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小事記《三》
第六十一章
在街道一旁的安置房頂層,一雙瑩白如玉的手撩開四周掛著的,那些畫著許多不規則地圖斑點的雪白床單,一個女人悠閑的露出臉來。正是這條街上的大姐,那個按摩女。她靜靜的吸著煙,微微俯身,看著這條街道里的混戰。她的旁邊,站著那個店內打扮清純複雜的女子,也目不轉睛的看著下面廝打的人群。
「小鳳,」女子此刻一點也沒有在店內的那種風騷狀,她的臉上雖然化了很重的妝,但是她現在的神情根本讓人想象不到她居然在這條街做一名卑賤的按摩女。
喚作小鳳的清純女子恩了聲,「什麼事,三姐?」
「不要叫我三姐,」女子忽然咯咯地笑了起來,臉上居然又洋溢起春意,表情動作變幻之快,令人驚嘆,「我和你說了很多次了,三姐這個名字是下面那些人叫的,」她瞥了眼下面拼死拼活的那些混混,「你應該叫我璐璐。」
小鳳點了點頭,這個衣著暴露卻依然有著清純臉蛋的女子很謙卑的喚道,「璐璐。」
女人又笑了起來,她一把摟過身旁的小鳳,身體緩慢的摩挲著,挑逗般在小鳳的耳邊輕輕道,「對嘛,我好喜歡你這麼叫我!咯咯,這很讓我興奮。」
小鳳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不過身體卻只能僵硬的站在原處,臉上還得堆出一種討好的笑容,「璐璐喜歡就好。」
女人名叫張璐,事實上這一條街上的所有人都稱呼她為三姐,卻不知道這個三姐到底是何方神聖,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所有人都對這個具有神秘身份的女子懷著一種深深的敬畏。在這個打扮怪異的按摩女小鳳的記憶中,一年前張璐剛來到這裡,這條街上以前的混混之首,那個兇悍的男人,看著妖艷漂亮,身材豐滿的張璐,想自己先來試試功夫。沒想到這個雄踞一方的男人卻在第二天失蹤,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而他一直帶著的馬仔也對此事保持隱秘,並且宣布這條街已經歸由張璐來打理。
小鳳來這裡兩年了,以前那個男人看這條街的時候那些警察沒錢花了,閑的蛋疼了,總是會帶著一撥人馬來這過過場。可是自從一年後這個女人來了,這條街再也沒有出過類似的情況。那些混混也一個個比對以前的老大還服帖,基本上張璐說往左他們就一定不敢往右。
小鳳到底也是在這樣的骯髒場所混過來的,社會的黑暗比一般人看的透徹,對於張璐這個憑空出現的神秘女子,她本能的覺得危險。儘管她出來兩年,在她身上壓過的男人沒有上千也有幾百,但是她還是不習慣一個女人對著她做出這種挑逗的動作。
所幸,張璐的動作也僅限於此,不然她真要玩點真的,她也得老老實實接受。
「你說,那兩個小子還能堅持多久?」張璐放開的小鳳,臉上又恢復了一種淡漠,「我很喜歡這兩個男人。」
小鳳沒敢接話,她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說,所以她只能老老實實的看著下邊掙扎的眾人,大氣也不敢喘上一口。
女人又笑了起來,這次是一種媚笑。她吃吃的笑著,眉眼含春的模樣讓一旁的小鳳心裡發麻。相處一年,她一點也看不透這個女人,不過還是摸清了一點點這個女人的性格,臉上看似發情其實心裡完全是另一種想法,而板著個臉可能心情還屬於不錯。
果然,張璐的殷紅嘴唇里蹦出一句咬牙切齒的話,「草他娘的,打了老娘,哪有這麼容易的事!」她心裡恨恨的想著胡非二人被打得生活不能自理,趴在地上做狗的模樣,一陣陣快感就從大腦湧上全身,讓她豐腴的身體一陣陣發抖。
「璐璐,他們的人來了,」一直觀察下邊情況的小鳳驚呼一聲,然而她心裡一點也沒有慌張,卻隱隱有種希望這兩人能全身而退的感覺。
張璐不屑的彈出指尖的香煙,「一群卑賤的農民工,該死!」
胡非當然受了傷,所幸這些混混也屬於那種混的比較長久的,倒是沒人玩真刀真槍,不過棍棒磚頭之類的物事和**接觸也完全不是一件很輕鬆的事情,尤其腦袋上挨的那一板磚,直讓他腦袋一陣陣發黑。
胡非雖然在工地上鍛煉過打架,不過在工地上打架打得一陣可是會有人來勸的,而現在可不同,沒有打在地上趴著站不起來這架就還得繼續。
螺絲刀看起來還要慘一些,這應該就是兇悍的人的下場通常也比較兇悍的原則了。這小子身上還挨了幾刀,不過是那種方方正正的水果刀,一刀下去劃開衣服就只能傷及表皮了,不過這傢伙依然完全是一副悍不畏死的狀態,依舊是拚命的打法,盯住一個,弄成重傷再繼續瞄準下一個。
別指望混混們會像電影里的那些鏡頭般能被嚇住,事實上人一旦動手拚命,基本就沒什麼理智可言,腦袋裡的漿糊完全只有一個念頭,將敵人干趴下。
兩人在混混們圍成的一個圓圈裡掙扎,哪裡還有多餘的精力去想著找那個罪魁禍首的女人,更不知道那個女人現在就在天台上無比優雅的看著街上廝殺的兩人。就在兩人已經傷痕纍纍筋疲力盡的時候,那些操著傢伙的工友終於吶喊著沖了過來。
這也是一支雜牌軍,年紀大多三十歲以內,沖在最前面的那幾個傢伙完全一副不良青年的打扮,染黃毛,紋青龍,衣服褲子花花綠綠千瘡百孔,眼裡閃著野獸般的紅光。也有幾個拿著武器落在最後吶喊的年青人,只是出於怕被人誤解為懦夫所以勉勉強也跟在後面。不然勇氣可是一種據說比較值錢的玩意,它很多時候就像胯下的傢伙,關乎一個男人的尊嚴。
那些混混此時終於是有些退意了,而清醒過來的螺絲刀在人群尚未衝過來的時候就及時衝出了包圍,然後大吼一聲,「住手!」
胡非眼見螺絲刀跑了出去,一著急也想跑,混混雖然此時大都有些退意,不過一個被胡非揍成豬頭的傢伙眼見胡非只顧拔腿就跑,馬上抓住機會一棍子掃在胡非的大腿上。
剛剛,差一點點就逃出了胡非還來不及鬆一口氣,一條腿就遇到沉重的一擊,雖然奔跑的速度只能讓那一棍子註定不能敲個結實,可胡非也差點腿一軟就摔倒在地。
此時眾人都跑了過來,不過螺絲刀的話現在又讓局面形成了對峙,最前邊的幾個不良打扮的工友拿著一根工地上的鋼管在哪裡一臉兇橫的盯著對面的那些混混,而那些混混也一點不懼的看著對面的十幾號人,這場戰鬥胡非二人還沒那個本事讓他們失去戰鬥力,唯一躺在地上的爬不起來的兩個傢伙都是螺絲刀的傑作。
螺絲刀現在基本處在一個強弩之末的狀態,他年紀雖然就二十多歲,卻到底是老了,顧忌太多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架要是繼續打下去肯定會出大事,而他還有不遠的那個工地,還要繼續做下去掙錢,他現在還有一雙無比可愛的孩子和溫柔賢淑的老婆,這一切來的太不容易了,他不想就這麼一架打完,工地做不成先還放一邊,就怕自己落個生活不能自理,他很清楚的知道這些做事的小夥子雖然看起來是有點氣勢,但玩起真的來哪裡是這些靠打架過活的混混們的對手。
所以他沒有選擇,他反應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螺絲刀微微嘆了口氣,看著悠悠的天空,喃喃自語道,「再怎麼說,今天這事情就算說出去也不會讓人認為我老羅已經變成一個讓人隨便欺負的角色了。」他彎起嘴角,像是一種笑容,「媽的,老子一個打十個,說出去一定會更加威風。」
胡非現在沒什麼其他的念頭,一雙充滿怨恨的眼睛死死的盯著對面的十多個混混,丫地,沒想到在最後挨了一棍子,他無比的想找出那個最後抽冷子給他一棍的傢伙,他平生最討厭的就是玩陰的,因為他也喜歡陰人。
螺絲刀說了一番場面話,然後領著表情各異的一群工友往回走,不過他腦袋裡也有些想不明白那個按摩女最後居然沒有出現繼續這場混戰,那女人可是個狠角色,被胡非扔了一次就這麼算了?他有些奇怪的看了眼周圍的房子,也沒看到那個女人的身影,不知道哪去了。
胡非腳步略微有些蹣跚的走在隊伍的正前方,心裡的怨念無比強大,心裡念叨著這筆帳一定要討回來,而罪魁禍首就是那個風騷到骨子裡的按摩女人。
街頭站著一個與這條街格格不入的女子,一身恰到好處的職業裝勾勒出姣好的曲線,一張嫵媚的臉蛋上始終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笑意,走在最前邊的胡非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女人,那個來工地上作採訪介紹的美女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