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25章 合縱連橫,歐洲貨幣的崛起與困惑(5)

25.第25章 合縱連橫,歐洲貨幣的崛起與困惑(5)

英格蘭銀行倒是很支持,雖然債券並不是以英鎊計價,但是交易是在倫敦進行,這不正說明倫敦又開始成為世界金融中心了嗎?

就在西格蒙德說服了英國監管部門,準備開張時,又碰到了新問題,歐共體的全體成員必須一致同意才能獲得發行批准,但這一過程將耗時幾個月。結果,第一單歐洲美元債券並不是西格蒙德心目中的代表作煤鋼聯盟,而是一家義大利的公司以1500萬美元6年期債券,票面利息5.5%,發行價格為票麵價值的98.5%,創下了首發紀錄。西格蒙德率領歐洲金融機構成功實現債券銷售。從此,歐洲美元債券市場轟轟烈烈地拉開了序幕!

歐洲美元終於在美國國債微薄的收益之外,找到了一個巨大的投資空間。它的重大意義在於,歐洲人開始利用美元資源,借力打力,在發展自己的同時,並未落入美元國債的低收益陷阱,成為美國赤字財政融資被動的埋單者。這一點,對今天的中國,乃至整個亞洲的巨大美元儲備,提供了一個具有重大戰略價值的出路。

西格蒙德的嘗試,使其成為當之無愧的「歐洲美元債券」之父。

貨幣同盟:歐洲整合的起點,還是終點?

在整個20世紀五六十年代,莫內毫無疑問是推進歐洲整合運動的靈魂人物,他所建立的「歐洲合眾國行動委員會」,吸納了歐洲眾多的精英人物。在統一歐洲的活動中,莫內逐漸意識到經濟一體化必須先行,而建立歐洲貨幣同盟則是撬動經濟整合最強大的槓桿。

對於貨幣同盟,歐洲內部則存在著兩種思路:一種就是莫內圈子極力主張的貨幣聯邦,即各國交出貨幣主權,由超主權的機構執行各國經濟發展統一的計劃;另一種則是堅持搞貨幣聯盟,各國只是建立穩定匯率的永久性機制,但貨幣發行大權仍然屬於國家所有。從本質上看,這兩種思路代表著歐洲內部的兩派力量,貨幣聯邦勢力代表著歐洲的國際主義意識形態,他們最終的目的就是廢除各國主權,建立統一的歐洲合眾國政府;而貨幣聯盟的支持者則是國家主義的堅定信奉者,堅信國家利益是最終的價值取向。貨幣的國際主義與國家主義之爭,在過去的半個世紀里一直是歐元問題爭執的核心。在今天的歐元危機中,這兩種力量博弈的最終結果,將決定歐元的命運。

以美元為核心的布雷頓王朝存在著「遺傳性的癌變基因」,這一點到20世紀60年代中已經顯露無疑。美元不斷貶值的破壞性衝擊,構成了建立歐洲貨幣同盟的外部壓力。在歐洲人眼裡,美元已經從歐洲經濟健康穩定的保護傘,蛻化為貿易動蕩、貨幣危機的肇事者。1933年倫敦經濟會議是美國與歐洲較勁的中心,現在仍然是雙方難以破解的難題。歐洲經濟要發展,貨幣穩定是前提。這是因為歐洲各國人口規模偏小,經濟縱深不足,市場容量難以承載經濟持續發展的壓力,所以歐洲國際貿易的發展和共同市場的擴張就成了歐洲人最大的希望。但美元不負責任的政策,既威脅著歐洲人的外部貿易環境,又破壞了內部共同市場的秩序。歐洲人反覆與美國人交涉的結果,得來的就是美國財政部部長康納利的一句名言:「美元是我們的貨幣,但卻是你們的問題。」

美元貶值對歐洲造成的衝擊,首先波及了德國。

1948年德國貨幣改革創造了一種獨特的中央銀行制度,這就是德意志聯邦銀行的獨立性模式。美英中央銀行在本國都很難奢望的超越國家政權制約的理想,在戰後一片廢墟的德國終於有了一塊理想的試驗田。所以美英設計的德國中央銀行,早於西德聯邦政府的誕生,這一違反世界所有國家建國原則和先例的做法,就是為了確保德國央行徹底獨立於政府。

德國央行建立之初,既無黃金也無外匯,信用仍是一張白紙。面對國內全面破產的銀行體系,在新馬克以1:10兌換舊馬克的同時,必須徹底清理銀行的資產。在納粹德國統治時期,國民經濟全面軍事化,經濟資源大幅投入戰爭機器,致使私人經濟所需貸款甚少,同時德國戰時經濟實行配給制,人民有錢也買不到東西,這就造成了銀行積累的居民儲蓄無處放貸的窘境。銀行無處放貸卻又不能不放貸,否則銀行就會失去收入來源而陷入虧損或倒閉,納粹政府則充分利用銀行的儲蓄過剩,大量推出各級政府債券,銀行在別無出路的情況下只能用人民的儲蓄來購買政府債券,間接為戰爭融資。戰後,德國納粹政府沒有了,銀行持有的政府債券也就成了壞賬。在這種情況下,德國央行規定凡是納粹政府所欠銀行的債務,一筆勾銷。銀行所蒙受的重大資產損失,由央行與未來的聯邦政府分攤部分虧空,辦法就是用央行發行的「平衡票據」(EqualisationClaims)來補充銀行的資產損失。「平衡票據」類似於中國人民銀行的「央票」,它以未來新政府的信用擔保,由央行自身的利潤來還本付息,而央行則相應減少向未來政府應上繳的利潤部分。從本質上看,「平衡票據」就是用未來德國新政府的國債去置換納粹政府的老債務,只不過在政府尚不存在的情況下,由央行代為發行而已。

因此,德國的中央銀行和整個商業銀行體系的資產,在戰後初期是建立在純國債基礎之上的,1948年德國馬克堪稱世界上最純粹的「國債本位制」。

其實,國家貨幣的信用基石,既不是金本位,也不是國債本位,而是「生產本位」!只要這個國家具備強大的生產能力,能夠創造出豐富的商品和優質的服務,那麼國家貨幣的信用自然就是強大堅實的。金本位或國債本位只是「生產本位」的一種象徵形式!一個國家貨幣的實力,歸根結底是由該國創造財富的能力決定的。

當德國滿負荷地開動工業機器,巨大的社會財富被源源不斷地創造出來,優質的商品海量湧進美國市場和歐洲共同市場,滾滾的美元和黃金則湧入德國的國庫。1950年德國尚無任何黃金儲備,僅僅用了6年時間,德國央行的黃金儲備就輕鬆超過了歷史上的黃金大國法國,同時還積累了巨額美元儲備。

當德國馬克被世人們嘖嘖稱讚爭相擁有的時候,德國的中央銀行家們開始趾高氣揚起來,他們以馬克的捍衛者的身份出現,頻頻與德國政府發生爭執,總理阿登納曾高聲抗議德國央行「是一個不需要對任何人負責,既不需要對議會負責,也不需要對任何政府負責的機構……(貨幣政策的)鍘刀卻落到街頭每一個人的頭上」。阿登納的憤怒是有道理的,馬克堅挺的後盾不是央行的利率政策,而是千千萬萬的德國工程師和技術工人所創造出來的強大工業實力。

由於德國工業的競爭力,美元開始大規模湧入德國,這裡面既有貿易導致的順差美元,也有外國直接投資對德國的偏好,同時還有日益膨脹的熱錢也開始進入德國。20世紀60年代初,馬克開始面臨越來越大的升值壓力。為了維護布雷頓森林體系中各國貨幣匯率穩定的要求,德國央行開始被迫「印刷馬克」來買入大量流入的美元,以遏制馬克對美元升值的壓力。這與中國目前為了保持人民幣匯率穩定,而不得不增發人民幣買入美元是同樣的問題。由於馬克增發形成了德國國內的通貨膨脹壓力,到底是以加息反通脹,還是以馬克升值反通脹,引發了德國央行和政府的激烈爭執,加息對經濟不利,而升值對出口不利。1961年馬克升值5%,修改了布雷頓體系,馬克的崛起動搖著美元體系的大廈。

有一點需要明確,馬克升值反應了德國工業實力的增長現實,布雷頓固化的匯率體系代表著1945年前後各國的經濟發展水平。當德國經濟從廢墟中崛起為巨人之時,再用8歲小孩的鞋子給20歲的棒小夥子穿,尺碼顯然不會合適。但是,升值對德國的貨幣儲備,特別是美元儲備會造成相當程度的潛在損失,雖然在美元與黃金價格鎖定的年代,這一損失並不會表面化。所幸的是,德國的貨幣儲備中,黃金占的比重超過了美元,因此美元儲備損失的程度會大大減輕。由於在30年中,德國馬克的價值曾兩次遭到摧毀,所以在德國央行的貨幣儲備中,黃金始終佔據著相當的份額。

但是,馬克升值卻在歐洲造成了一系列連鎖反應。隨著馬克升值,荷蘭盾也隨之升值。法國和其他歐共體的國家開始擔心共同市場國家之間的匯率動蕩,將會影響區內的貿易經濟平衡,最終破壞政治平衡。因此歐共體在1965年建議,歐共體的發展趨勢必然需要形成一個貨幣同盟,先以匯率穩定為目標,再逐步過渡到歐洲單一貨幣。

由此引發了長達半個世紀的兩派爭議,以德國為首的一派認為,統一貨幣是個漫長的過程,各國經濟的整合是前提,必須先有共同的貿易政策,共同的財政稅收政策,共同的經濟政策,共同的民生政策,才談得上統一的貨幣。德國人並不認為超越主權的貨幣聯邦存在著太大的可行性。以法國為首的另一派則堅持,貨幣整合就是經濟整合的出發點,沒有穩定的匯率就不會有歐洲經濟的發展。其實雙方爭論的實質就是,貨幣同盟究竟是實現歐洲統一的起點還是終點,是手段還是目標。

隨著越南戰爭的升級,美元貶值嚴重加劇,在急轉直下的貨幣危機中,歐洲推進貨幣同盟的緊迫感大大強化了。

黃金大決戰

法國除非站在最前列,否則就不稱其為法國;法國如果不偉大,就不稱其為法國。使法國偉大是我心中唯一的目標和我生命中最崇高的目的。

戴高樂

1958年戴高樂上台,法國進入第五共和國時代。可以說戴高樂身上集中體現了法國人的特質:激情奔放、高傲衝動、充滿理想主義的狂熱。拿破崙時代以來,法國人的心理一直很不平衡,光榮與輝煌的時代似乎已經永遠逝去,冰冷的現實則時時刻刻壓抑著法國人恢復其偉大國家的渴望。法國是勝利者,卻勝得缺乏榮耀;法國是強國,但強得不足以稱雄歐洲。心比天高的戴高樂決心要重振法國的威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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貨幣戰爭4:戰國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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