了,看在他曾經救過你並且照顧了你七年的份上,也不容易,這點報酬,我還是給得起的。」
季子期:「……」
心中忍不住暗嘆,所謂小氣的男人啊……
「其實,你真的沒必要跟他這樣斗的你死我活的……」她無奈的低聲嘆氣,黛眉微微蹙起。
「依心,」只是,不等她把話說完的,他就猝不及防的打斷了她,「他怎麼樣,與我無關,他對你怎樣,也與我無關。但是你記著,不管他跟我怎麼鬧,都不要牽扯到你自己,我跟他之間的恩怨是非,你不要涉足。」
一邊說著,一邊握緊了她柔軟的小手,力度很大,似乎是想要證明自己說的話一樣,信誓旦旦的如同在宣誓,眸底深處,是至死不悔的真摯。
「嗯。」季子期悶悶的答應,看的心中直泛酸,「我知道,你不用解釋。」
鍾守衡手中的力度這才放鬆了些許,抵在女人脖頸處的下顎輕輕的磨蹭了一下,低低的出聲,「還有最後一件事情要跟你說,關於我們之後,不管你要求做什麼事情,我都不會反對,但是,條件就是,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她抬眸,看著他。
男人墨色的瞳眸深處似乎映照出了一些支離破碎的燈光,閃爍的她眼花繚亂。
良久,她出聲答應,「嗯。」
鍾守衡委屈的扁了扁嘴,「我不能保證以後一次都不跟你吵架,但是我絕對會盡量剋制我的脾氣,不再觸怒你的底線,哪怕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性會隱忍住,我也絕對不會讓那百分之一的可能性爆發,就算你生我的氣,你怎麼樣都好,但是絕對不能再像是這次這樣不告而別了。」
他越說越憋屈的慌,低頭埋在她的頸窩處,聞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清香,只覺無比心安,也不在意自己額前零碎的髮絲因為這樣的磨蹭而變得愈發雜亂。
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那你保證自己以後不會再欺負我了。」
「好,我保證。」他信誓旦旦的應承,「……我無法保證給你一段完美的感情,沒有爭吵,沒有分歧。但我能保證,只要你堅持,我定會不離不棄。」
惟願這一生,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季子期這才終於笑逐顏開。
看著對方的薄唇輕揚,溢出的那抹愉悅,鍾守衡忍不住湊上去親了親,再次不正經起來,「以後我只在床上欺負你。」
季子期:「……」
空氣中,沉默的氣氛維持了許久。
在鐘錶上的時針又轉了一個輪迴之後,終於還是她率先開口打破了一室的靜謐,「你答應我,以後不管什麼事,都遷就著我,這樣我就不會丟下你了。」
「……」鍾守衡思索良久,最終眼一閉,心一橫,緊咬牙關,答應,「好。」
她終於決定原諒他,靠進他懷裡,滿足的笑。
江南煙雨城中,過客匆匆,而她,終於等到了她的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