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長梭鏢陣破騎兵
方域先與蓮兒進行了電報聯絡，然後聚集騎兵一千和步兵一萬，整裝待發。
李成棟的一支騎兵這時早已將侯府家人帶出，由於河南已是險地，他把以大哥侯方岩為首的一批侯府家人一直護送到山東地界。方域於是電令他取道安徽直入豫南，並保持聯絡。
這樣，方域實際上是三路分兵了，並且反而是他自己本部的兵力較弱，尤其是那一萬步兵都是來自小袁營的降兵。
但方域自有辦法。他特地召集全體士兵作了戰前動員，並把由小袁營繳獲的銀兩，每人分了三錢給大家作為預支餉銀！並且說，打了勝仗以後還有獎賞，不聽將令者則將嚴懲不貸！同時，他又臨時舉辦了一場演武會，提拔了十名武藝高強者充當了十個千人隊的隊長。這樣一來，大家都知道他只注重實際本事，誰有戰功，誰就會受到提拔！
於是，這些士兵先前已經在圍寨之中見過方域與許定國交戰時的雷霆手段，知道這位將軍厲害，現在又見有錢發下，而且有希望通過戰功晉陞，自然是歡欣鼓舞，興高采烈地追隨方域一起誓師出征。
這時李慧梅忽然找到方域：「慧梅願隨將軍一起出征！袁時中下令侮辱我三百親兵，我想報這一箭之仇！」
方域想了想，覺得應該鼓勵她的這種轉變，於是點頭道：「好吧，把你的三百親兵也帶去，但這次要直接歸我指揮！你自己也不要不聽命令亂來。」
其她女孩子一聽，全都要去！方域為難道：「按理行營之中不可以有女眷的，這要傳出去就不太好了……」
香君嘴唇一翹道：「慧梅的三百親兵不就是女兵么？我們也扮作女兵！我想親眼一見夫君的神勇！」
方域連忙目視練霓裳，希望她勸勸。不料練霓裳道：「這次我也去，香君路上就由我保護，到了地頭與蓮兒一會合，就更不怕了。我們主力遠離，留在船上反而不保險。」
方域想了想道：「也好吧！那我們就仿照闖王的方式，組建一個『老營』，由霓裳你負責，除了必要的留守人員，美人魚中隊的其她女孩子們也一起跟去鍛煉鍛煉！」
「耶——」女孩子們一陣歡呼！
他們又推遲了一天才動身，因為女孩子出門總是有些羅嗦的……
而所謂「兵貴神速」，果然不假！由於遲了一天，蓮兒那邊已經與袁時中部先接觸上了。此時蓮兒的一萬五千名由饑民改編的「官軍」絕大部分全是步兵，只是由附近縣城的武器庫中更換了較好的一些裝備。因此在援兵未到之前，立即吃虧。好在她已從電報中得知了方域具體到達的時間，因此急令前鋒部隊與袁時中部略一接觸立即後退，撤往雞公山上堅守。
袁時中的目的，就是看上了雞公山易守難攻的地形，只要能佔領它，就能重新做回山大王，絕對不怕羅汝才後面的追兵，並且還能向比河南更加富裕的湖北蠶食。他對蓮兒這支部隊的來歷也很清楚，原本是饑民，剛剛易幟，又是步兵，按理不是自己兩萬騎兵的對手！
然而初戰失利的對方一直堅守不出，這時間拖不起！加上袁時中此刻仍然重傷未愈，難以親自對雞公山強攻，一旦身後羅汝才的部隊逼近，那就麻煩了！
袁時中思前想後，忽然心生一計。他叫人寫上一份書信，說道：「閣下如若能戰，則堂堂正正與我一戰！如若不能戰，則不如降我，仍領本部兵馬，只是受我節制，兩家合兵共同打退羅汝才，然後徐圖大計！」蓮兒接信一笑，當即回信：「你其實已經日暮途窮，我方援兵頃刻便到，那時自會與你一戰！你若戰不過，可願降我？條件相同。」
這封回信到時，方域的一萬一千援兵也正好趕到！袁時中內部立即引起一番爭論。謀士劉玉尺說道：「不如就答應降他，消消停停帶領人馬躲上雞公山，等袁帥養好了傷再說！」
謀士朱成矩則道：「不可！一旦受制於人，就如闖王麾下一般，再難自由。不如我們趁侯方域的一萬援兵初到，立腳未穩之時，立即以兩萬部隊全力攻擊，不信不能將他擊敗！此後再兵臨雞公山，則敵人心懼膽寒，不怕他們不懾服！」
「唔……」袁時中這時並不知道方域所帶的幾乎全是步兵，搖搖頭道，「我們在圍寨門口曾與侯方域的部隊打過一仗，他的部隊只怕不那麼容易被擊潰，一旦形成膠著局面，豈不是背腹受敵？這樣吧，你去與他們相約，明日各以一半兵力堂堂正正博戰一場，如若他們勝了，我們立即便降！」
朱成矩詫異道：「為什麼？」
袁時中伸出幾個手指頭，一邊扳著一邊說道：「對方騎兵數量肯定不到一萬！為了保證必勝，一定盡出騎兵與我們戰鬥，但無論如何不及我們多！於是就要雜以步兵！我們的騎兵可與他游斗，使之騎兵與步兵分離；然後，剩餘一萬騎兵再出，攻擊他們剩餘的步兵，儘管他們也有援兵，但全部都是步卒，這樣必然一戰而勝！哈哈哈哈……」
朱成矩、劉玉尺一齊點頭：「袁帥高明！」
方域在臨時營寨中，見到了袁時中的約戰書：「明日約定日間地點決戰，誰勝則降誰，可敢堂堂正正一博？」他不禁大笑：「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堂堂之陣的約邀？其中必定有詐！」
練霓裳笑問：「那麼不去理會他？」
「不，答應他！」方域忽然果敢站起，「我們以步兵為主，他不來攻，反而很難打著他！不如就與他正面一戰，縱然他有千條妙計，我也有一定之規！傳令下去，步兵們每人砍一根長竹，約丈八長短，前端削尖，完成之後，即與蓮兒部隊會合！」
練霓裳一陣奇怪：「砍竹竿？用來耍猴戲嗎？」
「山人自有妙用！嘿嘿，想知道嗎？可我們之間好像有規定，需要保密的時候，連朋友也不能告訴！」方域朝練霓裳眨眨眼，顯然是在報復她先前對他的保密。
練霓裳則抿嘴一笑，只看著他不吱聲。方域忽然醒悟：「嗯？你剛才竟說耍『侯』戲？簡直反了！」他作勢上前，要捉練霓裳實施「懲罰」，立即被她驚叫嬉笑著逃了開去……
方域與練霓裳嬉笑追打了一路，直到見著蓮兒才被她喝止。方域將她們一手一個攬在懷裡：「好想和你們找一個熱被窩躺下，可是大戰在即，沒有時間了！就先讓你們見識一下為夫『步兵破騎兵』的手段吧！且看我中西結合的『長梭鏢方陣』……」
第二天，當初升的太陽照耀山嶺大地的時候，在那約定的戰場上，已旌旗招展，整齊排列起一個由一萬兩千名步兵組成的方陣！這方陣結合了西方專破騎兵的「長槍陣」與中國的「戚繼光方陣」各自的優點。
方域把所有的騎兵都集中起來，共有三千多，交給蓮兒和王成指揮，這樣蓮兒手中的機動兵力便有騎兵三千和步兵一萬。方域則親自指揮步兵方陣。
由於袁時中當時是全體騎兵倉促離開，肯定沒有重武器，因此方域毫無顧忌地在陣地中央樹起了一根旗杆，實則是天線，「美人魚中隊」守在旗杆周圍。此外，蓮兒曾經從官軍倉庫里領到一些火銃，也全被方域集中起來，布置在方陣四角。
方陣前排是步兵，不過手中除了刀與盾牌之外，地上還縱向放置著一支支長長的竹竿，每支約有一丈八尺，前端削尖，並且在油里炸過，十分堅硬，與後世紅軍時代的梭鏢差不多，不過更粗更長。這些長桿梭鏢排列得十分密集，是最主要的制勝手段！
步兵後面則是弓弩手。數量之多，約為前方梭鏢手的三分之二。圍在最中間的則是方域的機動兵力和兩百親兵，全都配備手雷。
蓮兒那邊的三千騎兵和一萬步兵則在另一處山坡之上，也都作好了應援的戰鬥準備。
這時，日上三竿，袁時中終於率領全體部隊準時到達，他遠遠地就看見了前方整齊的步兵方陣。
「咦？對方只派步兵出戰？」袁時中大為訝異！
「也許他們跟我們一樣想法，把騎兵留作援兵！不過這樣一來，我們只要全力衝破敵人步兵方陣就可！那時敵方若有援兵衝出，我方後續一萬騎兵也立即跟進出擊！這一仗我們贏定了！」朱成矩笑道。
「好，便由你立即帶兵出擊！」袁時中果斷地下令。
「全體將士聽令，放箭！」朱成矩一聲令下，箭雨飛蝗，向著步兵方陣射去！
「轟！」「轟！」對方的火銃和弓箭立即還擊！頓時，天空之中火焰流星交叉著傾吐著死亡，分別奔向交戰雙方！
好！要的就是這個時候！火銃發射之後，需要重新裝填，弓箭射出之後，需要重新上弦！而鐵騎突發快如旋風，瞬間就至！
「騎兵衝鋒！前進！」
「殺——」頓時，天起烏雲，地刮狂風！一萬名騎兵蓄勢衝出，猶如鐵流！一萬把軍刀揚起，寒光摭天蔽日！一萬匹健馬踐踏大地，聲若巨雷，塵若風暴！一萬名騎士在那萬馬奔騰之中，豪情不由自主地激發，殺氣不由自主地暴漲，怒吼不由自主地發出，威震原野，氣沖宵漢！
這就是騎兵，這時代野戰威力最強大的兵種！集勇力、速度、殺氣、震懾力於一體！騎兵不過萬，過萬殺無限！「殺啊——」
步兵方陣外圍的士兵，一見鐵騎伴著滾滾黃沙，鋪天蓋地而來，盡皆面有懼色！方域傲然挺立在方陣中央，全無懼色，從容不迫地指揮著一百名美人魚中隊和兩百親兵，組成男女聲二重唱的「拉拉隊」，按照他的意志齊聲高喊：「鎮靜鎮靜，我軍必勝！鎮靜鎮靜，我軍必勝！」這種口號還真有作用，外圍士兵頓時鎮靜了不少！
騎兵轉瞬就至，將到眼前！方域微微一笑，再傳指示，「拉拉隊」的號令頓時變化：「抬起梭鏢，後端柱地！對準敵騎，置它死地！」
外圍士兵立即將那放在地上的一支支丈八梭鏢抬起，鏢頭對著敵騎，後端柱著大地，利用大地的後座力死死抵住迎面衝來的騎兵群！
這群騎兵在遠處並沒有發現放在地上的長梭鏢，只見對方拿著盾牌和戰刀，因此肆無忌憚地沖了上來，以為這些步兵一觸即潰！然而，一旦到達跟前，不料眼前忽然出現整齊而密集的長梭鏢陣，這時貫性使然，那裡躲得開？「啊……」前排、二排、三排……連人帶馬全都被插成了刺蝟！立時慘不忍睹，人間地獄也不過如此！而後面的剎不住腳，仍舊接二連三跟著壅上，擠做一團，亂成一片！
「抵住抵住，敵騎無路！射箭射箭，敵兵已亂！」拉拉隊按照方域指示再下命令！
壅作一團的敵軍騎兵，此刻純粹是弓箭手的活靶子！頓時倒下一大片，血流成河！等到這些騎兵終於緩過勁來，想要與步兵展開弓箭對射時，火銃又開始轟擊，「轟！」「轟！」頓時人仰馬翻，驚騎四散！
「撤！」朱成矩一見不是路子，急令剩餘騎兵撤出弓箭射程之外，拋下兩千多具屍體！
「敵軍敗了！」方陣之中，全體士兵一陣歡呼！
方域不由得一陣大笑！最具威力的手雷還一顆都沒用上，敵人就這麼稀鬆地敗了下去？哈哈哈哈！
正在觀敵料陣的蓮兒見狀一揮手，王成帶領三千騎兵立即衝出追擊！她對著朱成矩的背影大聲喊道：「你們連步兵也打不過，還不如約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