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遭遇

蕭四明的計劃是白天在碾子溝宿營，等王萬友和偵察排把測石火車站的敵情弄清楚后，再向舊街快速運動，偽裝日軍奇襲測石火車站。

歷史上百團大戰時，129師新十旅旅長范子俠率領28團、30團強攻測石站不克，就是採取偽裝日軍奇襲的辦法，零傷亡拿下了測石火車站。但是，當時日軍已經在測試火車站所在的狼峪村的草帽山上修建了7座炮樓和碉堡，修築了完備的單兵掩體、機槍掩體和戰壕，我軍付出了重大傷亡，才攻擊得手。

新十旅攻擊測石車站和草帽山戰鬥，整整打了5天！

現在是抗戰初期，日軍攻佔太原后，忙於補充部隊、籌建偽政權，還匆匆發動了對晉察冀邊區的八路圍攻。雖然日軍的圍攻失敗了，但他們也不是一無所獲，攻佔了七、八座縣城，狂傲氣勢絲毫未改。接下來，按照歷史上的抗戰進程，日軍還要連續發動對晉西北根據地的圍攻、對晉西南的攻勢作戰、對晉東南的九路圍攻，小鬼子風風火火四處出擊，忙得很，顧不上在鐵路沿線修築堅固的工事。

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此時的日軍，對八路軍基本上沒有什麼太多的了解，他們的主要作戰對象是中央軍、晉綏軍。八路軍在他們的眼裡，就是打一槍就跑的游擊隊！雖然他們已經在八路軍手裡吃了幾次大虧了，但因為我軍打的都是利用地形的伏擊戰，打完就走，從不和日軍死扛，小鬼子到現在為止，對八路軍的戰法和實力都摸不著頭腦。

蕭四明判斷，日軍這次對盂縣可能發動的攻擊，純粹是報復性攻擊，出動兵力規模肯定比較大，採取的應該是速戰速決的戰法，以奪去盂縣縣城為戰術目的。

本來，蕭四明想的是帶領部隊，偽裝日軍，從盂縣向西，繞到陽曲縣，從陽曲縣抵近太原城，找機會炸掉日軍的機場。但晉察冀軍區得到了日軍即將以重兵攻擊盂縣，他只能把自己的想法暫時埋在心底了，先配合好四分區作戰、護送走王麓水再說。

事有輕重緩急，鬼子那麼多，打仗的機會多的是，不急這一時半刻的！

部隊在碾子溝宿營后，蕭四明和王麓水沒有休息，把幹部們集中起來，準備把碾子溝的地形勘察一遍。沒想到還沒出發呢，前面就傳來了槍聲！

獨立營偵察科長、偵察參謀兼偵察排長王全友這年23歲，是老偵查員了。

部隊在碾子溝宿營，王全友奉命帶領偵察排前出偵查，任務是摸清舊街地區日軍的兵力、布防情況。

從碾子溝到舊街，後世是高速公路，這個時候卻是山間道路。不過，這一帶村莊稠密，村與村之間道路相通，不便的是，這裡雖然是秀水河上游，但自古以來就沒有沿河岸修築道路，鄉間道路都是翻山越嶺的、上坡下坡，難走！

走了大約有六里地，剛剛爬上一道山樑，王全友就差一點和一個小鬼子撞上！

幸虧王全友是老紅軍出身，警惕性高，執行偵察團任務時槍不離手，想都沒想，手裡的二十響駁殼槍就「砰」地一聲開火了。

一槍打出后，王全友才來得及大喊「卧倒！小鬼子，射擊！」

就是王全友這一槍，獨立營第一次遭遇戰打響了！

和王全友他們撞到一起的，是日軍的一個尖兵小隊。他們也在爬坡，只不過王全友帶的偵察排行軍隊伍是從山樑的陰面也就是西面上去的，日軍是從山樑的陽面也就是東面上來的！

日軍的習慣，是尖兵小隊前面有五個尖兵，一色的三八大蓋，刺刀上挑著軍旗！尖兵小隊的主力在後面二、三百米的地方。

王全友沾光的是，他有一把獨立營在盂縣縣城從日軍特務隊繳獲的嶄新的德造二十響駁殼槍，那傢伙近戰時火力兇猛！

一槍打出，王全友不假思索，接著就連續扣著扳機，手裡的駁殼槍噠噠噠怪叫，一梭子子彈就朝著剩下的四個鬼子尖兵掃了過去！

這五個鬼子尖兵是倒霉了，在駁殼槍連發的火力下，直接摔倒，屍體順著山坡上陡峭的山路滾了下去。但是，後面的鬼子尖兵小隊主力警覺了，只見鬼子小隊長一聲令下，士兵們就地在山坡上卧倒翻滾，尋找掩蔽物，很快，隔著二三百米距離，就開始向山樑上的王全友他們射擊了。

幹掉了五個鬼子尖兵，後面衝上來的偵察排戰士們也開始卧倒，向半坡上的鬼子尖兵小隊主力開火了。

王全友這才來得及觀察！

這一觀察，王全友倒吸一口涼氣！

鬼子尖兵小隊後面，走著一個中隊棉軍帽上套著鋼盔的日軍，對面山坡上也是日軍，正在山路上行軍。山坡的頂端的大路攀上的山樑埡口出，也出現了日軍，一眼根本看不到頭！

這股日軍，少說也有2000多號人！

王全友不敢怠慢，馬上就命令兩個偵查員跑步回碾子溝向營長報告，自己指揮偵察排就地阻擊！

聽到槍聲，蕭四明馬上就意識到是王全友率領的偵察排和日軍遭遇了！

此時，天色剛明，日軍就已經趕到了這裡，不用說，這股日軍是抄近路偷襲盂縣來了！

四分區命令獨立營去偷襲舊街地區的日軍，沒想到日軍卻沿著這條通道提前向盂縣撲來了！

上次壽陽的日軍進攻盂縣時，是沿著盂縣通往壽陽的公路攻擊前進的。歷史上平定的日軍攻佔盂縣，也是沿著平定通往盂縣的公路攻擊前進的。現在這股日軍突然出現在這條不能通行坦克、汽車的山間大路上，說明日軍這次進攻盂縣，是早就籌劃好了的，目的是要打我軍一個冷不防！

想想吧，要不是日軍在這裡突然遭遇獨立營偵察排，等他們走出山區，突然出現在盂縣縣城盆地，留在南婁一帶的葉長庚部肯定會被打個措手不及！盂縣城裡就更不用說了，只能匆匆撤退，連物資都來不及轉移！

由此，蕭四明想到日軍的伎倆肯定不止這些，會不會日軍另派部隊從壽陽和平定兩路出擊，鉗擊盂縣呢？

一念至此，蕭四明就覺得絕對有可能。小鬼子的報復心那麼強，在盂縣被擊斃那麼多人，他們必定是要進行慘烈報復的！

想到此，蕭四明當即命令通訊排的騎兵通訊班立即派通訊員騎馬返回南婁村，向葉長庚報告敵情，請他立即轉報四分區領導和陳宜勝、韓純德，做好迎擊壽陽方向、平定方向日軍的準備，緊急實施堅壁清野！獨立營將在碾子溝一帶阻擊日軍，堅決打退這路日軍的進攻！待完成阻擊后，伺機轉移，繼續去完成預定戰鬥任務！

緊接著，蕭四明就命令部隊立即集合，三連連長王猛指揮一排、火力支援排、重機槍隊一排搶佔碾子溝制高點，三連指導員陳明輝率二排、三排搶佔秀水河南岸山頭陣地；副營長鄭秀川指揮二連、工兵隊、炮兵隊、重機槍隊在碾子溝西面山樑搶佔陣地，既要建立阻擊陣地，又要建立反斜面陣地；一連在碾子溝村隱蔽待命；副教導員石破山指揮輜重隊和營直隊伍護送王麓水政委向白家溝轉移，並在白家溝建立警戒陣地，防止可能由壽陽向盂縣攻擊的日軍從公路上掉頭南下，斷我軍後路！各部隊立即行動，嚴防日軍飛機轟炸和施放毒氣彈、燃燒彈！

各部隊開始行動后，蕭四明命令號兵和通訊排的旗語兵上到山樑上吹號、打旗語，通知偵察排，阻擊一陣后，迅速回撤！

王麓水一聽蕭四明的部署，就知道因為沒有來得及勘察地形，不知道前面地形的情況，蕭四明把阻擊主陣地建立在了碾子溝西面山樑上，留下一連做預備隊，是為了打反衝擊，支援三連作戰！

三連的武器裝備是從覺山寺起獲的晉綏軍隱蔽的過國造武器。之所以把他們擺在前面，是為了麻痹日軍，讓日軍以為打阻擊的是四分區的部隊！

蕭四明之所以沒有命令部隊跑步增援偵察排，是因為這一帶的地形是山地丘陵地帶，不提前構築工事的話，日軍很容易佔領陣地，大炮一開炮、飛機一轟炸，山樑上的我軍阻擊部隊傷亡就大了。只能是節節抗擊！

敵情緊急，蕭四明一聲令下，各部隊就迅速行動開了！

王全友聽到了軍號聲，也看到了旗語，只不過此時他正打的有滋有味呢！

山地作戰，搶佔制高點至關重要。王全友他們比小鬼子先爬上了山樑的大路埡口，居高臨下開火，自然是佔盡了便宜！

偵察排的班長們都是背著晉造衝鋒槍，腰裡別著掛著王八盒子，戰士們都是清一色的三八大蓋，三個班還配備了三挺九六式輕機槍。這火力一展開，半山坡正在向上仰射的鬼子小隊就吃不住勁兒了，不停地有小鬼子被擊中。

可惜的是，小鬼子後面有大部隊，心裡不膽怯，死戰不退。只不過王全友參加了蕭四明組織的三天時間的教導隊的戰術培訓，學會了先打什麼目標、后打什麼目標的道理，集中火力瞄著小鬼子的小隊長和因為需要建立陣地而身形暴露的機槍組和擲彈筒組打。一輪下來，就把鬼子小隊長、機槍手、擲彈筒手送回了天照大神的懷抱。只有那些沒死的鬼子步槍手，借著山坡上溝溝壕壕的掩蔽，還在向上射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