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陰魂不散的一些跡象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死人,但是以前跟著祖父見過的,大多是些枯骨或者是活到歲數的老人,這樣橫死的真是沒見過。尤其是,突然就吊在你家陽台,看起來像個會旋轉的鐘擺。
問我怕不怕,當然怕了。不過好在從小被祖父教育,膽子還算比一般人大一些,而且聽他講過很多奇奇怪怪,神神叨叨的事,多少心裡是有些底氣,也沒有像棟哥那樣被嚇的有些突兀。畢竟眼前是一個熟悉的陌生人,站起身來湊近一點,收緊的繩子已然死死扣進本就纖細的脖頸里,看樣子骨頭應該不堪身體重量已經斷了。
人確實沒救了。心裡不住嘆息,後悔自己怎麼沒有第一時間發現。也很遺憾,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就突然會想不開呢?
內心升起一種莫名的同情。正思索著,凌晨本就很寂靜的房間里,突然響起一聲巨吼,「啊。。。。。死。。人啦。。。」我被這突如其來的喊聲差點嚇得坐到地上。呲著牙捂著心臟一臉怨氣地回過頭,這貨神經究竟有長啊,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看著那隻才發泄出來的棟哥,罵道:「不被她嚇死也得被你嚇死!」
棟哥全然不理會我,握著拳一個勁地嚎。樓道里有被驚醒的同學,只聽得有人吼罵:「誰啊,大半夜的說夢話能不能小點聲。哭喪呢?」
聽到有人被他吵醒,棟哥反倒嚎得更起勁了,把剛才想跑路未遂積攢的恐懼都用聲音發泄出來。我趕緊找電話打算報警。有不堪忍受的同學們怒氣沖沖地推門進來,先是看見棟哥,有脾氣大的人,無明業火衝上頭頂罵著:「你媽炸了?大半夜嚎什麼嚎。」一邊罵一邊看著還算相對冷靜的我,意思是我怎麼不制止。我正忙著找電話報警,也顧不上和他們解釋,順手指了指陽台。
幾個人順著我指的方向看去,這一看不要緊,幾個人當時就嚇得不說話了。有的同學趕緊閉上眼睛,嘴裡嘟囔著:「沒看見,沒看見,我什麼都沒看見。」然後悄悄隱在眾人身後,一點點退出宿舍。還有的雙手合一嘴裡虔誠地祈禱:「阿彌陀佛,無量天尊,不是有意冒犯。」也哆哆嗦嗦退出宿舍。接著樓道里就一起傳來幾個人的驚呼,分貝不亞於棟哥的嚎叫。
警察很快就來了,我們被隔離在外。警察了解完情況以後,把屍體鋪上白布運走,宿舍暫時也被封住了。
此時樓道里聚集了很多同學,人就是這樣。害怕就像是個東西,圍觀的多了,似乎分到自己身上的也就少了。大家七嘴八舌猜測起女孩的死因。有的人說似乎學姐是被男朋友劈腿了,也有的說不單單是劈腿,似乎女孩都懷孕了,渣男不想負責。管他到底是什麼,八卦永遠不能成為真相。我發愁的是,宿舍被封了,今晚去哪裡過夜。
一會人們散了,都回到宿舍把門關死。這時旁邊宿舍的哥們,把我和棟哥拉到他們宿舍,又是遞煙又是倒水,很是客氣。大家睡意全無,聚在一起聊起了天。
有人問我為什麼不害怕。我就給他們添油加醋地講了講祖父的事情,一方面寬慰一下自己,畢竟遇到這樣的事誰都害怕,另一方面也寬慰一下別人,這個時候從別人嘴裡獲得的勇氣遠勝於自己再去提起勇氣。
不過那夜大家不知道怎麼回事,都尿意很勝,但凡想去廁所,必定要拉著我。每每去廁所都問我:「老馮,廁所走起。」也不顧我是否有需求,就把我拉起。原本沒尿意的人也跟著,深夜組團上廁所,也算是一個奇觀了。
後來警方調查以後,給出的結論是自殺。他們在女孩的宿舍找到一份遺書,寫了很多,其實簡單說就是因為感情問題。學校自那件事以後就把那個女生寢室封了。至於我們宿舍,學校徵求過我們的意見。
宿舍一共四個人,一個是完全的無神論者,徹徹底底的共產主義接班人。從小在軍隊大院長大,在他的認識里,沒有什麼事,是一顆槍子解決不了的,如果有,「丫的,就給他一梭子」。他自詡自己是個戰士,我們尊稱他為丁總。另一個是打殺虎口而來,身上有典型的塞外邊漠漢子的豪氣。雖然他「表裡不一」,身形瘦弱,長著一副卡哇伊的臉龐,我們叫他雞蛋。
被問起是否要換宿舍的時候,兩個人都一致否決。於是三票否決,一票強烈贊同,也無濟於事。棟哥只能恨恨地罵:「你們這是沒見過,所以你們根本不懂寶寶心裡的驚嚇。」
雞蛋幽幽地回了一句:「是啊,誰讓你命不好看見了。」
丁總不屑地說:「老馮都不害怕,虧你比他丁丁大?慫!」
棟哥也就蔫了。
豐富的校園生活,本該能慢慢沖淡籠罩在大家心裡的陰霾。不過,隨後就發生了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我本以為是大家心裡有了陰影,容易小題大作。因為確實發生了一件誤會。
那天我正在宿舍看書,就聽得樓道里有人喊:「快去叫老馮,他家祖傳抓鬼的。」
然後宿舍門就被推開,不由分說把我拉到另一個宿舍。只見一個同學躺在地上,肢體強直,頭向後仰,全身肌肉有節律地抽動,嘴角吐著白沫,牙床止不住地磕碰。
旁邊有人說:「老馮,這是鬼上身,我以前見過,你趕緊給看看。」
我真是啼笑皆非,也顧不上給他們解釋什麼是羊癲瘋,趕緊拿塊毛巾塞嘴裡。解開他的衣服保持呼吸通暢,趕緊叫了醫生。
儘管後來大家知道這位同學有癲癇,但是還是有人說有不幹凈的東西作祟。最後說的多了,竟然連那個有癲癇的同學自己也信了。
一天回來宿舍的時候,聽見樓道里放的不再是流行歌曲,一水的佛教音樂。我正納悶呢,回到宿舍,丁總蛋哥他們一人手裡抱著好多煙。見我進來分了我幾包。
我問怎麼回事,丁總捂著嘴笑著說:「老馮,你不知道,真是太逗了。他們非不信那是癲癇,非要找你出點對策。我和雞蛋就告訴他們,回去多放一些佛教音樂就能辟邪,這不一樓道全是這音樂,哈哈。」
「那這煙哪來的?」
丁總撓撓頭說:「這個嗎,他們感激我,主動發的。」
雞蛋淡淡地來了一句:「不,我們頂替你的名聲騙來的。」
棟哥一邊抽著煙很得意地說:「老馮啊,你名氣大了,以後兄弟們發財致富全靠你了。」
「靠。你們這群無恥的傢伙,不行,分贓不均,再給我兩包。」
玩玩鬧鬧的日子沒過多久,隨後發生的一件事就真的沒辦法解釋了。也就是從那件事開始,我才真的知道,這世間有很多東西,我們不得不去相信它真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