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5章 酷老頭

我們幾個向右邊摸了過去，我以為我的判斷是正確的，甚至還有些許得意，可後來我才知道什麼是蠢不可及。

在距離右邊的隊伍十幾米處，孫偉就敏銳的嗅到了危險，他拉住我，向我搖搖頭。我問他怎麼了？他只是皺眉不語，也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危險。

不過他並沒有堅持，只是甩甩頭，說自己可能太緊張了，都有點神經質。我們都略帶古怪的看了他一眼。沒再說什麼，再次摸了上去。

後來我才知道，其實感覺有時候更接近於世界的本質，所謂理智，只是某種錯誤的代名詞，它遠沒有感覺來的準確。

我們悄聲爬了上去，就算他們是趙兄的隊伍，我們也不敢貿然打招呼。現在整個隊伍高度緊張，如果我們突然在身後出現，還是這麼近的距離，他們必然下意識的用自動步槍招呼我們。

「兄弟！」我們很自然爬在他們身旁。

「幫忙啊！」那人對著我吼道，可他剛叫完，腦袋突然向後仰，一團血霧激射。我趕忙伏低身體，這哥們也太倒霉了，竟然被流彈打穿了腦袋。

砰！

又是一槍，我看見孫偉旁邊那位腦袋也向後一仰，失去了生命力；接著就是和尚和絡腮鬍旁邊的人。一抬頭就被打穿了腦袋。

我們都是一驚，這可不是倒霉，是赤裸裸的狙擊，精準無比。我們驚悚的躲在陣地中，不敢稍動。

這麼精準的射擊，只要膽敢抬頭，就是一粒奪走生命的子彈。

對面的狙殺並沒因屢屢得手而停止，甚至有愈演愈烈之勢，一粒粒子彈呼嘯，將陣地中的一個個人射死。

我們剛才還跟一群活生生的人在一起，可只是一分鐘不到的時間，就全部變成了屍體。

而毫無疑問。我們也將變成屍體，子彈遲早會穿過茫茫黑夜，找到我們，將我們拖進地獄。

「還有活人嗎？」韓逸小聲問道。

「我這裡是沒了！」絡腮鬍回道。

「我這裡也沒有！」孫偉也道，見此我也回了一聲，告訴他們四周全都是死屍，沒一個活人。

「差不多也該咱們了！」我道。

「咱們跑吧！」絡腮鬍道。

我們幾個都沒搭理他，跑？能跑過子彈嗎？抬一下頭就會增加爆頭的幾率，更不要說站起來跑了，一動就瞬間成為目標。

砰！

子彈打中了絡腮鬍，他的腦袋猛然一動，便失去了所有生機。

我微微嘆了口氣，看來對面終究還是找到了我們。我攥著槍，默默等待死亡的降臨。

砰！

一槍打來，我沒有一絲痛感，也就說，子彈並沒有打中我。不過旋即我驚悚的看著周圍，活著對我來說並不是最好的結果，它代表著更多的痛苦，比死還多。

索性周圍也沒人中彈，這就讓我有些錯愕，一向彈無虛發的狙擊槍，這一次竟然沒有打中？

砰砰砰！

子彈連續不斷的在我們身邊炸開，可卻一發都沒有打中。

砰砰砰！

又是一連串的擊發。韓逸哇哇大叫，我跟孫偉都緊張道：「怎麼了？被打中了嗎？」

「沒有！」韓逸趴地上。

「那你叫屁啊！」孫偉罵道。

「害怕！」韓逸道：「還不如給一槍痛快。」

害怕！

確實是害怕，真的還不如來一槍痛快，不僅和尚怕，我也怕，我想身經百戰的孫偉也怕。

這就無異於等待死刑的犯人。子彈射穿腦袋的那一刻，絕對不是最痛苦的，等待才是最難熬的。

砰砰砰！

子彈繼續擊發，在我們身邊炸裂，就是不射殺我們。我想一定是李麗的遊戲，她就是要折磨我，要讓我飽受死亡威脅的恐怖。

不過既然她暫時不準備殺我，我準備作一些有意義的事。

「四周有沒有趙兄和坤卡他們的屍體！」我對孫偉二人道。

孫偉二人一愣，都是沉默的看著我。

「讓兄弟們死一塊啊！」我道。

「對！」孫偉道：「死一塊！」

就這樣，我們默默的翻找屍體，這是一個痛苦煎熬的過程，一方面我們想要找到趙兄的屍體。可一方面又不希望找到。

「沒有？」和尚道：「我這邊沒有！」

「我這裡也沒有！」孫偉道。

我很疑惑，因為我這邊也沒有。沒有趙兄的屍體，也沒有坤卡和托尼的，這些屍體沒有一個是我們認識的。

噠噠噠！

子彈還在呼嘯，我們早已經麻木，其實在尋找屍體時。子彈就一直在呼嘯著，不過不管我們怎麼動，都不會被打到。

「等等！」我突然皺起眉，這槍聲有古怪。

噠噠噠！

子彈還在激射著，精準無誤的避開了我們。

「有什麼古怪？」孫偉不解的問道。

「好像……」雖然有些難以置信，但我還覺得極有可能。便道：「摩斯碼！」

「摩斯碼？」孫偉帶著疑惑，繼續聽著。

噠噠噠！

子彈以短促且清晰的頻率迸發著，而這個頻率，在摩斯碼中的意義是：非敵！

非敵，即為友！

我們都站起身，對面說不是敵人？那麼會是誰？聯想到這裡一具我們的屍體都沒有。我想到一個詭異但美好的可能。

對面才是趙兄！

噠噠噠！

子彈仍舊在敲擊摩斯電碼，而這句的意思已經很明顯，「我是中國人！」

「趙兄！」我對著黑暗的虛空喊。

「雨哥！」趙兄很快回應道。

「我草！真是老趙！」和尚跳起來道：「可把我給嚇死了。」

我跟孫偉也都衝出陣地，實在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趙兄現在兵強馬壯，幾乎組成了一個排的兵力。

他沒有拿槍，臂彎抱著瑪尼，瑪尼正甜笑著吃棒棒糖。而坤卡和托尼似乎也已經冰釋，都笑著站在趙兄身後。

看著瑪尼跟趙兄的親昵，我一時也是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後來我才知道他們的親昵可遠超於此，瑪尼甚至叫他趙爸爸。

「你他娘的！」孫偉捶了趙兄一拳，道：「直接喊不就行了？」

「直接喊你們能信嗎？」趙兄反問道。

我笑了笑。直接喊我們還真不信，第一感覺肯定是李麗矇騙，反而會讓更加懷疑。被嚇壞的和尚不依不饒道：「那你直接衝過來，把我包圍不就完了？還用槍嚇我們？」

「我可不敢拿兄弟們的生死開玩笑！」趙兄道：「你跟老孫的槍法可是厲害的緊，就算打不過我們，也得拉我們幾個墊背的。」

「這倒也是！」和尚點點頭。

對於事情的發生我真是有點始料未及。趙兄有很多兵馬我可以接受，有可能是坤卡召集來的，可李麗就一點人也太奇怪了。

不過趙兄很快向我解釋道：「李麗本來人很多，可後來又分出一大波去追殺什麼人了。」

「哦！」我恍然的哦了一聲，估計李麗是親自帶隊去殺我了，在她看來成為三號情報員和殺我。顯然後者更重要，也就把重心放在後者上面。

「不會是去追殺你了吧？」趙兄道。

我點頭，韓逸有些得意道：「不過被我們的義大利炮兩下給轟沒了，她自己也是跳樓才逃跑。」

「是嗎？」趙兄也是有些驚愕道：「厲害！」

我們幾個又交流了一會兒，彼此將近況說了。我們的經歷也算傳奇，但跟趙兄比可就有點不夠精彩了。

趙兄被關押的第二天，他就逃出了監獄，在大胸妹的人對他全城追捕，數百人瘋狂搜索時，他卻裝扮成工作人員，躲在大胸妹的基地中，查清楚了一切，不僅將坤卡和托尼救出，還找到了小瑪尼，並送給了大胸妹一個大爆炸，讓她的機構瞬間癱瘓。

我問他怎麼知道三號情報員這事的，趙兄說這還不簡單，他冒充工作人員。不僅救出了瑪尼，還將大胸妹的一切都查了個清楚。三號情報員這事自然也在其中。

「哼！還不是因為我？」瑪尼小鼻子一哼道：「沒有我的幫忙趙爸爸根本沒可能找到那麼多好東西！」

「對!」趙兄瑪尼小鼻子上輕輕一刮，道：「小瑪尼最棒了！」

見此，我們哈哈大笑。當時我們只覺瑪尼是一時傲嬌，才會說出這種話來，其實不然，瑪尼確實幫助了趙兄很多東西。

瑪尼自帶天生呆萌的光環，連大胸妹都不忍傷害她，把她當女兒養，對她一個小娃娃也沒有戒心，自己很多秘密都讓她知道了。

其實大胸妹也不算壞，她對我的仇恨全都來自於愛。不像現在的李麗全都是仇恨。如果讓瑪尼落在她手裡，一定全都是折磨和傷害。

念及此，我不僅有些擔心起瑤瑤。瑤瑤落在了李麗手裡，會經歷多少痛苦和折磨？

「你有戒指嗎？」我問趙兄。

趙兄點頭，道：「不過李麗的戒指沒找到，我們還是沒辦法拿到牛乳。」

「李麗現在已經潰逃，或許她已經失去了資格！」我道。

趙兄搖搖頭，道：「不會！只有死亡才會失去資格！」

我猶豫了一下，道：「那只有找到她，奪回戒指。」

「可是我們現在沒有線索。」孫偉提醒我道，「而且我們殺死老頭的兒子，我覺得就算咱們有戒指。老頭也會從中作梗。」

「老頭的兒子？」趙兄不解道，他並沒有見過絡腮鬍，更不知道絡腮鬍是老頭的兒子，當時他下命令射殺絡腮鬍只是認為他是李麗的手下而已。

「如果老頭知道趙兄射殺了他兒子，你說他會怎麼辦？」我看向孫偉。

孫偉皺起眉，道：「血濃於水，就算他倆看起來並不友善，但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報仇。」

「那麼如果你是他，會怎麼報仇？」我繼續問道。

孫偉露出恍然之色，道：「他會聯繫李麗，甚至不再保持公正，直接將三號情報員的一切告訴李麗。」

我點頭道：「那就讓他知道，讓他知道我們是他的殺子大仇人！」

眾人都沉默了，尤其是韓逸和孫偉。講道理，老頭並不算壞，絡腮鬍我們甚至還有好感，是個耿直漢子。

可我們卻不得不利用他以及他的死，來製造一場仇殺。

這是極其不道德的，可成人世界的規則從來不講對錯，更不要說道德，利和害，才是我們考慮的第一要素。

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在沉默了一陣后。就開始動手策劃這件事。

我們就像一群魔鬼般，開始討論一個老父親在老年喪子後會作出怎麼的舉動，他會如何瘋狂，歇斯底里以及報復。

為了讓他更加仇恨，甚至於瘋狂，我們拍了絡腮鬍的屍體照片，並將他弄成慘死的模樣，博取更多的仇恨。

我們開車到雜貨店將照片甩到門口，那些慘死的照片，就好像雪花一般，飛舞在天地間。

老頭子正在收拾門頭以及他殘破的瓷器，看起來他已經收拾了很長一段時間。額頭都是汗水，還伴隨著咳嗽。

但他看到那些照片時，瞬間呆愣在當場，淚水倏然就落了下來。

我們沒有聽到哀嚎，更沒有看到一絲憤怒和仇恨，但我們都知道沉默是最大的哭聲，是歇斯底里，不死不休！

我們開車離開，將老頭子的仇恨甩到身後。

在開車轉了一大圈后，我們換了一輛車，緩緩停在了雜貨店門口。此時的老頭似乎已經流幹了眼淚，他俯身將照片一個又一個撿了起來。

我看見他一臉剛毅的將照片整齊收好，裝進自己的口袋。而後，走進雜貨鋪，過了很久，他穿著一身黑色迷彩服出來，帶著耳機，手裡拿著一把巨大的單爆獵槍。

他嘴裡喃喃自語，好像在跟誰對話。如果我們猜得沒錯，應該是李麗，而他要去的地方，也應該是去跟李麗匯合。

韓逸準備直接開車追，我制止了他，他很不解，其他人也很不解。我告訴他們應該對一個敢於披上戰袍的老者保持敬畏和尊重。

老頭看起來嘻嘻哈哈又是一個財迷，可是他曾經一定有一段輝煌的歷史，這樣一個強大的人，不可能連最簡單的跟蹤都察覺不到。

「那我們應該怎麼追？」孫偉提醒我道：「再不跟蹤真就沒了。」

「放心！」我看著老頭的背影道：「這麼一個酷老頭沒可能跟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