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大結局上
元朔再進永安城時,正值一年之中最冷的季節,整個永安城被大雪覆蓋。
十年未遇的大雪,壓坍了上百戶百姓的房屋,少數地方發生了飢荒跟冰凍災害。
龍璟帶著軍隊,外出查看受災情況。
元朔到來的時候,只有沈月蘿有空迎接他。
因為之前跟沈月蘿協議過與蠻夷部落的商業往來,所以此次,元朔帶著幾十輛馬車的貨物,基本都是毛皮,還有上千匹品種優良的馬。
雖然現在並非戰事,但龍璟依然囤積戰馬。
對於這個決定沈月蘿並不反對,馬可以代替牛耕田,也可以代替驢子拉車。
總的來說,養馬比養其他牲口要來的實用。
只不過馬的價格較貴些,很多百姓買不起。
錦繡園的主廳里,元朔坐在寬背太師椅上,與他面對面,也坐著兩個小人。
他倆擠在一張凳子上,一人拿著一串糖葫蘆,吃一口糖葫蘆,看一眼對面的元朔,也不說話。
整個大廳里,只有他們三個,沈月蘿有事出去了。
臨走的時候,絲毫不擔心這兩個孩子是否需要大人看管。
好像整個錦繡園的人,都已經習慣了讓他們單獨行動。
雖說龍霖比小悅兒大了幾個月,但是不知怎的,小悅兒長的比他快,兩歲以後,小悅兒竟然比他高了半個頭。
不光個子,就連說話行動,也比他厲害上許多。
關於這一點,龍霖心裡可鬱悶了。
小悅兒像個小大人似的,把元朔看了又看,「喂,聽說你們家到處都是草原,那你會騎馬嗎?」
元朔挑眉,濃眉中藏著點點笑意,「當然會,我們草原人,會走路就會騎馬,會跑步就能在草場上馳騁!」
小悅兒聞言似乎有點不高興,低下頭想了一會,粉粉的嘴巴翹的老高,就在元朔以為自己說錯話,想要安慰她時。
小人兒突然轉頭,用不滿的眼神瞪著龍霖,「你聽見沒有,明兒你也要去學騎馬,我都會了你還不會,真笨!」
龍霖豈止不會騎馬,反應還很慢,算起來需歲已經三歲了,還在流口水,原因是牙沒長齊。
再看小悅兒,一嘴潔白的小牙牙,說話口齒伶俐,條理清楚,根本不像兩歲的小娃。
小叔叔自卑了,「我……我不會。」
「不會可以學,讓他教你,」小悅兒跳下椅子,舉著僅剩無幾的糖葫蘆,蹦到元朔面前,遞給他,「大鬍子叔叔,我把糖葫蘆給你吃,你帶我們去騎馬好不好?」
元朔忽然明白了,說了半天,到這裡才是重點,「這個恐怕不行,你娘臨走時,可沒說過這個事,再說了,外面雪很厚,帶你們騎馬不安全!」
小悅兒嘴巴又撅起來了,水靈靈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瞅著他,「你不是在草原上長大的嗎?帶我們騎馬好不好,好不好嘛!」
元朔天生性情冷淡,以前落魄之時,也是那副冷冰冰的樣子。
可是當對上小悅兒的純真萌萌的大眼睛時,他發現自己再無法裝冷淡。
龍霖也跳下椅子,跑到他跟前,一把抱住元朔的腿,「騎馬,騎大馬!」
小悅兒乾脆也蹲下,抱著他另一條腿。
元朔汗顏,要是讓沈月蘿進來看見這一幕,還以為他欺負兩個孩子呢!
「好吧,但你們得乖乖的,不能調皮!」
「嗯,走吧,我們快走!」小悅兒滿口答應,拖著元朔的手,就要把他往外面拉。
雪地里騎馬,真的不是什麼好主意。
好在元朔騎術不錯,帶著兩個孩子,放慢速度,在偏僻的街道上行走。
龍霖淘氣的去拽他的鬍子,「鬍子……鬍子好多。」
豈止是多,元朔的鬍子都快把他整張臉蓋住了。
小悅兒沒有玩,而是緊緊攥著一小截韁繩,很認真的騎著馬。
小葵帶著人在街上巡邏,遇見這一行三人,抱著手臂,將他們攔住。
「小葵,你別攔著嘛,娘不在家,我要學騎馬,」小葵可是小悅兒最喜歡的人之一,她喜歡跟小葵瘋玩,兩人脾氣也相投。
「小葵讓開,」龍霖從小悅兒後背探出頭,一本正經的學話。
沒錯,他們三人的坐姿,讓人忍俊不禁。
元朔坐在最後面,龍霖夾在中間,小悅兒坐在最前面。
於是,當龍霖想露頭時候,只能歪著腦袋,否則只能看見小悅兒的後背。
小葵憋著笑,努力板起臉來,「這兩日雪太大了,等到春天我自會帶你們騎馬,但是現在不行,雪地很滑!」
街道上的雪雖然及時清理了,但仍舊結了一層冰。
馬雖然穩固,但也難保它們馬蹄不會打滑。
「小葵……」小悅兒抽抽噎噎,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
每次,只要她擺出這副表情,不管是誰,都不忍心責罵她,除了娘親。
而且百試百靈,一個眼神就能萌化人心,小傢伙卻在心裡偷笑。
小葵吃了幾次虧,不敢再上當,「不行,不過你們要是聽話,我可以帶你們去滑冰,敢嗎?」
「滑冰?」小悅兒眼睛刷一下亮了,「可是爹爹說過,月半湖不能滑冰,不結實!」
「結實了,凍了幾天,走馬車都沒問題,快點啦!」
「哦,」小悅兒一聲歡呼,動作麻利的從馬上滑了下去,蹦蹦跳跳跑到小葵身邊。
留下一大一小兩個男人在馬上愣愣的坐著。
小葵牽著悅兒的手,看向龍霖,「你不去嗎?」
龍霖直搖頭,「不要,我不去!」
「他膽子小,咱們去吧,」小悅兒迫不及待的拉著小葵離開。
等到她倆走遠,元朔突然很好奇,「你是真的膽小,還是故意讓著她?」
元朔很難相信,龍霖真的有他說的那麼膽小。
龍霖仰頭看著他,「什麼真的假的,我怕疼啊!」
元朔嘴角抽了抽,「你爹是怎麼跟你說的,男孩子難道不是應該無所畏懼,跌倒了也不喊痛的嗎?」
龍霖歪著小腦袋想了想,「我爹娘都不在家,又跑去遊山玩水,都不帶我去,大哥說,疼不疼的,只有自己知道,那我就是知道啊,所以我不要跌倒!」
「可是你不覺得丟臉嗎?小悅兒比你厲害哦,你這樣長下去,會一直被她欺負,」元朔根本想不通這小子是怎麼想的。
「我是長輩,讓著她是應該的,呵呵,」龍霖笑的那叫一個開心。
而且吧,他小腦袋裡有著自己的小算盤。
小悅兒變的厲害,以後有誰欺負他,小悅兒也可以幫他。
沈月蘿跟他說過,男孩子不一定非要打打殺殺,女孩子也不一定非要繡花彈琴,想做什麼,自己高興就好了。
元朔無語的搖搖頭,真搞不懂龍璟夫妻倆個是怎麼教育孩子的。
不過好像養反了吧?
沈月蘿並沒有留在城中,而是跟隨應時元等人,坐著馬車,趕了一百多里地,到了一處偏遠的小村莊。
「你剛才說這裡叫什麼?」沈月蘿坐在馬車裡,掀了帘子問前面趕車的孫天。
「以前叫傳到不知道,我只知道現在的人叫他逍遙村,只說這裡的人,小日子過的很逍遙,其實就是一種調侃,諷刺他們不勞作,整日只知道逍遙快活,」孫天解釋道。
小春也跟著馬車,聞言笑道:「逍遙的日子誰不想過在,像咱們這樣每天累死累活,有什麼好的,我倒寧可像他們……」
話音未落,就看見幾個臉色枯黃,身形瘦的骷髏似的村民,從他們身邊走過。
當看見馬車時,那眼神已經不像普通人的眼神,而是貪婪欲十足的眼神。
「你們當心,全體戒備!」孫天一聲令下,所有隨隊侍衛,紛紛抽出長劍,護在馬車周圍。
當馬車進入村子時候,形式一下變的不可控制。
不知從哪冒出來的一群人,將她的馬車團團圍住,並且伸手想要扯下車簾,有幾個甚至想要去搶他們的馬。
有兩個臉色跟鬼似的女子,竟然去抓小春,嚇的他直往馬車裡縮,「主子,您別出去,這些人都瘋了,太可怕了。」
孫天不能真殺了他們,只好用劍柄將他們打開,「別再過來了,否則我便不再留情,你們想死嗎?」
他的呵斥,屁用不管,那群人搶的更瘋了。
有幾個侍衛被他們推下馬,轉眼之間,馬就被他們拖走了。
沈月蘿覺得不對,「孫天,將他們打暈,否則我們根本走不了!」
「是,」孫天不再猶豫,下令侍衛,專門敲中他們的睡穴。
撕扯了有一柱香的時間,才把他們放倒。
除了馬車裡的沈月蘿,其他人身上狼狽不堪。
「這些人……」沈月蘿走下馬車,看著躺在雪地里的百姓,心裡很不舒服,「他們並不是餓的。」
「對,依屬下看,他們是想搶我們的東西,搶馬也不是為了吃,您看,」孫天指著一個已經走遠的村民,他牽著馬,朝著村裡唯一完好的房子走去。
「跟著他,」沈月蘿攏了下披風,率先跟了上去。
小屋立在村子中間,沒有院子,兩扇木門緊閉,看不出裡面有什麼。
不一會,牽馬的村民出來了,馬卻不見了,他手裡多了一個黑布包。
撞見沈月蘿等人,他看也不看,一臉激動的捧著黑布包跑走了。
沈月蘿對孫天打了個手勢,孫天會意,握著劍走到小門邊,一腳將門踹開。
小屋裡面的景像遠比他們想的要震撼。
誰能想到,看似不起眼的小屋子,內里卻另有乾坤。
院子不在前面,卻藏在小屋的後面。
而小屋裡唯一的土炕上,正躺著十幾個男人,他們擠在一起,嘴裡吞雲吐霧。
另外一邊,一張凳子擺在那,卻是空的。
「他跑了,快去追!」沈月蘿大聲道。
「我去追,其他人守在這裡,」孫天提劍衝進院子。
小春嘆息著搖頭在,「好好的一個村子,被這東西毀了,他們地里也沒種莊稼,到了明年春上,就只能吃土了。」
沈月蘿眉頭緊蹙,神色凝重,「只怕還有更可怕的事,這些人已經瘋了,給他們一點煙草,讓幹嘛就幹嘛,你說他們會有多可怕!」
沈月蘿看向躺在床上吞雲吐霧的幾個人,突然揮劍打落了他們的煙草。
沒了煙葉,他們卻還沒有過癮。
獃獃的看著沈月蘿等人,幾秒鐘后,他們嘶吼著撲到地上,去搶奪還沒有爛掉的煙草。
有兩個男子,將仇恨的目光定在沈月蘿臉上,濃濃的恨意,就算將她碎屍萬斷也不解恨。
仇恨化作行動,他們突然從地上躍起,朝著沈月蘿撲上來,那兇狠的模樣,似乎要將她撕碎。
兩個侍衛將他擋下,「退後,再不退後我們可要動劍了!」
「你還我們的煙草,還我們的寶貝!」
「啊啊!我受不了了,我要瘋了!」
沒了煙葉,屋裡的幾個人又是毒入骨髓,很快就支撐不住了。
在地上翻來覆去的打滾,尖銳的叫聲,刺的人耳膜生疼。
「將他們綁起來,把這裡所有人都綁起來,」沈月蘿心煩的看著這一幕,沒有辦法,戒煙癮,只能靠他們自己的意志,誰幫忙都沒用。
「是!」幾人分頭行動,留下兩個人保護主子。
小春嘆氣道:「奴才覺得,這些人已經無可救藥,倒不如送他們早日脫離苦海。」
「一個村子,幾十個人,難道都要送他們脫離苦海嗎?如果還有其他村子的人,也染上的了煙癮,難不成我們都得採用極端的手法?」沈月蘿反問他。
「那要怎麼辦,您看看這些人,根本沒有理智了。」
「不管有沒有理智,都要儘力救治,讓人回城通知一聲,我要在這裡留宿幾天,另外,讓秦玉風開些草藥來,總要給他們熬些葯,補一補元氣,至少能活的像個人!」
雖然草藥未必有用,但了勝於無。
半個時辰之後,孫天抓著一個瘦小的男人從外面進來。
原本的小屋已經被收拾了一遍,裡面是清靜了,外面去清靜不了。
幾個犯了煙癮的村民,被綁著坐在外面痛苦的叫著,撓門的聲音,讓人頭皮發麻。
「跪下!」孫天丟下那人,還狠狠的踢了一腳。
看來此人很狡猾,否則不會讓孫天追的如此狼狽。
沈月蘿坐在他原本坐著的位置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你叫什麼名字,是不是這個村的人?你的煙草從哪來的,你跟誰接頭?這些問題,你一個一個回答我,要是我發現你在糊弄,我第一個就會弄死你!」
「小的……小的不知道啊,小人真的什麼都不知道,王妃饒了小人吧,」瘦男人垂下的眼珠子轉個不停,嘴裡雖然說著求饒的話,可是很假。
「看來你是打定主意搞爭到底了,來人,讓他嘗嘗本夫人的十大酷刑!」
「是,請問主子,是先剝皮還是先砍了手腳,這個村子很窮,估計找不到菜油,不如直接架在火上烤,如何?」孫天一本正經的細數。
沈月蘿斜睨著瘦男人表情的變化,淡淡的笑著:「直接上火烤吧,大晚上的,血腥味太重不好,我怕做惡夢。」
這下子,屋裡的幾個癮君子臉色都變了。
幾個侍衛迅速在外面搭了個柴火堆,並將瘦男人剝了個精光,只剩一條底褲。
也不知是害怕還是太冷了,他一個勁的發抖,臉都白了,嘴裡不停的求饒,「小人說的是實話,真的是實話,他們抽的東西跟我沒關係,不信你問他們!」
他將矛頭指向坐在圍牆下的村民,話尾音竟然藏了幾分警告的意味。
幾個村民互相看了看,突然跪著沖了出來。
「王妃娘娘,他說的是實話,我們……我們煙葉是自己弄的,跟他沒關係,一點關係都沒有,」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阿婆,跪在沈月蘿跟前,苦苦哀求。
「是啊,求您放了阿四,一切都是我們咎由自取,」一個年輕的婦人因雙手被綁,掙扎的很艱難。
沈月蘿冷冷的掃過他們,「將人帶下去,如果他們再掙扎,就將他們的雙腳也綁起來!」
當她的視線,掃到一個縮成一團的少年時,發現他有點與眾不同。
其他犯了煙癮的村民,都會嘶吼,會慘叫。
但他不是,他縮成一團,儘管身體抖的厲害,幾乎快要支持不住,卻依然不吭聲。
沈月蘿對手下打了個眼色,便有人上前將他拖了出來,丟在地上。
沈月蘇走近他,看著縮成一團的少年,「你叫什麼名字?也是這個村子的人?」
「是……」一個簡簡單單的音符從他嘴裡發出,好像也用了他全部的力氣。
「需要我讓人將你綁起來嗎?」
「不……不必,我可以……可以撐過去!」少年將頭埋在雪裡,似乎不想讓人看見他的宿子。
「小春,過去把他扶起來,想要撐過煙癮,除了意志,體力也很重要,」沈月蘿正色道。
小春依言,朝那少年走去蹲下身。
真的碰到他,才發現這人全身冷的跟冰塊似的。
沈月蘿再次看向被剝光,還沒架到火堆上的阿四,「怎麼?你以為我會就此放過你,不再管你了嗎?可笑,本夫人最不喜歡在夜裡開玩笑,既然你不說,那留著你也沒用,來人!」
「不……不要,不要燒我,不要燒!」外號叫阿四的瘦小男子,直到此時,才真的慌了。
可是沒人理會他,沈月蘿沒有發話,哪怕將他削成骷髏架,她的人也不會眨下眼睛。
火堆被點燃,燒的很旺,阿四像待宰的豬,被抬到火堆上架起。
沈月蘿握了根長木棍,坐在火堆邊,時不時的翻動木柴,「現在,我問你什麼,你可以回答,也可以選擇不回答,沒事,我不急,坐在這裡烤火,很暖和,就當野營了。」
阿四的臉離火苗不足半米,冰冷的皮膚剛一接觸到火苗,感覺還挺暖和的,可是隨著火苗炙烤的時間增加,灼熱的感覺也越來越讓他感到疼的受不了。
「你的草藥從哪來的,是誰給你的,」沈月蘿問的不急不緩。
「我……我說,求求你,把我放下去吧,」阿四也不是什麼鐵骨錚錚的漢子,哪能受得了這等酷刑。
「放你下去不可能,但是本夫人可以把火苗弄小點,快點說,別浪費時間,」沈月蘿撥開一根大木頭,減小了火勢。
雖然火苗小了,可阿四一點也沒感覺到炙熱的感覺消減下去,「煙……煙草是別人給我的,他是誰,我不知道,他每個月都會過來一次,不僅給我們村發煙草,還給其他村子發煙草。」
沈月蘿不耐煩的呵止他繼續說下去,「這都是廢話,我只要知道,怎麼樣可以找到他!」
阿四被她的怒斥聲嚇的失了禁,「讓我想想,容我想想……哦,我……我想起來了,聽人說,他們都是從一個山莊出來的,那個山莊位置很隱蔽,就在雲龍山裡面,雲龍山很大的,要是不識路的人進去,根本出不來!」
「把他們幾個也拖過來,」沈月蘿陰著臉,拿起地上燒的正紅的木柴,指著剛剛在屋裡吸大煙的幾人。
從衣著上看,他們跟普通村民穿的不同,應該是有點錢的。
幾個侍衛衝上去,連拖帶拉,將他們丟在沈月蘿腳邊。
沈月蘿晃著通紅的木棍,語氣陰陰的問道:「說說看,你們還知道什麼,沒用的東西,我不想聽,我只聽有用的,誰先說!」
「這……我們知道的也不多,但是……但是我們聽說,那兒有個仙姑,他們都這樣叫,仙姑有神通,長生不老,還會給人治病,不管什麼病,她都能治好!」
「對對,這個事我也聽說了,我們覺得仙姑可能知道逍遙果的事!」
沈月蘿皺眉,「逍遙果?哼,看來這事還不小呢,害人不淺哪!」
這時,一直瑟瑟發抖的少年,停止了顫抖,掙扎著爬到火邊,伸出手蜷縮在火邊,也不看上面吊著的阿四,只專心的烤火。
小春從口袋裡給了他一塊餅子,少年沒有跟他客氣,接過餅子,卻不急著吃,而是在大火堆旁,另外起了一個小點的火堆,然後站起來跑走了。
孫天腳步微動,想要追上去。
沈月蘿搖頭,一個人能靠自己的意志力,撐過煙癮,又怎會逃走。
阿四一直在咬牙苦撐,「王妃……饒了我吧,小的快不行了。」
他們說話的時候,竟然沒將他放下,此刻,他感覺肚皮都快烤焦了。
沈月蘿也沒打算要他的命,揮手讓人將他放了下來,卻沒有解開他手上的繩子,只將他丟在一邊,不管他的死活。
可憐的阿四,剛剛從火場下來,又被丟進雪堆里,這樣的滋味可不好受。
只怕就算沈月蘿不去管,他的小命也快沒有了。
不多時,少年又跑了回來,他不是自己回來的,而是抱著一個五歲大的小娃,另一隻手還拎了水壺。
將孩子放下,少年就此取材,捧著乾淨的雪,丟在水壺裡,用樹枝搭了個簡單的吊鉤,開始燒水。
「這是你弟弟?」沈月蘿看著臉蛋黑乎乎的小娃,只有一雙眼睛黑亮黑亮的。
小娃似乎有些害怕,用一雙怯懦的眼神看著沈月蘿。
「嗯,」少年低著頭,並沒有看她,依然在忙活自己的。
沈月蘿將小娃抱過來,摸著他冰涼的手,覺得好涼,便用自己的手給他捂捂,接著問道:「那你爹娘呢?」
少年忙活的動作停了下,不過很快又忙個不停,「搶逍遙果的時候,被人打死了。」
「那你又是怎麼染上的煙癮,既然知道不好,就不該去嘗試!」
「是他們逼的,」少年突然抬起頭,用仇恨的眼神狠狠瞪著,奄奄一息的阿四。
沈月蘿恍然大悟,看來這些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猖狂,不僅引誘村民吸食大煙,甚至還逼迫他們去吸。
「你叫什麼名字?」
「我沒有大名,爹娘都叫我虎子,」少年在面對沈月蘿時,語氣中的恨意少了些,但還是不願看她。
沈月蘿有點配服他的勇氣,「虎子,我問你,你覺得煙癮可以戒掉嗎?」
「我可以!」
沈月蘿呵笑一聲,明白了他話里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說,別人可不可以,他不清楚,但他可以,很堅強。
「那好,我支持你戒掉煙癮,不過,你得給村民做個表率,你心裡應該很清楚,今年你們沒有種糧食,來年只有要飯的份,但只要熬過去,還是可以重頭再來,你明白我說的意思嗎?」
虎子終於肯看向她,「我可以做到,他們能不能做到,我就不知道了。」
說完,他伸手將沈月蘿懷裡的弟弟抱過來,一口一口的喂著他吃東西。
小春看不下去,又遞給了他一塊乾糧。
有幾個煙癮過去的村民,也紛紛想要求點吃的東西。
沈月蘿四處看了看,一拍大腿,「你們去找找,看有沒有野物,抓一隻來,給他們填飽肚子,只有填飽肚子,才有力氣干別的事。」
幾個侍衛領命而去。
這裡靠山,又因為村民都跑去抽大煙了,有些家畜在在沒人管理的情況下,偷偷跑了。
所以他們沒費多大力氣,就抓到兩隻羊,還有幾隻野雞。
沈月蘿又從村民里,挑了幾個還有力氣的婆娘,讓她們幫忙處理野物。
隨後又讓侍衛去找了一口大鍋,就在村子中央,架起灶台煮東西吃。
有了幹勁,其他的村民也感覺到飢餓,便紛紛想要幫忙。
沈月蘿加派了人手在附近看守,被綁著的村民,只剩幾個煙癮較大的,其餘的都放了。
有些婦人跑回家,抱出髒兮兮的孩子。
犯了煙癮,他們根本顧不上孩子,於是就將孩子鎖在家裡,給他們弄點吃的,唯持生命。
久未有人煙的村子,突然多了煙火香氣,像是死灰復燃的枯草,但還需雨水灌溉才能更茂盛的長下去。
野物都是按著沈月蘿的方法煮的,是紅燒不是清燉。
所以香味更濃,說句不誇張的話,比起煙味來,食物的香味也毫不遜色。
「主子,我看這事您得想好才能辦,咱能管他們一時,不能管一世,這些人別看現在好好的,如果咱們離開,稍微有個人引導,他們就會重蹈覆轍,」孫天坐在沈月蘿身邊,憂心忡忡。
「是得好好琢磨,可是逍遙果不禁,將來這些人都得毀了,他們的子子孫孫,都得被毀,」沈月蘿丟下手裡的木棍,「這樣吧,咱們選一個位置最好的村子,辦一個戒煙農場,所有染了煙癮的人,按照煙癮的深淺進行分批管理。」
「我們派侍兵看守,讓他們強行戒煙,自然不能讓他們白吃白住,他們可以干農活,開荒地,做手工,總之,得讓他們在勞動中,將煙癮戒了。」
孫天點頭,「嗯,這個辦法可行,統一管理,總比讓他們在家無人看管來的好,不過咱們還得把源頭斷掉,只要沒了源頭,再將種植售賣的人統統嚴懲,不出兩年,定能杜絕此類事情發生!」
「可以,你派人通知王爺,讓他帶兵清繳,但有阻撓者,按罪論處,管事的人直接砍頭,那些小嘍啰可以從輕處罰,總之,能挽救的挽救,挽救不了的,死了乾淨!」
她跟龍璟的做法看著也許很殘忍,但實際上,對付煙毒,不狠根本不足以治根。
「虎子,你過來,我交給你一個任務,你干不幹?」沈月蘿朝虎子朝手。
「什麼任務?我什麼都不會,」虎子有點怕她。
「你能戒掉煙癮,這遠遠不夠,從明天開始,我會將這裡的人全都集中起來,讓他們戒煙,只有戒了煙癮,才可以回家,在他們戒煙的時候,你得看著村子,將所有逍遙果全都毀掉!」
虎子眨了幾下眼睛,似乎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您說的都是真的?我以為……」
「你以為什麼?」沈月蘿突然發現,這小子想法還真不少呢!
虎子靦腆的笑道:「我以為您會拋棄我們,對我們不管不問了。」
沈月蘿忽然變的嚴肅起來,「如果真有煙癮很深的,死也沒法戒掉的人,我會將他們帶走,找個地方讓他們等死,你覺得殘忍嗎?」
虎子眼睛紅了,「我不知道。」
「我告訴你,病入膏肓的人,不給他們煙抽,比要他們的命還要難受,真正的生不如死,那樣的話,只能當他們是無藥可救的人,懂嗎?」
虎子將眼淚憋回去,咬緊牙根,重重的點頭,「我明白!」
「很好,今晚你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我們就開始,這些染了煙癮的人,必須將他們綁起來,」沈月蘿叫來孫天,對他道:「待會等他們吃飽了,重新捆起來,嘴巴也堵上,務必讓他們不能動彈,扔到那間屋子,不用管了。」
孫天點頭,帶著幾個侍衛悄悄去辦了。
這一夜大雪未停,到了次日早上,大雪已將門檻埋了。
當孫天打開小屋的門,看見裡面的情景時,濃眉慢慢皺了起來。
這群人昨晚過的日子,絕對是生不如死。
但是嘴巴被堵,手腳被綁,穴道也被封住,他們根本動彈不得。
當嘴上的布被拿開之後,每個都有血,有的人眼睛都快冒出血來了。
可見他們熬的有多痛苦。
但是就像沈月蘿說的,熬過去也未必真的會死。
沈月蘿等人在小城停留了三日才離開,因為探子傳來消息,已經找到所謂仙姑所在的山莊,而且她還有了一批忠心追隨者。
在有了勁敵的情況下,還是一群被葯控制的傀儡,沈月蘿當然不會真的去冒這個險。
俗話說,養兵千日,用兵一時。
龍璟得了消息,帶了千人的隊伍,將這幫餘孽團團圍住。
沈婉雖然早知會有這一日,她跟龍璟,跟沈月蘿勢必要面對面。
但她忽略了一件很極其重要的事,被藥物控制的傀儡,能幫助她的同時,也一樣能毀了她。
試想一下,讓一群打著呵欠,精神不濟的煙鬼替她打仗,首先要做的就是讓他們抽個夠。
只有過足了煙癮,他們才有精力去打仗。
可是龍璟使用了拖延戰術,跟他們周旋。
葯癮上來,那群人抽不到煙,解不了身上的癮,別說打仗,站起來都很難。
兩天之後,沈婉被帶到了龍璟跟沈月蘿面前。
看見沈婉此時的模樣,沈月蘿驚訝的笑了,「我的天,你這是搞什麼,很前衛嘛!」
大概是想體現與眾不同,這女人竟然學她以前的樣子,把頭髮減了,而且她減的更短,在一群長發女子中間,自然就顯得別出心裁。
再配上一身白衣飄飄的衣裙,不是仙姑,也神似仙姑。
沈婉跪在地上,臉色憔悴不少,二十幾歲的年紀,三十幾歲的模樣。
聽見沈月蘿的嘲諷,她冷冷的哼了聲,「少假惺惺了,抓到我,你是不是很開心?最後一個勁敵也要死了,我真替你感覺到悲哀,未來的日子,你會很孤獨!」
「呵,一年多不見,真是刮目相看,以前的沈婉就已經狠毒了,現在的沈婉,真的是下十八層地獄也不足以平民憤,哦對了,我還要告訴你,你自詡勁敵,其實呢,在我看來,你就是個跳樑小丑罷了,」沈月蘿真不恥她的行為,害了自己還不夠,還害了數以千計的百姓。
跳火坑容易,再想爬出火坑,可就沒那麼容易了。
沈婉忽然像得了失心疼一般,哈哈大笑起來,「跳樑小丑……原來我做了這麼多,在你們眼裡只是跳樑小丑,真是可笑!」
龍璟不耐煩的皺眉,「將她帶下去,該如何處置,你們看著辦。」
「是,」孫天將沈婉拖了下去。
「殺了我,你們殺了我,為何不殺了我!」沈婉知道生不如死的滋味,看著那些人沉溺在煙癮中無法自拔,她深知那是怎樣的地獄。
龍璟微微勾唇,「殺了你似乎太便宜你,有人很孤單,不如你去給她做伴。」
沈月蘿挑眉看他,「你什麼時候變的如此仁慈!」
龍璟伸手將她拉過來,坐到自己的腿上,「這叫仁慈嗎?夫人似乎應該重新定義仁慈的含義,林子珍在牢里的確寂寞,有人給她作伴,這就是你的說地獄。」
沈月蘿抬手去捏他的臉,「原來你是話裡有話,看來咱倆真是天生一對哦,這輩子你恐怕再找不到像我一樣心狠手辣的女人!」
「為什麼還要找,有你一個已夠本王受的,」龍璟壞壞一笑,故意湊的很近,「夫人,咱們現在是不是應該換個話題,外面冰天雪地,正好窩在炕上纏綿,你說呢?」
「白日宣淫,我可沒那個興緻,對了,讓你修建戒毒院的事,辦的如何了?」沈月蘿想跟他談正事,可這人像是有千斤重似的,根本推不動。
「夫人的吩咐,為夫怎敢不從,你的辦法無疑是最好的,就讓應時元去負責吧,」龍璟說話的同時,一隻手已經摸到了厚厚的衣裙下擺。
平日在家裡,有兩雙大眼睛看著,弄的他想親熱,還得防著人。
小悅兒不愧是他的女兒,精明又腹黑,時常把他整的哭笑不得。
沈婉無語望天,「璟王爺,現在是大白天,而且還是中午呢!」
龍璟熱熱的呼吸灑在她的耳朵邊,說出口的聲音,輕如呢喃,「無防,拉上窗帘就好。」
不多時,沈月蘿已被他剝了個精光,龍璟這廝,就像八百年沒見過女人似的。
一直折騰到天色擦黑,才一臉滿足的倒在她身邊,順便將她摟進懷裡。
「這回應該夠了,」他喃喃的嘀咕。
「你說什麼?」沈月蘿累的只想睡覺,沒聽清他說的。
龍璟翻了個身,面對她,一隻手摸上她的肚子,「沒什麼,累了嗎?」
「廢話!」沈月蘿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龍璟輕笑,震動了胸膛,「你躺著怎麼會累,都是我在出力。」
沈月蘿突然轉頭,兇狠的瞪他,「你再說一遍!」
「呃……要不夫人試一試在上面如何?莫非你不敢……」
「哈,你敢激將我,信不信我也折騰的你下不了床,」沈月蘿一個翻身,騎到他身上,伸手在他身上點火。
龍璟的呼吸漸漸粗了,「任憑娘子處置!」
沈月蘿心一橫,俯下身,帶著點兇狠的吻上他的唇。
已不算生澀的吻,帶著一點狂野,一點清純,時而輕柔,時而野蠻,漸漸的浸入龍璟的唇舌之間,霸佔著他的氣息。
龍公子欣然接受這個吻,比起主動,他更喜歡被動。
在沈月蘿沒注意到的時候,龍璟眼中閃過一絲得逞的笑容。
至於誰讓誰下不了床,那就只有他們兩人知道了。
隨著沈婉的落敗,她所種的罌粟果,也在一夜之間被付之一炬。
永安城在十年之內,對種罌粟,販賣罌粟果的人,施以最嚴的處罰。
想要將這些村子恢復原貌,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元朔雖然不是永安人,但是在他親眼看見戒煙百姓的痛苦時,心有餘悸。
不管罌粟果的利益如何,他都將杜絕此類事情的發生。
冬季雖然漫長,但在平和的永安城內,日子卻過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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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們,明天晚上還有大結局下,那麼快結束,也挺捨不得的。
其實沒有多少可寫了,主要還有小葵的結局,帶動下一個番外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