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結婚多年,她不敢說有多了解他這個人,卻多少知道他的秉性。梁瑾瑜愛面子,所謂家醜不可外揚,她和林南的舊事他巴不得所有人都忘光永遠不提,更不可能主動在大家面前提起這個。
只是……他這樣說背後的目的是什麼?讓梁若琳知難而退,認為她並不是多麼重要的人,也威脅不到他的繼承權嗎?
可他就真的不怕綁匪喪心病狂,覺得自己沒有利用價值而直接撕票嗎?
還有爸爸……爸爸難道也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
「我哥也是冷血到一定地步了,也對,這樣的人才能活得天長地久。」梁若琳怒極反笑,站起身給邊上的大漢使了個眼色,「既然都沒用了,把人給我帶走,我要好好的幫我哥處理一下這位下堂妻。」
「若琳姊,那紅寶石……」
「一千萬還不夠堵住你們的嘴?先把人給我提上車,換個地方。」
跟個包袱一樣被扔來摔去,杜思同小腹這幾天一直隱隱作痛,但她知道千萬不能露出半點端倪,一旦被梁若琳知道她懷孕了再告知梁瑾瑜,就算梁瑾瑜有自己的計劃,也容易被她和孩子影響而打亂。
杜思同已經聽說向淵被捕入獄,是梁若琳親口說的,她又笑又哭的說她是靠山山倒靠水水枯,說她原本是看上陸一辰,沒想到陸一辰目光短淺,非要守著個老女人不要她,可梁瑾瑜又趕盡殺絕,她實在沒辦法,只能勉為其難的利用向淵,誰知道向淵只會給她扯後腿!
那一刻,杜思同看到梁若琳眼底的瘋狂,那是幾乎能夠吞噬人所有理智的瘋狂!
這次恐怕是凶多吉少了……但這樣反而使杜思同冷靜下來。也許是梁若琳已經自暴自棄沒了警惕,也不把她的眼睛蒙起來,就這麼隨便的把她推到車上去。
梁若琳跟男人要來手機,再給梁瑾瑜發去最後一條簡訊:我要梁氏,只要你簽署一份自願放棄梁氏財產的聲明書,到時候你就能看到你的女人毫髮無損的在梁氏對面的西餐廳里。
梁瑾瑜很快就回復:我為什麼要為一個心裡沒我的女人做這樣的事?她是死是活跟我無關,對了,假如她不小心死了,記得給我你的銀行帳戶,我會給你一筆錢,畢竟我是杜家女婿,杜立行百年後,他的財產還是要我繼承的。
梁若琳看完氣得將手機摔了。
腳尖被砸到,杜思同往回縮了一下腳,她兩天都沒說話,嘴裡塞著毛巾是一回事,好不容易拿掉她也不想講話,只覺疼得慌,嘴角像是裂開了一樣,感覺到身後有風吹進來,杜思同心一凜,轉頭狀似在看風景,發現了乾枯的草地。
扔在這裡,能找到嗎?
綁在背後的手不動聲色的動著,杜思同將右手無名指上的戒指摘下,順著縫隙扔了出去,還好只是普通戒指,沒有其他裝飾,很順利的直接滑出了車外。
於此同時,梁瑾瑜已經準備好放棄繼承的聲明書,因為凡事總有個萬一,而在杜思同身上,他會盡自己最大的力量減少碎不及防的事。
他想,應該還是他在媒體前說的話奏了效,打亂了梁若琳的陣腳,這麼一條簡訊已經能讓他將對方的身分確認了個七七八八,所以梁瑾瑜立刻給宋昱打電話,要他帶著員警去把梁若琳的母親盧秋君控制住。
「總裁,找到了!」負責尋找杜思同的人打電話來,「A市城郊外有座廢棄的稻穗處理工廠,聽居民說那邊二十年前就沒人住了,但這兩天又見到燈光,照片也核實過,太太背後的地面就是那個廢棄工廠沒錯。」
「知道了。」梁瑾瑜掛了電話,立刻拿過自己的西裝外套起身往外走,嚴馨正巧從外面進來,手裡還端著杯剛泡好的咖啡,神色不錯的樣子,「瑾瑜,來喝杯……」
梁瑾瑜彷彿沒有聽到她說話,步子邁得極大,宋昱已經幫他按了電梯,他幾乎是沒有停頓的進了電梯,緊接著,電梯門就關上了。
嚴馨楞在原地,半晌才反應過來。
這是怎麼了?
梁瑾瑜趕到那個廢棄工廠時剛好中午,冬天的太陽哪怕有些大,卻依舊是沒有溫度的,人呼出的霧氣好像能把自己的心給凍著。
員警已經拍照取證,地上有拖拉痕迹,可見杜思同初到這邊時被怎樣粗暴的對待,拆除的電線被埋在距離工廠兩百多公尺處的荒蕪土堆里,指紋雖然有進行過清理,但還是有漏網之魚,除此之外,現場還找到了一枚戒指。
梁瑾瑜將兩人的訂婚戒指狠狠攥在手心裡,他曾說過,她最好戴著這個,一輩子都不要妄圖摘下來,這樣的小細節肯定不會是梁若琳在背後搞鬼,而是……杜思同留的線索!他問戒指是哪裡找到的,員警說找到的地方距離工廠三百公尺開外,但不知道是被綁架到工廠之前扔的,還是被轉移之後扔的。
這時,梁瑾瑜的手機響了。
「噓。」他示意眾人噤聲,拿出手機,將杜思同的戒指戴到自己的小指上,隨即像想到什麼似的,又取下放到自己西裝胸前的內袋。然後接通電話,那邊還是五大三粗的男人聲音,「梁總裁,考慮好了沒有?」
「我要跟她說話。」
男人看了眼梁若琳,見她點頭,便答應了,「行,總得讓你聽聽老婆的聲音。」
杜思同沒有再被綁住,也許是梁若琳知道她掀不起什麼風浪,不過接連三天的捆綁,杜思同又只吃了麵包和水,實在沒有多少力氣,她靠在牆邊,戴墨鏡的男人把手機開了擴音送到她面前,順勢一腳踹在她小腿上。
「安分點,知道什麼話該講什麼話不該講,老子脾氣不好,別讓你自己後悔。」
杜思同一點反抗的意思都沒有,只是縮了縮被踢疼的腿,怯怯的點頭。「喂,是我。」
她看著面前的手機,手腕上是被麻繩長久時間勒緊留下的瘀痕,聽到電話那邊的呼吸幾乎是一瞬間沉重起來,她眼眶不由自主的一熱。
她從小到大都被父母捧在手心,嫁給梁瑾瑜雖然不樂意,但也沒有禁受過這樣的委屈,好像不是個人一樣,動輒挨打挨踹,她腹中還有孩子,一點反抗都不敢,就怕惹怒了對方會換來更重的施虐。
除了第一個聯繫電話她聽到過以外,後面他們和梁瑾瑜聯繫她都不清楚,所以這會兒聽到他的呼吸聲近在耳邊,杜思同眼淚忍了忍,最終還是落下,這才知道什麼叫做安全感。
她蜷縮了一下身子,「瑾瑜,我……」
「還活著?」
杜思同一愕,他的聲音冷漠極了,還有點嘲諷的意思,讓她徹底忘了自己想要說什麼。
「真是可惜啊,本來想瞞著你的,沒想到以前的媒體採訪這兩天播出去,被杜立行看到了,他可比你聰明的多,打了兩通電話沒人接就聯想到你出事了。」
「梁瑾瑜……」杜思同捂著嘴,也許是太用力了,結了一層薄薄血痂的手腕疼得她直冒冷汗。
梁瑾瑜在說什麼,她怎麼聽不懂?!
「你一天沒死,老狐狸就一天盯著我不放,也不知道是不是你和人計劃好要來陷害我,想把梁氏奪走和你的舊情人雙宿雙飛?該不會是……你和林南自導自演這起綁架案的吧?」
梁瑾瑜冷笑一聲,「如果不是杜立行逼著我,你以為我會管你死活?你放心,你要是死了,離婚的程序就不需要走了。」
這邊的男人聽得不耐,想要張嘴插話,梁若琳卻阻止了他。看著杜思同咬著牙,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卻又不發出絲毫聲音的模樣,她就覺得一種大快人心的爽意直襲心頭。
杜立行是A市市長,他就這麼一個寶貝女兒,如今女兒被綁架,對方要什麼都會答應,何況只是一個小小的梁家財產繼承權,而且……梁瑾瑜似乎將矛頭指向了杜思同以前的情人,根本沒有懷疑到她頭上來。
梁若琳笑了一聲,有點暢快又有點瘋狂,若她得不到,也要讓梁瑾瑜一無所有,想讓杜思同死來保全梁氏?她偏不如梁瑾瑜所願!就算他說的是真的,杜立行可不會坐視不管,只要他們一天找不到杜思同,杜立行就一天不會放過梁瑾瑜。
想讓杜思同死?作夢。
她要看著杜立行一點一點把梁瑾瑜逼到絕路,逼著他放棄梁氏,逼著他救杜思同!
杜思同其實已經不想說話了,但那諷刺憎惡的聲音好像比這幾天遭到的凌虐還要難受,疼的不僅是挨了打的身體,更在心裡刻下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