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一年

「退婚？」胡非冷冷一笑，「笑話，你說退就退了？」

杜夏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朝杜洪擺擺手，「小子，你現在什麼都沒有，也什麼都不是，你能給小雪什麼？我告訴你，過幾天我就要帶她去上海。小理至於收了你家的禮錢，一萬兩萬的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他一揮手，「說把，你要我們補償你多少錢？」

胡非搖了搖頭，又灌了一口酒，朝杜夏伸出一顆手指，搖了搖，「不，不要你補償。我沒錢不代表我會要你的錢，我現在把我的意思告訴你們。」胡非也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他打了個飽嗝，「那個，嗯，岳父，大舅，嗯，還有岳母，現在我就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們，小雪，我是娶定了。」

「想也別想，」杜夏猛地一拍桌子，碗筷叮噹作響，「你撒泡尿照過自己沒有？啊！你算什麼東西？要小雪嫁給你？做夢！」

「嗯？」胡非看了眼杜夏，對這話絲毫沒有生氣，他從容的拿起震落的筷子，夾了片臘肉放在嘴巴里嚼了起來，然後很平和的道，「你也不算什麼東西吧，應該？」

杜夏似乎認識到了自己的失態，他哼了聲，自顧自倒了杯酒，喝了一口，道，「說吧，你能給小雪什麼？或者你認為你真的愛小雪，兩個人在一起有愛就夠了，是吧？」

「不，不不，」胡非搖了搖頭，將嘴裡的臘肉咽下，「我從來不相信真正的愛情能天長地久的，有情人終成眷屬，通常這種故事只局限的小說里。那些傳頌千古的故事從來都是悲劇。」胡非嘆了口氣，「人生，其實真的就是吃喝拉撒，所以，門當戶對，你是正確的。」

「很好，」杜夏豎起拇指，「非常好，我就喜歡和你這樣的聰明人談話，」他笑道，「那麼，說出你一定要娶小雪的理由。」

「我的理由就是，」胡非頓了下，「沒有理由，就是要娶。」

「你——」杜夏噎住了，忽然劇烈的咳嗽了起來。咳得一陣，他好像清醒了不少，咬牙切齒的道，「小子，你行！好，我現在也告訴你，過兩天我就會帶小雪一起去上海，到時我讓你人財兩空。」

胡非嘆了口氣，望著瀕臨暴走的杜夏，聲音平靜，「其實，這個事情真的很簡單。我從來沒有逼迫過小雪說一定要她嫁給我，這是兩廂情願的事情，你們都是外人，」他的聲音凌厲了起來，「外人，明白吧？你們要弄清自己的身份。小理我不知道昨晚上你們對小雪做了些什麼，但是我希望你們以後有什麼就沖我來，別逼迫一個嬌弱的女孩。」

杜夏愣了愣，看起來他確實只是心疼妹妹，但是他也想到了今晨杜雪眼睛的紅腫，一時間卻也沒有繼續說話。

倒是一旁的杜洪，杜家家主在一旁勃然大怒，「你說我是外人？小子，你是個什麼東西！我的女兒不是我來管還輪到你了？逼她又怎麼了？我就是打她罵她也是對的，我親手養到大的女兒，我做父親的就有責任讓我的女兒不會再嫁給你這種東西受苦。」

胡非其實確實是喝醉了，加上最近一直心裡憋了一團火，慾火。所以對這個岳父岳母大舅之類的杜家人沒存有一絲理智的尊敬，有話就說出來了，沒管太多。這在農村可是一種致命的輿論。若是他還清醒的話，至少秉著老吾老以及人之老的心態，也不會說出這種偏激的話來。況且杜家人確實是看不起他胡非，但是另一方面，也是為他們的女兒。而胡非說他們都是外人的話，很明顯是深深刺痛了老人家的心，就臉杜母的臉上也明顯的有些不悅。

當然這個狀態下額胡非，也沒有指望他會在這個時候醍醐灌頂，渾身一涼馬上清醒。他看著咆哮的杜父，心裡依然沒有收斂自己的想法，「我不是東西。不過我聽說一個詞叫老東西，這其實」胡非還想說說你老東西年級大了，離天遠了離地近了之類的話，不過馬上一句尖銳的喝叫將他後半截話生生扼殺在肚子里。

「胡非，」杜雪流著眼淚，將這個名字叫得無比大聲。她用一種胡非從來沒有見過的眼神望著胡非，那裡面包含了失望，悲憤，以及傷心。

杜雪從來沒有直呼過胡非的名字，胡非也從來沒想過第一次杜雪將這個名字喊出來會是這樣的情形，這樣的，響在心裡。

愣了愣，胡非忽然全身都冒出了汗。杜雪沒有繼續再說些什麼，可是這間房子的所有人都在這個瞬間沉默了下來，連杜母，也是呆住了，小雪，她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的情緒爆發的時候。

「對不起，」胡非艱難的擠出了三個字，他現在根本不敢看杜雪，像一個做錯事情的孩子般，低著頭，用這三個字打破這段沉默。

時間好像又過了很久，不得不說，從未發過脾氣的人一旦發起脾氣來，不僅會讓人有些驚慌，還會讓人感到恐慌。這其實應該也是一種煮熟的鴨子會飛的恐慌。

良久，終於還是人老成精這話是對的。杜洪忽然哼了聲，「丫頭，你剛剛也聽到了吧，我活幾十歲了，居然被這小子罵成老東西，」他的聲音憤怒了起來，「真是個好女婿啊！」他指著胡非，「現在還趁早，趕緊給我退了，我再也不想見到這種混蛋。」

這樣的時刻，忽然的腦袋忽然極度冷靜了下來，他撇了撇嘴，抬起頭，看著杜雪，「小雪，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然後，我需要你一個答案。」

杜雪沉默，她既不想違背父母的意思，也不願這樣夭折一段感情，從小文弱的她一時間居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杜夏和杜母都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這種事情，說到底也是不怎麼光彩的，而且看起來杜雪確實喜歡胡非，若是強行拆散兩人，到最後惹得家庭鬧翻，那也是得不償失。不過讓他們心裡感到安慰的就是，胡非被杜夏灌了酒，公然罵岳父是個老東西，這在無形中也幫了他們一把，至少外面輿論說來說去，你這個做女婿的怎麼能罵岳父？

眼見杜雪沒有反應，胡非搖了要頭，「這樣吧，小雪，然後各位，」他還沒有將臉皮練到家，不能繼續叫岳父岳母，只好用各位來稱呼眾人，「給我一年時間，一年後若是我還沒出息，到時我一定不會讓小雪跟著我受苦。」

眾人眼見這個事情其實也並不是很容易解決的，愛面子的杜父也不願別人說，哎呀，老杜，聽說你女兒剛和人訂了婚，怎麼沒過幾天就退了，聽說是你的那個准女婿罵你是老東西是吧？

杜父最是爽快，他哼了聲，「那就按照你說的，反正真要結婚，你們也是一年後。若是一年後你沒個出息，到時你自己看著辦。還有，今天的事就到這裡，家醜不可外揚，誰也不要出去亂說，聽見沒有？」

「好，一言為定，」胡非鬆了口氣，心裡卻暗自笑了起來，老傢伙，一年後世界末日，我讓你退，退你個大頭鬼。

杜雪也明顯鬆了口氣，她微微嘆了口氣，徑直走回自己房間去了。

既然這場逼婚以這種方式結束，杜家三人也覺得這是最好的解決辦法。杜父掃了眼胡非，「小子，記住你說的話，一年後你沒出息就退婚。」眼見胡非點頭，杜洪又囑咐道，「今天的事情就先放下，你不能在外面亂嚼舌根，我們一家也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你好自為之。一年後我家丫頭退了婚，你也只能說是兩人性格不和，反正現在的男女都是這個理。」他算是看準了胡非是個沒出息的傢伙，卻一直怕惱羞成怒的胡非在外面造謠。

胡非點了點頭，這個愛面子的老頭，其實還真有點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