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誰也阻擋不了的姻緣
「後來我們住的那一片拆遷,各自都搬了家,漸漸的就斷了聯繫。」江淮南很是感慨,忙起來的日子天昏地暗,殊不知也過了這麼多年,如不是朱尋尋像極了她母親當年年輕時的樣子,他無論如何都不敢認。
感覺不是很長的時間,當初那個尚在襁褓的小女嬰,一轉眼就成了青春靚麗的大姑娘?
不在眼前的人,總覺得他應該還是記憶中的樣子,殊不知她跟他都在時間的流逝中,沿著自己的人生軌跡一點一點的長大。
看著朱尋尋一言不發若有所思的樣子,江淮南滿含笑意的掃了一眼許錚,接著對朱尋尋說。
「差不多你兩歲的時候,總愛跟在旭旭屁股後面,他去哪你就跟著去哪,旭旭待你也親,經常把你藏到我家裡,讓你母親到處找,被找到了還哭鬧著不撒手,說你是他的小媳婦,要跟時時刻刻跟他在一起。你們哪,還真是兩小無猜!「
江淮南說著以前的美好趣事,自己忍不住笑了起來,「誰能想到多年之後你們兩個竟然真的走在一起,這緣分擋都擋不住!」
陳舊的往事經江淮南的口說出來,許錚與朱尋尋陷入了很長的沉默,朱尋尋當時太小,關於這些她一丁點的記憶都沒有。
許錚模模糊糊的好像記著一些,記憶中有個扎羊角辮的小女孩,在一個炎熱的夏天,拿著他幼兒園剛發的毛筆,蘸著院子里用來修復水池和好的水泥,以他小床上藍色的床單為畫板,進行純天然抽象派的創作。
小女孩畫一會兒就沖他笑笑,坐在小板凳上的他就拍手叫好,為她喝彩。
當江家女人睡過午覺過來,看見的就是滿床的泥垢和笑的樂不可支的一大一小的兩個孩子。
母親當年說了什麼,他們是否受到了責罰,許錚統統都不記得了,他只記得那個小女孩指著完成「傑作」,認真的說,「這是鍋鍋,鍋鍋的眼睛,鍋鍋的鼻子,鍋鍋的嘴巴……」
還有就是有次幾個小朋友在衚衕里一起玩,那個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兒不知道怎麼就闖入了他們的視線,小朋友都嫌她太小不跟她玩兒,許錚對她說,你先回家,我一會兒去找你。
小女孩兒卻撅著嘴巴,倔強的搖著頭說:「不要,我要跟鍋鍋玩。」她指指許錚手裡的玻璃球,」我要玩那個!「
「不行,我們正比賽呢!」
許錚的話還沒剛說完,小女孩兒就抽了鼻子哭了起來,後來更是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邊哭一邊罵許錚,「鍋鍋壞,鍋鍋壞事了……」
許錚沒辦法,只好不大情願把一個玻璃球塞進她的手裡。
小女孩兒馬上不哭了,他又加入了一群男孩子的玻璃球大戰中,正玩的興頭上,眼睛不經意的一瞥,發現名叫鐵蛋兒的男孩兒正在撩小女孩兒的裙子,他當即扔下玻璃球,快速的走過去,手握成拳頭,朝著鐵蛋兒就打了過去。
要知道鐵蛋兒跟鄉下的小胖是一樣的體型,都是人高馬大,而且同樣都令人討厭。
身材瘦小的許錚打了人高馬大的鐵蛋兒,當時的小夥伴兒都驚呆了,看著鐵蛋兒憤怒的從地上爬起來,在場的人都為許錚捏一把汗。
可許錚自己也說不清楚,自己明明很怕類似小胖的這種生物,可是當時他一點也沒有退縮。小女孩兒是他的妹妹,他有義務把妹妹保護好。
他跟比他高出半個頭的鐵蛋兒狠狠打了一架,過程慘不忍睹,直到有大人過來叫自家的孩子,他們才被勸散。
許錚被打的鼻青臉腫,可當小女孩兒說自己走不動的時候,他還是毅然而然的背起了她。
小女孩兒趴在他瘦小卻堅強的背上,小手不安分的摸著他的耳朵,「鍋鍋,你為什麼要跟鐵蛋兒打架??」
「因為掀你的裙子!」
小女孩兒不懂,他就解釋給她聽,「你是女孩子,裙子裡面除了爸爸媽媽,不能給其他人看。」
小女孩兒一知半解的點點頭,許錚又說。」下次誰再想掀你的裙子,你就像我剛才一樣狠狠揍他。「
「可是我不會打人。」
「那你就告訴我,我替你揍他!」
……
記憶中的人被旁人證實,與眼前的人重合,清冷淡漠的許錚內心其實已高興的發瘋,一浪一浪的熱潮彭拜著他的心緒,上輩子她跟他有著怎樣生死不離的糾纏,這輩子才能有如此意想不到的緣分?
「說完了吧?你們可以走了!」
許錚高興歸高興,但對於這個父親,他永遠都不會原諒。
他面無表情的起身打開房門,外面兩個保鏢恪守在門的兩邊,透過完全敞開的門機警的朝裡面瞥了一眼。
因為見著故友的孩子心情大好的江淮南瞬間沉了臉,這麼多年,他不是沒有想過要緩和跟許錚的關係,但是那個孩子鐵了心油鹽不進,視他為洪水猛獸,怎麼努力也沒有一點進展。
原本想借著朱尋尋的事情暫時緩和一下父子間的關係,可沒想到還是一樣被掃地出門的結果。
他的身體像是有千斤重,雙手按著膝蓋緩緩的站起來,看一眼躺在沙發上沒有一點要走意思的江鑫然,重重的拍了他一下,厲聲說,「你哥都趕人了還不走?」
江鑫然蜷縮了一下身體,拿了抱枕蓋住臉,瓮聲瓮氣的說,「要走你走,我反正不走。」
「還嫌不夠丟人是吧?」
江淮南舉著巴掌就要往江鑫然身上打,朱尋尋趕忙過來制止,「他正是叛逆的年紀,暴力根本解決不了問題。」
江淮南的胳膊晃了晃,無力的垂了下來,沉默了幾秒,轉身對著門口的保鏢大喊,「過來把這個逆子給我弄走!」
兩個保鏢得到命令,身手矯健的衝進來,剛想對江鑫然下手,江鑫然突然從沙發上跳起來,憤怒的大吼,「誰也別動我!」
光著腳走到江淮南的面前,面露凶光,咬牙切齒的說,「你讓我回家的是吧?好,我跟你回去,看我怎麼把家的房頂拆下來!」
說完,沖開兩個保鏢的阻擋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快要出去的時候突然回頭,沖著許錚的方向看了看,那眼神既生氣又凄涼,許錚看見,心突地被揪了一下。
江淮南的一聲無奈的長嘆,在若大的房間里顯得格外酸楚,他走過許錚身邊時,許錚眼睛眨也不眨,漠然的看著別處,朱尋尋看不下去,「叔叔我送送您吧!」
江淮南受傷的心有些被安慰,慈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朱尋尋把他送到電梯口,江淮南說什麼也不要她再送,臨分別的時候,朱尋尋說了心中想,「我覺得您最好帶鑫然看一下心理醫生,這麼下去也不是辦法!」
憑朱尋尋做老師的經驗,江鑫然不只是問題少年那麼簡單,在他的內心深處一定受過創傷,雖然她不知道這創傷是什麼,但當時一定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看什麼心理醫生,那小子就是被慣得,作!」江淮南嘴邊的話沒有說出來,他被朱尋尋真誠的眼神感動,微笑著說了一聲好,乘坐電梯下了樓。
朱尋尋看著電梯不斷跳躍的數字變成暫時靜止的1,她才轉身回去。
短短三個多小時,像是打了一場仗一般讓人疲憊不堪,事情太曲折了,事件的中的兩個人都需要好好想一想。
朱尋尋靠在沙發上沉默了一會兒,掃了一眼面無表情的許錚,試著替江淮南說話,希望能解開他們父子之間的心結,張嘴剛說了你父親三個字,許錚就打斷了她的話,「相比其他,我更願意聊聊我們小時候。」
如果說許錚對江淮南心存一絲感激的話,那就是今天下午他講的那些過往,他從來不知道他與朱尋尋竟有這般盤根錯節的關係。
欣喜之際也有小小的遺憾,如果七年前他勇敢一些,自信一些,他與她是不是就不用錯過這麼多年?
朱尋尋與他錯開目光,低頭摳弄長了倒刺的手指,「聊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許錚走過來坐到她的身邊,左手搭在她身後沙發背上,心情大好的說,「沒印象不代表沒發生過。哦,對了,我媽一定都記得,我現在就打電話問問,我們小時候都發生過什麼,有沒有一起睡過。」
說著,他就伸手去夠茶几上的手機,被朱尋尋半路上截下來,嗔怪的說,「夠了哈,也不嫌丟人!」
「這有什麼可丟人的?」許錚笑著勾住朱尋尋的肩膀,眉宇喜悅的舒展,唇角快樂的上揚,「一對兒青梅竹馬,最後結成夫妻,這應該就是世間最美好的感情吧?」
朱尋尋想要掙開他的懷抱,無奈被他抱的很緊,她扭著身體想要責怪,不經意的抬眼,發現許錚的忽地像是變了樣兒,跟出現在她夢裡理想型一模一樣,微微上剔的眼角,英挺的眉毛,有著完美弧度的唇形,還有那帶著濃濃寵溺的眼神,她怔了怔,忽地開口說,「我們以前是不是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