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曹叔叔……」
「沒得商量,小翔都練一上午了,快來!」
染染就這麼被曹建連拖帶拽的拉到練武場。
啪!
「又讓小翔幫你,有人這樣紮馬步的嗎?」曹建大吼一聲,板子跟著拍了過去。
染染又叫又跳的,疼得繞著練武場跑了一圈。
曹建實在頭疼,這丫頭的鬼點子怎麼這樣多,居然讓小翔在她身後紮馬步,而她的小屁股往小翔身上一坐,手臂讓小翔幫她抬著,半點力氣都不必使,要是多教幾個像她這樣的孩子,他遲早會英年早逝。
「小翔,不準幫她。」曹建將板子指向小翔。
帥得要死的小少男見染染挨打,氣紅了臉,怒指曹建,老半天才擠出話來,「打人、不好!」
這時染染已經跑回原點,她躲在小翔身後,探出一顆頭,對曹建道:「打人可以解決問題嗎?打只會令人心生畏懼,讓我更痛恨練武。」
小翔用力點頭,完全附和,他指著曹建,又道:「打人、壞!」
「你還說,蹲了兩年馬步了,下盤還這麼不穩,你給我乖乖出來紮馬步,要是再動一下,我就打得你下不了地。」
「如果暴力可以促進學習興趣,那多買幾根棍子,就可以讓大梁國上下全都變成菁英,曹叔,咱們做人做事不能不講道理。」染染說得振振有詞。
曹建早就學乖了,才不中計,他講一句,這丫頭就能頂上十來句,如此一來一往,她今兒個的功課就賴過去了。「閉嘴,快過來。」
見曹叔不上當,她耍賴道:「曹叔,練武幹麼非要紮馬步不可,練練拳不行嗎?練個劍也不錯呀。」
練拳練劍好歹可以當成舞蹈來跳,可這紮馬步又無聊又磨人,簡直是精神肉體雙重虐待。
曹建不說話,將板子舉得高高的。「小翔,讓開。」
「不要,染染、累。」小翔兩手張開,把染染護在身後。
染染順勢抱住小翔的腰,把臉貼在他的背上,像抱住救命浮木似的。
「都還沒開始,累啥?蘇染染,你給我出來。」曹建氣急敗壞。
「曹叔,我求的不過是個強身健體,我已經夠壯了,何必天天練,練一天休一天,行不?」她的小嘴張張闔闔,一雙眼睛可憐巴巴地望著曹叔,好像誰冤了她似的。
「閉嘴!哪兒那麼多話。」曹建可說不過這個伶牙俐齒的丫頭,璇璣閣上下,只有少主能治得了她。
「學問之道,不只在學,也在問,問世人、問世情,既學且問,方能增長見識,曹叔不讓我問,怎麼學?」
「我不是在教你做學問,是在教你練武。」
上鉤了!染染連忙又道:「武學也是學問,沒經過學習過程,一樣學不會,曹叔連這點道理都不懂,如何為人師表,這豈不是把一株好秧苗給活生生教歪了嗎?」
她這話簡直污辱人吶!曹建氣得怒目橫眉、咬牙切齒。「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尊師重道?有沒有半點規矩?」他是武人,向來不重規矩,如今竟拿規矩壓人,可見得被氣得神智不清了。
「這世間的規矩原是為蠢人所設,人若老實,便要被規矩給限制一輩子,若是聰明人便可踩著規矩、制定規矩,用規矩去欺壓旁人,好自己得利,曹叔,您不常說我聰明嗎,怎麼可以讓我去學那蠢人行徑?」
「你、你……氣死我了!小翔,你快給我讓開!」
「我不!」小翔分毫不動。
曹建氣得漲紅了臉,手中板子揮得呼呼作響,可是接連換了幾個方向,小翔都把蘇染染護得密不透風,揮打下來的板子全都招呼到小翔身上。
「你不讓染染練武,她以後就會死得亂七八糟,你要看她死得亂七八糟嗎?」
曹建這話說動了小翔,他轉頭看看染染,再看看曹叔,萬分掙扎后,他拉開染染的手,退開兩步。
染染見護身符離去,急忙抓住小翔的衣擺。「我寧願死得亂七八糟,小翔,你不要拋下我啊!」
曹建看著小翔,一個字、一個字說得緩慢,「死、得、亂、七、八、糟!」
小翔確實捨不得染染辛苦,但他知道死得亂七八糟是什麼樣子,養他長大的母狼被獵人所殺,就是死得亂七八糟,那場景,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咻地,他縱身飛開,正式拋棄柔弱無助的染染獨自面對曹叔。
「死小翔、臭小翔、笨小翔!你被曹叔誆、誆……」一個誆字說了幾次還說不完整,眼看曹叔的板子即將落下,染染飛快舉起雙臂,雙膝一屈,聲音嬌甜地問道:「曹叔,您看看,我這姿勢正不正確?」
「呵呵呵!」曹建大笑幾聲,笑聲說有多得意張揚就有多得意張揚。
屋外染染、小翔和曹叔對峙的對話全傳進院內,噗一聲,雲曜再忍不住笑出聲。
這一動,寧朝天差點兒沒扎對穴位,他不滿的橫了雲曜一眼。
雲曜急急坐正,讓他順利把針扎進去,只是笑意未減的道:「染丫頭,口齒真夠伶俐的。」
「何止口齒伶俐,她那張嘴唬得璇璣閣上下全把她捧在手掌心。」
她不過來這裡兩年,璇璣閣上上下下、老老少少,誰見她不喊上一句染小姐,璇璣閣哪裡來的小姐,這裡就一個主子,其他的全是下人,甭說小翔把她當成雞崽般護著,連爾東、爾西那幾個也不像樣,老是偷偷帶她下山溜達。
「寧叔,別逼她練武了,無心練,不過事倍功半。」
「把身子練壯一點,日後,自然有她的好處。」無論雲曜怎麼說,他那個引蠱念頭,始終不滅。
可是她老是哀哀叫,一到練武時辰,就鬧到璇璣閣內人心惶惶,也不知道是擔心曹建被她氣得病了,還是怕她被操練至死,總之時辰到,大伙兒那顆心啊,就會不由得高高懸著。
寧朝天收起銀針,嘆道:「怎麼就這麼怕吃苦?」
「女孩兒,自然嬌生慣養些。」
「要是能吃苦,染染那麼聰明,肯定能將我一身本事盡數學去。」
「寧叔想收染染當徒弟?」
當然不!他想盡辦法避著她,就怕和夫人一樣,喜歡上、疼上了,日後引蠱,下不了手,不過這麼一來,真可惜了她的天分,看來只好等下個月師兄回來,讓他教教那個壞丫頭。
「聽說她只聽一遍,藥頭歌就全記住了。」雲曜道。
聞言,寧朝天的眼底立即浮上欣賞之色,當他發現她只聽葯童們背一次藥頭歌就記全了,當時他心裡那個震撼,直到現在還忘不了。
「聽說那幾個葯童記得住的葯,還不及染丫頭?」雲曜又問道。
寧朝天點點頭,可不是嗎,那些個葯童都跟在他身邊好幾年了,可是認得的葯,遠遠不及染丫頭,就是炮製功夫,三兩下便被染染給遠遠甩到後頭,最神奇的是,他從沒教過她,頂多就是妻子給她講了一點,但多數是她自己翻著醫書一項一項對、一樣一樣背。
這等水磨功夫,竟讓她把葯櫥里那些藥材的藥名、藥性全給記住。
「那孩子對醫藥很有天分,對吧?」雲曜再問。
寧朝天老實道:「她不只有天分,還是個膽大心細的,上回我去後山採藥,閣里有人生病,這丫頭膽子忒大,竟給人把脈抓藥。」
「醫好了嗎?」
「醫好了。」寧朝天嘆了口氣,有人因此背後笑話他,說他口口聲聲表示不收蘇染染當徒弟,卻暗中指導她醫術,他就只是嘴巴硬,心裡還是磨不過那丫頭。
他沒做的事,卻硬要他背黑鍋,教他情何以堪?
「聽起來,她果真是個奇才,應該把她收在門下才是,難道染丫頭沒求過寧叔?」
「那丫頭氣性大得很,我說不收,她居然回答「不麻煩寧叔,我自己看書成」。」如果看書能成,當年他還需要師父手把手、親自教導?
雲曜滿臉興味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她居然給宛兒扎針!我發現的時候,染染已經給宛兒扎半個多月的針。」
宛兒太寵她了,醫病是大事,讓個啥都不懂的小丫頭扎針,要是扎壞了可怎麼辦才好?
「寧叔修理染染了吧。」
「我是想啊,可宛兒不准我動手,還說如果染丫頭把她的病根治好,我就必須正式收染染為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