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然用了障眼法【10】

看著揚天呼出最後一口呼吸，羽天嘆了一口長長的氣。

她渾身是血，好像是從血池下上來的吸血鬼。

手裡的匕首好像是飲飽了盤古血脈，現在翠色更艷，好似一灘隨時會流動的湖水。

事後羽天去找過醒來的蓮華，是的，這是個命大的。

諦聽在羽天血戰揚天時，就把重傷昏迷的蓮華送到了燃燈佛祖清修的山上，現在牢牢地把一條命保住了。

「給，你最喜歡吃的果子。」有一種果子，叫做血滴果，其實就是蘋果的一種，但是外皮是嬌艷欲滴的紅色，皮裡面的果子，又沙又軟，帶著甜而不膩的果香味，是羽天許多年的心頭大愛。

靈山後面有顆大約有個幾千年樹齡的蘋果樹，上面結的就是蓮華手中的這種果子。外人，只知道她喜歡吃血提子，然而蓮華，卻每次都樹結果的時候，想盡辦法的給她留下幾個。

羽天不常來，每一年都是生生的放到爛掉，今年居然剛剛備下，羽天就來了。

鮮艷的果子洗的乾乾淨淨，在蓮華毫無血色的掌心中，閃閃發亮，被他這樣捧著，好像是什麼異常珍貴的寶貝。

「這是剛剛結果的新果子吧，你們出家人不都是慈悲為懷嗎，摘下來吃不犯戒嗎？」

「按你這麼說，我們和尚如果真的那麼慈心，非餓死不可。慈悲為懷，吃飽了再說也是可以的。」蓮華非常吃力的把蘋果放在羽天的手裡。

「辛苦你了。」羽天接過蘋果，同時握住了蓮華冰涼的手，他失血過多，現在渾身都是冰冷的。

「你覺得我會在意。」蓮華微微一笑，有些不自然的拍了拍羽天的手背，同時收回了自己的手。

「你叫我來不只是來探你病的吧。真好吃。」羽天咬了一口手中的蘋果，滿口香甜。

「是，不只是來讓你探我病的。」蓮華看著羽天在吃蘋果微微一笑。

「說吧，我今天有空可以被你閑嗑幾個時辰。」羽天掏了掏耳朵，手裡的蘋果被她放在膝頭，辟穀多年，她還真的吃不下去，只感覺咽了兩口，滿胃裡都在排斥。

「你不吃了嗎？我嘗了一個，味道還不錯。」蓮華看著羽天膝頭的蘋果，問道。

「你是該多吃，靈物都是對身體好的，你現在虛弱成這個樣子，是應該多吃，但是，這個我吃了就不給你了。」羽天看到了蓮華眼中的期待，他很期待，羽天能夠高興。

忍著胃中的不適，羽天咔咔幾口，不一會，一個大蘋果就只剩下一個蘋果核了。

蓮華這次滿意的笑了，身體也放鬆了下來，倚在了身後的軟墊上。正色了起來。

「閑話一會兒再敘，你可認清楚，誰是焚天了？」

「你知道了？」

「你鬧得那麼大，當著所有人的面，手刃揚天，不過事後立馬收了兩個徒弟，說吧，西海的龍王子，和天帝之子，誰是焚天。」

「你覺得誰會是呢？」羽天不答反問，把手裡的蘋果核放在了矮几上。

「你都沒有決斷，我就更不可能有主意了。」蓮華皺眉苦澀一笑，這個丫頭，忙活了那麼久，居然還是沒有等來他。

「你這個也知道？你是不是派那隻狗去探查我的心意了？」羽天雙手環胸口，一副受了大驚嚇得模樣。

「諦聽是神瑞，不是狗。」蓮華清修多年，鮮少有無語問蒼天的時候。

「那它是什麼玩意？大象嗎？」

「大象是普賢的坐騎。」蓮華感覺自己的胸口悶悶的疼，被羽天氣的。

「那，是獅子？」

「那是文殊的坐騎。」

「那它到底是。。」

「能不能不要再說諦聽的事情，它今天幸好不在，我看你嫌棄你胳膊好的慢。」蓮華終於摁不住被羽天惹起來的火氣。

「你們菩薩能威脅人嗎？不犯戒嗎？」

「不犯戒，犯戒也比你氣死強，我看你是徹底緩過勁來了。」蓮華蹬了羽天一眼，心念清心咒一遍才靜下心來。

「看你吼得這麼大聲，你才是沒事的那個，你不知道你叫我來，我的這顆心都要跳爆了。蓮華，你千萬不要再有事了。我在乎的人越來越少，焚天，揚天，青鸞，你，就只剩下你了。你答應我，不要再有事了。」羽天看蓮華終於被自己逗得有些人間煙火氣，心情也稍微放鬆了一些。

「天道反覆，你見他放過過誰？」蓮華終於明白羽天剛才的氣人，其實都在讓他心情有些轉變，可是這次，他好像不能依著她了。

「大膽和尚，這是道家之語，小心我告訴燃燈老禿，要了你小命。」

「師傅怎麼就是老禿了，那我說啥。。」

「大禿。」

「羽天你一定會招報應的，你說的可是燃燈佛祖，也是你的師父，你知道咱們的大師兄是靈山的那位主佛如來吧。。。。非生而。。。」

果然。羽天算對了，沒幾個時辰她別想了事，不過她這次心甘情願，她僅僅是坐在蓮華的身邊，久違的安全感再次回到她的身邊，她微微笑著，笑容溫柔而且帶著溫度。

這樣的笑容，許多，許多年沒有爬上過羽天的嘴角了。

其實，她很愛這樣笑。

其實，她真的很想永遠這樣笑著。

「大禿子你夠了，你還敢讓老禿剃我頭髮？我好像比靈山的那位大茬要高出一個等級吧，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又不是水，皈依佛門，我這不是走回頭路嗎？」羽天翹起二郎腿，一副很得意的樣子。

不知不覺，蓮華看著眉飛色舞的羽天，覺得自己也逗樂了她。

這樣，她高高興興的說出他接下來要說的話，是不是會好一些呢，蓮華反覆的問著自己。

「怎麼了大禿。」羽天看著蓮華頭頂上的戒印，手好癢，想去戳。

「羽天，師父，你去見了吧。」蓮華咽了咽猶豫，終於還是說出了口。

「我那天去看他誦經了。」羽天半倚在離蓮華不遠的地方，兩個人一邊一個都倚在塌上。

羽天現在很放鬆，幾天之前手刃揚天，以及為分辨不出鉞羽和敖鳴那個是焚天而煩惱不止的那個人，彷彿不在這裡。

「師父，怕是要圓寂了。」蓮華頗為沉重的說出這句話，然後盯著羽天。

「哦。」羽天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

「我想替他。」

「啪。。」羽天半跪著直起腰身，一巴掌打在了蓮華的臉上。

蓮華本來毫無血色的面容上，終於有了些血色。

「你。。」蓮華皺眉。

「啪。。」反手又是一巴掌。

這可是，堂堂的地藏王菩薩。

卻被羽天連扇兩個耳光。

「你敢。。」剛才柔和到了極點的羽天，再次渾身僵硬。

蓮華不說話，但是羽天太了解他了，他，已經不能僅僅是用固執來形容了。

「蓮華，我剛才說什麼你沒有聽到嗎？你已經是我在這個世上，最後一個在意的人了。師父他，師父他已經那麼大年紀了，我想師父也不會讓你替他的。你們佛家不經常說，因果。師父圓寂那是他的因果，跟你沒有關係。」

「羽天，你不明白，為了眾生，師父不能圓寂。現在三神只剩下你，師父在七界心中，有和焚天一樣的地位。現在，七界平靜了那麼久，這正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可是師父如果在這個時候去了，那麼，七界之亂再起，已經是不遠之後的事情了。你現在又遲遲不能定下誰，是焚天。而且即使你認出了焚天，他現在還未成年，沒有祖神之力，對七界來說，他跟沒有回來沒有區別。所以，師父，更加不能圓寂。他是唯一過去佛了。也是從天地初起，唯一在世的大佛了。你服不了眾的。大師兄現在接管了整個佛界，所以他不能替師父，而我，是最合適的人。最合適你懂嗎？」

羽天咬著下唇，手再次揚了起來。但是這次下落的過於遲疑，被蓮華一把抓住「我的臉，兩邊已經紅的夠均勻了。你太了解我的性格了，就不用再打了。」

「啊。。我不要。。」羽天脫力了一般彎腰放聲大哭。

「佛告羅陀，於色染著纏綿，名曰眾生，於受、想、行、識染著纏綿，名曰眾生。：眾生自性清凈功德。清凈智慧唯佛能證，唯佛能說，世間出世間，無能及之；無論事理、因果、凡聖，無一時而不照，無一法而不知，故云般若。故云因若，三肖而果，佛道菩提過。」

蓮華看著悲拗不已的羽天，念起了他最擅長的佛經，他，能有什麼辦法了。

「我，我不想這樣，蓮華，如果我能認出誰是焚天，會不會，就不會是這樣的呢？」

是的，羽天沒有認出焚天。

在敖鳴和鉞羽中，羽天並沒有認出來，他們究竟誰是焚天。

那日，羽天慢慢的走上高台。

她走到二人的面前。背對眾人。

她究竟有出神，居然把自己的後腦勺完全暴露在別人面前。

蹲下，手中依然握著匕首，但是匕首卻上下顫抖著。

「告訴我，你們，誰，誰是焚天？我求你們，告訴我，誰，是焚天。。」

羽天反覆的重複著這句話，每說一句，就用匕首，在自己的胳膊上割一刀。

對於焚天來說，最好的審訊方法，就是傷害羽天。

羽天這次，也是這樣做的。

她堅信，焚天，一定會心軟承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