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遭遇戰

第84章遭遇戰

拂曉的莫斯科城，仍然沉浸在一片薄霧之中，一輛懸挂著星條旗的黑色福特轎車輕盈的穿過了克里姆林宮面向紅場的正門前紛亂的街道，朝東方駛去。在這個季節，地處遠東的大部分蘇聯領土還是一片冰封的世界，但是在首都的街道上，冬天的冰雪已經開始逐漸融化。尤其是在紅場這個一天中大多數時間都是忙忙碌碌，來來往往不間斷的集結著部隊、物資，然後向各處前線運輸的中轉站，此時早沒有了白色的裝裹，冰雪融化的污水沒過了徒步行進的紅軍步兵的氈靴腳面，不時疾馳而過的滿載的吉斯牌和刷成綠色的福特3噸軍用卡車濺起的污泥甩起來，將步兵們的黃色大衣打出一片泥點。但這些疲憊的年老的和過分顯得年輕的紅軍士兵只是扭過頭躲一下，抓住自己的「莫辛-納甘」步槍背帶，默默的按照命令繼續向前走，直到找到集結地等待他們的那輛同樣泥跡斑斑，掛著偽裝看不出顏色的汽車，然後坐上去，駛向遙遠的前線，一如1914年，還有1941年他們的先行者那樣去參加戰鬥。

福特轎車的司機技術很好，總是選擇最靠近克里姆林宮牆人流稀少的一側道路，一方面也是因為車前的星條旗和外交牌照，福特車很快就從紅場邊繞了個彎，拐進了克里姆林宮一個隱蔽的側門。汽車在大門口的檢查站停住，一位接到通知等在門口的紅軍中校軍官走上來，沒有說話，只是彎腰透過防彈玻璃向車裡望了一下，就站上了汽車一側的踏板，然後一手抓住車頂一邊揮手示意司機繼續向前開。第2道和第3道大門很快也到了身後，根據紅軍中校的指引，福特轎車最終在一座暗灰色的紅色屋頂的5層老式大樓前停了下來。在大樓的台階上，同樣有幾個紅軍軍官在一名上將的帶領下等待著他們。

「您好，斯坦德利大使，歡迎您來，莫洛托夫同志和華西列夫斯基參謀長正在等您。」主管蘇聯紅軍空軍力量的諾維科夫.A·亞歷山德羅維奇副國防人民委員走下台階，向美國駐蘇聯大使斯坦德利海軍上將伸出了手。

「您好，諾維科夫將軍，我們進去吧。」海軍上將笑著回答道。

「你好，大使先生，最近您的身體怎麼樣？」莫洛托夫帶著他招牌式的笑容歡迎海軍上將。

「您好，莫洛托夫委員，我很好，感謝您通過李維諾夫大使在華盛頓發表的演講，美國人民充分的理解了蘇聯人民對我們的友好情誼，我收回之前所說的那些非正式的片面之詞，並請接受我對蘇聯人民和偉大的紅軍戰士們的不斷勝利的衷心祝願。」美國大使也用同樣的熱情和笑容回復他。

一切的開始還要從1月的卡薩布蘭卡會議說起，由於斯大林格勒突然的戰局變換，原定參加的斯大林放棄了到會的想法，只是隨後收到了美英雙方的會談記錄和協議副本。對於雙方沒有確定在法國海岸開闢第二戰場的時間，斯大林非常失望，認為紅軍將獨自肩負著戰爭的全部重擔。隨後的一段談話中，斯大林把紅軍的任務說成了「將德軍追至西部邊境」，這明顯的讓英美政府擔心，再次會出現1918年俄國和德皇簽定協議單獨停戰的可能，那時他們將被迫面對從東線返回的上百萬的精銳德軍。

但是，在3月開始后的這兩個星期來，蘇聯和盟國的關係卻顯著的改善了，一方面是由於德軍的東線反擊的結束，另一方面北非盟軍3月17日開始的進攻，雖然不波瀾壯闊，但卻也至關重要，這讓斯大林感到高興，西方國家並不打算按兵不動，看著蘇聯人流血。因此在3月8日斯坦德利大使抱怨蘇聯沒有公布盟國對其援助的物資情況，蘇聯的人民絲毫不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斯大林命令自己的駐美大使李維諾夫在華盛頓向西方媒體發表了熱情的演講，並全部轉載到了蘇聯的全國性報紙上，這顯然進一步的使雙方的關係親善起來。

「大使閣下，今天除了約見您解決之前的小矛盾，還有一件事情需要請您向貴國羅斯福總統和英國政府方面加以轉達。我們之前接到了丘吉爾首相對秋季以前將無法繼續北方航線的援助的通知，因為在北非的部隊物資運輸和下一步對歐洲大陸的進攻需要，運輸船的問題很緊張，我們十分理解這種情況。」蘇聯紅軍總參謀長華西列夫斯基上將說道。

「但是目前我們有一些必須的原因迫切的需要在近期得到相當數量的坦克、大炮和攻擊機的援助。在4天前哈爾科夫地區的爭奪戰中，我們在城區戰鬥中損失了3個旅，還有大量的坦克和技術裝備，統帥部已經新調集了3個集團軍用於這一地區，目前已經頂住了德國人的反擊。我們判斷，納粹軍隊將會爭取在冰雪融化成泥濘之前再次發起大規模的攻擊，很可能是在北頓涅茨河的紅軍沃羅涅日方面軍守衛的河岸翼側，德軍在庫爾斯克南部的奧博揚地區建立了陣地。未來的兩個月中，圍繞著庫爾斯克突出部將會展開一場大規模的戰役。我們發現德軍新裝備了一種新式的『虎1』型坦克，火力和裝甲防護都十分強大，使我們損失了相當數量的坦克，為了在這次戰役中獲得勝利，現在我們的軍工部門正在全力生產，但這又讓我們在高加索和西北方向上缺乏必要的補充力量，因此我們才再次向美國政府重申恢復這條航線的重要意義。」

「新型坦克？參謀長閣下，我會立即向我國政府和盟軍參謀長聯席會議轉告這一消息的，請相信我們會儘快做出答覆的。」斯坦德利大使點了點頭，表示關注，並保證立即向國內通報。

「非常感謝，大使閣下，另外，我們繳獲的一份情報顯示，目前裝備這種新型虎式坦克的部隊還很是好，只有2-3個團，但是其中的一支此時正在北非德軍中，我們只查到了番號是501，具體情況並不了解。我想大使閣下應該向北非的艾森豪威爾將軍提醒這件事情。」華西列夫斯基上將的臉色有些沉重。

「根據紅軍前線部隊的報告，這種虎式坦克擁有102毫米的正面裝甲，和88毫米口徑的火炮，在1000米距離上可以輕易打穿我們目前裝備的T-34坦克，以及貴國的M-3「格蘭特」和英國的瓦倫丁坦克，而我們的76毫米坦克炮在400米距離上也無法擊毀『虎』，我們的第3集團軍在十天之內損失了250輛坦克。」

「什麼？400米也無法擊穿，1000米的有效射程？」斯坦德利大使這下也嚴肅起來，作為一個老海軍，他十分了解裝甲防護和火炮方面的知識，同樣他也親眼看到過T-34坦克和被它擊毀的德軍3號和4號坦克，但是他絕對沒有想到德軍現在這麼快就擁有了這種壓倒性的強大兵器。

「相信您能了解這種坦克出現的意義，紅軍下一步的戰役需要大量的飛機和新型坦克才有可能獲得勝利---我們的部隊指揮員對新送來的M-4『謝爾曼』坦克很滿意，我們需要更好的兵器，大使閣下。」蘇軍總參謀長看到對方受到了震動，明顯的又加了把火。

「謝謝您，將軍。抱歉，兩位。我要立即回去向總統和北非司令部通報這個消息，請放心，人民委員閣下，我國政府會儘快回復您今天提到的問題。」海軍上將站起身向蘇聯人道別。

「我來送您，大使。」諾維科夫上將站起身說道。

「謝謝。」斯坦德利大使沒有拒絕，快步走出了大樓。

「最快速度，馬上回大使館。」海軍上將沉著臉坐進了轎車，心中再沒有了剛來時路上的輕鬆，他並不清楚北非的戰況，但是他也知道現在對馬雷斯防線的進攻正在進行，希望還能來得及通知艾森豪威爾。

「加快，快點！」

「是，大使！」司機狠狠的踩了下油門，福特車快速的沿著來時的道路重新駛出了克里姆林宮大門，帶著更大的泥點和污水，在一片大嗓門的叫罵聲消失在街道上。

*************************************

「艾倫少將那有消息來嗎？」羅伯特獨自坐在帳篷中間的椅子上，望著門外漸漸展開了烏雲露出一抹陽光的天空問道，突然的霞光讓他一時有些沉醉。

「剛和第1步兵師通過電話，德軍正在向進攻出發陣地集結，我們埃爾蓋塔的外圍防線上已經被布設了大量的地雷，並留出了我軍坦克的出擊通道，現在就等著德軍進攻時困在地雷地帶，然後他們就會在炮兵支援下發動進攻。」

「恩，第706坦克營的情況怎麼樣，艾布拉姆斯他們該已經進入隱蔽出發陣地了吧。」

羅伯特用手指在右手邊的鋼盔上輕輕的敲著節拍，昨天晚上突然接到了巴頓將軍的命令，他匆忙的做好了調整，重新制定了作戰計劃和攻擊編組順序。第706坦克營今天能集中起來的58輛坦克分成了兩部分，艾布拉姆斯少校率領20輛M-4「謝爾曼」和11輛M-3「格蘭特」坦克擔任主攻部隊，由新加入的步兵營配合，在第10裝甲師的德軍被迫後撤時從後方發起突然襲擊。而他自己則率領剩下的13輛M-3「格蘭特」和14輛「斯圖爾特」輕型坦克，帶領米利金少校的第328步兵營和配屬的炮兵營跟在艾布拉姆斯後方前進，乘機衝過德軍的防線，向南線的馬雷斯防線挺進。有鑒於艾布拉姆斯要面對的是後撤的德軍精銳第10裝甲師主力，很可能要爆發激戰，而自己的部隊則要快速穿插，羅伯特把手裡的12門M-6自行反坦克炮都交給了艾布拉姆斯，他自己帶領的步兵328營則集中了60具M-1「巴祖卡」60MM反坦克火箭筒。

羅伯特閉著眼睛想了會，總覺得似乎還是有什麼準備不是很充分的，但想來想去卻沒發現什麼明顯的漏洞，對付一支剛脫離戰場後撤的部隊，被預先有充分準備和依託有利地形的坦克部隊發起衝擊，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的事情發生。不過這畢竟是他的戰鬥群第一次和德軍精銳部隊正面交戰，此前他們只和義大利部隊戰鬥過，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仔細思考了一會，羅伯特還是覺得多日來一直為德軍提供充分支持的德國空軍轟炸機才是他此次行動面臨的最大威脅，「容克-88」已經光臨過幾次他的指揮部了，幸好沒有造成太大的損失。

「布里奇，讓自行高炮連和我們一起前進，讓范布斯柯克上校指揮他們，那個牽引的野戰高炮連就跟在隊伍後面好了，也許我們到馬雷斯那裡會用的著，這一路上我們不可能一直被空軍關照著。」

羅伯特回頭對副官長說道，自行高炮連裝備了8門使用M-2半履帶底盤的M-15混裝了1門37毫米高炮和雙聯的0.50英寸高射機槍，足夠應付小編隊的德軍飛機，野戰高炮連的4門90毫米高射炮需要牽引，就放到米利金少校的步兵營隊列中。

「好了，布里奇，我們準備出發吧。」看著手錶上的時針走過了4點，指揮部的無線電中也傳來了遠處大紅一師地雷陣地前的炮戰聲音，羅伯特扣上鋼盔，手按著腰間的柯爾特M1903手槍首先走出了指揮部，外面隱蔽地等待了多時的坦克群和半履帶裝甲車一起發動了馬達。

「出發！」在更靠近戰場的10英裡外的隱蔽地，艾布拉姆斯少校鑽進「謝爾曼」坦克的炮塔中，用皮靴踩了踩駕駛兵的肩膀。在他的身邊是另外30輛發動著的坦克和一個步兵營的M-2半履帶裝甲車，羅伯特戰鬥群的進攻如同巴頓將軍計劃的一樣，按時發動了。

馮.弗里茨將軍正在從進攻出發陣地開始前進，準備向埃爾蓋塔的盟軍陣地攻擊。可他的第10裝甲師部隊，剛剛行進到一段開闊地域就被突如其來的炮火打亂了隊形，四散開的坦克和裝甲車輛又接連的軋上了地雷，只是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損失了10幾輛先頭的4號和3號坦克。這裡離美軍的主陣地還有數英里之遙，此時掩護的炮火正在炮擊美軍陣地前預想的地雷陣地，和美軍炮兵展開炮戰，一時間根本沒有多少火炮能為他的坦克提供掩護。

「撤退，撤退！」

馮.弗里茨將軍只從炮擊彈著點的分佈和密集度就很清楚的明白，這次的進攻早在對方的預料之中，他絕對不想在這樣的情況下繼續進攻，尤其是在這個時候，身後的馬雷斯防線和鹽沼陣地才是更重要的，他不想把坦克浪費在這裡，立即下命令放棄進攻。

但是眼下的情況已經不是他說想放棄就放棄的了，早就計算好了目標區射擊諸元，大紅一師所屬炮兵營的105毫米和155毫米的M1榴彈炮，還有配屬給艾倫的3個野戰炮兵營中的155毫米M1加農炮和M3輕型105毫米榴彈炮，足足有5個炮兵營此刻同時在向著這片區域轟擊。美國炮兵在通訊裝備和火控系統方面享有優勢，只有皇家炮兵才能媲美。前進炮兵觀察哨接近前線，通過大功率的無線電、廣泛的野戰電話網路與強大的炮兵陣地保持聯繫。大冗餘的通訊系統意味著，即使所有其他與前線部隊和其指揮部的接觸中斷後，炮兵的通訊通常仍然能保持暢通。

而此刻對德軍更為不利的是，剛剛由俄克拉荷馬州西爾堡的美國野戰炮兵學校開發的1個炮擊方位系統已經裝備了北非的美軍部隊實驗。這是一戰時薩莫拉爾開拓的人工系統的高精度發展。這個系統允許迅速打擊目標，協調大範圍內不同發射陣地大批火炮的射擊。最致命的一個戰術使用是同時彈著（thetime-on-target(TOT)concentration）。幾個炮兵營一次TOT集中射擊一個目標，通過計算每個炮連炮彈的飛行時間，讓炮彈幾乎同時命中目標（一個被稱為『Stonk『的同樣戰術，由皇家炮兵獨立在北非發展出來）。

密集的炮彈炸點在第10裝甲師的進攻隊形中綻放著一朵朵血色的鮮花，混雜著硝煙和潮濕的沙土被翻出來升騰的特殊味道，收割著這些德軍士兵的生命。一時間混亂的德軍一片鬼哭狼嚎，各個車組都拚命的後撤，意圖儘快的躲避開這片死亡的谷地，可是雜亂的隊型卻引爆了更多的地雷，被炸毀的車輛又堵塞了前面車輛後退的道路，隊列前頭的戰車只好拐彎從旁邊繞過去，又造成了新的混亂。幸好是第10裝甲師畢竟是在北非沙漠作戰了2年多的精銳部隊，在基層連排長和士官的命令下，德軍車輛分別集中成了幾個小隊，開始分頭向後方撤離。可是剛前進了不遠，後方又傳來了炮擊的聲音，艾布拉姆斯少校的坦克群已經趕到了德軍的後方發起了攻擊，而在空中，一直在馬雷斯防線上空和德軍展開制空權爭奪的第8航空隊抽出來的一隊「噴火」和「蚊」式攻擊機也適時趕到了戰場。空中投下的炸彈打擊徹底的讓德軍的隊列崩潰，本來有秩序的小隊撤退，終於變成了一次徹底的潰敗不可收拾。

「看起來一切順利，米利金少校，讓你的部隊加快速度跟上來。」

羅伯特率領著自己的快速穿插部隊，在隆隆的炮聲中，從正面交戰處東邊5英裡外的一段公路上輕鬆的越過了戰線，順利的插向了海濱公路，向馬雷斯方向挺進。到現在為止，他帶領的部隊還沒有遭遇到任何的抵抗。

「德軍的坦克。。。！我從來沒見過的大傢伙，有7、8輛，正在向我們開火！」報話機的頻道中突然響起了先頭偵察隊隊長的聲音。

「什麼？」羅伯特大吃一驚，「什麼樣的坦克？」

「上校，我說不上來，比4號坦克明顯大很多。。。他們至少在800米外向我們開火，我的兩輛格蘭特已經被擊毀了，只用了一發炮彈，炮塔就飛了！上校，我必須立即撤退了！所有人，放煙幕。後撤！」偵察隊的上尉倉促的喊了起來，然後似乎是慌亂中碰到了報話機，耳機中只傳來一片碰撞聲和雜音。

「800米外射擊，一發炮彈就擊毀『格蘭特』。。。是『虎』！」羅伯特手裡的報話機啪嗒一聲摔在了坦克坐椅上。

「全體停止前進。向後撤退！」羅伯特猛的抓起報話機，大聲的喊叫起來。