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司機先生感到非常慚愧，遇到抓姦的這麼多次，這還是他第一次追丟車呀！
「那個、小姐……」司機先生戰戰兢兢地從後照鏡看著孫樂樂。「沒看到那台保時捷了捏，還是你知不知道地址呀？我免費載你過去？」
孫樂樂沉著臉，「前面這條路是去哪的？」
「呃，哪都可以通呀……」司機搔頭，不過若要說比較大的地標，那應該就是……「哦，前方好像有個滿大的墓園。」不過到墓園抓姦也太那個了吧，哈哈哈。
聽到前面是墓園，孫樂樂的唇瓣抿了抿。「就到墓園。」
呃，司機先生的表情一僵，還真的到墓園抓姦哦！這也太重口味了吧！司機先生在心裡嘀咕，不過油門還是踩得快，約十分鐘就到墓園門口，而遠遠的，還真的看到那台追丟的保時捷。
孫樂樂準備要下車時才發現自己身上設帶錢。
司機先生看出來了，他笑得豪爽，「沒關係啦小姐，剛才就跟你說免費了。」
孫樂樂可不習慣欠人錢，「大叔，麻煩你到孫氏集團找一位叫茱蒂的，跟她拿車錢，說是孫小姐欠的車錢她就知道了。」
說完就下了車，看了停在墓園的保時捷一眼，走上進入墓園的階梯。
諾大的墓園非常寧靜，一座座墓碑讓墓園帶著冷清的氣息，孫樂樂一步步走著，一邊轉頭尋找，終於在左前方看到熟悉的背影。孫樂樂慢慢走向甯默。
站在墓前的甯默聽到身後熟悉的腳步聲，微微一笑，他早知道孫樂樂會追上來。
在孫樂樂的腳步停在身後時，他緩緩開口：「在他們坐上飛機前我才跟他們吵一架，我還跟他們說討厭他們，叫他們一輩子都別回來。」
誰知道他們真的沒再回來。
甯默的話讓孫樂樂怔了下，她沒想到甯默會跟她說自己的事，頓時，她不知該說什麼，只能愣愣地看著甯默的背影。
眼前的挺拔背影站得筆直，彷彿永遠不會彎曲，可不知怎麼的，孫樂樂卻覺得此時甯默的背影彷彿帶著脆弱。
看著墓碑上的照片，甯默微微勾起笑容，「不過我知道他們不會生我的氣。」因為，他是他們最愛的兒子。
像是回想著過去，甯默的聲音低低的，孫樂樂卻聽得很清楚。
「他們是對蠢好人，就和孫叔叔、莉絲阿姨一樣，好得不會去計較別人的過錯，明知那些來往的親戚是黏上就趕不走的蛆，可他們就是心軟，任那些人拿出各種名目討好處，而他們都無條件的幫忙，可他們絕對想不到那些來往親密、滿嘴好話的親戚會在他們走後這樣對待他們的兒子。」
甯默笑得冰冷而嘲諷。「我也想不到那些曾經對我笑得溫暖、對我好的親戚會在一夕之間變臉。」他的世界就在疼愛他的雙親離開后變色。
可是，沒關係的，曾經的一切他都記著，對他好的，他會回報，對不起他的，他也會一一索討。
看著甯默脆弱卻又冷漠的背影，孫樂樂忍不住道：「他們要是知道那些人這麼對待你，絕對會從墳墓里爬起來報復那些人。」
甯默笑了。「是呀，他們會。」他彎下身，摸著雙親的照片。「嘿，爸媽，我是阿默，抱歉這麼久才來看你們，來，介紹一個人給你們認識。」他轉身將孫樂樂拉上前。
孫樂樂被甯默突來的舉動弄得一愣，踉蹌地站到甯默旁邊，而她的手還被他握著。
「甯——」
「爸媽，她叫樂樂。」甯默笑著對父母道：「樂樂是叔叔的繼女，也是……」他頓了頓，看向孫樂樂，輕聲道：「我喜歡的女孩。」
孫樂樂瞪大眼，驚愕地看著甯默，那雙注視她的黑眸很認真，一點都不像在開玩笑，認真得……讓孫樂樂想起很久很久以前，甯默也曾經用這樣的眼神看著她，對她說——
孫樂樂，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孫樂樂，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孫樂樂看著向她告白的人，微風徐徐吹過，櫻花瓣自樹梢輕輕灑落，在兩人之間飄舞，這畫面無比的浪謾美麗，可孫樂樂卻覺得一肚
「姓甯的！你以為這種鬼話我會信嗎？！」喜歡她，呸！四月一日跟她說這種話，以為她是白痴會震驚會嚇到嗎？「呵呵，你開的這種愚人節的玩笑還真是蠢。」
孫樂樂的反應完全在甯默的猜測里，深沉的黑瞳迅速閃過一絲幽芒，二十歲的青年再怎麼世故終究還是驕傲的，特意選在這一天，何嘗不是為自己留個退路。
因此，他只是笑，將心裡的失落藏在笑容里。「你不信嗎？」
「鬼才信！」孫樂樂直接瞪他一眼，然後不爽地離開。
她絕對不會承認在聽到甯默的告白時，自己的心臟狠狠跳了一下，尤其甯默那個混蛋還用那麼認真的眼神看她……幸好她沒上當！看吧！甯賤人果然是故意耍她的，哼！她才不會上騙呢！
孫樂樂睜開眼，她又做夢了，不過卻不是那個常做的跟某人滾床的惡夢，而是三年前的愚人節，甯默突然跟她告白的夢。
不過她那時完全覺得甯默是在玩她，根本不當真，還為此對甯默不爽好幾天——雖然她本來一碰到甯默就從沒給過他好臉色，然後，時日久了，她也把這件無聊的事忘了。
可昨天甯默卻在他爸媽墓前說，她是他喜歡的女孩……而且還用那種眼神看她，沒有任何虛偽，黑眸認真地倒映出她的身影，那專註的眸光跟那年的愚人節一模一樣，只是她卻設辦法再把他的話當作是在耍她。
因此孫樂樂傻住了，甚至失措了，不知該怎麼回應，她第一次躲開甯默的視線，而不是像以往那樣桃釁地回視。
她甚至發現自己的心跳瞬間加快，奇怪，她緊張什麼呀？
看著難得露出慌亂的孫樂樂，甯默不禁彎起笑容，他也想到三年前的愚人節，不過他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愛面子的男孩。
甯子辛跟他說過，有時追求自己真心想要的，是要拋棄臉面的，只想得到而不想失去，這世上沒這麼便宜的事。
「看看你孫叔叔，他就是個好榜樣。」提起愛人，甯子辛冷靜的臉龐不禁泛起溫柔，然後對著自己一手教導的侄子道：「你再這樣慢吞吞的，只會用惹人怒的這種幼稚手段，樂樂只會離你更遠，你能趕走一個克特，那下一個呢？」這世上好眼光的男人多得是呢。
甯子辛的話，甯默聽進去了，只是早已習慣和孫樂樂的相處模式，讓他一時不知該怎麼改變。
直到他站在父母墓前，孫樂樂陪在一旁，明明討厭他，卻還是開口安慰他，這樣的孫樂樂讓他怎捨得讓別的男人搶走？
因此，憑著一股衝動，他抓住孫樂樂的手，向父母說，這是他喜歡的女孩，他知道他嚇到孫樂樂了，也知道她把他的喜歡聽進去了，而不是像當年的愚人節，認為他在耍她。
提緊孫樂樂的手，甯默向父母告別，然後帶著孫樂樂離開墓園，回到飯店。
孫樂樂自始至終都任由甯默牽著她走，獃獃地上車，愣愣地回到飯店，進了房間，她獨自一人坐在床上，然後莫名地睡著了，夢到那個愚人節的告白，最後怔怔地醒來。
看了下時間，才凌晨三點，可孫樂樂已經睡不著了，倒是肚子餓了。
房門口留了盞昏黃的夜燈，隱隱照明著房間，讓視線不至於昏暗。
孫樂樂抿著唇，她怕黑，只要視線全黑就會緊張，因此睡覺時她房裡都會開著夜燈，而看著門口的夜燈，她知道那盞夜燈是甯默留的。
不知怎麼的，知道夜燈是甯默留的，孫樂樂就覺得一陣彆扭，再想到甯默的喜歡，又想到那個愚人節……所以甯默不就從三年前便開始喜歡她了？
啊啊啊——怎麼會呢？根本看不出來甯默喜歡她呀！有哪個人會三不五時惹怒自己喜歡的人呀！又不是幼稚的小……呃，不會吧？孫樂樂愣了愣，無法想像甯默真的這麼幼稚。
明明就是只狡詐的狐狸，有這麼純情嗎？
孫樂樂無法想像，她只覺得煩躁，然後……肚子就更餓了。
摸著咕嚕叫的肚皮，孫樂樂走下床，高開房間。
茱蒂訂的是總統套房，出了房間就是客廳，彷彿知道會有人半夜醒來，客廳也一樣留盞昏黃的燈光，而孫樂樂一走到客廳就看到放在桌上的餐點。
她走到桌前，拿開上頭的透明罩，是簡單的總匯三明治和一個保溫瓶，轉開保溫瓶，裡頭是還溫著的草莓牛奶。
總匯三明治配草莓牛奶，是孫樂樂的最愛。
孫樂樂拿起三明治咬一口，滿滿的美奶滋——也是她愛的，她喜歡加了一堆美奶滋的三明治。孫樂樂默默嚼著三明治，她沒想到甯默對她的喜好這麼清楚。
孫樂樂，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她是我喜歡的女孩。
甯默的告白閃過孫樂樂腦海，孫樂樂覺得更彆扭了。
甯默怎會喜歡她呢……孫樂樂整個無法接受呀！明明兩人一直都針鋒相對的，現在卻突然知道甯默喜歡她……孫樂樂好焦躁，焦躁到一向愛的食物也變得索然無味。
煩悶地放下三明治，孫樂樂整個不爽了，她煩成這樣，可那個造成她煩躁的禍首呢？
是跑到哪去……孫樂樂瞄到左邊的書房房門半掩，淡淡的光線自門縫溢出。
孫樂樂立即走向書房，原本想用力推開房門的，可從門縫裡看到躺在沙發上的人時，不知怎麼的，原本要粗暴推門的手卻變成輕輕推開房門。
走進房間的腳步也不自覺地放輕，孫樂樂放輕呼吸，慢慢地走到沙發前。
甯默睡得很熟，左手放在額上，袖子被他卷到手肘，襯衫扣子開了三顆，露出好看的肌理，雖然是長沙發，不過甯默的腿還是超出沙發扶手，感覺睡得不太舒服的樣子。
孫樂樂怔怔看著甯默，這是她第一次看到甯默睡著的模樣，也是第一次看到他衣衫不整的樣子。
平時的甯默總是一身齊整，從不把袖子往上卷，襯衫扣子也總是全扣好，這樣衣著凌亂的甯默有點陌生，可似乎也少了些距離。看著甯默微微冒出胡碴的下巴，孫樂樂忍不住將手伸向他的臉。
就在孫樂樂的手即將碰到甯默的臉時，甯默彷彿察覺到有人靠近，迅速睜開眼坐起身，銳利的陣光狠厲地看向來人，卻在發現是孫樂樂時一愣，眼裡的戾氣立即散去。
「是你。」
孫樂樂被甯默的反應嚇到，不只是那銳如利箭的目光，還有那戒備的眼神，彷彿在恐俱什麼。
甯默抹了下臉，俊龐習慣地露出笑容。
「你怎麼會進來？餓了嗎？我在廳里有放三明治，你有看到嗎？」
孫樂樂沒回答，只是看著他，總覺得甯默有點不對勁，他剛剛露出的防備眼神讓孫樂樂很在意，猶豫了下，她還是忍不住問了。「甯賤人，你……剛做惡夢了嗎？」
甯默愣了下，微訝地看著孫樂樂關心的眼神。
而一和他對上眼，孫樂樂又彆扭地移開視線，迅速為自己剛剛的話做出辯解。她、她才不是關心他呢！
「我是看你剛剛好像被我嚇到了，哼哼，你不會是壞事做多了吧，惡人沒膽啊——」她突然被甯默拉向沙發，等到回神時，人已經被壓在沙發上，孫樂樂立即憤怒的吼道：「甯——」
「我是做惡夢了。」
孫樂樂的怒咆瞬間卡在喉嚨，呃，她有沒有聽錯？孫樂樂驚訝地看著壓在她上方的男人。
甯默將臉埋進孫樂樂頸邊，深深聞著她身上的味道，淡淡的樨子香，是孫樂樂常用的沐浴乳味道。
「我夢到當初在孤兒院的事。」
甯默將懷裡的柔軟抱得更緊，那彷彿在尋求依靠的意味讓孫樂樂不知該怎麼辦，這樣的甯默太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