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寂寞
瑪莎拉蒂停在這座城市最大的公園外。胡非在車上靜坐良久,都沒有下車的意思。蘇曉歪著腦袋瓜,一雙剪水瞳就那般靜靜的看著胡非,她多麼希望鏡頭一晃,兩個青春活力的男女轉眼間白髮蒼蒼。她慢慢的鬆開握著方向盤的手,緩緩將身體靠了過來,安靜的依偎在胡非的胸前。
溫柔滿懷。胡非從身心裡抖了抖。算了,什麼都不想了,胡非深深呼吸,伸出雙臂,再次抱緊了懷裡的溫暖。
兩個人靜靜的依偎著,車外人聲鼎沸,往來的人群投過一抹複雜的眼光看著這輛無比突兀的瑪莎拉蒂,隨即繼續自己的快樂,生活。胡非輕輕的用手撫弄著那如雲的秀髮,心神一片安寧,他現在什麼都不想管,只想就這麼一直下去,直到末日的再次來臨。
蘇曉將整個腦袋都埋在胡非的胸前,此刻的她終於放下所有的堅持與倔強,末日重生后的種種刻骨相思與找尋,此刻身心前所未有的輕鬆。聽著這種踏實熟悉的心跳節奏,蘇曉的整個身心都沉靜了下來,不一會,如一隻墜落在火焰里的飛蛾,帶著驕傲與疲倦沉沉睡去。
沉睡的蘇曉確實有一種驚心動魄的美,胡非微微低頭看著,一點一點細緻而又緩慢的移動著目光。他也有些覺得累了,昨晚上根本沒睡覺。
胡非睡了過去。他臉上的表情詭異的讓人好奇,似乎前一刻在夢見見到讓他高興的事情,下一刻又出現很麻煩的問題。每個人都能有快樂,也有難過,所以,這很正常。小理
公園裡依舊人來人往,睡在車裡的胡非二人完全不知道外面的情形,甚至很多來公園遊玩的三五成群年輕男女,那些習慣見到一條小溪也興奮半天要擺poe拍照片留戀的年輕女孩子們,已經在他們的車旁來過幾趟,擺了很多姿勢,拍了很多照片了。
車裡另一個世界依偎的兩人仍自沉睡。外面的天空忽然變作漆黑,一場暴雨像一個迫不及待的男人,在幾縷狂風后變便再也忍耐不住,一瞬間,暴雨傾盆而下。
電閃雷鳴中,原本還晃晃悠悠的人群像一隻只扔進池塘的雞,驚慌的撲騰著翅膀四處逃竄。整片天地一片漆黑,突如其來的大雨讓習慣聽著天氣預報生活的人們完全沒有任何的準備,一個個理所當然的變成落湯雞。
終於下雨了啊,螺絲刀坐在一輛奧迪里,悠閑的抽著煙——黃鶴樓,一個人自言自語。
前邊開車的司機是個短髮的漂亮女子,她全神貫注的開著車,一點也沒有要接螺絲刀話的意思。黑色的奧迪a8猶如一條游魚般,在鋼鐵森林裡穿梭,一個個漂亮的超車甩尾漂移之類的專業動作在螺絲刀驚訝的目光中一次次完美的完成。他是沒有想到,這麼一個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女子居然骨子裡這麼的瘋狂,這可是市區了啊。
不過這次在螺絲刀感嘆一句終於下雨了后,這個丫頭倒是沒有再次來點激烈的動作,車速還是八十,飛濺的污水將隔著一條車道的行人憤怒的直罵娘。
不過車裡的螺絲刀見此情形又嘆息了一聲,唉,這個城市老是說投資多少錢干這干那,這個下水道怎麼還不修一修,一下雨就成了汪洋。
忽然車聲一抖,螺絲刀趕緊閉上了嘴。這一路來他剛開始是想和這漂亮的女孩褡搭腔,畢竟這麼漂亮的女孩不是說遇見就遇見說認識就認識的,可是最後的結果卻讓他無比鬱悶,他像一隻麻雀般嘰嘰喳喳了半天,葉離就是沒反應。不,不是沒反應,是反應太大了點,她不和你搭話,螺絲刀說一句她就算是筆直的路上也要玩一個急剎。
這樣螺絲刀覺得很沒面子,他自認自己長得也算是狗不叫雞不啄的類型了,怎麼到葉離這裡就能受這麼大的打擊。他也是個狠人,你玩漂移老子也不爬怕,老子也是混過來的,他破天荒的繫上了安全帶,葉離開的越狠他就越說。從市郊到市區也不過半小時,不過捱了十分鐘螺絲刀就受不了了,老實的閉上了嘴巴。他現在真的很納悶,剛開始電話里這個女孩子不是話很多的么,而且在工地上見面邀請自己也沒有說很討厭他,怎麼一上車就成悶葫蘆了,不搭話就算了,連他說話的權利也要剝奪。最主要的,螺絲刀找葉離要煙的時候,他明明看見了一包中華和這包黃鶴樓,貌似黃鶴樓還貴些吧,那麼她既然捨得拿一百二的黃鶴樓而不給七十塊的中華,按常理來說這明顯是有好感的嘛。
螺絲刀抓了把亂糟糟的頭髮,百思不得其解。他嘆息了一聲,傷春悲秋的感嘆道,前一陣子旱災,現在應該洪澇要來了吧,莫非胡非那小子說對了,真***末日要來了?
前邊開車的葉離忽然手一抖,疾馳的車輛差點衝上人行道。螺絲刀一驚,馬上又自覺的閉了嘴,
車輛忽然停了下來,葉離望了望窗外,又從後視鏡里看了眼正襟危坐的螺絲刀,微微彎起嘴角,像是一個來不及難過的笑容,「胡非,他和你說過末日?」
螺絲刀很明顯被葉離的這句莫名其妙的話弄得一呆,隨即臉上堆起一種可以稱之為漢奸專屬的笑,他來不及思量為什麼這個一路上對自己不聞不問的漂亮妹妹此刻居然主動問自己話,更來不及感慨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或者自己的人格魅力。他慌忙道,「是,胡非那小子和我說過好幾次了,不過我看他都累死累活的掙那幾個錢。不過那小子不太說謊,這我是知道的,所以有時就覺得好像是真的。」
「峰」葉離嘴裡不由自主的吐出一個字,但很快又醒悟到什麼般,將後面的話咽了回去,她忽然拿起手機,看了眼胡非的號碼,隨即撥了出去。
一向穩重冷靜完全脫離了他她這個年紀的葉離現在的情形,完全會讓熟悉她的人陷入一種錯覺,這個握手機甚至連芊芊十指都用力到發白髮抖的人,真的是那個冷酷的助理嗎?而且,她殷紅的嘴唇都有些顫抖,整張臉異樣的泛著蒼白。
電話接通后,響了一聲,葉離馬上有鎮靜了下來,她一手按掉電話,一張美麗的臉上又回復了冷靜,「下車,到了。」
螺絲刀莫名其妙的下車,他現在已經感覺到這個女子的複雜,可不想再做些什麼惹惱她。他在大雨中一陣急跑,在不遠的一棟依照現在的天色完全看不清晰多少層的建筑前停了下來,將眼遠遠的望著那輛如幽靈一般的奧迪。
葉離看了眼遠處的螺絲刀,不著痕迹的用一塊看上去相當有些日子的手帕擦了擦眼角,隨即打開車門,深呼吸,一個一身筆挺純黑西裝冷酷的男人忽然不知道從那個角落冒了出來,恭恭敬敬的給她撐著傘,迎進大廈里。
這一幕又讓遠處的螺絲刀瞪圓了眼,他看著自己的淋濕了不少的衣服,尤其發現自己手中居然還夾著半截已經淋濕的黃鶴樓,心裡湧出一股憤怒,「靠!」
葉峰站在這個城市的一座標誌性建築的天台,旁邊是吳語,兩人身旁各有一名目不斜視的大漢挺直腰桿,恭恭敬敬的為兩人撐著傘。
這是這座城市最高的建築,猶如一柄利劍矗立在城市的正中心。從這裡看去,整個城市都在腳下。葉峰面帶微笑,左手習慣性的把玩一個zippo,右手挽著一旁吳語的手臂,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前方。
「好大的雨,」一旁依然安靜如百合的吳語輕輕道,她微微蹙眉,挪動下身體,伸出另一隻手拍了拍幾滴飄落在葉峰衣服上的水滴,「還是進去把,峰。」
「好,進去,」葉峰英俊的臉上湧起一抹柔情,他一把抱起吳語,大踏步的往樓內行去。一旁的兩位保鏢很有默契的一左一右,將傘遮在兩人身上。
「你說,胡非那小子現在在幹什麼?」這是這棟大廈的頂層,一家私人性質的會所。大廳里,來來往往的人都是侍者,客人就兩個,葉峰和吳語。兩人靠著通透的玻璃幕牆坐著,葉峰微笑的看著吳語,「你說蘇曉那丫頭是不是找到他了?」
吳語看出了葉峰眼裡的一抹隱藏的興奮,像葉峰這種人,表面上微笑和心裡的思維是不一致的,即便面對自己最心愛的女人,他也有種習慣性條件反射的隱藏。
吳語笑了笑,猶如一朵開在暗夜卻依然璀璨的曇花,「我想是的吧。唉,他們兩個啊,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葉峰很滿意也很喜歡吳語的回答,她不會自作聰明的反問,你說呢?或者你不是都算計到了嗎?之類的話,她從來都不玩弄什麼心計,臉上的神情永遠都是那種雲淡風輕,就如同吹過臉頰的光陰,一層層的滲透到你的內心。
葉峰眯起狹長的眸子,嘴角勾起一個令女人完全著迷的弧度,「嘿嘿,真期待啊,胡非那小子,他會怎麼辦。」他掏出一支煙,「我現在是相當的無聊,總想著能有點事情做就好了。不過,看看那小子的吧,我的事業也交給他了,我看他還能不能繼續忍受在那種骯髒工地累死累活。」
一旁的保鏢湊過來給葉峰將煙點著,葉峰重重的吸了口,將整個身體都靠在了沙發上,翹起一條腿,然後吐出一句嘆息,「人生,真是寂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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