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一個獄友
我的心一下子就提起來了,是誰追到了這裡!
回過頭一看,卻見來人是個年輕男人,歲數跟夏恆蘇晗相仿,坐在……輪椅上。
「啊,這是我們家的小兒子……」那老太太面露尷尬,忙對他說道:「你來幹什麼?這是蘇晗的……」
「不管是蘇晗的什麼人,也不能動蘇晗留下的東西!」
那年輕男人跟吃了槍葯似的,橫衝直撞的就駕駛著輪椅奔著我沖了過來,夏恆怕他撞到我,先將我拉扯開了,趁著夏恆一鬆手,那男人一把將那個小箱子抱在了懷裡,嘶聲說道:「你們憑什麼要拿……」
他話還沒說完,視線落在了我臉上,一下子愣住了。
「你看出來了吧?那是蘇晗的妹妹!」那老太太伸手就要從他手上搶那箱子:「這是蘇晗留給家人的東西!你拿著算怎麼回事!趕緊給人家!」
「家人?」那年輕男人卻將箱子摟緊了,像是看著仇人一樣的看著我:「現在蘇晗已經不在了,你才來拿蘇晗的東西,那蘇晗需要你們的時候,你們又在什麼地方?說是親人,你做到了一天親人該給蘇晗做的事情么!」
我的心像是被一隻冰冷的手狠狠的捏住了。
對於這件事情,我一直強迫自己不要去多想,找蘇晗重要,救爸媽重要,這些都需要龍神尺才能實現,我最應該做的不是胡思亂想瞎猜測,而是動作快一點更快一點。
可是這話被他直白的說出來,每一個字,都像是戳心的刀。
蘇晗受苦的時候,我根本不知道!
回想起了張佳肴口中,那個慘絕人寰的死法……
「這不是薑茶的錯。」夏恆擰起眉頭看著那個輪椅上的年輕男人:「你給蘇晗打抱不平,怎麼也輪不到我們頭上,現在把箱子交出來,裡面的東西,是蘇晗用命換來的!」
「用命……一直以來,只有他用自己的命換這個換那個,你們這些人付出什麼了!」那年輕男人冷笑一聲,瞪著我們:「那麼小的孩子,就被送到這麼遠的地方,二十幾年了!他有多孤獨,有多想念你們,你們知道嗎?」
「小二。你不能這樣,」老太太急的直跺腳:「要是蘇晗活著,他會希望你這麼對待他的家人么?」
「我就是看不過去!」那個年輕男人將箱子死死的護在了懷裡,瞪著我們:「你們沒資格……」
夏恆那個脾氣哪裡忍受的住這個男人沒完沒了的折騰,長腿一邁,幾步就跨過去,伸手就要將箱子奪回來,那男人本來就是殘疾,體格孱弱的了不得,可他昂頭盯著夏恆,完全是個兔子急了也咬人的模樣。
「你瘋了!」老太太回頭望著她兒子:「蘇晗已經死了!」
「那怎麼了!」那男人大聲說道:「鬧鬼也好,我倒是希望還能再見他一次……」
正在這個時候,白洗的聲音冒了出來:「這個時候,最需要的就是我了……」
只見那個被男人抱著的箱子像是自己活了。咕嚕嚕的就沖著我滾了過來,我一把就抱在了懷裡,轉頭望向了夏恆:「開了它!」
夏恆手裡,早握住了生人鑰。
那個癱瘓男人應該是跟蘇晗一起長大的,不知道他和蘇晗之間,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但是現如今沒有聽故事的時間了。
「如果我真的還有機會見到了蘇晗,」我望著那個男人:「你的心情,我會轉達的……」
那個男人一怔,彆扭的轉了頭,眼圈子紅了,喃喃說道:「我的心情算什麼……如果真有這個機會,我只希望,你作為他心心念念的家人。能對他好一點!他從來也沒做錯什麼,為什麼那麼多的事情,只讓他自己承擔!」
而與此同時,一個輕不可聞的聲音在我耳畔響了起來:「謝謝……」
蘇晗……是蘇晗的聲音!
可是我轉過頭來,跟每次一樣,身後還是空蕩蕩的,什麼也沒有!
他是不是,一直都在!
而除了我,似乎沒有任何人聽到了那個聲音。
老太太猶豫了一下,還在兀自說道:「我家小二,因為身體,一直沒有別的朋友,從來都被蘇晗護著陪著的,這蘇晗出了事。他……」
夏恆早已經把生人鑰插進去了,只聽箱子傳來了「喀拉」一聲。
我只覺得自己捧著箱子的手在顫。
終於……終於……
箱子打開了,我低下了頭,真的看見了箱子裡面擱著一個小盒子。
那個小盒子是烏木的,大小……正像是一把尺子。
盒子邊沿陳舊,稜角被使用的都變圓潤了,裡面正是第一次開啟暗格的時候,我聞到的悠久脂粉氣息!
嗓子像是堵上了什麼東西,上不去下不來的噎得慌。
等這一刻等了多久已經說不上來,以至於事情真的做成了,還是滿心的難以置信。
夏恆取出了那個小盒子。
我望著他:「要不要打開?」
「還不行。」夏恆低低的說道:「龍神尺只能在陰間打開。」
不管在哪裡打開,估計沒必要驗貨了,這肯定是真的!
他修長挺拔的手指握住了那個烏木盒子,一手牽上了我的手:「走。」
老太太有點張皇失措的望著我們:「不留下……吃頓飯?」
「如果有機會,我們還會回來的。」我轉過了頭望著老太太和老太太的兒子:「我還想聽,所有關於蘇晗的事情……」
那個輪椅上的男人微微一怔,抬起頭望著我,眼睛亮亮的:「你真的……」
我點了點頭:「謝謝你!謝謝你這些年來照顧我哥!」
夏恆拉著我走的飛快,也沒容我聽完了那男人說什麼,只約略像是一句:「是他……一直在照顧我……」
是啊,必須趕緊離開,少連累一個,算一個。
如果沒發生這麼多事,如果我和蘇晗只是正常的相認,現在,我是不是正在無量坊裡面插著蠟燭,給他慶生?
他會不會也跟每一個普通的哥哥一樣,把蛋糕抹在我的臉上哈哈大笑?
而他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過了多少個生日!
我從來沒有這麼想哭過。
我多希望,這件事情,我能知道的早一些,更早一些!
但願,現如今還不算太晚!
蘇晗,你能給我陪著你過生日的機會么!
「蘇晗的魅力,真是男女老少通殺。」夏恆不悅的蹙起了眉頭來:「現在那個痣到了你臉上,是不是你也要跟他一樣……」
「我不用!」我努力把那個酸楚的情緒壓了下去,故作輕鬆的擺了擺手:「有你這麼個殺蟲劑在,什麼蜂啊蝶啊的准被一掃而空……」
「算你識相。」夏恆微微一笑:「等到以後……」
「你們去哪兒?」
是那個冷冷的,疏離的,卻很熟悉的聲音。
傅謹時。
在夢喬那裡打完了那場架,他的狀態比夏恆好不了多少,臉上的擦傷紅腫似乎才剛消,頎長挺拔的身材正靠在了無量坊的后牆上,抬頭望向了我們,黑眼睛沉沉的,再也看不見以前的溫和,倒像是臘月寒風,冷颼颼的。
他好像是哪裡變了。
跟那個溫暖少年的模樣,越來越遠,遠的讓人莫名心疼。
他……似乎失去了很多。
如果我有能力,多希望可以彌補。
「上次那場架,還沒打夠是不是?」夏恆下意識就把我護到了身後去,是個易燃易爆炸的模樣,沉下聲音來:「你要是找死,我成全你。」
但是這個時候,天上的浮雲散開了,明媚的陽光正流瀉了下來,往我們身上照。
怎麼這麼倒霉!
夏恆氣勢還在,但是臉色微微的不好看了。
傅謹時一步一步沖著我們走了過來,挑起了英氣的眉頭來:「好啊,我正需要你成全。」
「你先等著我,」夏恆擰起眉頭,低低的對我說道:「讓白洗護著……」
他話還沒說完,傅謹時已經伸出了手,就像是變魔術一樣,那個骨灰罈正穩穩噹噹的擺在了他的手掌上,蓋子上封了一圈黃紙硃砂符,壓的嚴嚴實實的:「你找他?」
我一下愣住了,側頭一看,夏恆身上的包已經空了。
他什麼時候動的手?快的……簡直可怕。
我其實從來沒怎麼見過傅謹時出手。以前他總是安安靜靜的站在一邊,而他現在整個人散發出來的那個氣場,第一次那麼攝人,那麼……勢在必得!
「傅謹時……」夏恆是個一輩子都不吃虧的主兒,哪裡受得了這種挑釁,伸出手就要將骨灰罈給搶回來,可是傅謹時手一抬,那麼沉重的骨灰罈居然跟個籃球一樣,輕盈的就被他拋到了半空之中,夏恆越發耐不住性子,跳起來就要將骨灰罈在落下之前奪回來。
可是傅謹時趁著他這麼一跳,毫不客氣一出手沖著夏恆面門就打了過去。
夏恆側過身子閃避了過去,在這個工夫,傅謹時忽然從手裡拿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擱在掌心,利落的往夏恆頭上拋過去。
是一盒紅紅的東西,像是胭脂……
沒想到,夏恆見了那個東西,臉色大變,一下子躲閃的遠遠的,聲音咬牙切齒:「傅謹時,你以前不是這種人……」
「是啊,」傅謹時面無表情,黑眼睛暗然無光:「是因為你以前,沒有搶走我最重要的東西。」
那紅紅的是什麼東西?一點淡淡的中藥味道……我立刻反應過來了,是硃砂么?
難道,因為夏恆的那個血統……
夏恆這一躲,自然沒能接到了骨灰罈,傅謹時重新抬起手來,穩穩噹噹的接住了那個骨灰罈,涼涼的笑:「你連自己養的污穢都保護不了,拿什麼保護她,拿什麼保護龍神尺,拿什麼找蘇晗?」
「你還有臉提蘇晗!」夏恆一雙桃花眼也紅了:「你對蘇晗下的手不是么!」
「我不管你信不信,」傅謹時凌厲的答道:「我已經跟你說了很多次,那天是蘇晗約我來的,而且我來的時候,蘇晗已經出事了!」
「要論抵賴,你排第二,沒人敢排第一!」夏恆唇角一勾:「哪個沒被捉現行的賊會承認東西是自己偷的!你是計劃落空,沒找到龍神尺,才想要推個乾淨吧!當時並沒有別人來過的痕迹,如果不是你……誰能對蘇晗下那個手!」
我記得清楚,倪丹說過,這一輩里最強的就是他們三個,再加上,蘇晗一定只有對朋友,才不會設下防備。
「我不想跟你爭論這些!」傅謹時望向了夏恆,完全是個無所謂的樣子:「把龍神尺給我,我還回去,讓這件事情結束!」
「還回去可以啊!」夏恆的聲音帶著說不出的危險:「只要你讓蘇晗回來!」
「既然如此,咱們沒什麼好說的了。」
傅謹時擰了眉頭,露出了一個疲倦極了的神色,蹲下了身子,一手按在了地上。
這是……要喊出什麼來?
「嗤……」忽然黃土地上一下子塵土飛揚,一條又一條的紅線猛地從地上穿了過來,對著夏恆就圍!
那些紅線帶著濃重的腥氣……我記得這個腥氣,跟上次在大表姐家聞到的差不多,倪會長說,白洗最怕的就是這個。
連白洗也怕,那夏恆因為那個血統,是不是也……
傅謹時早就設下的陷阱!
帶著破風聲,那些看似柔弱卻異常堅韌的紅線凌厲的沖著夏恆身上就纏,組成了紅線織出來的網子!
夏恆躲閃過了一些,可白皙的臉頰還是被其中一道紅線碰到了,上面頓時出現了一道細細的傷口,血珠兒一下子就冒出來了!
我看到無量坊邊邊角角開始冒出了一些人頭來,估計是傅謹時帶來的人,他們正在跟傅謹時一起操縱那些個紅線!
這個光景,簡直跟圍獵一樣!
「這是什麼……」
「這算得上,是蘇晗在無量坊裡面留下,專門對付異類的禮物。」
傅謹時薄唇勾起來盯著夏恆,冷冷的再也沒有一絲人情:「現在送給你。」
我忽然想起來了,當初這裡的玻璃能讓土行孫的手和夏恆身上受傷,是不是因為,蘇晗這裡的東西,本來就有某種傷害污穢的能力!
這個越來越陌生的,才是那個真正的傅謹時么?
凌厲鋒銳,工於算計,做什麼都有自己的目的,跟傳言之中的,一模一樣。
「夏恆……」
「你先別管我。」夏恆一邊躲閃著那些個紅線,一邊沉下聲音說:「躲得遠一點,不要被碰上。」
他這麼一說話,自然是有點分心,手臂也被毫不客氣的劃開,白襯衫一瞬時就被鮮紅氤開了。
我沒說什麼,直接過去擋在了夏恆面前,細細密密的紅線勒過來,鋒銳的像是一把把刀子一樣,割在身上,疼……
傅謹時修長的手頓時就鬆開了,黑曜石一樣的瞳孔驟然一縮,隱隱帶了怒意:「薑茶,你走開。」
「你怎麼這麼蠢!」夏恆則早轉過身護住我,趁著紅線鬆弛,一把將我推開了:「我還沒準你送死!」
「你們不是朋友么!」我望定了傅謹時:「非要這樣不可?我求你……」
「你幹什麼?」夏恆的聲音怒不可遏:「我不用你跟他求情!」
「他不領情,」傅謹時低低的說道:「就不要怪我。人做錯了事情,總要付出代價的,不管是誰也一樣!」
他在恨……
「傅謹時……」我還想說話,肩膀被人給抓住了。
回頭一看,正是西施。
西施冷冷的笑了笑:「你們這動作可真快啊,緊趕慢趕,怎麼也趕不上你們。」
真是一倒霉喝口涼水也塞牙!她最喜歡的不就是落井下石么!
但是她畢竟比我有能耐,我立刻轉頭望著她:「你是來救夏恆的么?」
西施抿了抿嘴,根本沒有出手相助的樣子,只喃喃的說道:「長痛不如短痛,給他一點教訓也好,人總給看清楚了,自己到底是走在哪一條路上的,不然的話。摔下懸崖,就要屍骨無存了。」
怎麼……她要隔岸觀火……也對,這次只要抓住了夏恆,拿回了龍神尺,他們就什麼也不怕,這是控制夏恆的大好機會。
夏恆的腿也被纏住了,他咬緊了牙,低低的說道:「薑茶,先跑!」
以我的能耐,能跑到了什麼地方去。
何況西施還……
西施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微微一笑:「跑什麼?你不是要跟夏恆同生共死么?夏恆眼前有難,你就要自己腳底抹油?別說,你這種勾三搭四,自私自利的綠茶婊。跟無所不用其極的傅謹時倒是剛好相配……」
她壓低了聲音:「我祝你們,婊子配狗,天長地久。」
我手上的傷還沒好,真想現在就跟她撕一場!
但比起這個,還是夏恆的處境更重要,眼看著我現在肯定是救不了夏恆,可是齊蔥和倪丹他們,說不定能有辦法……
坐以待斃根本沒用,唯一能做的,就是別給別人添麻煩。
我低下頭,說道:「西施姐姐,你準備拿我怎麼辦?」
西施拿準了我不會走,冷冷一笑:「我就是想讓你眼看著,夏恆因為你,受盡折磨,而你還是無計可施所感覺到的絕望吧……你得知道,誰才是適合夏恆的,離開他,是為了他好。」
她那雙杏眼望著夏恆,也心疼,可卻決絕。
趁著她看著夏恆正在走神,我一腳狠狠的踩在了她腳上。
人在猝不及防的劇痛之下,腦子肯定先是要一片空白的,只聽西施驚呼一聲,我趁著這幾秒鐘的功夫,撒腿就的跑!
西施來不及阻攔,而傅謹時他們那邊的人根本顧不上我的,第一次跑到感覺出空氣似乎也是有阻力的。而這一跑,我根本不知道跑到了哪裡去,一心只想著,得有人救夏恆……得有人救夏恆……
身後有急匆匆的腳步聲,顯然是有人正在追趕我,可是我已經沒工夫去看追過來的到底是誰了。
眼看著越過了一個拐角,卻一頭撞在了一個人身上。
抬頭一看,我一下傻了眼,終於知道了,什麼叫做屋漏偏逢連夜雨。
是倪會長,他身後是最近總跟他形影不離的大表姐。
「你這孩子,跑的氣喘吁吁的,是要上哪兒去啊?」倪會長微笑了起來:「要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幫忙,只管開口,不要客氣。」
別說,他給我相面,相的還真靈。
大表姐則冷笑了一聲,抬眼望著夏恆:「這小子脾氣是狗脾氣,可到底也還真的是找到了東西,會長,您看著……」
什麼時候,也不忘了吹噓夏恆的本事啊。
「嗯,幸虧有個傅謹時專能牽制他,」倪會長笑的滿意:「不過嘛,傅謹時這種人,駕馭好了能為人所用,駕馭不好,很可能會被反咬一口……」
「在您這裡。他傅謹時再厲害,孫悟空也翻不出如來佛的手心!」大表姐忙說道:「我看著,夏恆也差不多得到教訓了……」
心裡一點一點涼了下來,抓住了夏恆,龍神尺就又要重新落在他們的手上了。
傅謹時跟倪會長之間,到底是合作,還是……
「是啊,」倪會長眯著眼睛看夏恆和傅謹時,喃喃說道:「璞玉總得雕琢……」
我一看他走神,撒腿就要跑,可是後腦卻被什麼東西重重的打了一下,眼前又是黑又是紅,什麼也看不見了。
迷迷糊糊的,總覺得自己像是騰雲駕霧。好像被人移動來移動去的。
等再睜開眼睛,眼前還是有點迷迷茫茫的,什麼都看不清楚,腦後一陣劇痛,似乎枕骨要裂開了。
我倒抽了一口涼氣摸過去,果然,黏黏膩膩的血把頭髮都粘的一綹一綹的,不用看也知道有多慘烈。
下手也太狠了,我暗罵了一句,也就想起來被打暈之前的事情了,夏恆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不過大表姐和西施都在,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事吧?
只是龍神尺可能要落入他們手裡了。
算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人沒事,總還有希望,我一邊胡思亂想的安慰自己,一邊想著,他現在找不到我,估計很著急吧?我得找辦法跑出去……
把眼睛揉了半天,這才勉強看清楚了,這是個小房間,裝修也還算不錯,踢腳線天花板壁燈傢具全都是中式設計,看著略略有點眼熟。
啊。對了,我想起來了,上次看到了這種類型的裝飾風格,是在南港市看到的那個陰陽會辦事處。
想也知道,要抓肯定是會把我抓到了總部來。
而沒動我,一方面是龍神尺既然找到了,我就沒有用處,基本沒什麼動我的必要,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倪會長想用傅謹時,正愁沒什麼能牽制住傅謹時,他現在知道了傅謹時跟我的關係,將我拿在手裡,正能控制住傅謹時。
咬了咬牙,我這是招誰惹誰了!蘇晗還沒找到,先出了這種幺蛾子。
不過想也知道,我們兩個,怎麼可能那麼順利的找到龍神尺……簡直跟捕魚的鸕鶿一樣,才將魚給吞下去。轉眼之間又被人從喉嚨之中生生地擠出去了。
一回頭,看見沉重的棗紅色中式刺繡厚窗帘,立刻抬手拉開了。
可是拉開之後,心涼了半截子。
窗外是一排梧桐樹的樹頂。
是個高層樓,沒有蜘蛛人的身手,爬下去必死無疑不說,這個陽台還有細細密密的一層合金網子,看來專門是關押人用的。
我耐不住滿心的怒火,先一腳揣在了那個合金網上。
合金網驚天動地的一聲響,將梧桐樹枝條上的鳥雀驚飛了一片。
正在這個時候,陽台左側忽然傳來了一聲輕輕的笑。
我條件反射的轉頭去看,正看見了左側的陽台上,悠閑的坐著一個非常白凈文弱的中年男人,他一身得體的白色亞麻襯衫,氣質矜貴。
那個男人見我看到了他,笑意更深重了一些:「脾氣不小,果然是個辣妹子。」
「你是誰?」我提高了警惕,察覺到了那個人面前也布滿了合金網子,頓時就明白過來了:「你也是被關在了這裡的?」
獄友啊。
那個男人坐直了身子,換個姿勢,還是十分慵懶的樣子:「沒錯,敵人的敵人,就是我的朋友,對不對?」
同是天涯淪落人!
我忙問道:「你是犯了什麼事兒,得罪陰陽會了?」
「我么……」那個男人還是眯著眼睛笑:「偷了他們的東西。」
這倒是還有個名目,比我強。
「就算這樣……」我梗著脖子說道:「他們這也是非法拘禁,目無王法!咱們得告他們去!」
其實我心裡明白,連夏恆的大表姐都有那麼大的本事。整個陰陽會的頭頭就更別說了,估摸著到哪兒告狀也是竇娥。
「那你呢?」那男人露出挺感興趣的模樣:「敢跟陰陽會出手,也是個女中豪傑啊!」
「不不不,你可太高看我了,我跟你不一樣,」我連忙說道:「他們這是純屬綁架,我什麼壞事也沒幹。」
「是么?」那個男人微笑:「這麼說,你比你哥哥老實。」
「誒!」我立刻整個人貼到了鐵絲網上試圖離著他更近一點:「你認識蘇晗?」
「熟的很。」那男人託了腮看外面的鳥,那神態閑適的根本不像被軟禁,而像是來修養的:「我被關在這裡,還是拜他所賜呢!」
我腦子一閃,仔細一看這個男人,別說,眉眼之間雖然沒有那種跋扈,可是確實跟倪丹和倪會長有點相似!
「你……你該不會是倪會長的……」
「我叫倪元,」那個男人也跟我一樣靠在了鐵絲網上:「估計你也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是沒聽說過,可想也想出來了!倪丹不就跟我說了,他有個敗家子老爸,吃裡扒外,幫著蘇晗偷出了龍神尺!
怎麼也沒想到,居然跟他成了鄰居!
「我聽說,龍神尺現在已經被你給找回來了?」自稱倪元的中年男人玩味的望著我:「不愧是蘇晗的妹妹,很有兩下子!」
「快別這麼說,我比我哥可差遠了……」
讓陰陽會的太子爺監守自盜出傳家寶的本事,才是真的厲害吧!
「你跟夏恆一起去的?」倪元望著我眨眨眼睛:「我聽說夏恆也被抓回來了。」
太子爺就是太子爺,連關在這裡,消息也是如此靈通!
我簡直攀上了救命稻草,連聲問道:「倪叔叔,您知不知道夏恆現在怎麼樣了!」
「既然你跟夏恆有那個關係,那你也知道,夏恆死不了。」倪元似笑非笑的說道:「加上他本來就是齊家的人,你更應該擔心的是你自己吧?你哥哥都已經出事了,現在輪到你……這是要滅門啊?」
「我們家的門可沒那麼好滅!」我趕忙說道:「龍神尺也被他們找到了么?」
「遺憾的很,」倪元嘴上這麼說,臉上的表情可一點也不遺憾,甚至還有點幸災樂禍:「雖然他們抓住了你們,可並沒有從你們身上找到了龍神尺,現在不知道東西是怎麼人間蒸發的,急的抓耳撓腮。」
沒找到!我精神一振,夏恆真有本事!他在那麼短的時間,把龍神尺藏到了哪裡去了!
不論如何這可是好事,只要他們找不到,就不會對我和夏恆怎麼樣,不過……聽這個意思,我和夏恆都被人搜身了?
扯了扯身上的衣服,這個感覺……很不好……
「我問你,」倪元望著我,說道:「龍神尺,是不是被蘇晗拿走了?」
我一愣:「蘇晗?」
這怎麼可能!不過也是……那個情況下,夏恆好像根本也沒法子將東西藏起來……
「倪大叔……」我抬頭望向了他:「你跟我哥很熟么?他……是怎麼跟你一起拿走龍神尺的?」
「不用這麼客氣,說『偷走』也沒關係。」倪元無所謂的擺擺手:「說起來,蘇晗他,應該什麼都做得到吧,這點又算得上什麼。」
「那您跟我講講唄……」我趕忙說道:「他到底是怎麼說服了您幫忙的?」
「噹啷……」正在這個時候,我身後的門開了,一個聲音響起來:「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有這個心思來問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