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青梅尚小

北楚，

當下時節正值夏日，這天楚慕辰剛剛從太傅那裡回來，端正著小身子坐在皇後身邊的時候，楚皇懷裡抱著一個小娃娃從外面走了進來。

一看到那孩子，小小的楚慕辰心裡滿滿的都是冷漠，只是面上並沒有表現出來，他從小就被皇后教的，喜怒不形於色，很少將自己的情緒表露在人前，更何況這個人還是他的父皇。

「她是誰？」皇后淡淡的瞧了眼被楚皇抱在懷裡的小女孩，看起來不過是一兩歲的樣子，看起來還不會說話，但是模樣長得極其可愛，尤其是一雙大眼睛，好似會說話一樣，撲閃撲閃的。

楚皇抬眼看了看上面坐著的女人，笑著回道：「一個認識的人的孩子。」

皇后的眼裡閃過輕蔑之色，沒有遮掩，也沒有故意而為的親熱，繼續問道：「是不是你流落在外的女兒？我想聽真話。」

「當然不是，這孩子有哪裡像朕？」楚皇笑著回道，完全沒有因為皇后的冷漠的語氣而又任何的生氣，反而上前將小娃娃送到了皇后的手裡。

聽了楚皇的話，皇后的表情才緩和了過來，她抱著懷裡的小娃娃，心中的確是有點點感觸，她仰頭問道：「這孩子以後都要養在宮中么？」

「嗯，要一直在，而且要低調一些，至於外面，你都不用理會，只說是朕的義女便是了。」楚皇一邊說著，還一邊低頭看著那孩子，見那孩子只顧著撲閃著大眼睛笑，他父愛一起，竟然還逗了逗那孩子。

「義女，你這不是平白往自己身上抹黑？」皇后無語的回了句。

「抹黑便抹黑吧，反正，沒有人懷疑最好了。」楚皇轉頭，朝一直坐在旁邊的楚慕辰道：「辰兒，來看看妹妹。」

「是，父皇。」即使心中有些本能的厭惡，但是楚慕辰還是上前，臉上帶著笑眯眯的笑看著那孩子。

「辰兒，這裡沒有你的事情了，你去複習功課吧。」楚慕辰只看了幾眼，根本沒有靠前，自己的兒子自己定然明白，皇后朝楚慕辰吩咐了幾句，楚慕辰便也不推辭，朝兩個人行了禮，便退了下去。

「小孩子，你不必逼得太緊。」楚慕辰小身板挺直的走出去以後，楚皇朝皇后說道。

「皇上目前只辰兒一個孩子，若是教導不好，該被大臣們笑話了。」皇后說這話的時候，也帶著幾分無奈。

「罷了罷了，都隨你吧。」皇上並沒有要再去堅持的意思，只一個勁兒的逗著皇后懷裡的孩子。

「女兒終究是可愛。」看著小娃娃的小手指緊緊的抓著自己的手指，楚皇心裡有種難言的感覺，他不由自主的感嘆了一句，而他的這句話剛落下，皇后的臉色瞬間白了，繼而，她自嘲了一句：「皇上是在怪臣妾生不出孩子么？」

「皇后說的哪裡話？」楚皇笑的平順，好似完全沒有將皇后的話放在心上。

皇后見此，深知自己有些失禮了，便朝楚皇道：「這孩子喚作什麼？」

「叫如知。對了，這孩子身上還有些病症沒有治好，這個，宮中的太醫朕已經交代過了，不過，以後這孩子便放在皇後身邊了，這孩子日後有大用處，所以，煩勞皇后了。」楚皇對皇后說話的語氣極其的客氣，這讓皇后的眼眸又是一涼，她點了點頭，嗯了一聲。

楚皇將孩子安頓好以後，便撤了出去。夢姑站在一旁，得了空，朝皇后道：「主子，這孩子，莫不是？」

皇后抬了抬手，搖搖頭道：「他說了不是，況且，這孩子著實是沒有一個地方像他。」

「可是……」

「夢姑，不用說了，你去收拾些東西，好安頓這孩子。」皇后抱著小娃娃起身，只是，她剛起來，那小孩子便朝她的身上蹭了蹭，像是在朝母親撒嬌一般，這樣一個親昵的動作，讓皇後有些愣住了。

「主子？」夢姑在一邊表情奇怪的問道。

皇后搖了搖頭，將懷裡有些不安分的小娃娃給抱住，朝內殿走了去。

兩人剛進去，外面便傳來了楚慕辰沉穩的腳步聲，他今年七歲了，看起來個子也不矮了，加之素日被訓練的極其規矩，所以即使是個孩子，這宮裡也沒有一個人敢抬頭直視他。進了大殿，他的腳步有些加快了，四處尋找著皇后的身影。

「母后。」當看到皇后和夢姑在給那孩子找地方的時候，楚慕辰有些激動的在後面喊出了聲。

「辰兒，你不必擔心，這孩子並非是你父皇的。」皇后看著楚慕辰，張口就將話給說了出來。

「可是……」可是我不喜歡她。小孩子的排外心理讓楚慕辰想要將話給說出來。

「你父皇這樣做定然有他的道理，你若是不喜歡，避開便是。」皇后將孩子交給了夢姑，上前摸了摸楚慕辰的頭。

楚慕辰一把抱住了皇后，久違的親切讓他緊緊的抓著皇后，一點也不想鬆開。

皇后愛憐的摸了摸他的頭道：「孩子，母后能幫你做的，都已經做完了，現在，你最大的敵人便是你自己，母后想讓你證明，母后這樣做是對的。」皇后將楚慕辰緊緊的抱在懷裡，低聲的嘆著「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也是這北楚唯一的太子。」

一聽太子兩個字，楚慕辰剛剛才柔軟的心頓時又僵了，他的手緊緊的抓著皇后的宮袍，回道：「母后，兒臣知道了。兒臣定然不會讓你丟臉的。」說完，便主動放開皇后，又腳步匆匆的跑了出去。

楚慕辰跑出去以後，夢姑站在皇後身邊問道：「主子，太子殿下，會不會被……被逼急啊？」

「生他的時候，我這身子便落了病症。我也不知能活到哪一天，但總想，在我走之前，將他的所有路都打點好，這樣，即使沒了我，他也能在這吃人的皇宮裡生存下來。」皇后褪下了臉上的冷意，滿目儘是言不出的愛。

……

「知知，別玩兒了，回來吃飯了。」一到飯點，夢姑就急匆匆的出去尋人，雖然聲音很大，但是看到她的每個人都能察覺出來，夢姑的心情著實是很好的。

「知知，知知！蓮香，不是讓你們看著知知么？大熱的天熱著她怎麼辦？」夢姑著急的在殿外面找著，結果死活沒有看到知知的影子，一大群宮人也跟在後面找。

楚慕辰正好要來用膳，看到夢姑帶著一大堆人，不用猜便知道，又是那孩子找不到了。

「殿下，娘娘已經在宮裡等著了，奴婢找到知知這便回來。」夢姑急匆匆的，忙忙的跟楚慕辰交代了一句，便又沒影了。楚慕辰點了點頭，一邊朝皇后的宮殿走去，一邊道，兩年了，自從那小娃娃會溜溜的跑以後，這種場景每天都要在宮裡上演。

「夢姑姑，你看著花兒漂亮么？是我送給你的。」夢姑急的滿頭大汗的時候，一個身著粉色小衣服的粉糰子忽然從旁邊的花叢里竄了出來，手裡擎著兩朵花，完全不自知，自己腦袋上已經掛了好多花瓣，她笑的彎了彎眼，滿臉驚喜的看著夢姑。

夢姑剛要說什麼，知知已經湊了上來，一把抱住夢姑，扯著她的裙子道：「夢姑姑，你低低頭，我要給你戴上。」

明明剛剛著急的要死，可看到小傢伙兒這滿面笑容的樣子，夢姑臉色雖然還冷著，但眼裡已經笑開了，她蹲下身子，任小姑娘費力的將花兒歪歪扭扭的插到了自己的頭上。

帶著小姑娘回宮的時候，夢姑剛進內殿，就聽皇后問道：「夢姑，你頭上是什麼回事？」一朵有些焉兒了的花正歪歪的掉在上面。夢姑無奈的一笑，還沒來得及說話，粉色的小東西便颼颼的跑到了皇后的身邊，小手趴在皇后的膝蓋上，墊著小腳朝她道：「娘親，這是知知給你的，你和夢姑姑一人一個。」

「你今天又去哪裡玩兒了？他們又找不到你？」皇后將知知手裡的花給放到了桌子上，然後讓知知站好，站直，乖乖的聽教訓。

知知的臉上好像永遠帶著笑一樣，她掰著自己的小指頭回道：「娘親，知知去找花了啊。」

不知是傻，還是太天真，這孩子，從來沒有哭過，永遠都是眼睛一彎，整個世界……便好像都燦爛了。

「娘親，你為什麼不戴？」知知見自己辛辛苦苦摘得花被放在桌子上，愈發的焉兒了，她便朝皇后問道。

「夢姑，去找個瓶子，將這花給插起來。」皇后扶額，有些無奈的道，然後又吩咐人去給知知梳洗一下，換身衣服。

……

知知出來的時候，楚慕辰已經吃完了，夢姑將知知抱在椅子上，知知便咧咧嘴開始端著自己的小碗吃東西，她不會用筷子，只會用小勺子，而且，動作有些笨拙。原本，她很愛吃飯，都不用人哄，但是今天早早的便吃不下去了。

夢姑見此，上前問道：「可是有不愛吃的？我去吩咐人換。」

「哥哥為什麼一直看著我吃飯，你自己沒吃飽么？你想吃這碗么？」說著，知知就將自己手裡的小碗兒推到了楚慕辰的跟前。

楚慕辰冷冷的看了眼，起身，抬腳就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