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疑似故人
司湛定定的看著那嬌氣包捂著臉,這回是真的哭了。她挽著袖子,使勁兒的擦著自己臉上的口水,水汪汪的眸子委屈又不平的瞪著烏風,便是花苞頭都被她給哭散了。
「……」隨後趕來的衛茅,目光詭異的看著司湛,「王爺,欺負一個小姑娘,不好吧?」
震驚之餘,桑支卻是極快的反應過來。原是自家姑娘早便知曉了青嬤嬤的陰謀,只是礙於她們人單力薄,方是不得不忍著一口氣罷了。方才自家姑娘將青嬤嬤推向那幾個刺客的劍鋒的動作,乾脆利落,卻頗有當年夫人的氣勢。
「壞馬兒,待我回到昭都,定要到我外祖父鎮國公跟前告你一狀!」屠鳳棲捂著一張被烏風噴了口水的臉,抽抽噎噎的挪到了司湛的腳邊,抱著他的長腿,「大哥哥,他們要殺我。」
屠鳳棲早便分析過了,前世她與司湛的交集不多,只司湛卻是她外祖父的徒弟,幼時曾被她外祖父教養過一段時日。故而若是要引起司湛的注意,最好的法子便是將外祖父鎮國公的名頭給搬出來。
司湛挑了挑眉,嬌氣包白嫩嫩的小臉上滿是懇求。但他在意的並不是這個,他自幼便有一個壞毛病,那便是無比的厭惡女人,無論年紀幾許容貌如何,皆是無人敢觸碰自己。
但被這鎮國公家的嬌氣包摟著腿,他卻是沒有半點兒的厭惡,甚至隱隱覺得,她的親近是理所當然的。
「鎮國公的外孫女兒啊?」衛茅從馬背上翻身而下,眼瞅著自己主子的臉色愈發的冰冷,連忙伸手將嬌小的小姑娘給抱了起來,放到自己的肩頭上,「是三年前離開昭都替威遠伯夫婦守孝的屠三姑娘吧?巧了,我家王爺也算是鎮國公的徒弟了,能在此遇到三姑娘,真可謂是緣分。」
他一面兒說著話,一面兒將屠鳳棲放回馬車上,含笑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保證道:「三姑娘放心,有我家王爺在,定會將三姑娘安然送回昭都。」
衛茅對自己自作主張的替主子下了決定有些不安,他微微側目,對上司湛的目光。那青年仍是冷冰冰的坐在馬背上,彷彿不曾聽到自己的話一般。
衛茅放下心來,不曾出言訓斥,那便是默許了。自家王爺素來如此,唯有在他不贊同旁人的意見的時候,方會出聲。
屠鳳棲滿面驚喜,水靈靈的雙眸彎起,仗著自己尚是年幼,恬不知恥的對著馬背上的司湛揮揮手,甜膩膩的叫道:「謝謝大哥哥,你真好。」
有了司湛的護送,屠鳳棲的安全自然是不必擔憂了。她將珠簾放了下來,一轉眼卻已變了顏色,眸中儘是寒冰一片。
桑支與空青皆是不敢言語,坐在兩側各自不安。
「我做了一個很長的夢。」沉寂中,屠鳳棲扭頭打量著兩個丫鬟,緩緩的開口,「我夢到我們都死了。桑支死了,空青死了,外祖父和外祖母也死了。所有的人都死了,唯獨威遠伯府的人安好。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小姑娘端端正正的坐在那兒,儀態端莊,目光平靜,彷彿天大的事兒,也入不了她的雙眼一般。衣襟上沾上了些鮮血,將刺繡的梅花染紅。
她彷彿是從地獄里爬出來,來索命的冤魂一般。
「奴婢不知。」桑支和空青老老實實的應道。
「你們當然不知道。」屠鳳棲冷嗤了一聲,「若不是那個夢,我也不會知道,威遠伯府那群賤人們,是有多冷血狠毒。他們害死了我爹娘,轉過頭來又想害死我。」她暗暗地攥緊了小拳頭,白嫩無瑕的小臉上滿是憤恨之色,「你們要記住,待到回到昭都之後,除了我,誰也不能信。」
因為,威遠伯府里的每一個人,都曾是害死自己的兇手!
「姑娘放心,奴婢們的主子是姑娘,奴婢們絕對不會讓旁人來害了姑娘的。」桑支和空青保證道。
她二人的忠心,屠鳳棲是信得過的。只是這一世,她不要桑支和空青只一心顧著自己,最後卻是因著自己喪命。
她要好好兒的待她們,決不能再讓那些賤人們有機可乘。
馬車外,司湛目光晦暗,握著韁繩的雙手微微的緊了緊,狀似無心一般問道:「鎮國公的外孫女,小名可是喚作『鳶鳶』?」
衛茅暗暗腹誹,尋常姑娘家的小名兒,他又是如何能知曉的?但還未等衛茅回話,司湛便目光冰冷的吩咐道:「這幾個刺客,解決了吧。」
衛茅手握長劍,刀起人頭落,血腥味濃郁。
司湛勾了勾唇角,聲音低沉動聽:「原來是你啊……鳶鳶!」
黃昏時分,威遠伯府中一片靜謐,三房的夫人宋梅珍漫不經心的任由丫鬟在自己的指甲上抹上鮮紅的蔻丹,小几上上好的西湖龍井,香氣裊裊。
「這威遠伯府,可不需要什麼正正經經的嫡女。」三夫人抬起指甲,細細的欣賞了一番,頗為滿意,「兩個大的都死了,小的留著又有什麼用呢?不若本夫人便費上些心思,送他們一家去團聚了。」
但她話音才落下,便見著老夫人身側的榮蘭姑娘急匆匆的跑了進來。人還未走近呢,話便已是傳了過來,只說:「三夫人,三姑娘回來了,眼下老夫人和二夫人正在門外候著,您看……」
三夫人險些折斷了自己剛才抹上蔻丹的指甲,聲音尖銳:「她回來了?」
她怎麼可能會回來呢?
三夫人嘴唇蠕動。
如前世一模一樣的情景,屠鳳棲在黃昏時分,被司湛親自送到了威遠伯府的門前。老夫人與二夫人,早便在門口候著了,唯獨不見三夫人的影子。
屠鳳棲掀開了珠簾,目光落在二夫人身側那明艷的少女身上,雙眸中冷光乍現。
屠嫣然!
屠鳳棲永遠不會忘了,前世便是屠嫣然和景子默,害得自己和元寶死無全屍!
她攥緊了裙擺,堪堪的將心頭的恨意壓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