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不抗日毋寧死

陳宜勝年齡不大，卻是老政工幹部了。他講的給營救出來的國*軍弟兄們每人發兩塊銀元、兩天的乾糧，是符合我軍的一貫政策的。只不過這錢從哪裡來，他一個人說了不算，得和王麓水、蕭四明商量。因為他想的是用從日軍官兵身上搜出來的錢支付這筆費用！

結果，不等他找王麓水和肖思明商量，不等他在桌子上表態安排人現場發放路費，就被蕭四明叫停了。

蕭四明一喊，陳宜勝還以為他是不捨得錢呢，心裡不以為然，覺得這些國*軍弟兄總算是撿回了一條命，給他們發點路費、讓他們歸建，是絕對應該的！

不管怎麼說，陳宜勝還是給了蕭四明面子，從桌子跳下來了。

蕭四明重傷初愈，身體素質還比較差，暫時還沒有陳宜勝從桌上縱身而下的本事。因此，當陳宜勝下來后拉著他的手想和他說話時，蕭四明借勢扶住了陳宜勝的肩膀，上到了桌子上，弄得陳宜勝想和他說話都沒機會！

在桌子上站定后，蕭四明摘下了頭上的日軍棉軍帽，從兜里翻出自己的八路軍單軍帽，端端正正地戴上，這才看了一眼院子里東一夥、西一堆的被營救人員。

足足看了有5分鐘，讓院子里東一夥、西一堆的被營救人員都覺得怪異、停止了說話，蕭四明這才一字一頓、緩緩地開口說到：「我，蕭四明，國民革命軍第十八集團軍第115師343旅685團二營五連排長！就是我，用繳獲的一支三八大蓋，一槍一個，擊斃了整整一個小隊的鬼子！也是我，率隊在行軍途中先消滅二十六個鬼子，又殲滅鬼子一個小隊，后率隊襲占盂縣縣城，救了你們！」

這一說，院子里的被營救人員全都震驚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蕭四明！

彎彎新月、燦爛星漢，銀輝灑在蕭四明瘦弱的身上，竟然有若隱若現的光暈！

停了片刻，不丁不八地站在桌子上的蕭四明，再次開口，淡淡地說到：「其實，小鬼子也沒什麼可怕的，也是兩個鼻孔一張嘴，中槍就倒！」

這是實話，也是廢話！

院子里照舊是一片寂靜，沒人說話。

蕭四明接著講：「小鬼子雖然也是兩個鼻孔一張嘴，但天上有飛機，水裡有軍艦，地上有坦克大炮，確實很兇！正常情況下，我軍和日軍硬頂，以日軍的火力優勢，無論弟兄們再勇敢，陣地修的再堅固，也經不起日軍飛機的狂轟濫炸，經不起日軍重炮的反覆炮擊，經不起日軍坦克的衝擊。何況我國並沒有做好和日本開戰的準備，該設國防工事的地方大部分都沒來得及布設，就算是修建的一些國防工事，也都偷工減料形同虛設。一旦日軍突破我軍倉促構築的一線、二線簡易工事陣地，整個防線就稀里嘩啦了。因此，開戰以來，我軍打一仗丟失一塊國土，不停地轉進。日軍呢，卻是打一仗勝一仗，攻城略地、凱歌高奏！說白了，這打仗，從根本上講，打的是國力強弱，一般都是誰強誰贏！所以，小鬼子打響盧溝橋第一槍后，占平津，侵河北，攻山西，打淞滬，連我們的國都南京都淪陷了！」

這是實話，是事實，比陳宜勝喊的口號更容易入腦入耳了！

寂靜的夜晚，蕭四明不疾不徐、娓娓道來，就象講故事一樣！

就聽蕭四明說到：「日軍除了國力強、技術先進、有飛機軍艦大炮坦克外，他們的士兵都是十三、四歲在學校就已經開始學習拼刺、射擊、戰場救護等軍事知識了。報名入伍后，還要接受11個月的新兵軍訓，軍事素質很高，炮兵的炮打的准，步兵槍法准、拼刺兇猛。上戰場后，小鬼子吃的好，體力也就好，再加上訓練有素，那就難對付了。拼刺刀不說了，除了那些特別勇武的弟兄，大多數弟兄都拼不過小鬼子。不要說一對一拼不過，就是三個對一個也不一定能拼過！再說射擊，弟兄們都是從戰場上下來的，肯定知道只要讓小鬼子看見，一舉槍射擊，基本上就是槍響人倒。大家想想，那三八大蓋射程遠、精準度高，日軍可以在100米、200米、300米、400米，甚至是500米以上距離開槍，打的還那麼准。而我們的槍呢？中央軍、晉綏軍還好一點，用的步槍都不錯，200米以內一點問題都沒有。其他雜牌軍的槍就不行了，好槍也能打一、二百米，但大多數的槍都是地方造，也就是打個五、六十米，槍管壽命還短，用不了多長時間就壞了。這樣以來，就造成日軍可以在中遠距離上精準射擊，而我們只能和小鬼子近戰，拿弟兄們的命去和鬼子拼！」

這是這些從戰場上潰散下來的國*軍士兵們深有體會的實話，容易引起他們的共鳴！

慢慢地，這些國*軍士兵開始在心裡咀嚼蕭四明的話了，再沒人想催問發路費的事兒了！

不光是國*軍士兵，八路軍戰士、地方幹部都在心裡咀嚼蕭四明的話，就連埋頭清點戰利品的王麓水，都中止了清點，走過來站到了桌子一側，和陳宜勝並肩而立！

說了這麼多，蕭四明話鋒一轉，語調也變得高亢起來：「雖然小鬼子很兇，但我們還是得和他們打！不但打，還得把他們消滅乾淨，打得他們舉手投降！因為我們不打的話，就得當亡國奴！那時候，他要我們的土地，我們得給！他要我們的女人，我們得給！他要我們的糧食，我們得給！他要我們的房子，我們得給！不給行不行？不行！他們會象殺死一條狗、一頭豬那樣，隨意的殺死我們；象使喚牛馬一樣，奴役我們！這不是我瞎說，弟兄們都長著眼，都看到了，小鬼子所到之處，殺人放火無惡不作，連懷孕的大肚子女人都不放過，糟蹋后還要用刺刀把嬰兒從娘的肚子里挑出來殺死！弟兄們，大家說，世界上有這種畜生么！」

王麓水和陳宜勝馬上就振臂高呼：「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把鬼子趕出中國去！」

這次，那些國*軍士兵們跟著舉起手臂高呼口號了！

等口號上停止，蕭四明舉起手，高聲說到：「抗戰是小鬼子強加給我們的，不是我們要打，是小鬼子逼得我們不得不打！打，就要流血犧牲，但犧牲的有尊嚴！不打，小鬼子照樣要殺我們，同樣流血犧牲，但死的不如狗！所以，一切有良心的中國人，一切有血性的中**人，都要明白，不抗日，毋寧死！」

王麓水和陳宜勝再次振臂高呼：「不抗日，毋寧死！」「把鬼子趕出中國去！」

見院子里的人情緒已被調動起來了，蕭四明嘴角掛上了一絲邪笑，接著說到：「其實，小鬼子的兇惡只是暫時的、階段性的，只要我們堅持抗戰，勝利是屬於我們的。為什麼這樣說呢？很多弟兄沒讀過書，不了解日本，我呢，從小跟著父母在廣州、上海上學，知道的多一點，今晚正好是個空，我就給弟兄們講講日本。」

接下來，蕭四明滔滔不絕，把日本的面積、人口、政治、經濟、軍事、科技等情況，用最樸實、最通俗的話，提綱挈領地講了一遍。

可別小看蕭四明講的這些知識，要知道抗戰年代中國人大部分是文盲，國*軍部隊，除了部分軍官上軍校外，士兵絕大多數都是拉來的壯丁，都是文盲。許多人連日本國在什麼位置都不知道，更別談什麼抗日救亡的大道理了。我軍也是這樣，很多戰士也都是文盲，連家信都不會寫。只不過我軍的政治思想工作是這個世界最先進的，戰士們可以從政工幹部的教育中了解時局形勢，明白抗日的道理。

蕭四明今晚講的這些話，等於是給幹部戰士和國*軍弟兄們上了堂抗日知識普及課，對這支部隊的凝聚人心，起到了不可想象的作用！

蕭四明講到最後，歸結為一點，抗日必勝！

在震耳欲聾的口號聲中，王麓水和陳宜勝都認為蕭四明的政治動員結束了，沒想到蕭四明的講話是婆娘的裹腳布，長的很！

就聽蕭四明說到：「認清了抗戰必勝，我們奮鬥就有了目標，犧牲就有了價值。但是，抗戰必勝是要靠我們軍隊真刀實槍地和鬼子拚命才能實現的。也就是說，得靠中**隊一個接一個的勝仗來實現！」

怎麼才能打勝仗呢？蕭四明講，得講戰略戰術。戰略上，我們採取的以空間換時間、打持久戰的戰略，通俗說就是拖延戰術，就是要在持久抗戰中不斷地發展自己、壯大自己、消耗日軍，最後拖垮日軍。這個戰略，是弱者的戰略，符合中日之戰實際！

戰術上，蕭四明說很簡單，小鬼子的刀鋒利，我們避開他的刀鋒，打他拿刀的手腕！小鬼子的飛機厲害，又是丟炸彈、又是機載機槍掃射，很猖狂，但鬼子的飛機停在機場上時，那就是靶子，我們摸進去幾顆手榴彈就可以炸毀一架飛機！小鬼子的大炮打的准，炮火猛，但炮兵宿營時、行進途中，那就是什麼都不是，我們發動偷襲的話，鬼子炮兵的戰鬥力基本是零！小鬼子的坦克在戰場上橫衝直闖，我們沒有反坦克炮、反坦克槍，拿坦克沒辦法，只能靠弟兄們用集束手榴彈或者炸藥包去炸。每炸毀一輛坦克，肯定得付出幾條鮮活的生命。如果我們找到日軍坦克兵的宿營地，殺那些只有手槍的坦克兵，還不是砍瓜切菜一樣！

這道理很淺顯，但聽在這個時候的普通戰士和連排以下幹部的耳朵中，那就是醍醐灌頂、振聾發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