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生長於天山之端的,萬骨枯(1更)
第157章生長於天山之端的,萬骨枯(1更)
「陛下,你已經兩天不曾合眼歇息了,這般下去身子定然會吃不消的!」
這兩日來,姬殊晏忙前忙后,翻閱了大量醫書典籍,尋找治療心脈的法子,可卻未有任何的進展。
而景師父亦是嘗試了各種方法,但用在蘇念的身上,卻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蘇念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虛弱,心,每時每刻都在滴血!
起身,姬殊晏以冷水沖洗了下面容,又回到桌前,桌上疊了一堆的醫書,凌亂地撲散開來。
而幾乎每一本上,都有姬殊晏所留下的痕迹,足以見得這兩日來他到底看了多少書籍。
並且他還要定時去看蘇念是否安然無恙,看完之後便又回到書房,開始查閱醫書。
如此循壞往複,便算是鐵打的人,也是會撐不住的。
景師父看在眼裡,亦是急在心裡,可放眼天下,醫術能比他還要高超的,除了已經離世的滕老閣主之外,怕是再難尋出第二人了。
而今,他束手無策,只能用最保險的方法盡最大的可能拖長蘇念的生命,可這般做,根本便治標不治本。
她的心脈碎裂,活在世上每分每秒其實都是痛苦的,但她卻依然咬牙堅強地活下來。
為的,不過只是姬殊晏,與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
但也正是因為有孩子在,原本她的身子已經很虛弱了,如今還要分出一半的養分給孩子,結果可想而知。
景師父只能將藥量加大,即便如此的危險性高,但至少能夠確保蘇念與她腹中孩子的營養不會流失。
不過……這般下去畢竟不是長遠之計。
「陛下,這般下去定然堅持不了多久,若是一定要保住孩子,皇后的性命……怕是熬不過半月。」
姬殊晏翻書的動作頓了住,他的眸底儘是痛苦之色,良久,他閉上雙眸,艱難道:「若是沒有了孩子,她便更沒有信心活下去了。」
如今能支持她活下去的最大支柱,就是腹中的孩子,這是她作為一個母親對於孩子滿滿的期待。
「可是陛下,孩子沒了可以再要,但若是皇后……陛下,我知曉這個孩子對於你和皇后而言很重要,但是如今皇后的身體,真的無法再承受一個孩子的負擔!」
景師父的警告,字字如血,刺在姬殊晏的心口。
他亦是懂得醫理,又如何會不明白這個道理,孩子與蘇念,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後者。
可是蘇念不一樣,她雖然在口上答應要努力活下來,但其實她心底是認定自己是活不長久的。
所以她拼了命地想要將孩子生下來,至少,若是她不在了,還有個孩子能夠陪在他的身邊,僅此而已。
就因為這般,他才心痛到無法呼吸。
他心愛的女人,即便是到了這般地步,心裡所想所念,都只是為了他。
「可是小景,朕不敢嘗試,若是沒了這個孩子,她同時也失去了活下去的信念,你要朕如何是好?」
一遇到蘇念的事,他所有的鎮定,所有的聰慧都化為了灰燼。
如今,他的所求,不過只是化為了一點點,他只是想她能夠陪伴在他身邊,一天又一天。
可看到她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他又如此地痛恨自己是那樣自私,為了能讓她多陪伴在自己的身邊,讓她每時每刻都飽受折磨。
胸口沉悶地難受,他緊蹙眉梢,面色蒼白到不正常。
見之,景師父急忙拽過姬殊晏的手,把了下脈,「陛下你的舊傷有複發的徵兆,現下必須立刻休息!」
先前在大婚之夜,他曾被蘇念一劍刺穿了心口,雖然那一刀偏離了心臟,但對於他的傷害依然很大。
調養了許久,才算是好轉過來,而今,因為連續兩日未曾合眼休息,思緒沉重,致使胸口處的舊疾有複發的徵兆。
「朕無礙,你退下吧。」
「陛下!」
「他這是想與蘇念一塊兒死,你便算是費盡口舌,他也聽不見去。」
一道清冷的嗓音傳進了殿中,旋即,殿門便被推了開,在那抹倩影映入眼帘之際,姬殊晏的眸底微不可見地閃過一絲不耐。
「你來燕都做什麼?」
對於自己的師父,卻直接以『你』來稱呼,真是要多不尊敬有多不尊敬。
「為師不來,你作為堂堂大齊君王,便是要客死在異鄉了!」
秋水音的眸底盛滿了惱怒,當她聽聞了燕都之事後,便馬不停蹄地趕來了燕國,作為姬殊晏的師父,她對於他的個性十分了解。
他愛蘇念至深,倘若蘇念有一日不在了,他定然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與蘇念一起離去。
天下,蒼生,他全然可以不顧。
「我是死是活,與師父你沒有任何干係。」
冰涼的話語,不帶任何的感情,甚至還隱藏了淡淡的不耐煩之意。
自那晚之後,他與她見面的次數越來越少,很多時候,都是他在逃避見到她。
她自然明白這個中緣由,早知是如此,她當初還不如蠱毒發作而亡!
「蘇念如今在何處,帶本座去見她。」
高傲如她,自然不會在此互相礙眼,轉而詢問景師父。
聽到她要去見蘇念,姬殊晏直接便站起了身來,攔在前頭,眉梢蹙地愈緊,「你不能去見她。」
「你怕什麼呢,既然你心裡念的都是她,難道還會怕她會誤會我們之間的關係嗎?」
不曾料到秋水音會說得這般直接,姬殊晏的面色有些難看,「我只是不想除我之外的任何人,去打擾她!」
秋水音冷笑,不作答,直接轉身,既然他不肯讓景師父帶她前去,那麼她便自己去找。
「秋水音!」
「姬殊晏,你不要忘了本座是浮生樓樓主,這世上,除了本座自己,沒有任何人可以直呼本座的名字!」
氣氛,在頃刻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似乎,只差一個噱頭便會一觸即發。
景師父夾在兩人之間,正左右為難間,小皇帝便一連興奮地跑了進來:「有人揭皇榜了,皇表姐有救了!」
眼前一晃,姬殊晏已來到了小皇帝的面前,「揭皇榜的人呢?」
流袖之下的素手,倏然握緊,他竟是,直接忽視了她!
揭皇榜的,是個中年男子,年紀看著不是很老,但卻有一臉的白須,自稱是藥到病除的神醫。
雖不知此人到底是不是個神醫,但他能有膽子揭皇榜,便足以證明此人還是有點兒本事在的。
只因皇榜上清清楚楚地寫著,若是揭下皇榜而無法治癒蘇念的話,可是要摘腦袋的!
為了虛無縹緲的榮華,而要賭上自己的身家性命,只要是有腦子的人都不會做出來,正是因為如此,皇榜貼了兩日,也無人敢揭。
如今有人敢站出來,即便是希望渺小,但對於姬殊晏而言,便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
只要有一絲絲的機會,他都絕不會放棄!
一條長長的銀線,自帷幔裡頭而出,一直延伸到外屋,而在外屋就著銀針把脈的,便是那個揭皇榜的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的手才離開銀線,小皇帝便一臉焦急地問道:「皇表姐的病……可能治癒?若是你能治好,高官厚祿,朕定然許你!」
沉吟了片刻,中年男子才抬起眸來,他的眼,如枯死的古潭一般,尋不出半絲半毫的波瀾來。
「瑤華郡主的心脈,被震碎了,按理而言,定是活不過三日。」
但蘇念卻已撐過了好幾個日夜,在這一點上,她簡直是創造了奇迹。
光是憑藉把脈,便能清楚蘇念是心脈碎裂,說明此人的本事確然是高。
心中的疑慮少了些許,姬殊晏才開口道:「既然你能診斷出來,那可有百分百的治癒方法?」
「草民只是個醫者,百分百之事,從來不敢輕易下結論。不過草民的祖父,曾經靠著祖傳秘法,治癒過一個心脈碎裂之人。」
聞言,姬殊晏的心跳加快了些許,但面上的表情卻控制地一般無二,「曾經治癒過?也就是說,這個祖傳秘方,也是存在一定風險的?」
「是,祖父曾經用此藥方同時治療十名患者,但最後活下來的,卻只有一個。」
也就是說,這個法子的成活幾率,就是有十分之一,那是何其地渺小!
「既然幾率如此之小,你也有膽子敢揭皇榜?」
中年男子卻是笑了笑,雲淡風輕地說道:「與醫者而言,救死扶傷乃是本職,生與死,不過只是一念之間的事,何必要掛在心中。」
微微眯起了眸子,姬殊晏與他如古潭般波瀾無驚的眼眸對視了片刻,才慢慢地收回目光。
「很好,那便開始醫治吧。」
一聽到姬殊晏竟然如此輕易便相信了一個外人的話,景師父有些著急,「陛下……」
「有什麼東西,是需要準備的嗎?」
姬殊晏自然知曉景師父的擔憂,但事到如今,他只能放手一搏了。
「其他的配方,因很好尋找,所以草民都已經配置好了,但……尚還缺少一味葯。」
「什麼葯?」
中年男子慢慢地伸出一根手指,吐出幾個字眼:「生長於天山之端的,萬骨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