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慈母孝兒
待顧灃出去以後,這四處瀰漫著草藥味的內屋,便只剩下了李盈和依舊"沉睡不醒"的文麒.
文麒靜靜地躺在竹床上,傷后失血的臉略顯得蒼白,但似乎是做了一個不錯的美夢,嘴角尚自殘留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李盈看著一動不動的文麒,怔怔地出神,她不斷地回味著二師兄顧灃,那個一點也不好笑的玩笑,"是跟師父交代,還是跟誰交代啊?".心中也一直不停地提問著自己,我難道僅僅是因為師父,而特別的著緊這個半夜偷看自己的主公嗎?她極力想問答說"是",但隱隱卻似乎聽到心裡另外一個聲音在心底拚命地回答著"不".思索間,神色不禁開始有點茫然.
"啊"文麒的身子微微動了一下,眼睛吃力地睜開了.
李盈聞聲,回過神來,喜道,"公子你醒了."
見文麒掙扎著準備起來,忙說道,"公子,你別動,想喝水是嗎?,我來!"
文麒笑著看著李盈,微微點頭道,"謝謝!"
聲音雖輕,但語氣卻是異常的真誠.
李盈倒了水,扶了文麒起來,慢慢地喝了下去.
文麒又說了一聲,"謝謝."
李盈不以為意,淡淡地道,"不用."
文麒似乎沒有聽到,又是一聲:"謝謝."
李盈奇怪地低下頭,看著文麒,她以為文麒沒有聽到她說的"不用",哪知文麒也正注視著她,看文麒的眼神卻不似只為謝謝自己幫他倒水,李盈不由的一陣緊張,臉不自然地又紅了。
李盈忙放下杯子,站起身來,向外屋,喊道,"師姑,二師兄,公子醒了."
原來文麒在李盈和顧灃玩笑之際已然醒來,只是沒有作聲,卻恰恰聽到顧灃那個"是跟師父交代,還是跟誰交代啊?"的玩笑。文麒心中自是雪亮,明白顧灃話中含意。雖然他還不能確定李盈對自己的感情究竟屬於哪種,或者說自己對於李盈的感情是屬於什麼,但心中自有一種感激,原本他只是孑然一身來到三國,如今卻有人真心的關心自己,他怎麼能不感激啊。
文麒本來是應該在針灸過後半個時辰以後,醒來的,但由於他本身的內息已經可以不用意念控制,生生不息的自由運轉,大大的幫助了他的血脈暢通,以及他的血脈恢復,所以就早早的蘇醒過來。雖然文麒中了毒箭,但由於顧灃和李盈二人求救及時,未曾深入內腑,所以並不曾對其產生太大的影響,充其量也不過是有毒的外傷而已。
外屋三人聞聲,都趕了進來.
顧灃笑著對文麒道,"公子沒事就好,這次是真的多虧了師姑啊."
婦人聞言上前施禮道,"門主,老婦人乃于吉,張角之小師妹,林晴.林晴見過門主".
文麒聽得顧灃說,是眼前的婦人,解了自己身上的毒箭,救了自己的小命。心想,這如何能讓救命恩人向自己施禮,慌忙掙扎著坐起,欲待向老婦人行禮.無奈一掙扎,傷口卻疼痛無比,似欲又要崩裂一般,便又作罷.
林晴見狀,趕忙搖手道,"門主這一禮,是受得的,我本天一門人,雖已經破門而出.但早年受恩於南華恩師,施這一禮原為報恩師重恩,報天一門授藝之恩的."
文麒見狀,誠懇地道,"若非前輩相救,天魄早已命喪酒泉了.如何受得前輩如此大禮啊."
文麒雖是天一門人,但並非是于吉的弟子,這師姑他卻是叫不得的,只好叫林晴做前輩了,心中同時再奇怪為什麼她會破門而出,難道天一門有什麼不好嗎.
文麒明白大恩不言謝的道理,所以並不准備向林晴表達謝意,心中卻暗暗打定主意,他日林晴但有所命赴湯蹈火也是在所不遲的.
顧灃見二人儘是在那裡客氣,不禁笑道,"師姑,你不要再客氣了,這大半天,你都尚未介紹小師弟"
說完扯了扯身邊的庶兒.
顧灃其實年紀二十六歲,而庶兒,最多十六歲,故顧灃呼庶兒為師弟。
林晴笑道,"是了,門主,這是小兒,徐庶."
文麒聞言,精神陡然一震,盯著徐庶訝異道,"你是徐庶?"
徐庶向文麒抱拳為禮道,"正是徐庶,字元直."
文麒聽完,不禁大笑道,"好極,好極!"
要知道,徐庶乃不世出的三國奇才,是大破曹仁八卦陣,計襲樊城的主.曹操的謀士程昱曾經這樣評價徐庶的才華,"十倍於昱",雖然程昱可能有自己謙虛和過誇徐庶之處,但至少可見徐庶在三國智者心目中的份量了.儘管,年紀徐庶年紀目前尚輕,但那種軍事天份想必是有的,這回被文麒碰到,而且有師門淵源,那還不等於白撿的,這還不把文麒樂得.
眾人見此情景,均詫異地看著文麒.
文麒笑了一會兒,發現眾人神色詫異地看著自己,猛然發現自己因為聽到徐庶二字,大為失態,忙掩飾道,"適才見元直,年紀雖幼,已頗俱大將之風.故此心喜,失禮."
雖然文麒對答的,牛頭不對馬嘴.但顧灃,李盈早已有點習慣他的這種人來瘋的特點.而徐庶母子二人,見有人誇自己,雖然用詞不是很對,但總歸還是高興的.
當下也沒人多說,只見徐庶抱拳答道,"門主,過獎了."
林晴指了指顧灃,李盈,笑了笑對文麒說道,"昨夜若非他二人送來及時,冥冥之中有我天一歷代祖師庇佑,門主的毒怕早就深入內腑,神仙難救了。"
顧灃忙著搖手道,"若非幸遇師姑,加上師姑醫術高明,門主怕也是凶多吉少啊。"
顧灃還是顧灃,嘴巴總是那麼甜。
林晴笑了笑道,"門主,你傷剛治癒,需要修養幾日,這幾日你們便都住在這邊吧。李盈就跟老婦人一起住了"。
說完指了指地上,對徐庶和顧灃道,"你二人便睡在此間,門主萬一有什麼事情,也好有了個照應。"
見眾人均無異議,便又笑道,"我們都出去,門主剛醒,尚需休息。"
李盈幫文麒抖摟了一下背子,蓋好,隨著眾人也出了內屋。
文麒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怎麼也睡不過去。
一閉上眼睛,他便看見了,張勳一眾人等追殺過來。若非顧,李二人拚命相救,加上運氣好的出奇的碰上林晴,可能自己早就不是躺在這張竹床上了,而是埋在泥土裡,再也別想回去,再也見不到家中的父母,以及兄長了。想想許劭的預言還真是准,這種相人之術,還真的是叫人不得不信啊。難道自己真是什麼王霸之相嗎,又或者是帝星嗎?鬼知道呢?但有一件事情,文麒是已經知道了的,即便你知道歷史,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一個人如果什麼都不會,想在這個亂世里生存,那也還是幾乎不可能的。這次是運氣好,下次還有下下次,不可能每次都會這麼走運的,必須自己真的會武功才行啊。至少要有能保命的武功還可以啊。
想到這裡文麒便想拿出劍譜來看的,但一動傷口就有崩裂的感覺,文麒不得不又放棄了。
睡覺成了他目前唯一能做的事情了,無奈的他,不知不覺沉沉地睡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文麒聞到一股飯香,自從中箭以後一直都沒有進食的他,早就迫不及待的睜開了眼睛。
卻見眾人已經各色飯菜都已經端了進來。
桌子只有一雙碗筷。
文麒詫異道"前輩你們呢?"
林晴笑道,"我們已經都吃過了,門主,久久未醒,眾人只好先吃了,否則早已餓死了。"
文麒看著檯面上點著的蠟燭道,"原來已經夜了。"
徐庶道:"是啊,門主。門主可是差不多一天一夜沒有吃東西了。"
文麒對徐庶和林晴,"兩位,以後切勿再叫在下門主,叫天魄就行了。"
雖然文麒並不喜歡天魄這個名字,但好過天天聽什麼門主啊。
徐庶點頭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顧灃和徐庶的幫助下,文麒慢慢地爬起來,坐在了床沿邊。
天一神功的確是非常有效的,它已經徹頭徹尾的改變了文麒的體質,使的文麒身體不僅變得強壯,而且連身體機能的修復能力也大大的加強了,否則文麒也不會好的這麼快了。
文麒是真的餓了,當下也不管眾人自己吃了起來。
而顧灃李盈也就和徐庶母子二人在那裡坐下來,閑話家常。
林晴道:"你們一定都很奇怪,為什麼我當年會出天一門的。"
李盈答道:"師姑,是啊,我們很想知道,只是未敢詢問而已。"
林晴略帶苦澀的笑道,"其實,也沒有什麼都過去那麼多年了。"
頓了頓道:"於師兄當年在南方行道,張角在北方行道,我則在蜀中行道。"
眾人但覺林晴語氣中對張角頗為不敬,因為她稱于吉為師兄,卻不稱張角為師兄。
林晴看了一眼徐庶,繼續道"後來,認識了庶兒的父親,便在蜀中成親了。若干年後,張角勢力做大,便派人來了蜀中要我為其張目召集徒眾,我見其居心不良,便不肯聽命於他。不想他卻綁了庶兒他爹和他弟弟康兒,以作要挾。當時,我便央求於師兄為我出馬救人,於師兄捉了張角,卻又放了他,師兄跟我說是張角已經答應放人。不想這張角廝惱羞成怒,回去以後,立即動手殺了庶兒他爹和康兒。聞訊之後,我便趕往巨鹿,找張角報仇,每每都力有不及,總是被其擊敗。一怒之下,我便遷怒於師兄,破出了天一門。"
徐庶已經愣在那裡,他實在不知自己竟有如此驚人的身世。
眾人也是一驚,連在吃飯的文麒,都聽的心驚膽顫,停了碗筷。
竹屋裡份外的安靜。
"咳,咳,咳"一陣清脆的咳嗽聲,在門外適時地響起。
時近子夜,顧灃,李盈,文麒三人均想:此時會有什麼人來呢?
林晴微笑著,推了推正木然而沒有表情的徐庶,道:"庶兒,敘兒,來找你了,你還不快去?"
徐庶一震,慢慢起身,深深地吸了一口長氣,向眾人拱手道,"庶,有事要出去一下,慢待諸位了。"
文麒和顧灃對視一眼,心中禁不住,都佩服徐庶的鎮定,二人心想若是換作自己聽說這個噩耗,卻也不知會如何的心神俱喪啊,而十六歲的徐庶卻能鎮定如斯,當真有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的氣度啊。
林晴對徐庶淡淡的道,"自己小心,叫敘兒,明天過來玩。"
徐庶看了母親一眼,應道,"是,母親放心!"
向眾人告個罪,便出去了。
文麒心中暗贊,這個林前輩也算得是女中豪傑了,如此慘劇,還能如此淡然處之,把徐庶教養成才。突然想起,三國里講林晴不為曹操名利所動,後來因為徐庶中曹操假冒林晴筆跡,騙離劉備而至許都,在悲憤之中慷慨守節而赴死,不禁心中越加的佩服這個威武不能屈的女中丈夫了。
李盈疑道,"師姑,這麼晚了,元直是去哪裡啊?"
林晴諱莫如深的道,"明日,你們自會知道了。"
菜是好菜,文麒也是餓急了,但此時文麒,怎麼吃,這菜都是怎麼沒有味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