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時機已到,當歸
年輕俠士把話帶到,就謝過我們的挽留,告辭離開。狂石與金麟片刻也不耽擱,立即著手安排給各武林門派遍灑英雄帖,將當年離王被害,以及如今太后與顧長安為了斬草除根,囚禁迫害麒王一事盡數陳明原委,希望各武林名教能夠援手相助一臂之力。
武林中人,無論正邪,多是愛憎分明的熱血漢子,接到消息以後,又賣天元老人薄面,立即按照書信中的方法行事,各展神通,不消兩日,涼辭被囚禁重傷的消息就傳遍了長安的大江南北,引起一陣不小的轟動。
涼辭當年除奸臣,平戰亂,為長安百姓安居樂業立下汗馬功勞,如今又帶兵剿滅菩提教,救百姓於水深火熱,大家對他奉若神明,感恩戴德。多少年來,他的英勇事迹都在市井民間,茶坊酒肆之間被大家爭相傳誦,津津樂道。如今加上有人故意引導輿論方向,我遠赴苗疆,孤身入宮等事又餘溫未消,民眾的火焰就瞬間熊熊燃燒起來,直接蔓延到三軍將士之間,顧長安的龍案之上。
果真如同我們所料想的一樣,太后和顧長安忌憚民眾的力量,再加上朝中諸臣力諫,暫時不敢討伐我們,只在不遠不近的地方按兵不動。
蠱皇一直沒有回來,更加令我們提心弔膽,擔心有什麼變故。關押涼辭的地方隱蔽,而且四周都有人嚴密看守,最是耳聰目明,金子該不會被發現了行蹤,遭遇什麼危險吧?
狂石曾經隻身一人前往宮中探聽涼辭的消息。回來一臉凝重地告訴我們,涼辭的牢房周圍布置的都是一等一的大內高手,聽聲辯位的功夫尤其厲害,他不敢過於靠近,只能遙遙地查看附近地形,束手無策。
表面風平浪靜,實則暗潮洶湧。雙方一度陷入僵持,朝廷按兵不動,我們也面臨著糧草即將告罄的危機,卻一籌莫展。
探子帶來消息,朝廷的大軍中已經出現了不正常的騷動。以前涼辭帶出來的許多將領,對於朝廷迫害涼辭一事,深感憤懣,頗有微詞,在大軍中自然引起不小的波動,引起兩端分化。
還有可以稱得上喜訊的,就是北方邊關傳來十萬里加急,帶著塞外冰冷的風雪味道:北方墨罕部落源源不斷有士兵在往邊陲集結,操練陣法,戰鼓喧天,有蠢蠢欲動之勢。朝廷為了邊陲安危,不得不從五萬大軍里抽調出兩萬人馬遠赴墨罕邊境,抵禦墨罕入侵。
我對於林大哥的心意自然心領神會。如今墨罕正是大雪嚴寒天氣,千里冰封,後方糧米供給困難,委實不利於兩國交戰。林大哥睿智,斷然不會在這個時候出兵長安。他這是在以自己力所能及的方式,向顧長安宣示自己的立場,默默地幫我,幫助涼辭!
緊接著,南方苗疆也有討伐戰書傳來,陳明我曾經同苗蟲蟲同服了同命連心蠱的緣由,要求長安朝廷必須要保證我在長安境內的人身安全,否則萬一我有什麼差池,危及苗疆下一任蠱王的不二人選苗蟲蟲的性命安危,苗疆必然不惜餘力,討伐長安。
對於蟲子為我所做的努力,我只有感激,並且為自己以前小肚雞腸,對她的一再猜疑表示內疚。
有了林大哥和蟲蟲的雙重壓力,再加上長安百姓的輿論聲勢,我相信,一定可以令顧長安焦頭爛額。但是,涼辭的呼聲越高,顧長安對於他的忌憚之意也就更深。
所以,營救涼辭出宮迫在眉睫。
狂石和金麟幾人每天對著皇宮的內部守衛圖,一籌莫展,不知道究竟該如何下手?若是沒有九成的把握,我們是不敢冒失行動的,成敗在此一舉,事關五千將士的性命安危,不得不謹而慎之。
金子在我們的急切盼望中,終於回來了。它一身的狼狽,無精打采,身上的顏色黯淡無光,就連它最引以為傲的觸角也斷了一根。
蟲蟲擔心地抱著它仔細檢查,並沒有明顯的傷口,我們的心就沉了下去,知道,它這樣萎靡不振,應該並不是同別人交手所致,而是為了給涼辭療傷,傷了自己。
我們在金子的翅膀內側,找到一塊帶著血跡的月牙白錦布,正是涼辭身上衣襟的布料。
我激動地接在手裡,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上面只有兩個用血寫就的小字:「當歸」
「麒王爺這是什麼意思?怎麼寫了一味藥材名字在上面?」蟲子不解地問。
我緊緊地咬著下唇,強忍著滿眶淚意,說不出話。
狂石黯然道:「麒王爺這是告訴我們,當歸,讓我們早些撤退,不要管他,怕是宮中形勢不妙。」
難過加上心焦,還有這些時日里無時無刻的提心弔膽,令我終於忍受不住,將頭埋進臂彎里,默默地流眼淚,不敢啜泣出聲。
涼辭這是自暴自棄想要放棄了嗎?還是他不想拖累我們,不想天下動亂,黎民百姓受戰亂之苦,所以自動棄械投降了?向來狂傲自負的一個人,究竟經歷了多少掙扎,才決定最終放棄認輸?
涼辭,你為了天下百姓,決定放棄天下。你可知道,天下間又有多少百姓,為你憤懣不平,對你寄予了深切厚望?
你告訴我,當歸,你可知道,這也是我一直以來對你的期盼啊?!
我們沒有想到,打破這場僵局的,竟然是我的二哥,蘇青衛,這個書生氣十足,略有迂腐的書生。因為一直以來,走動得不是太熱絡,所以在這些時日里,他已經被我遺忘,我甚至在差遣人手奔赴揚州的時候,都未想起,自己還有這樣一位親人就住在京城,在戶部任職。
他的官職不高,所以是沒有資格上朝言事的,他卻悶不吭聲地做出了一件驚天動地的事情,在這片看似平靜的水面投下一塊巨石,激起千層浪潮。他竟然冒著性命危險,在戶部上陳皇上的奏章里,夾了一封自己親筆書寫,並且明目張胆地簽署了自己名諱的討伐書。
他在書里一針見血地揭示了太后在朝專政,黨同伐異,危害朝綱的重重劣行,討伐太后,牝雞司晨,殘暴專橫,不顧民意,誣陷囚禁忠良之後。而且,這次,不知道他究竟得了誰的授意,開了竅,竟然在討伐書里認同了蘭丞相以往的功績,怒斥太後為了掩蓋自己當年迫害離王的累累罪行,無辜毒害蘭丞相的殘忍行徑。
如此一來,朝野上下,無論是蘭丞相一黨,還是敬仰涼辭的朝中權貴,在顧長安大發雷霆之時,俱都對此討伐書持著默認的態度,沒有一人反駁。
二哥的討伐書無疑成為了導火索,太后怒了,顧長安慌了。
試想一下,滿長安的人民都在質疑你,滿朝堂的大臣都不支持你,那麼,你這個帝王的位子豈不岌岌可危?
所以太后拍案大怒之時,最直接的結果就是,一聲令下,緝拿蘇青衛,不需過堂,直接拉至午門口,兩日後午時斬首示眾,以儆效尤!
連個罪名都沒有!
狂石說:「時機到了,我們可以行動了。」
木麟等人滿臉激憤,迫不及待地看向我:「就是,十一小姐,不要瞻前顧後的了,我們現在就殺過去,救出青衛少爺和主子。」
「不,還不到時候。」我望著外面的天色,放下手裡的書,不緊不慢地道。
土麟急得幾乎抓耳撓腮:「十一小姐,你現在還有心情看得下書呢?都火燒眉毛了,兩天時間,後天青衛少爺就被處斬了!」
「我知道,」我抖擻抖擻精神,揉揉早已發酸的眼睛,昨天一夜沒睡,委實累得不行:「我前兩天已經找軍營里幾位老將士聊過,後天上午將有大霧天氣,北風,機不可失,我們後天行動。」
「後天行動?」狂石不解地問我:「為什麼非要後天行動?難不成你還看黃道吉日不成?」
我搖搖頭:「我們軍營南方駐紮著朝廷三萬兵馬,我們稍有風吹草動,對方就會迅速將我們包抄,阻斷我們的去路。而義父的大軍駐紮在我們右手邊,若是按兵不動,罪同通敵,若是行動,必然是第一時間切斷我們通往京城的要塞,毋庸置疑。」
狂石點點頭:「我知道,這也是我們一直以來最為忌憚的地方。」
水麟猛然好像眼前一亮,滿懷希翼地看著我:「十一小姐是不是已經想好了解決的辦法?」
我點點頭:「你們還記不記得墳冢林旁的那個山村?」
「自然記得,上次屬下跟隨十一小姐去那裡為一位姑娘看過病。」水麟當先記起。
「那你還記不記得那個村子慘遭橫禍之前的那場大霧?」
水麟豁然醒悟:「您,您的意思是說......」
我笑著點點頭:「正所謂天時地利人和,京城冬季經常起霧,而且多北風,對方的營地地勢也偏低,上天助我。我和師傅已經研究好了方子,我也差人暗地從蘇家藥鋪調集了藥材,今天下午就挑選誠信可靠的弟兄,開始幫我和師傅一起製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