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夢?
李澤道雖然腦袋破了幾個洞,身上的衣服不僅是病號服,上頭更是布滿了觸目驚心的血跡的,但是這醫生並非是那種八卦之人,所也沒在這件事情上繼續刨根問底的問下去,而是說道:「病人估計晚上就能醒過來了,在好好休息個兩天,估計也就沒事了。」
「謝謝。」何小雨點了點頭說道。
等醫生離開病房后,何小雨在病房前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看著李澤道那張根本就不忍直視的臉,有一種身心力疲中帶著一絲火氣的感覺,甚至如果不是看在對方現在躺在那裡要死不活的份上,何小雨都想過去踹他幾腳了。
先是她身為教師的威嚴被這個在她看來很是奇葩的學生給狠狠的踩在地上了;其次硬著頭皮去那種鬼地方差點被這個學生給嚇得魂都沒了;在者又遇到兩個打算對她這個超級大美女來個霸王硬上弓的流氓;好不容易危機解除了,李澤道卻又暈過去了,害得她不得不費勁九牛二虎之力的把他整到這醫院來。
何小雨被自己這種心善給深深感動到的同時,覺得自己……還是趕緊回去換個衣服好了,拖李澤道上車的時候衣服都弄髒了,下午還有一堂課得上呢,總不能穿著這種臟衣服去上課吧?
對於這種有損自己甜美形象的事情,何小雨是不會去做的!
想著,何小雨看了李澤道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後起身走出了病房來到護士站找到了值班的護士,麻煩護照料下那病房裡的病人,這才離開醫院,回去換衣服去了。
何小雨不知道的是,當她離開醫院不久,原本雙眼緊閉的李澤道的身體就好像被雷電擊打到似的,劇烈的顫抖起來了。
「爸,別走……別走……」
李澤道驚呼著從病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的,那蒼白的臉上更是布滿了濕淋淋的黏稠汗漬。
頭微微抬起,那布通紅的布滿惶恐的眼睛掃了一下周圍的,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又身處病房裡,只是怎麼又到醫院來了?他隱約的記得他聽到有人敲門的聲音,以為是父親回來了,可跑去開門的時候,門外站的竟然是班主任何小雨……準確的說是被嚇得不輕的何小雨。
之後他只覺得他很痛苦,身體一會兒像是被扔在火力烤,一會兒又像是被扔在冰窖里,不停的冷了交替的,然後他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是何老師送自己來醫院的?
至於剛剛,則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他的父親李大海不顧他的哀求挽留的,越走越遠,最後只剩下一個很是模糊的背影,他想追上前去,身體卻好像生鏽似的,完全動彈不得。
僅僅是夢嗎?
李澤道只覺得自己頭痛欲裂的,彷彿有人在用錐子一下又一下的戳著他的頭骨一樣,這種疼痛讓他有些瘋狂卻又不得不緊緊的咬著牙拚命的忍受,更是胡亂的揉搓著他那原本就很凌亂的頭髮,就連原本刺入他手臂的輸液針也因為他的掙扎而脫落了。
好一會兒李澤道這才停了下來,然後他哭了。
他仰起臉,想把那緊接著而來的眼淚倒流回去眼眶之中,卻猶如決提了似的,嘩啦啦的往外涌。
「父親走了?」李澤道流著淚默默的問自己。
然後默默的回答自己的問題:「是的,父親走了,在也不回來了,回不來了,你說我已經長大了,該靠自己了,可是……我不想長大,我在學校被欺負的時候,我想得到你的安慰,我考不好的時候,我想得到你的鼓勵……」
說著,李澤道那顆原本就已經傷痕纍纍的心,就好像突然間被一把利劍狠狠的刺了進去似的,疼得他差點窒息過去。
他突然想到,從小到大,他好像曾經無數次被自己的父親李大海安慰過以及鼓勵過。
他在學校被欺負是家常便飯的事,不僅同學們欺負他,就連那些平時一副慈祥模樣的老師在單獨面對他的時候也會戴著有色眼鏡看著他,甚至還對他動手了。
至於考試,那就更不用說了,唯一的一次沒考倒數第一那是因為原本那個應該倒數第二的學生考試之前突發腸炎並沒有參加考試,有兩個科目沒考以零分計算。
在老師眼裡,他就是個拖班級後退的蠢貨,要麼把他當成眼中釘肉中刺的要麼無視他;在同學眼裡,他就是那個想欺負就欺負的奇葩,更是一片絕對稱職的綠葉,無論是誰往他跟前這麼一站的,智商總會莫名的提高了不少。
但是即便如此,父親李大海卻是從來都沒有對他失望過,每次他回到家裡的時候,始終給他一張慈祥的笑臉。
李澤道突然覺得,他這種表現簡直跟一坨屎根本就沒啥區別的,只是為什麼父親從來都不責備自己一下呢?反而對自己信心滿滿的,對自己充滿了包容,這……就是父愛?
李澤道的眼淚更多了,聲音極度沙啞的喃喃自語:「父親走了,在也不會有人包容你了,再也不會有人鼓勵你了,在也不會有人安慰你了……」
「李澤道,從今以後只剩下你這個廢物了……廢物?不,我不想在當廢物了……我不是廢物……」
李澤道緊緊的握著自己的拳頭,下了病床,就穿著這麼一身血跡斑斑的病號服,光著腳,一臉血跡,眼睛通紅的,就跟一個神經病似的走出了病房來到了走廊。
「先生,你……」推著一輛小車的小護士見李澤道走出來了,下意識的出聲。
李澤道回過頭。
小護士的臉「唰」一下子臉色煞白的,更是後退了幾步的,下面的話在也沒辦法繼續說下去了。
小護士的小心臟這個亂跳啊,這個傢伙……嗯,一看就是腦子有問題,萬一把他惹急了那怎麼辦。
李澤道看了她幾眼,沒有說話,而是回過身去,昂首挺胸的,大步的往前走去。
……
依舊是李大海租的那個小屋子,依舊是那幾件破舊的傢具以及那些又臟又老土的所謂的擺設,但是已然沒有了往日的那種溫暖,卻是有了一種冷冰冰的感覺,就好像置身在地獄似的。
那碗紅燒肉依舊靜靜的被放置在那張小桌子上,旁邊是一沓百元大鈔還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大拇指長短的白玉。
李澤道目光從桌面上緩緩的往下移動,地上是一堆碎紙屑。
當下緩緩的走到跟前,蹲了下去,一臉認真把那些紙屑一點一點的撿了起來,放在了桌面上,然後在一張小椅子上坐了下來,手伸過去抓起碗里的一塊紅燒肉肉放入嘴裡輕輕的嚼了起來了。
紅燒肉很香,但是李澤道卻是沒有吃出來香,反而有了一種一種極為苦澀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淚水又滑落,順著臉龐往下流,最後流進了嘴裡,跟嘴裡的紅燒肉混在了一起。
父親已經不在了,以後就自己一個人了……
想著,李澤道的眼淚越來越多,嘴裡也塞滿了肉,最後身體力氣好像都被抽幹了似的,整個人直接躺在了地板上,兩眼無神的看著天花板,腦子裡快速的閃過無數個畫面。
「呼……」良久,李澤道狠狠的呼出了一口氣,然後狠狠的擦掉了自己的眼淚后喃喃自語道:「爸,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的,我一定會好好的……」
說著李澤道從地上爬了起來,然後走進那個小洗手間里一股腦兒的把自己的身上的那套病號服全部扒光,把自己腦袋上纏著的那繃帶也一股腦兒拆掉了,然後打開水龍頭,接了一盆冷水,高舉起來,狠狠的朝著自己的腦袋猛澆了下去……
李澤道來到教室門口的時候,下午的第一節物理課已然臨近尾聲了。
教物理的趙平趙老師斜著眼睛掃了喊「報告」從而打斷了他的慷慨激昂的言語的李澤道一眼,眼裡的那種極度的厭惡一閃而過。
對於這種近乎腦殘的學生,你能做的只有這種事情,要麼狠狠的揍他一頓,要麼無視,或則會活活的被氣出內傷來的。
班級里的不少學生的目光也落在李澤道身上,更甚者有人還疑惑著,這個李澤道這是沒來上課?什麼時候的事?
趙平自然而然的不敢對李澤道動手,於是只好無視他了。
當下正要假裝沒聽到李澤道喊這聲報告然後繼續講課的時候,下課鈴聲轟然打響,那種天籟般的鈴聲響徹了整個教學大樓。
「下課。」趙平掃了全班一眼說道,然後回頭看了一眼像標槍似的站在那裡的李澤道一眼,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進來了。
李澤道緩緩的走了進去,在走上桌椅過道之時,他很清楚的聽到收拾著桌上的教科書的趙平嘴裡說了一句充滿厭惡的言語:「傻逼!廢物!垃圾!」
隨後趙平輕輕的咳嗽了一下,像是掩飾自己的這聲辱罵似的。
李澤道那往前邁的步伐驟然一滯的,拳頭微微捏緊了下,然後很快的又放鬆的,身體卻更是筆直了,繼續朝前走去,來到了那位於後排的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