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天予弗取，罪也

太行山的冬夜，賊冷賊冷！

打掃完戰場，蕭四明有點失望。他滿以為這個日軍中隊會加強一個重機槍小隊和裝備九二式步兵炮的炮小隊呢，沒想到小鬼子那麼狂妄，竟然沒有加強重機槍和步兵炮，這個鬼子中隊純粹是個步兵中隊！

王麓水倒是興高采烈的，因為這個日軍中隊攜帶了一部電台，還有一部軍用萊卡新聞照相機。

興高采烈的王麓水，瞅著鬼子的電台眉開眼笑的，摸來摸去，有點愛不釋手，直接命令特務排副排長況田把電台背上，寸步不離地跟著他，說是等和三支隊會合后，就可以讓三支隊派個報務員來，直接和團部、旅部、師部、總部聯繫了，就能接受上級命令和指示了。

至於照相機，王麓水直接掛到了脖子上，說是回去交給梅瑩使用。她是北大學生，肯定一看就知道咋用，回頭寫戰地新聞，有照片有文字，說服力強，小鬼子想賴賬都賴不掉！

蕭四明只看了一眼，就知道王麓水是瞎高興一場。因為這部電台是日軍裝備最普遍的九四式五號三二號型送信機，使用的是真空管技術，18w發電機，使用範圍大約十公里左右。這種電台是日軍配備最多的一種電台，適用戰場上聯隊以下部隊之間聯絡，根本不可能遠距離通訊，就算有報務員有密碼本，也聯繫不上已經轉到晉西去的115師師部和343旅旅部。

不過，有總勝於無。等將來繳獲了大功率電台，這部電台就可以交給連營一級部隊在戰場上使用，比騎兵通訊員、旗語聯絡要方便的太多太多。

一想到大功率電台，蕭四明就琢磨起來了，現在在萇池的鬼子第一大隊，應該攜帶有大功率電台，他們要和聯隊、旅團甚至師團司令部聯繫，沒有大功率電台是不行的！

王麓水不知道蕭四明的心思，催促趕緊下令讓部隊回第一高小院內吃飯、宿營。

蕭四明當即命令部隊返回第一高小院內吃飯、以排為單位安排宿營，緊閉城門，只留下遊動哨警戒。

此時已經是夜裡9點左右了。

從下午五點半進城，到現在僅僅過去3個多小時，蕭四明率隊襲占盂縣城、殲滅日軍一個運輸隊隊部和兩個小隊、幹掉了審訊被俘人員的鬼子分隊、十幾個特務、漢奸，又在東門全殲了一個日軍中隊部和兩個小隊，戰果之大，匪夷所思！

打仗就是這樣，打擊潰戰不如打殲滅戰。

擊潰戰雖然也能達到戰術目的、予敵人以殺傷，但不可能繳獲太多的武器彈藥和補給。而且，敵人整頓補充后，馬上就可以反擊、重新再戰。

殲滅戰就不同了，那是連骨頭渣都吃的乾乾淨淨的，敵人從指揮官到戰鬥骨幹到馬夫伙夫衛生兵通信兵，一個都跑不掉，成建制覆滅，不但整個部隊的裝備補給落到了對手手裡，而且沒有了戰鬥骨幹做基礎，就不可能簡單補充了，只能重建。

重建的部隊，沒有相當長時間的整訓和戰場磨練，都是新兵訓練隊，戰鬥力與老部隊不可同日而語。

這就是傷其十指不如斷其一指的道理！

連戰連捷，繳獲極其豐富，幹部戰士的裝備全都是日式的。排長、副排長挎著日軍的戰刀，胸前掛上瞭望遠鏡，十字交叉斜背著日軍尉官的牛皮包和那十幾個特務、漢奸的駁殼槍，公文包里裝著日軍的地圖、指北針，背上還斜背著三八大蓋，腰裡的皮帶上緊緊地束縛著水壺、子彈盒。

沒辦法，這些排長、副排長基本上都是長征路走過來的老紅軍，更喜歡使用可以連發連射、近戰火力強大的駁殼槍！

抗戰時期八路軍裝備簡陋，不要說那些地方武裝了，就是一等一的主力部隊，一個團能有一具望遠鏡都不錯了，營連排幹部是不可能配備望遠鏡的。這主要是因為我軍武器簡陋、彈藥匱乏，而日軍的戰鬥意志又極強，死不投降，導致我軍在戰鬥中很少能成建制全殲日軍，象望遠鏡、指揮刀、指北針這樣的象徵著指揮權的物品，繳獲的自然就少了。

平型關大捷繳獲有日軍的望遠鏡、電台、照相機，七亘村伏擊戰繳獲有日軍望遠鏡，廣陽伏擊戰也繳獲有日軍望遠鏡！

也就是說，只要是全殲日軍小隊、中隊、大隊規模部隊的，都能繳獲望遠鏡。相反，有些戰鬥規模較大，殲敵數量不少，但沒有全殲日軍的，就不可能繳獲望遠鏡！

比如晉察冀軍區一分區黃土嶺擊斃阿部規秀的黃土嶺之戰、比如彭總指揮的關家堖之戰等，明明敵酋都已被擊斃，我軍卻最後沒能全殲日軍，自然就不可能繳獲日軍指揮官的望遠鏡、指北針之類的物品了。

殲滅戰，只有殲滅戰，哪怕是一戰只能消滅一個日軍13人的分隊呢，部隊裝備都能改善，不缺槍彈！

蕭四明回到第一高小院里時，支前的老鄉們已經做好飯了，滿滿兩大鍋的小米粥，大蒸籠蒸的白米飯，還有用日軍的牛肉罐頭和日軍搶來的蘿蔔白菜粉條燉的雜燴菜。

部隊排隊打飯時，蕭四明拉著王麓水和陳宜勝鑽進了伙房，三個人各拿一個第一高小伙房廚師們慣用的大木勺子，一個人給戰士們挖米飯，一個人挖菜，一個人舀湯。

那些剛接受整編的原國*軍戰士，什麼時候見過這種陣勢？打飯時都用眼光偷偷地打量蕭四明、王麓水、陳宜勝，連句話都不敢說！

等到戰士們都打完飯，大部分人都吃完了，各排各自帶開去宿營了，蕭四明和王麓水、陳宜勝才端著大碗開始去院子里吃飯。

吃著飯，王麓水就說，可惜那二十匹馱馬了，全被打死了。只能煮熟、風乾，腌製成馬肉乾。

陳宜勝說沒啥可惜的，這樣的仗不說多，一個月打上兩次，部隊就不缺肉吃，戰士們的體力就會增強，就不擔心拼刺刀拼不過小鬼子！

說到這裡時，陳宜勝好象想起了什麼，接著就說：「王政委，蕭營長，鬼子大隊現在應該是在萇池一帶，不知道他們明天會不會去進攻上社。我看，今晚休整一晚上，明天一早咱就去萇池。那裡留守的鬼子不是原來只有一個中隊么？咱在藏山消滅了他一個小隊，又在小山村打死了二十六個，小鬼子那個中隊最多也就只剩下百十號人了。咱再偽裝鬼子去偷襲他，應該把握比較大！」

23歲的孟平陽壽榆五縣中心縣委*書記陳宜勝，看來是被蕭四明的戰績刺激了，想再撈一把、抄鬼子大隊的後路了！

不光陳宜勝是這想法，王麓水也是這想法！

就聽王麓水慢悠悠地說：「我們穿的是日軍的軍裝，拿的是日軍的三八大蓋、王八盒子、九六式機槍、**式擲彈筒，還知道鬼子的口令，蕭營長又會說日語，小鬼子肯定想不到我們會去偷襲他們！」

蕭四明恨不得連夜去偷襲鬼子呢，只不過他心裡有數，自己的部隊班徘幹部都是重傷初愈的傷員，體力不行，不能連續作戰。新整編的戰士絕大多數是原來的國*軍士兵，打鬼子沒啥說的，肯定都很勇敢，但內心裡是不是真心擁護整編，那就很難說了。當務之急，不是去打鬼子，而是靜下心來老老實實地抓部隊整訓，把部隊思想統一成鐵板一塊，才能繼續作戰。

小鬼子那麼多，以後有的是仗打。磨刀不誤砍柴工！

但陳宜勝和王麓水說的都是實情，小鬼子此時肯定不知道盂縣縣城丟了。這麼好的戰機，要是再瞻前顧後、猶豫不決，錯失戰機，讓小鬼子安安全全的逃回壽陽去，蕭四明自己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見蕭四明沒有說話，只顧埋頭吃飯，王麓水就又補充了一句：「夜長夢多，等小鬼子得知我們襲占縣城的消息，說不定他們會放棄夾擊五台的計劃，掉回頭來攻擊我們。到時候，小鬼子的飛機大炮一起上，我們就不得不退出縣城，重新去山裡隱蔽。那就太可惜了！」

總算是吃完了，蕭四明抹抹嘴，這才說到：「一、我們三個一會兒分頭下到各排做思想動員，和戰士們交心，最大限度地提高新戰士對部隊的認同，鼓勵大家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發揚連續作戰精神，自覺服從命令聽指揮！二、命令輜重排從繳獲日軍的資金中，拿出部分錢來，給所有戰士、支前老鄉每人獎勵5塊銀元，可以讓戰士們戰後在盂縣城購買學慣用品、打牙祭！三、明天早上，部隊7點開飯，8點出發，偽裝日軍，向萇池前進。襲占萇池后，在萇池隱蔽待機，準備繼續伏擊可能從商社地區回撤的日軍大隊。四、明天我和王政委率隊作戰，陳書記留在縣城，發動群眾，組織支前的擔架隊、運輸隊。特務排、輜重隊、新兵隊通歸你指揮！現有的馱馬全部隨軍行動，馱運身體尚未復原的幹部戰士。」

王麓水興奮得大吼一聲：「好！」

陳宜勝卻說：「支前的事兒好辦，現有的馱馬、老鄉足以完成任務。最多讓特務排和新兵隊的幹部留下，我還是隨軍行動！這仗，怎麼能少了我？」

讓陳宜勝想不到的是，蕭四明根本就不聽他的，直截了當地說：「不要再說了，按我說的辦！」

說完，蕭四明緊跟著又來了句：「天予弗取，罪也！這是小鬼子自己倒霉，不怪我們手黑！」

王麓水和陳宜勝兩個同時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