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過了這麼久，只需要一眼，她還是能夠輕而易舉地認出他。

那個讓她又愛又恨的男人，至今依然在她心中，在人前她故作堅強，但好幾個孤寂不成眠的夜晚，她只能獨自在房裡啜泣。

心裡的怨懟無人可以傾吐，只能暗自壓在心內，深藏心底，可是這也不能責怪他，是她將他推給別人，自已把「秘密」藏了起來。

他在國外待了五年從不回來，現在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可惡的齊子熙，不好好在美國陪妻女，做什麼回來嚇人，之前也沒聽說他要回來，而且還一回來就跑到咖啡館，嚇得她只能躲起來避不見面。

「琉玥姊，你是蹲在地上找東西嗎？」送完咖啡的小詩回來就見言琉玥蹲在吧台後，好奇地問道。

言琉玥抿著嘴，神情嚴肅地朝小詩勾勾食指，示意她靠近一些。

「小詩，看到那個剛走進來長得很帥的男人沒？穿著一身西裝，笑起來帥到讓人火大的那個。」

「看到了，怎麼好像有點眼熟？是琉玥姊認識的人嗎？」

「別管那麼多了，如果他要找我，就說我不在。」

「可是你明明在呀……」

「反正就說我不在，如果被他發現我在這裡，我就、我就唯你是問！」言琉玥不惜撂下狠話。

她還沒做好心理準備面對齊子熙，而且她也不知道齊子熙這次回來的目的，不能貿然行動，否則一個不小心，她的秘密可能就守不住了。

「我知道了。」看見老闆嚴肅的神情，小詩平時鬧歸鬧，重要時刻還是很明白該怎麼做的。

「言琉玥在嗎？」

不知不覺齊子熙已經走到吧台前方了，小詩被嚇得立即站直了身子，朝眼前的帥哥扯出微笑，想表現出專業的服務態度。

不過一見到對方擺出迷倒眾生的笑容，小詩就被迷得暈頭轉向，只是傻傻地笑著，忘了要回應。

「你給我清醒點！小心工作不保。」言琉玥見小詩愣在那傻笑不說話，在底下輕輕推了她一把，小聲地警告著。

「啊！老闆她不在，她剛剛出去了，要我們好好看店。」一聽到「工作不保」，小詩立刻回過神來。

看帥哥固然重要，但還是工作最要緊啊！她可不想待會兒被老闆抓去罵。

「是嗎？她有說她要去哪裡嗎？」齊子熙一臉懷疑，擺明了不相信小詩說的話。

瞧她緊張成這樣，一定有鬼！

「她去、她去……」

「去和供應商談事情。」言琉玥悄聲說，就怕小詩害她被發現。

「她去和供應商談事情了！」

「她有說什麼時候回來嗎？」齊子熙不放棄地繼續追問。

「沒有，老闆沒有交代什麼時候回來，請問這位先生還有什麼事情嗎？」小詩僵笑著回應。

嗚嗚，這個帥哥好可怕，有必要這樣咄咄逼人嗎？她不過是個領人家薪水的小員工啊！

難怪人家都說美麗的事物要保持點距離觀看，要是靠太近，到時候會連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那我就在這裡等她回來。」齊子熙轉身，逕自找了個順眼的角落位子坐下。他就在這裡等著，不相信攔不到人，言琉玥那女人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他也會把她追回來。

齊子熙此話一出，嚇得一心只想送走瘟神的小詩臉垮了下來。

「琉玥姊，這下該怎麼辦？」

言琉玥也聽見了齊子熙的話，傷腦筋地蹙起眉頭，想著應對的方法。

她不能一直躲在這裡，這樣遲早會被發現，必須想辦法溜出去，而且是在不被齊子熙發現的狀況下。

她要先比齊子熙早回到家，然後把秘密們帶出來，都已經躲了齊子熙這麼些年，現在她反而不知道該怎麼向他解釋，只能繼續躲躲藏藏。

但就算他知道又能怎麼樣？也不能改變什麼，他們都有各自的生活，她並不想破壞彼此原來的平靜日子。

言琉玥苦笑，她未來的生活也不會有齊子熙的參與。

「小詩，你去幫他送水，趁倒水的時候擋住他看這邊的視線，我會趁機跑到廚房從後門溜走，今天應該是不回咖啡館了，你好好看店。」她向小詩吩咐著。

「嗯，放心交給我。」小詩點點頭，雖然她依然不知道琉玥姊為何要躲著那個人。

……不過帥哥怎麼越看越眼熟？

「謝謝你，你可以去了。」

齊子熙在咖啡館等了一整天，從白天等到夜幕降臨，等到咖啡館都打烊了，還是沒見言琉玥回來。

他一臉陰馨地沖回家……不對，是沖回在他家對面的言家，站在外頭猛按、狂按門鈴。

他的表情如寒冰一樣冷冽，彷佛一接近就會被凍傷，薄唇緊振著，臉上的不悅顯而易見。

經過這幾年的歷練，他早就習慣將情緒隱藏在心底，可是只要一想到言琉玥瞞著自己的事情，他就無法控制，任他脾氣再好也不能平復心情。

「老公，我沒看錯吧？這不是我們的兒子嗎？」

齊父和齊母即使老夫老妻了還是十年如一日的恩愛，三不五時就偷空約個會，今天一起在外吃完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回到家就看見許久不見的兒子出現在家門前。

雖然他們每年都會到美國去看兒子幾次，但兒子已經五年沒回國了，見到他難免有些驚訝。

「爸！媽！」聽見母親的聲音，齊子熙回過身回應，稍微收斂自己臉上冷然的表情，即使看起來沒比剛才好多少。

齊父微微向兒子頷首，愛子心切的齊母則是立刻上前去握住兒子的雙手。

「來，讓媽媽看看，你這孩子，才半年沒見又瘦了，是怎麼照顧自己的？到底有沒有好好吃飯呀！好好的有家不回，說什麼要在國外拚自己的事業，你這樣叫媽媽怎麼敢放心……」

「媽，我已經不是小孩子了。」見識過母親叨念的功力，齊子熙趕緊制止她繼續念下去，否則沒完沒了。

「子熙，你怎麼突然回來？也沒先和爸媽說一聲。」知子莫若父，齊父了解自己的兒子，他這次回來肯定有什麼原因。

「是啊！而且你是不是太久沒回家按錯門鈴了，那邊是言家。」齊母好意提醒兒子。

「如果要進自己家我還需要按門鈴嗎……」大可直接拿出鑰匙開門進去。「哈哈，也對……」齊母還想說話，突然想到什麼，尷尬地笑著拉起兒子的手，硬是要將他拉向自家門口的方向。「那你是要去找小玥？

這麼晚了就別去叨擾人家了，有事情明天再說吧！不要吵到你言爸和言媽睡覺。」

齊母的這點小動作當然逃不過齊子熙的眼睛。

當他正想拉開母親攀著自己的手時，言家的大門突然打開，聽見門鈴聲來應門的言母從門內探出頭，想看看是誰這麼晚來訪。

一見到齊子熙，言母立即變了臉色，表情驚愕，像是看見什麼不該看的東西。

「言媽媽，你怎麼了？」齊子熙眼尖地發現言母神色詭異。

「沒、沒什麼，太久沒看到子熙，一時有些驚訝罷了，這麼晚了有什麼事情嗎？」言母驚覺自己的失態，馬上又擺出親切的笑容，好似剛剛什麼也沒發生過。「抱歉，打擾言爸言媽休息了，可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可以進去說嗎？我想應該會花些時間。」雖然是問句，語氣卻堅定不容拒絕。

「子熙！」

「沒關係，先進來吧。」

齊父正想出言教訓自己無禮的兒子兩句，卻被言母給阻止了。

「那我們……」齊母不知道他們究竟是要跟著去言家還是回自己家。

「爸、媽也一起來。」說著率先走進屋去。

待齊子熙走進屋內，確定他聽不見他們對話后，三個人立刻在外頭竊竊私語。「就這樣讓他進去，不會被發現嗎？」齊父擔憂地問。

「可以放心，剛才……」

「是子熙呀！好久沒見到你了，過來坐下吧！」言父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看見他便親切地朝他招手。

「我……」

「不要綳著一張臉，放輕鬆點，你來找小玥的是不是？」言父輕輕瞄了齊子熙一眼，瞥見他冷峻的神情忍不住皺眉，端起桌上的水杯輕啜了一口。「她剛剛已經收拾完行李出去了，還帶著——」

「老公！」言母一走近就聽見丈夫的話，立即出聲阻止他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