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第五十一章

「這後宮和前廷一樣,該整頓的地方不少,再加上……你也明白的,勤王不待見你,而我與皇上夫妻同心,又怎能對你表現得太熱情,人與人之間總有個親疏遠近吧。」

梁梓雅瞪向她,她的言下之意是,她與雲曜是親、是近,與自己則是疏、是遠?真真是明白清楚吶。

「別再假裝什麼情不情分的,娘娘要我怎麼做,直說便是。」

皇后嘆道:「便是念在那麼點兒情分,才會勸你和離,否則一個讓丈夫綠雲罩頂的妻子,甭說休棄,就算是沉塘,也是理所當然。」

「沉塘就沉塘,本公主會怕?」梁梓雅把頭抬得高高的,半點不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愧。

皇後娘娘無奈,她就這麼想鬧啊,可皇上吩咐了,非得讓她嫁入趙家。

一來,染染是個寬厚人,不喜歡把自己的快樂建築在別人的痛苦上;二來,那趙家得受點教訓,若梁梓雅不認和趙舉山之間有首尾,一個巴掌拍不響,那趙子簡恐怕會緊緊佔住工部尚書那個位置。

「本宮自然知道公主不怕,本想二兩砒霜、七尺白綾把事情簡單解決,可勤王心善,道是夫妻一場,不想做絕,儘管他不喜歡你,也希望你有個好去處。倘若你願意和離,皇上自然樂意保這個媒,倘若不願意……」

「娘娘能怎樣,逼死我嗎?如果娘娘不怕自己的賢慧名頭潑上髒水,我自然不介意為娘娘抹上幾筆黑。」光腳不怕穿鞋的,大不了拚個魚死網破。

皇后搖頭,梁梓雅真是被麗貴妃給養廢了,怎麼到現在還以為自己有條件談判。

「男人嘛,爭了一輩子,也就是爭兩樣東西,面子和裡子。勤王府有你這個王妃在,早就是雞飛狗跳一片混亂,既然裡子爛了,自然得爭爭面子。

「實話說了吧,天龍星的事兒傳到現在已是水到渠成,皇上有心公開真相,他想做梁鈞瀚,不想做梁梓瀚,也想在眾人面前正大光明的喊勤王一聲大哥,可這樣一來,你和勤王就成了姑侄亂倫,兩害相權取其輕,比起你的名聲,皇上更看重勤王的,只好把當年麗貴妃淫亂後宮、逼嫁女兒的事給搬上檯面,到時……恐怕得把殉葬的麗貴妃從皇陵里拉出來鞭屍。

「皇上也不希望走到這一步,如果你肯退讓的話,到時傳到外面的話會是「為求穩定朝堂,公主顧全大局、犠牲自己,偏居雲府一隅,如今朝堂穩固,邊關平靖,這才與情投意合的趙舉山舉案齊眉」。但如果你不肯退讓的話,鞭屍一事,勢在必行。

「你認真想想,是要看著麗貴妃被鞭屍,自己一輩子當過街老鼠好呢,還是順順利利嫁進趙家,當個受人吹捧的公主媳婦?」

死不可怕,更可怕的是連死後都不得安寧,梁梓雅聞言,臉色鐵青,身子抖得像風中落葉。

何貞靜這個賤人,竟敢拿母妃威脅她,她與母妃相依為命,母妃寵她愛她,把她捧在手掌心,那是她人生最幸福的日子,她竟然要給母妃鞭屍?

狠狠咬下,梁梓雅在唇上留下一排鮮明齒印,直到此時此刻,她才恍然大悟,她早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任何人都可以揉捏她、踐踏她,天上霓彩早已墜地,淪為污泥……

伸伸懶腰,蘇染染這一覺睡得極好。

昨兒個第十七家葯膳堂開幕,生意火紅,乾娘一把算盤打得劈啪響,笑得嘴巴闔不攏。

她這才明白,不是財富讓人自信,而是聚財的過程讓人自我肯定。

趴過身,她還不想起床,抱著軟軟的枕頭,眯起眼,在心裡頭規劃接下來要做的事兒。

那年從琉璃棺里醒來,她感恩戴德吶,還以為得到奈何橋下領孟婆湯喝喝,沒想到一醒來,竟發覺自己回到大梁,更令她感激涕零的是,雲曜真的做到承諾,把她放在寒碧潭邊,而不是埋進暗不見天日的墳墓里,並且琉璃棺沒有上鉚釘鎖扣。

雖然花了把大力氣,但她仍將棺蓋順利推開,重獲自由。

她離開擎天嶺,用身上的玉琢換得五百兩銀子。

後來她遇到蘇夫人,純粹巧遇,並非刻意,但知道對方是蘇為的妻子之後,她便決定留下。

染染沒見過蘇為,但讓他詐死、破除天龍星傳說的計謀,她也有分,懷著補償心態,她成為蘇府的女兒。

蘇家清貧,五個兒子在蘇為的鞭策下努力念書,但不是每個人都想要走仕途,再加上蘇為差點兒被太子人馬刺死一事,教蘇夫人壓根兒不願意兒子們進朝堂。

夫妻意見不同,只能各退一步,讓孩子們自己做決定。

染染住進蘇府後,她用五百兩銀子開設第一家葯膳堂,身為女子,她沒有出頭,而是讓蘇家長子出面頂上老闆身分。

蘇家人沒做過生意,沒想到一家葯膳堂能掙這麼多銀子,短短兩個月他們又租下隔壁三家鋪面,鋪子越大、招牌越大、生意越好。

便是原本看不起商賈的蘇為也對做生意起了興緻,因此雲曜派人相詢,問蘇為想不想回京任職時,他拒絕了。

蘇夫人掌錢,蘇家兒子掌權,染染在後頭出主意,合作愉快。

就這樣錢越存越多,蘇府買地、蓋大宅子,染染辟了個院落,招募一些資質不差的孩童,男女都有,簽下身契,留他們在府中指導醫術。

多數女孩對葯膳美容養生較感興趣,染染便順著每個人的意願分科教學。

兩年下來,蘇夫人手裡累積足夠的銀子,而她也訓練出一批可用人手,於是蘇家葯膳堂飛快在鄰近州縣出現。

在開設第五家時,他們就讓璇璣閣給盯上了。

只是染染足不出戶,成日埋首教學,外頭的事全由蘇家哥哥們給包了,因此璇璣閣再能耐,也查不出半點蛛絲馬跡。

門被推開,丫鬟抱著幾枝梅花進屋,淡淡的梅香在屋子裡散開,染染用力吸了一口氣,覺得連肺都變成甜的了。

把梅花插進瓶子里,丫鬟拉開帷簾,看見小姐的模樣,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線,「小姐快點起身吧,別再貪懶了,馬車都備下了呢。」

染染驚呼一聲,這才想起來今兒個要幫「大哥」相看妻子,她猛地掀被翻下床,一個沒站穩,差點兒摔倒。

匆忙間,丫鬟把她給扶好,「小姐,您嚇壞婉婉了。」

「對不住、對不住,是我不好。」

見她連聲道歉,婉婉好笑的覷她一眼,哪有這樣當小姐的,老是把「請、對不起、謝謝」掛在嘴邊,這要他們這些下人如何承受。

確定主子站穩了,婉婉這才鬆手,從袖中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她,「大爺交代奴婢拿給小姐的。」

染染不解的接過,打開一看,隨即笑得眉眼彎彎。

她總惦記著要把這塊玉佩贖回來,卻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顧忌什麼,老刻意把這事情給壓下,她是害怕它在身邊會加深她的思念?還是怕日日見到它,便日日惦記起那個人?

輕輕搖頭,她是現代女性,知道愛情不會佔據人生太大的比例,她很清楚,幸福並不是非要男人給予,也可以自己製造爭取,所以「一段過去」並不會太影響她,只是……

撫摸著玉佩,這是他送她的吧?她莫名心疼著。

他還好嗎?有沒有和梁梓雅好好過日子?梁梓雅或許不在他心底,可卻能在他身邊,梁梓雅那樣執著地愛著他,只要是男人,都會被融化吧。

凡是男人,有事業、有成就,再加上一個深愛自己的女人,沒有道理不幸福的,是吧?

「小姐,想什麼呢?」婉婉笑著把乾淨的帕子遞給她。

染染回神,拿條鏈子把玉佩系在頸間,一陣冰涼貼在胸口,她想起那年,熱熱的她把涼涼的他抱在懷中的感覺。

染染不愛上妝,她俐落地把長發梳成一條馬尾巴,簪上木簪,換妥衣服走出房間。

婉婉看著小姐的背影,滿心懷疑,少爺們給小姐買了不少好東西,可小姐怎麼老是用那柄不起眼的木簪,都十八、九歲的大姑娘了,還這麼不注重裝扮,難怪夫人要為著小姐的終生操心,不過有小姐在真好,小姐這樣聰明伶俐,法子一個接一個,幫著幾位爺賺得缽滿盆溢。

過去府里窮,肯與蘇家結親的人不多,夫人又不肯將就,老說娶妻娶德,是一輩子的事兒,家宅是否安寧、子女能否好教養,全看是不是娶對妻子,是以幾個爺的婚事都沒著落。

可瞧!這兩年媒人都快踏破蘇家門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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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爺的私房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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