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落幕

第80章落幕

18日的戰鬥並沒有象所有人想象的那樣很快的開始，整整一個上午，在卡塞林山口到塔萊的公路上沒有發生任何的戰鬥。英國第1軍的步兵和坦克完全收縮在陣地後方，絲毫不準備發起攻擊。而德軍也在整條戰線上停止了攻勢，除了對塔萊外圍保持固定的火力偵察和搜索隊級別的接觸外，第10裝甲師的坦克都後撤回去重新集結，步兵隊在前方抓緊構築起了簡易的陣地，以應對盟軍坦克的反衝擊。面對密集的地雷陣地，隆美爾並不准備讓他的精銳坦克部隊就這樣被消耗在無意義的進攻中。

這一天是星期四，戰役開始后的第七天。一大早，當空氣中還瀰漫著雨季特有的潮濕氣味和硝煙的時候，隆美爾就帶著他的參謀組一起驅車進入了卡塞林山隘的峽口地段中視察昨天大廝殺后的戰場。一隊被俘虜的美軍士兵正在為死者挖掘墳墓，自己人的、英國人的和德國人的，對於這些陣亡者，這片土地上過去發生的一切都和他們不再有關係了。戰功、殺戮、榮譽或者夢想，不管他們穿著什麼樣的軍服，來到這裡多久，他們現在都只需要一個淺淺的土坑，然後是一個用木棒，或者是彈藥箱的破片構成的簡單的十字架。這一天，雙方都沒有開火，似乎是為了紀**昨日這裡流淌過的戰士的鮮血。

土著的阿拉伯人在四處遊盪，他們並不忌諱打攪這裡的亡靈，只顧尋找戰利品，一把遺漏的刺刀或者一個破爛的頭盔都能讓他們欣喜不已，而那些不適合他們帶回去給自己妻子的東西也可以從戰勝者那裡換取一點點他們想要的香煙或者零散的小東西。他們總是很容易滿足，不管文明人在這裡爭奪的是什麼，獲得的是什麼，只有他們才是這裡的主人，即使他們是如此的謙恭和卑微。一隊俘獲的M-2半履帶式車輛拉著受傷的美軍俘虜從隘口經過，後面跟著大隊的高舉雙手徒步行進的俘虜，他們將被送往後方的戰俘集結地。眼前的一切彷彿是重新回到了半年以前，一樣的場景，一樣的勝利者，只是那次的勝利是在一千英里之外利比亞沙漠中，而眼前卻是在這樣的突尼西亞的一片山嶺。

隆美爾站在山口內側的一個高地上，身邊是元帥的副官和勤務兵，他的皮大衣上粘滿了泥土，渾身被細雨打的濕透，但元帥卻覺得十分快活。這種勝利的成功感覺總是讓他沉醉，只是這樣的感覺卻只能讓他保持片刻，很快他就走下了高地，重新登上了大眾V82汽車，然後前往第10裝甲師的新指揮所。昨天在突尼西亞城和凱瑟林元帥與阿尼姆大將的會談並不順利，阿尼姆將軍仍然期望著把更多的部隊放在西北的山地中，集中兵力在豐杜克防線，執行由他策劃的這場將亞歷山大徹底驅逐的戰鬥，卡塞林山口的勝利，只是他的意外之喜，因為他可以更方便的為側翼提供更多的兵力。

隆美爾所一直****不忘的是自己要進行的拿破倫式的「內線」作戰，一方面他絕對不願意把自己所有的力量都放在這裡。整個戰區的局勢無疑帶有冒險的因素，這種孤注一擲的作戰即使是他這樣樂於進攻的人也從未嘗試過，隆美爾總是會為自己準備好一支預備隊，以在最關鍵的時候使用，因此他根本用不著擔心會全盤輸光。另一方面，他能抽出的機動兵力卻很有限，必須受限制於阿尼姆的兵力調動計劃，整個突尼西亞現在一共有34萬德軍，但是其中的戰鬥部隊卻只有三分之一。而且很顯然阿尼姆大將決定著主攻目標和所需要的兵力，他卻只能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給予協助罷了，而這絕對不是他願意接受的。

馮.布諾奇將軍在前一晚得到了隆美爾就地防禦的命令，從這一天起他固守原地，一心等待著盟軍為奪回卡塞林山口而發動的反攻。但是實際上此刻在亞歷山大將軍的集團軍司令部中卻在為是不是要放棄塔萊進行著一場爭執。

「將軍，我覺得我們應該儘可能的集中兵力，守住豐杜克的陣線，如有必要我們應該放棄塔萊而將防禦陣地設置於卡夫，這裡我們構築了完整的陣地和地雷封鎖帶，同時又是豐杜克防線的南翼，我們可以從安納巴沿海岸為部隊提供給養和新的補充兵員。」英國第1軍的軍長安德森將軍正在向亞歷山大司令官報告他的建議。

「安德森，我們不能就這樣輕易的放棄陣地，德國人每向前一步，都意味著我們北面要應對的壓力變的更大了。一旦他們通過了那裡，那麼到卡夫德軍都會暢通無阻，而且這樣一來，我們昨天在泰貝薩爭取的勝利就毫無意義，我們不需要為了一個向南深入300英里的補給陣地進行那樣的努力，那裡將成為一個被迫放棄的地方，否則德國人可以輕易的從中間切斷那的交通。」

「但是我們現在的坦克對付不了德國人的坦克，我們必須利用數量上的優勢才能頂住他們，在800米的交戰距離上，我們的瓦倫丁無能為力，即使集中我們所有的坦克，再利用地雷陣地和空軍，我們也可能和德軍兩敗俱傷，最終我們仍舊不得不放棄塔萊，而且喪失了我們在豐杜克一線的反擊能力。」

「我們需要害怕什麼，安德森，告訴我，德國人一共有多少坦克，多少大炮？我們比隆美爾多了4倍的部隊，9倍的坦克，隆美爾消耗不起，而且艾森豪威爾司令才和我通過話。隆美爾很可能下一步把目標轉向蒙蒂那邊，只要我們能在這裡頂住他的攻勢，消耗掉他繼續進攻的力量，隆美爾就會撤退的。」亞歷山大將軍對他說道。

「去進攻梅德寧？這倒的確是沙漠之狐的作風，那您看我們應該怎麼做？」安德森將軍也點了點頭。

「即使是需要拼消耗，隆美爾也不能在我們這裡占什麼便宜，他只是要在我們兩個集團軍從東西方夾擊之前爭取先打掉我們其中的一支，讓我們無法形成雙拳，現在我們必須把所有可以動用的力量都投入進來，打破他的這種幻想。」

「明白了，將軍，我立即下達命令，把我的坦克預備隊派過去。」

「不，安德森，你只需要守住陣地，派支混編的反坦克部隊就可以了，我們同樣不能放鬆對德軍第5集團軍的防禦。」亞歷山大搖搖頭，這是剛才艾森豪威爾將軍給他提的建議，並且主動的把朱安將軍的法國師調給他指揮，以加強北線的防禦。

「是，將軍。我立即去下命令。「

****************************

「看來英軍並不准備立即開始反擊啊。」

隆美爾看著最新的情報，低聲的咕嘟了一句。這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現在等於他白白的浪費了一天，而盟軍卻利用這一天時間向塔萊源源不斷的補充部隊。

此時已經是18日下午的4點整了，一發現盟軍按兵不動，隆美爾就命令第10裝甲師衝上通往塔萊的公路。外圍的一個英軍加強旅昨天已經被第10裝甲師用偽裝的瓦倫丁坦克攻擊過一次，明顯的抵擋不住，邊打邊撤。但是得到了後方英軍裝甲旅的接應后，德軍除了殲滅了部分步兵，擊毀了許多遺棄的車輛外，並沒有取得很大的突破。而且這一天英軍為塔萊提供的炮火支援也遠超過了以前的任何一次，雖然沒有對德軍坦克造成太大的影響，卻也讓其伴隨的步兵部隊損失慘重，當天白天的戰鬥在3小時后結束，德軍的攻勢也被阻止。

「元帥，這是我們剛剛截獲的英軍電報。」伯爾恩德上尉走過來交給他一份電報。

「不準以任何借口向後撤退一步。」隆美爾皺起了眉頭，這決不是他想聽的好消息。

隆美爾搖搖頭，他現在必須慎重考慮是不是還要在這個方向上投入更多的力量了，不過在下最終決定之前，他還是決定要再進攻一次試試看。

「告訴馮.布諾奇將軍，明天黎明前再準備一次進攻，我把第21裝甲師調過來，作為他的預備隊，讓他傾盡全力，再發動一次攻擊，盡量把英軍吸引出他們的地雷陣地交戰，然後第21裝甲師會配合他們從側翼投入進攻。」

「是，元帥。」

艾布拉姆斯少校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林間樹枝滴下的雨水津透了他的衣袖，他用手輕輕的擦了擦才看清，現在是18日晚上23點。按照羅伯特上校傍晚時候給他發來的命令，今晚斯塔克上校的部隊將會對南線義大利阿里亞特師的先頭部隊展開反擊，而他應該在30分鐘以後對邊境的庫維夫地區發起攻擊，牽制德軍，然後在夜間向東滲透，並且視情況完成對德軍的騷擾後撤回泰貝薩或者加入塔萊的防禦部隊中。

此刻，已經平靜了一天的戰場邊緣地帶已經全部籠罩在細細的雨幕中，不時有雨季特有的悶雷響起，在這樣的天氣中，不論是防守者還是進攻方都會更欣賞一間有屋頂的房間或者一個燃燒的壁爐的。在他率領自己的裝甲縱隊向前滲透的1個小時中，除了被偵察兵清除的一支小小的巡邏隊，他們沒有驚動任何人。夜幕中坦克發動機的聲音在1英裡外就絲毫引不起注意，而且在這樣的天氣中這段距離又被成倍的縮小了。

這支裝甲縱隊已經遠遠的滲透進了邊境的另一側，這已經超過了羅伯特要他前進的距離，而且艾布拉姆斯也刻意的躲開了在邊界的一個駐紮了小股德軍步兵的村莊，對付這樣的單純步兵部隊，雖然一樣可以讓德軍注意到他們，但卻不是他想要造成的效果。時針已經指向了新的一天，但是他仍沒有下達停止行進的命令，現在他已經偏離了命令規定的地區，向南深入了將近15英里。

坦克終於停止了前進，2英裡外的前方有一個位於林中空地上的小村莊，再靠近就很可能會被那裡的哨兵發現了，按照偵察兵送來的情報那就是一支德軍新調來的裝甲部隊的臨時駐紮地，似乎是準備作為進攻塔萊的後備部隊。此時距離德軍到達這裡已經有5個小時了，按照時間判斷，這支部隊應該大部分已經進入睡夢之中了。

艾布拉姆斯少校坐在坦克的炮塔上，一手抓著機槍槍管靜靜的等待著，身邊的坦克車長們也都打開了頂蓋，露出頭來呼吸著雨夜清冷的空氣。直到無線電中發來了偵察兵「一切正常」的信號，少校才重新合上了炮塔頂蓋，重重的踩了踩駕駛兵的肩膀。

「我們出發。」

第一波的攻擊來自於10英裡外後方高地上森林裡隱藏的兩個炮兵營，28門105MM口徑的榴彈炮的5分鐘急促射，將數百發炮彈連續的發射到了這個小小的村莊中。幾乎同時落地的炮彈把這個坐落在森林中間地帶的村落轟成了一片月球環形山般的廢墟，由於村子太小，只有軍官們住在了幾件最大的房子里，大部分的士兵只能在靠近停放坦克的穀場旁邊搭起了帳篷。

最初的轟擊顯然沒有多少準確性，但是連綿的炮擊還是摧毀了僅有的幾棟房舍，而在睡夢中被驚醒的非洲軍士兵們也顯出了他們的老練，迅速的爬上了自己的3號和4號坦克。儘管從炮擊聲中他們判斷那來自至少數英裡外無法立即反擊，但他們還是在倖存的軍官的指揮下迅速的把坦克開出了穀場，分散躲避到周圍的樹林中，這些炮彈經過了樹木粗大的枝幹的阻擋，只要不是直接落在坦克上，炮彈的碎片對他們倒夠不成多少威脅。

猛烈的炮擊突如其來的開始，又突然的中斷了。正當坦克兵們準備重新集中，並派出偵察部隊去炮聲傳來的方向偵察時，又是一陣炮聲響起，只是這次的炮聲更近，聲音也小了很多。

「是坦克炮的聲音。」一名車長大聲的對車組的人喊道，「注意搜索周圍，我們旁邊有敵人的坦克。」

「在這邊，至少有10輛坦克。。不，至少20輛！」借著一道閃電的短暫亮光，另一輛坦克上的駕駛員發現了不遠處正在噴射著火焰的坦克群。

「他們是怎麼來這裡的。」車長大聲的咒罵著，「轉向，東北方向，敵軍坦克，向我靠攏。」

但是一直到這輛3號坦克連續被命中了4發M-3坦克的37毫米和「謝爾曼」的75毫米炮彈，他都沒有等到來自友軍的支援，剛才連續的炮擊中，為了儘快分散躲避炮擊，這支本來就只有20輛的坦克分隊又被分散到了周圍的一大片區域中，而且為了減弱炮彈的威力，坦克還都盡量躲到了濃密的灌木林中和大樹後面。雖然這些不能阻擋坦克的行動，憑藉鋼鐵之軀和強勁的動力他們可以輕易撞斷樹木撤出來，但是這些斷折的樹榦還是阻擋住了他們的視線和行動路線。能在短時間中集中到一個方向的也就這幾輛而已，它們卻要應對至少20輛美軍坦克的集中火力射擊。

看到一輛M-3「格蘭特」被從遠處開過來的一輛德軍4號坦克命中，變成一團火球后，艾布拉姆斯少校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分散隱蔽在後方的其他M-3坦克同時用車體右側的75毫米榴彈炮對準兩隊坦克中間的區域發射榴彈和煙幕彈，剛才參加戰鬥的坦克也紛紛釋放煙幕向後撤退。遠方剛才停止了炮擊的2個法軍炮兵營也按照無線電的訊號重新開始了壓制射擊，德軍坦克被迫放棄追擊，重新躲避這次的炮擊。

等到了這次炮擊終於停止，這支第21裝甲師的坦克分隊重新集結起來的時候，周圍已經是七零八落的一片混亂。在最初的炮擊中指揮這支部隊的中校就被倒塌的房屋掩埋住，現在還沒有扒出來，一名倖存的少校拿到了清點后的損失數字，3輛坦克被擊毀，2輛被擊中還可以行動，還有6輛坦克因為被炮擊的原因多少也都有些故障，最重要的是這支分隊損失了6名軍官。

「我們一共擊中了對方的兩輛坦克，但沒有發現對方被毀坦克的乘員。」

「報告指揮部吧，讓空軍派飛機去搜索剛才炮擊的方向，還有那支撤走的坦克部隊，我們收拾一下，先去塔萊找第10裝甲師吧。」少校低著頭無奈的說道，軍帽早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

「什麼，在塔萊南側發現美軍的坦克部隊，有多少？」隆美爾被拜爾萊因參謀長叫醒后吃了一驚。

「不會少於20輛。敵人是利用夜色和下雨掩護，然後先用炮擊分散了我們的坦克，突然集中對一個方向上展開攻擊的，我們只能從後方支援的坦克車組那得到報告。」拜爾萊因上校搖了搖頭，示意這個數字可能並不准確。

「據被襲擊的部隊報告，炮擊至少是兩個營的榴彈炮，我已經通知派我們的夜間巡邏機去那了，現在還沒有確切的消息。」

「不會有什麼作用了，等飛機到那，敵人肯定已經轉移了。」隆美爾搖搖頭，「這支坦克部隊是要做什麼，去塔萊支援嗎，還是其他的目的。」

隆美爾披上皮大衣，走過去到地圖前自己的觀察著，夜間的潮氣讓他感覺很不舒服，最近他一直被心臟病和關節炎折磨著。

「報告，元帥，阿里亞特師發來的緊急電報。」伯爾恩德上尉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說什麼？」隆美爾沒有抬頭。

「阿里亞特師的先頭部隊遭到突然炮擊，現在有2個營被包圍，美軍的坦克支援步兵已經對他們的師指揮部發起攻擊，他們沒辦法救援先頭部隊，正準備撤退，希望立即派飛機和坦克去支援。」

「啪」，隆美爾手裡的鉛筆被他用力的握成兩截，一瞬間他似乎覺得自己的關節炎更嚴重了許多，臉色也由於心臟劇烈的跳動變成了赤紅色。

「拜爾萊因，通知弗里茨，明天的進攻取消，讓第10裝甲師準備撤回卡塞林山口。」隆美爾冷冷的從牙縫中擠出了一句話。

2月19日，隆美爾又坐在自己的指揮車裡，靜悄悄地傾聽著2公裡外卡塞林山口附近回蕩的雷鳴般的爆炸聲。撤出戰鬥時工兵沉悶而遲緩的爆炸聲是令人壓抑的，它與進攻時大炮發出的令人振奮的轟鳴截然不同。下午4點，隆美爾終於動身返回他在斯貝特拉新設的司令部，等待著他的是來自羅馬的正式命令，委任他為「非洲集團軍群司令」，從而把軸心國在突尼西亞的所有部隊都交他指揮。這遲來的權力對他的命運真是一個莫大的嘲弄。原來，早在一星期前，義大利方面就已建議隆美爾應在2月22日前離開非洲。因為在那一天，將成立一個由已等待在這裡半個多月的梅塞將軍新組建的集團。

------------------

PS:上個月總共發了22章，11萬字左右，訂閱數字剛剛破萬，還屬於低保範圍內，呵呵:)

更新是不會停的，月票、推薦還請大家繼續支持啊，我碼字速度不快，不過保證每天都會盡我所能的更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