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果然,門才推開,就看到穿著睡袍的杜思同趴在桌上睡著了。
他無奈笑笑,走過去想把人抱回卧室睡,手還沒落在她身上,就看見被杜思同壓在手掌下的A4紙,離婚兩個字被她纖細的手指壓在下面,但哪怕是透過指間縫隙,也足夠梁瑾瑜看得一清二楚,一時間他只覺得心魂大震,一路上急切想見她的心情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憤怒的火苗,熊熊火勢迅速燒心燒肺。
「杜思同。」他沉下臉喚道。
杜思同心情不好,睡得格外的沉,當然沒有聽見。
梁瑾瑜手指輕顫,握著她的肩頭,渾身都像是在燃燒著怒火,那瞬間,他聽見自己腦子裡最後一根弦綳斷了。
她對林南還是不死心,還是要離開他要和他離婚是嗎?杜思同,你真是個冷血又自私的女人!
杜思同是被一股不算溫柔的力道給摔醒的,睜開眼發現是卧室的水晶吊燈,還沒等她回過神,身上就壓下一個久違又熟悉的氣息。
「梁瑾瑜?!」杜思同下意識一喜,又想到白天在醫院裡看到的場景,再想到自己已經擬好了離婚協議書,瞬間冷下臉,低喝,「梁瑾瑜你在幹什麼!」
梁瑾瑜不答,雙手不顧輕重的狠狠壓住杜思同的雙手,嘴下更是不客氣的啃咬著她的鎖骨。
他可以在杜立行面前承諾給杜思同最穩妥的安排,也確實會那樣做,假如真的到了走投無路的那一天,離婚他也可以答應,因為他不願意拖累她。
他可以這樣想,是因為他是為了要保護她,杜思同卻不能!
她可以選擇被迫接受,而不是像這樣迫不及待的要離開他,就像是離開一堆已經毫無用處的垃圾!
「對你來說,我已經毫無利用價值了是嗎?」雖然梁氏的困境暫時還沒有傳出去,低不排除杜立行擔心女兒吃虧,提前跟她打過招呼。
杜思同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但是感覺到他雙腿死死壓在自己腿上,就怕他衝動之下做出什麼,努力讓自己的語氣緩和下來,「梁瑾瑜你冷靜點。」
「冷靜?」梁瑾瑜氣極反笑,看著她沒事人一般的神情,鬆開對她手的箝制,轉而掐住她的腰,另一手開始解腰帶。
了解到他想要做什麼,杜思同臉色瞬間煞白,抬起手,想都沒想的直接往他臉上招呼過去!
「啪」一聲,兩人的動作都僵住了,梁瑾瑜是驚訝,杜思同則是後悔。
不過她還是硬撐著沒多少血色的臉斥道:「別拿你那臟手碰我!」別拿白天摟著嚴馨的腰,晚上也不知道跟嚴馨做過什麼的臟手碰她。
「呵,呵呵……」梁瑾瑜臉上又怒又不可置信的情緒褪去,突然輕輕笑了起來。
杜思同被這樣的他嚇得打了個冷顫,可是話都已經說出口,人也打下去了,何況本來就不是她的錯,她絕對不會道歉,於是她倔著一張臉,發覺掌心傳來火辣辣的疼,她握起拳頭,綳著臉一言不發。
「我臟?」梁瑾瑜輕飄飄的說,湊過去咬她的下頷,一隻手更是不管不顧的扯開她真絲睡袍上的腰帶,「我臟怎麼了,你要給林南守身嗎?都讓我這麼髒的人碰過多少回了,你以為自己還能幹凈到哪裡去嗎?你覺得林南還會要你嗎?杜思同,你覺得除了我梁瑾瑜誰還會要你?!」
言語如刀,刀刀致命,每說一句,杜思同的臉色就更白一分。
「放開我,放開我……」察覺那雙溫熱的大手此時就如同毒蛇一樣在她身上遊走,杜思同不敢掙扎,怕他傷害到孩子也傷害到她,極力隱忍,「梁瑾瑜你冷靜點,有什麼事好好說,先起來。」
「好好說?」梁瑾瑜哈哈一笑,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桃花眼裡布滿血絲,也不知道是兩夜沒睡好,還是被剛剛所見所聞氣出來的。
他粗魯的去扯她的底褲,狠狠說道:「你以為林南是為了前程,為了能更好的和你在一起才偷走你的設計作品,獨自去國外發表嗎?你有沒有想過,若是以你們兩個人的名義參賽,不僅能讓他獲得榮譽,也能讓你們一起進入這個世界?結果呢?他用你的設計,用你們的名字頂替了那個獎項原本的得主,也就是你,他的功成名就都是你該得的!這樣你還覺得林南愛你?你覺得你對於林南還有什麼用處?他回國是不是江郎才盡,打算用甜言蜜語哄你回到他身邊幫他設計,再以他的名義賣出去?!」
「夠了!」杜思同激烈反抗,不願意繼續聽。
「不夠!」梁瑾瑜吼得比她還大聲。
他從來沒有這麼氣也沒有這麼惶恐過,好像一下子身下的人就會不見,就會成為別人的。
他要用全身的力氣抓住她,哪怕口不擇言告訴她最殘酷的真相,打破她唯一美好的希冀也在所不惜。
她身上有他的烙印,她是他的女人,是他的妻子,好不容易才擁有,怎麼能再被其他人奪回去?!
梁瑾瑜收回手脫褲子,渾身都處於極度憤怒情緒的杜思同逮著時機一腳踢開他,然後迅速往床邊爬,纖細的腳踝下一刻就被巨大的力道擒住,彷彿在瞬間被上了鐵鏈一般,然而她已經構到了床頭柜上的檯燈,沒有猶豫的往桌上狠狠一砸,砰一聲,燈泡破碎,玻璃瞬間四濺!
杜思同轉身,目光決然又痛恨地將檯燈死死握著,鋒利的玻璃直抵在喉嚨前,語氣咬牙切齒,眼裡已是淚意朦矓,「梁瑾瑜,你今天要敢碰我一下,我就死給你看!」
梁瑾瑜的臉色在剎那間變得驚慌失措,整個人僵在當場,他怕自己稍稍往前動一寸,杜思同手中的玻璃就會扎入她的喉管……想到這裡,他往後退了些,覺得不夠,又往後退了一些。
那雙向來流光溢彩的桃花眼此刻灰白無神,不停往後退的他沒兩秒就從床上摔了下去。
很快坐起身,看到杜思同依舊保持著那種姿勢,梁瑾瑜面色惶恐地往外退,高大的身子微微佝僂,直擺著手,嘴裡喃喃念著什麼,然後不敢再看的轉身踉蹌跑出房間。
杜思同從來沒見過梁瑾瑜這個樣子,獃獃的扔掉檯燈,原本喧鬧的房間隨著男人的離去歸於死寂,原本寂靜的夜卻被雨點敲打窗戶的聲音吵得熱鬧。
雷聲轟隆隆響起,大雨傾盆而下,緊接著就是車子啟動,疾馳而去的聲音。
阻止不了梁瑾瑜出門的東姨上樓來,有些焦急的埋怨了兩句。「先生最近很忙,原本是不回來的,但他心裡惦記著太太,這才大半夜回來,怎麼沒說兩句又吵上了?」
說完,可能是見杜思同沒有聽進去,於是轉身出去,嘴裡還絮絮叨叨的,又擔心又害怕的語氣幾乎瀰漫了整個房間,「這大半夜的,還突然下了雨,先生的情緒看著很不對,千萬別出什麼事才好,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東姨走了一會兒后,一道閃電劈開黑沉的夜照得黑夜如晝,一聲驚雷緊隨而至,發獃的杜思同沒有被雷聲嚇到,卻在下一刻擁著被子,哭得不能自已。
次日一早,把辭職信發至嚴馨和Y&M人事部的信箱后,杜思同沒有收拾什麼就回到了杜家。
杜立行去上班了不在家,肖雅看到女兒眼睛腫成那樣,心疼得不行,忙不迭讓阿姨煮個雞蛋做熱敷,語氣焦急壞了,「怎麼了同同,出什麼事兒了?」
杜思同哪裡會說,只是抿著唇搖搖頭,可在母親面前,她千般忍萬般忍還是鼻子一酸,委屈的撲到肖雅懷裡。
昨天晚上,看著那麼瘋狂又那麼狼狽驚恐的梁瑾瑜,她好像聽到自己捏碎了一顆驕傲高貴的心,可是那些心的碎片卻扎得她也不能呼吸。
明明是梁瑾瑜出軌在先,不由分說強迫她在後,明明是他將那些她最想忘記的、早已經丟棄的不堪回憶提出來,一刀刀凌遲著她的心,明明都是他的錯,但是她卻成了罪大惡極的壞人。
因為杜思同一直想在院子里挖個小池塘,春末的時候梁瑾瑜就找人來看了日子準備動工,這會兒泥土還在邊上堆著,就算雨勢磅礴,依舊可以看見兩條明顯的輪胎痕。
她一整晚站在樓上看著樓下,一動也不動,早上東姨接了個電話,然後上樓禮禮貌貌的報告梁瑾瑜打來說他人已經在公司,讓家裡人不用擔心。
隨後杜思同就孑然一身回到杜家,她真的一刻都不想在那個家待著了,彷彿她做了什麼窮凶極惡的事,多待一刻都會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