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第68章 068、藝術家的語言更難懂

石澗仁是快樂的。

拿著身份證找到那家規模頗大的駕校報名，居然讓他找到一種進學校學習的感覺！

從來沒有進過學堂的小布衣坐在寬敞明亮的駕校教室里，看一位穿著警服的教員給學員們講授交通規則和駕駛員須知，非常興奮。

在其他學員看起來覺得枯燥乏味的理論學習，只有他覺得意猶未盡，連續上了四天課，聽說只要有興趣，還可以免費來，他就連續不斷的每天晚上過去坐在教室里看交規知識手冊，把那本所有人都覺得有點頭疼的交通規則翻來覆去背了好幾遍，還經常舉手提問，搞得虛應其事的那位教員都不勝其煩！

以他的聰明，幾乎看了一遍就能夠理解裡面那頗有些晦澀難懂的法律術語，但第一天晚上回家聽耿妹子說這種書本考試就是靠背，他就興緻勃勃把書本挨個背了一下，以他隨手都能拎出「愚不可及」典故，隱隱還覺得王汝南說的原文有錯別字風範，自然是逐字逐句都要一字不錯地背下來！

不然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巨聰明。

最後是排班的駕駛理論考試必須輪到他考試了，才依依不捨地結束課堂學習去參加考試，結果出人意料竟沒過關！

因為洪巧雲托朋友找的是江州市最好的標杆式正規駕校，人家今年才引進了電腦答題，可能經驗也不是很足，介紹規則不怎麼充分，畢竟對於其他沒有用過電腦的人來說，起碼也讀過書做過選擇題，石澗仁坐進那一個個隔開的小間，喜不自禁地覺得跟老頭子描述的科舉考進士樣子差不多，結果鈴聲之後立刻就開始在屏幕上用滑鼠選擇答題。

可憐阿仁這個山裡來的娃，要不是耿妹子在碼頭上攻勢太猛，他一定會在家電維修店把電腦學會，現在就算一目了然知道屏幕上的答案是什麼，他也不太會用滑鼠，等他那修長靈巧的手指終於難得笨拙地抓著滑鼠能移動游標了，他又不會點ABC的符號，只知道一個勁在正確答案上亂按滑鼠鍵。

交規理論考試是有嚴格時間限制的，一般五十道題，每題兩分，九十分及格，而且是做完一道顯示下一道，又沒個修改的時間，所以時間很緊，等石澗仁搞懂了整個流程是怎麼回事，對不起……考試時間到，他最後也就解答了六道題，光榮地成為該駕校有史以來的最低分！

石澗仁頗有些冤枉地想馬上重回考場再來一次，結果別人告訴他對不起，下周重來，如果第二次沒考過就得交錢再來了。

只鬱悶了幾秒鐘他就釋然了，聽老頭子說古時候科舉考試出岔子那可是要等好幾年才能重來的。

難得有些不好意思的石澗仁回家都不敢給耿妹子說這丟臉的事，回去再把交規背了一周，還偷偷到美術學院外的網吧裡面用滑鼠玩了一小時的翻牌掃雷遊戲，徹底熟悉了這種東西的操作方式以後，就胸有成竹地參加考試了。

其實對石澗仁來說，就是缺乏很多普通人的日常經驗而已，以他的學習能力，真的開始摸車駕駛，短短三天，駕校師傅就對這個聰明伶俐的年輕人徹底放心，甚至出現了：「來！阿仁看我做一遍，接著你給師兄弟姐妹們教教！」然後那師傅就躲到樹蔭下去抽煙喝茶了！

在石澗仁看來，開車無非就是個精準操控器械的把戲，太簡單了，雖然他沒接觸到什麼高級駕駛術，但是對很多新手頭疼不已的油離配合、車身估量、方位感、距離感輕鬆得無以復加，從上車摸車開始，掉頭移庫，側方位停車，陡坡起步，過障礙駕駛，基本上他都是開著駕校那些性能極差的破車，認真觀察一遍教練的做法，就能有模有樣地完成，再練習基本都是沒什麼意義的重複，連精益求精都說不上。

所以說好了要學一個月的駕校，大部分時間是石澗仁在手把手地教別人！

每天晚餐送完飯回來把錢交給耿妹子，他就立刻趕公交車到駕校，然後待滿三個小時再回去。他真正在練車的時候極少，大部分時間用來觀察人。

這才是石澗仁第二個快樂的重點。

與耿妹子住在一起以後，原本兩天洗一回衣服，現在天天都在換乾淨整潔的，雖然都是便宜貨，但看著也陽光整齊，所以在駕校這邊所有人眼裡，阿仁都是個有點小帥的陽光男孩，對於十九歲年紀能來駕校花一千五學車，還不緊不慢不著急的，家庭條件可能都不錯，所以這是石澗仁第一次得到一個社會上平等的地位，讓他可以改換角度觀察接觸的所有人。

駕校本身也是個比較有趣的地方，因為來的都是成年人，而且還都是經濟條件尚可的，以石澗仁接觸的這一班十多個天天一起練車的師兄弟姐妹，除了有一個比較拮据，其他人都處在類似的消費水平，相互的交流就比較容易。

這和碼頭上比較單一的職業接觸，學校里除了學生老師就是周邊居民的生活接觸，有很大的區別，幾乎每個人都來自五花八門的職業。

石澗仁很喜歡坐在旁邊聽他們聊天，有兩個三四十歲看起來油頭粉面走成功人士路線的引領了主要話題，上到國家大事高層秘聞，下到家長里短風花雪月都能侃得頭頭是道，又有兩三個年輕人喜歡跟他們搶著表現自己的見解和見識，很讓小布衣開眼界。

不是指這些知識，而是現代社會裡這些人的為人處世態度。

就跟駕校教練一樣，每次他坐下來，就有人給他遞上香煙，他都靦腆地笑著搖頭拒絕。女性同伴會招呼他喝水，這傢伙就表現得更靦腆，原本是想掩蓋自己躲在角落旁觀的，結果誰知道現在的女性就喜歡逗這樣的年輕人，唯一一個比他小點的姑娘也喜歡坐在旁邊文靜地笑。

於是每天晚上十點過離開駕校的時候，還有師姐主動問他要不要順路送他回家，面對這樣露骨的暗示，石澗仁再回到家看見耿妹子，就覺得這大城市裡面，好像男女之間的關係，的確是跟舊時候有太大的區別。

男女之防在現在的社會簡直被丟到九霄雲外去了，這算是不算是道德淪喪呢？

路上石澗仁會琢磨這些東西。

不過今天剛剛推開門，就看見耿海燕坐在外面涼板床上，手邊都是摺疊起來的乾淨衣裳，目光卻有些異常地看著走進來的他，咬了咬嘴唇：「阿仁，我要回碼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