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今晚不要再來。

第212章 今晚不要再來。

俊逸躺在病床-上,已經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只因太過貪戀這一刻的幻境,他不敢睜眼,也不敢亂動,只是維持著原來的姿勢,用耳朵、鼻孔和感覺,去試探周圍的一切。

自從七年前,離開海城,離開她,他的世界只剩下一片海那是所謂的父親給予他的使命和禁錮。

在那一片蔚藍的大海里,就算有著良好水性的他,在沒有任何工具的前提下,想逃,根本就不可能。

最初的兩年,他基本處於想法設法的離開中。

那時唯一的想法,就是要回去看看她,即便她會恨他,他也要遠遠的看她一眼。

奈何每一次的潛逃,都會害死身邊的護衛,每逃一次,都會死一個人因為看護不當,根據幫規護衛只有死路一條。

不記得有幾條鮮活的生命,因為他的出逃,而破散。

最後他妥協了。

也和當時掌權的父親約好:年滿五年,放他離開!

前提是一定要在幫內有信服的功績。

從那之後,他所有的汗水和努力,全部都在功績上,求的僅是一個離開,一個去看她們的機會。

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在契約只剩半年的時候,他病了,病得那麼突然,徹徹底底的打亂了他所有的計劃。

從開始的牙齦出血、低燒和腹瀉,到最後的確認血癌。

那那,他生命的綠光和空氣,全部被抽離了一般,甚至幫內還給他準備後事,那上好的梨花木啊,是他的棺木,也是一種葬在島嶼懸崖邊的懸棺。

幫里還有老婆婆,在一針一線的,縫製屬於他的冥衣。

終究面對這樣的結果,他妥協了,就讓他,那個在多年前,不顧心愛的女孩倒在血泊里,而無情離開的男人,就這樣消失在世界的盡頭。

後期,和大長老骨髓配對失敗后,他的生命只剩下等死。

一直以來,和上任霸主的女兒海寶貝的婚約,他是抗拒的,卻是從病重之後,他不再抗拒。

看得出那個天真爛漫的女孩,是喜歡上他救來的海洋兄弟,也罷,剛好幫規允許下任霸主迎娶上任霸主的妻子,他就順水推舟一次。

以身體抱恙為由,要求他看中的好兄弟,替自己走一回婚禮。

卻也正是這場以『成全』為目的代婚,不止改變他好兄弟的人生,同樣也讓他在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再遇當年的女孩。

才知道,他的好兄弟,其實叫沈衍衡,是她的大哥。

瞧。世界就是這麼巧,不止再相見,自己還是她大哥妻子的堂哥,這是怎樣的一場錯亂?

捐肝,他的確是抱著撲死的心。

以為會死在手術台上,但進手術室前的女孩,勾起他太多太多的回憶。

以至於讓他在麻藥打進去之後,所有的記憶,只停留在那一段絢麗的青春里,不願意再醒,不想去管身外的所有,他知道她永遠都不會原諒他,所以只想停在夢裡。

開始的夢,只有他一個人在回憶。

忽的,在耳畔竟響起了那一首『秋天不回來』,還有她細碎的聲音夾雜在內。

那一瞬,深陷夢中的他是那麼的激動和緊張。三天三夜的講述,他的心,他這個人,從激動到平靜,再到現在這一刻的不可思議。

夢裡,一切雖是七彩。卻飄渺虛幻。

就像此時此刻,響在他耳畔的聲音,真實的讓他緊張,又不敢睜眼確認。

他怕睜眼,一切還是夢。

他怕睜眼,身旁的母女會立馬消失,就算不消失,也怕她們會離開。

她的性格,他太清楚了。

所以醒來的幾個小時里,俊逸一直呆著,聽耳畔有天籟般的嗓音說,「媽媽,你來睡一下,藍藍在這裡守著,看著你和爸爸。」

『爸爸』這個相當陌生又揪心的稱呼,讓俊逸心疼,狠狠的疼。

卻是下一刻,又聽那女人低低的『嗯』了聲,那麼的疲憊和沙啞,他感覺疼著的心,又被誰給握住。

手心和後背,因為長時間保持一個姿勢。挺直也生疼。

有細密的汗水冒出來的時候,是玲瓏乖巧的藍藍,拿毛巾過來擦試。

隱約間,俊逸聽到了均勻的呼吸聲:她睡了?睡著了?

他是不是可以睜眼,確定確定這是夢還是現實?

殊不知,就在俊逸忐忑的時候,眼尖的藍藍發現了什麼,歪著腦袋,托腮一眨不眨的盯著。

一秒,眼皮動沒動?

二秒,好像眼皮在動!

一分鐘過去,貌似鼻樑上,她剛剛擦過的汗意,又冒出來了。

七歲多點的藍藍,心疼媽媽,不敢叫醒她,只是湊著小腦袋,好像聽醫生說過,要是發燒病情就會加重,這一刻,她不要爸爸發燒。

小小的額頭低過去的時候,衝刺在俊逸鼻腔里的。除了奶香還是少許,屬於方方的味道。

記憶里的她,從不用香水,但身上卻莫名的異香。

這樣的香氣,是他今生都不敢忘的。

不敢大呼吸,俊逸暗暗地,暗暗地吸取著女兒身上的香氣,卻一個猝不及防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臉頰上,那麼的真實。

一下他就激動的睜開眼,「……」

四目相對的一瞬,藍藍湛黑的大眼裡寫滿了驚訝。

為防止她發聲,俊逸迅速捂住女兒的嘴角,做了一個禁語的手勢,情不自禁的笑。

可能是孤兒院的五年,讓藍藍過早的早熟,即便是俊逸沒說什麼,她已經會意,並保證不會發聲,然後指了指餐桌前的保溫桶。

做了一個很香的手勢,讓俊逸喝。

乍醒來,是真的沒胃口。可俊逸還是點頭。

女兒的心意,他怎麼捨得讓她失望?

瞧著藍藍的同時,他餘光轉向了一旁沙發里的那抹身影。

七年後,她烏黑的墨發,還是過肩下一點,那麼柔順光澤,因為微縮著,他看不見她的臉,只能隱約猜出她很瘦,也累極。

一身冷硬的黑色職裝,替代了當年的蓬蓬裙。

腳上的鞋子也是職業感十足,不再是當年少女都愛的粉。

七年過去,她由青春靚麗蛻變成性感冷艷,這樣的她,和此時躺在病床-上的自己,完全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即使他們有著不可取代的紐帶藍藍。

從查出血癌,他的世界的灰暗了,除了無盡的牙疼、腹瀉和打針,就是習慣感染和發燒。

都說現代醫學技術在不斷的發展,甚至昨天不能治癒的病種,今天就有可能控制並延長時間,可究竟能延長多久,誰也不知道。

七年前,她15歲不到,是19歲的他毀了她的人生。

七年後,她22歲多,嶄新的人生剛剛開始,而他雖然才27歲,可人生已經所剩無幾……

思及此,藍藍再遞盛有骨頭湯的勺子過來時,俊逸搖頭拒絕了,他低低在她耳邊交待了什麼,雖然她才七歲多,卻和當年的她一樣聰慧。

少頃,藍藍點頭,表示明白了。

「媽媽,媽媽~!」她很快放下瓷碗,來到媽媽跟前拍打著。

方方迷糊的睜眼,「怎麼了?」

藍藍有些嫌棄,「媽媽,你身上都臭了。」

「呃?」方方扯著袖子聞了聞,可不是臭了怎麼著,「那我們回家吧。」

「我在這裡守著!」藍藍搖頭,表示舅舅沈衍衡已經在來的路上,晚點他們一起回去。

「你呀,人心鬼大!」儘管又困又累,可方方還是不放心女兒,一直聽到外面傳來腳步聲,門板被推開的一瞬間,果然是大哥沈衍衡,這才放心離開。

其實沈衍衡一直沒離開,進門之前,他已經安排妥當。

這會方方一走,隨後吉安和其他醫生便進來,對乍醒來的俊逸進行全面系統的檢查。

考慮到血癌有遺傳的可能性,又對藍藍進行了系統的檢查,結果令人欣喜:藍藍一切正常,沒有白血病的跡象,未來只需要多留意就好了。

聽到這樣的結果,俊逸開心之餘,眉頭瞬擰。

沈衍衡看出什麼,把藍藍託付給吉安,再一次回到病房。

入眼看到的俊逸,果然在出神。

「怎麼,想逃?」兩年的相處,他們太熟悉。

俊逸也知道瞞不了他,實話相告,「海…應該叫你沈衍衡沈先生,別人不知道我的情況,難道你還不清楚嗎?之所以支走她,你該明白我的意思。」

「按道理說,我是巴不得你逃,最好逃得遠遠的。」但這三天三夜的不停歇,讓沈衍衡意識到,妹妹心裡,自始至終都有這個男人的位置。

即使她恨了他七年,但那恨的開始,也是愛。

曾經有多愛,現在就有多恨,妹妹對這個男人的恨意,他這個做大哥的,再清楚不過。

然而妹妹那邊剛有轉機,這個男人開始成全了!沈衍衡握了握拳頭,那因為用力而發的咯嘣聲,在宣誓著他心底的怒意。

「不想再耽誤她?」如果不是在醫院,他一定好好的教育教育他,「那麼。當年又為什麼招惹她?」

一提當年,俊逸只有沉默。

無論是什麼理由,又無論有多少條理由,都無法抹去,迫使她倒在血泊里的事實。

那樣的一筆記殘忍和無情債,是他窮極一生,都不可能償還清的。

一句『對不起』,他根本就沒有臉,沒有勇氣說出。

通常每一聲對不起,在說出來的時候,都想、甚至奢望得到一句不客氣或自己本身心裡上的安慰,可面對她,他不敢奢求,只要她安好。

「沈先生,謝謝你。」有這樣一個出色的哥哥,之所以能有現在的藍藍,這樣堅強的她,一定也是因為有他的支持和鼓勵。

或許,冥冥中,就是命。

是上天給他機會,讓他在兩年前,意外救了他。

原來這一份因果。早在七年前,就已經簽定!

「你是她大哥,是她最敬重的大哥,她向來最聽你的,沈衍衡,我現在想求你。」俊逸輕聲道。

「求?」沈衍衡眯起危險的眸子,「說來聽聽。」

「把藍藍帶回去。」俊逸說,「今晚不要再過來。」一晚,只需要一晚,他就可以全身而退。

「之後,在這個世上,就再不會有俊逸或李學長這個人,對吧!」俊逸沒說出的話,沈衍衡冷冷的補充也冷笑,「為她好?」

「……是。」

「你又知道了,是真的為她好?」

「……」俊逸啞然。

「七年前,你按你的想法,做出了自認為,是為她好的決定,一如大長老逼迫你一樣,後來究竟是不是為你好,你這裡應該再清楚不過!」現在的俊逸太虛,虛到打不得,沈衍衡的怒意,全部都化在指尖。

他狠狠的戳著俊逸的心臟,「現在又自認,是為她好?你憑什麼以為是為她好?你了解她?又以什麼樣立場,站在什麼角度在為她好?

俊逸,作為方方的大哥,你以為你還能在她的世界里,自由橫行第二次?

你把她當成什麼?你把藍藍當成什麼,想一走了之?

你敢確定,在未來的某年某月某一天,她會看不見你的墓碑?以她的個性,不管恨也好怨也擺,你這樣的做法,不叫成全,那叫自私!

早在阿媽住進軍區醫院,進行各項檢查的時候,你不是沒認出我來,就算當時你不知道我和方方的關係,但『沈衍衡』這三個,你確定沒聽過?

既然不想打擾她,當時在天台,你就不該吐血,引起她的注意!

既然是成全,那麼你今天就不該醒,既然是為她好,七年後,你就不該出現,既然已經出現了,成不成全,退不退出,都由不得你!

從這一秒開始,你若敢有一絲一毫的不配合,我定拿四海幫的所有來陪葬,不信就試試看!」

聲音落下,那立在俊逸床前的挺拔身影已經離開。

全程給予他的機會,也就是那一句請求。

其實後面他還有很多的話,要和這個叫沈衍衡的海洋說,想著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畢竟方方離開他以後,還會有更美好的未來。

那裡會想,這個男人強硬起來,留給他的只剩下配合治療也正中自己心底最深處的奢望。

原來這世上,還有這麼一個他,比自己更了解自己這一刻的違心,天知道,他的一走了之下了多少決心,心裡又有多痛苦?

-

沈衍衡離開病房后,直奔吉安辦公室。

曾經他以為血癌,距離自己的生活很遠很遠,卻沒想到,有一天害怕了。

這樣多的變數,比起兩年前他被中毒感染,還要驚上三分,也為了跟死神奔跑,很快做了配比。

首先第一位的大長老已經不成功,為排除誤診的可能,還是依照程度,對他和俊逸進行了配比,和之前在四海幫的結果一樣,不行。

第二位的宋一海,又是因為剛剛手術,風險大不說,身體根本就承受不了。

接宋夏過來檢查的時候,沈衍衡內心做了很長時間的掙扎,最後忍痛、內心麻木的將這個笑容燦爛的女人接來做配比。

等待的時間。從來沒有這麼煎熬。

一方面在自私的,期盼著,不配比。另一方面為了小妹的幸福,他在祈求,可宋夏肚子里的那是三條小生命,鮮活的生命。

就這樣,站在長廊盡頭,沈衍衡指尖的煙,根本就沒斷。

聽到結果『不配比』的那一瞬,有幾秒他腦袋是空的,無法形容這一刻的真實感受。

吉安感同身受,急道,「有一個是配比成功的,五項都符合。」

沈衍衡一怔,「她是個勇敢的孩子。」

是的,藍藍骨髓和俊逸配比成功,當然這一切是背著方方和俊逸進行的。

兩天後,沈衍衡接到俊逸的電話,「沈先生,我想了想,請你給我一次,自私的機會!」

「晚了!」說完,他就掛了,為了做配比,他通過多層關係,才把方方調出市,換回是俊逸的想通不錯,但力度還不夠。

這兩天以來,別說方方和藍藍,就連大長老以及宋一海都沒出現過。

整間病房裡,只剩下他自己。

每個黃昏和黎明,他一遍遍的回憶著,方方在的景象,總期盼著誰還會過來,哪怕是護士也好啊。

但誰都沒有。

一時間,俊逸開始亂想了。

那顆乍醒來,只剩下成全的心,以被沈衍衡說教以後,好不容易掙扎著,決定自私一回,被拒絕、回復成『晚了』的時候,他開始了各種亂想。

又在打不通沈衍衡手機時,按著床頭的警鈴,請求醫生,一定要求求他。

他不想死,他還要見他虧欠的女孩,就算她不會原諒,也要守著她,保護她和他們的女兒!!

聽完,吉安眼睛一眯,「你身體目前的狀況可是一般啊!」

「我可以調理、鍛煉,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配合你們做術前準備!」這一刻的俊逸,雙眼黑亮不再潰散,神情飽滿不能狼狽,那份想要努力,和死神拼搏的信念,特別的濃烈。

也正是因為這樣,在接下來的一周,俊逸的體能得到很好的恢復,然而,在決定移植的前一天,他身體又開始了反覆的發燒。

似乎是求生欲,亦或是早就習慣了這樣的感染,他態度是樂觀、向上的。

經過三天的殊死拼搏,體溫降下來,各項指標也符合手術要求。是真正準備移植造血幹細胞,俊逸才知道骨髓取源於不到八歲的女兒。

這一天,剛好是六月的最後一天,距離藍藍上月的生日,僅隔一個月。

手術很成功,不是吉安主刀,是軍區院長親自上陣。

八月中旬,也就是農曆的鬼節,移植后情況一切良好的俊逸,轉出無菌艙,大長老協同宋一海前往墓地,祈求護佑俊逸,也順帶祭拜梅月爾。

九月初,俊逸身體在各項指標達到正常的時候,轉出ICU監護。

十月初一,正好是國慶節,待產的陸蔓,經過一夜的陣痛和呼喊,生下兒子沈國慶。

一個六斤八兩,和沈舒航很像的臭小子,母子兩人在一周后,和俊逸同天出院,礙於方方還沒真正原諒俊逸,出院后,他臨時和大長老,一起住進菠蘿館。

一時間,原本略有些空寂的菠蘿館,好像變得慢慢擁擠開來。

正好與之相連的地皮,除了方家別墅,就是兩處偌大的公園和豪宅區,宋一海是動用了好些關係,最後總算如願,買下。

打通后,想要串門,也僅僅是幾分鐘的路程,特別的便捷。

開始,在俊逸病後,準備出院的那段時間,大長老原本還想著回四海幫,奈何出院后,俊逸不願你也再回海上漂泊,也是大長老老了。

經過俊逸的這一次病重,他卸掉了權心,慢慢地把權力交託給了凡姐。

幾個月下來,菠蘿館總是苦盡甘來,算是兩喜外加陸蔓是三喜迎門,這天宋一海瞄準了機會,想再趕著另外一喜臨門時,再添上一喜。

意外的被沈衍衡給拒絕了,「宋夏呢,不論過多久,她都是您的女兒,這件事不急於一時,她現在經不過任何影響,抱歉了。」

就這樣,把宋一海認女的想法給堵回去。

沈衍衡說完,起身要走,又被宋一海給叫住,「是這樣的,上次開庭沒去,明天林遠航是二次開庭,你們要不要聽一聽?」

「如果是當場槍決,我義無反顧啊!」沈衍衡打趣,給了一個模糊的答案。

菠蘿館門口的車裡,雲少寧早已經等候已久,見沈衍衡出來。他很快發動車子等待著。

近期大家都在為俊逸的事情忙碌,他雖然沒露面,可是也累得夠嗆。

幾天前,張聿的公司無緣無故的將要破產了,是張聿的助理跑來求救,才知道張聿已經內空了,為查清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已經幾天沒睡好。

砰的一聲,雲少寧沒抬頭,也知道沈衍衡上車了。

抓起副駕駛座里的十幾份文件夾,一股腦的丟向後排,「諾,具體財務、業務往來數據你自己看,籠統來說,導致張氏企業面臨破產的,是一家叫做『榮耀』的公司。

這家公司是上周一成立,周二到周四成功挖去張氏員工上百名,又利用周末的時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搶奪張氏六成以上的客戶。

導致張氏人員補充不急,又是合同接連丟失,在銀行方面迅速失信。才會財務赤字。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也和我們猜測的差不多,法人雖然和方力榮沒有直接的關係,但通過夏天逸最近幾天的跟蹤,發生兩人私下接觸頻繁。

再有夏日集團,有兩名業務骨幹,目前就職於他們公司,我猜方力榮想借著俊逸手術,然後嫂子又快生了,在你精力分散的時候,想一舉拿下!」

沈衍衡嗯了一聲,告訴雲少寧先去公司。

看著手上的文件夾,他眸底閃過別樣的凌冽,看來五月底,他對他的警告太輕了。

以至於外公還沒真正宣布繼承權,他這位名上的義父就開始不淡定了,如果不是顧忌到母親,哪裡還有警告這一說,直接付諸行動了。

只是上周和外公的談話,明明在書房,很隱蔽的地方,他又怎麼知道。外公想在三胞胎滿月的時候宣布繼承權?

偷聽的可能幾乎沒有,難道是裝了竊聽器?

思及此,沈衍衡拿了手機,很快給外公發了信息。

這時,雲少寧也提醒,「沈總,夏日集團快到了。」就在路口不遠,兩分鐘的車程。

「股東會,一小時前,下達的?」見雲少寧點頭,沈衍衡思索著,看了眼手機屏幕里的時間,「你現在調頭,去方家!」

具體去方家做什麼,雖然沈衍衡沒說,但云少寧很清楚。

自小他倆亦兄亦友,可以說是沈家將他養大,他太清楚重感情的好友,這一刻一定是想看看沈阿姨.

咯吱!

快到方家別墅,雲少寧忽然停下。

瞧著後視鏡里,那鬼鬼祟祟的身影,他說。「沈總,你看那邊,記者?」

順著雲少寧所指的方向,沈衍衡入眼看到,站在方家別墅門前的石獅子後面,一身運動服打扮,卻手裡捏著相機,時不時的拍上一張。

因為她沒開閃光燈,方家的門崗根本就沒發現。

眼看著日上三竿,小記者正壓了壓帽檐,準備去車裡小睡一會,打算下午和晚上再繼續守著的時候,忽的相機繩一松,下秒吊在脖里的相機已經易主。

對於這樣的小菜鳥,根本就不用沈衍衡出馬,雲少寧一隻手就能輕鬆搞定。

礙於門崗有人,小記者不敢大聲,只能低低的瞪眼,「你給我拿來!」

雲少寧懶得和她廢話,高高的身子不踮腳,小記者都搶不回,更不用說,他還舉高了相機,打開一看,前幾張照片的確沒什麼,後面幾張可就驚呆了。

「不想死,就給我閉嘴!」不由得,雲少寧直接扯著她,塞進了副駕駛。

「幹什麼幹什麼,青天白日的,搶劫、非禮,強」沒說完,在接觸到沈衍衡的鷹眸時,小記者瞪眼也閉嘴,結巴道,「沈,沈總!!」

認出人來,小記者激動也無法壓制的緊張,臉頰騰的紅了,「沈,沈總,您好,我是陽光報社的實習記者,我叫……」

「給你,我的獨家,相機拿來!」沈衍衡伸手,等待著小記者的抉擇。

片刻沉默,小記者很識務的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把相機乖乖的交到沈衍衡手上,她說,「這是我在酒店的朋友,特別給我的獨家,我仰仗著它轉正呢。」

「還有備份?」沈衍衡問。

「沒,沒有。」小記者搖頭,見沈衍衡二話不說,熟練的拆了內存,想阻止的時候,駕駛座里,雲少寧直接遞了名片,「沈總回來,還沒接受過獨家,你賺大發了!」

「……謝謝。」身為媒體人,她自然再清楚不過,特別是對前一段時間,那位神龍見尾不見首的神秘沈太太,更是好奇至極。

沈衍衡取了內存卡。還相機的時候,給小記者吃了定心丸,也提醒她保密,一雙本就凌厲的眸子,在重新查看內存卡里的東西時,更加陰鷙。

母親和方力榮認識,大約是在山城。

具體哪一年記不太清,只記得他當時正巧轉業,意外在路上幫母親搶回錢包,一來二去的混熟了。

和張聿真正簽字離婚的時候,方方已經12歲多。

正是因為方力榮踏實,又有從軍的經歷,是個正直實幹的男人,母親才會再嫁於他。

即使當時的他很平凡,沒有所謂耀眼的家世,還是無義反顧的在一起,這些年以來,外公不是沒給他什麼股份或升職。

他一直默默的,表示從基層干起。

猶記得,初進夏日集團,他是以保全的身份進去的。

慢慢的一步步,混過了後勤和業務。最後才到銷售部,那時才知道,原來老實人的他,口才相當的不錯,此後又一路直銷售總監。

他好像越來越慢,倒勝在品行端正,即使在銷售崗少不了各種應酬,他還是潔身自好。

母親也不止一次的表示:說是天下烏鴉一般黑,但並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好色、亂來。

當時指的就是方力榮有了現在的榮耀,也沒拋棄糟糠之妻,但現在的這些照片呢,長期在酒店包下套房,圈養女大學生?

「少寧,調頭,直接去公司!」

-

夏日集團。

自從兩年前,因為沈衍衡出事,沈越無心管理,把公司的大小事宜移交給方力榮后,他儼然已經成為公司的董事長。

從前沈衍衡管理的時候,董事長的職位一直空著。

現在從上到下,到方力榮的稱呼,全部改為董事長。

固定的周一例會,已經形成多年,時間基本是上午十點,從前怎樣尚且不談,自從沈衍衡死而復生之後,總有太多太多的聲音,令人心煩。

從剛開始的欲言又止,到最近明目張胆的提醒,彷彿指責,他這個管理了兩年的董事長,不邀請沈衍衡參加會議,是多麼的狹隘。

瞧現在呢,已經十點一刻了,大公子還沒到。

面對在座的諸位,方力榮笑道,「可能是沈總最近事多,應該」話沒說完,會議室門板哐的被踢開,迎面走進來的,不是沈衍衡又是誰?

感覺,只是兩年之隔,卻是鬼門關走了一遭。

於是嚴謹的例會,瞬間成為敘舊的場所,即使是他這個董事長還在場,各個部門主管和公司元老,還是有恃無恐的和沈衍衡交談。

好像他們才是親人,好像在沈衍衡不在的這段時間,他有多刻薄。

「咳咳!」方力榮的幾聲咳嗽,成功引起眾人的注意,也有意識到在會上,這樣敘舊有些過分,紛紛安靜了下來。

唯獨鶴立雞群的沈衍衡,還站在門口,冷眼瞧著端坐在主位的方力榮。

彼時方力榮的左右手邊,沒有任何一把空位,再往下為此而坐,都是依據股的多少而順延的。

狹長的會議室,和方力榮對立的位置,剛好靠近門口。

方力榮指向那個位置,邀請沈衍衡快快入座。

「不急。」沈衍衡的慵懶,剛好給有心人消極怠工的錯覺,又是有一下沒有一下的敲了敲門板,「方董,借一步說話!」

稱呼的是方董,而非董事長。

方力榮臉上倒沒表現出什麼,只是一口官方的敷衍道,「大家都等忙的,已經等了一會,再讓大家等,不太好吧~!」

「是嗎?」這一刻的沈衍衡,忽然邁步。

左手依舊抄兜,右手高抬,扯著領帶,左右鬆了松,明明臉上的表情和動作都是斯文也紳士,偏偏給人一種來勢洶洶的錯覺。

坐在方力榮右上邊的總經理,一下站起來。

然而沒等發問,沈衍衡已經用左手胳膊肘,搗過去的同時,也來到方力榮面前,那原本扯著自己領帶的右手,頃刻間轉移到方力榮的領帶上。

就見沈衍衡猛得一緊,方力榮那邊立馬一陣乾咳,「你」

「我說借一步說話!」打斷方力榮,沈衍衡明目張胆的扯起他,又在剛才那位想試圖阻攔的總經理再一次站過來的時候,他猛地加深對方力榮領帶的拉扯。

四目相對,有濃烈的迫人氣息,在沈衍衡眼裡流轉。

看著攔截他的人,他道,「你確定,還要繼續阻攔?」說著,沈衍衡手上又是突然用力,瞬時就見方力榮臉頰瞬紅。

即便方力榮從軍過,可也只是普通的戰士,又加上年齡的原故,哪裡是正值壯年,又有特種兵經歷的沈衍衡的對手?

為擺脫眼下的窘迫,他和事佬的說,「別激動,你們都不要激動!」

起因就是他,還反過來圓場?

沈衍衡懶得和他廢話,直接扯著領帶,對守在門口的雲少寧說,「不要任何人,闖進來打擾我和方董的談話!」

哐的一聲。

是隔壁的休息室,猛地被踹開,也合攏。

休息室內。還沒等方力榮質問是怎麼回事,忽然小腹一疼,跟著被一腳踩在地上。

那個在他眼裡,只有傲氣,沒有多少真本事的富二代,名義上的義子,忽然抬腳,竟然敢以下犯上的,踩向了他的臉頰。

這樣的屈辱,方力榮哪裡能忍,「沈衍衡!」

他低吼著,想掙脫,奈何沈衍衡腳下再一次用力不說,也在抬起的一瞬,目標直奔方力榮最寶貴、脆弱的部位,猝不及防的踢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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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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